[一]

聞府裏的一些樹冒了新芽。氣溫比起前段時間要高了不少。雨弦從花信軒回來看見墨弦已經在練琴，所以沒去打擾，想直接回房溫習。想到一整天沒怎麽喝水，她本來準備讓碧翠去打壺熱水送

到房裏，可四下除了在掃院子的家仆，並沒有碧翠的影子。

最近也不是第一次這個樣子了。平時利索能幹的碧翠最近整個人都變了似的魂不守舍的。經常一個人待在哪個角落，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雨弦在自己房間再往前的拐角處找到她。她正拿著抹布一遍遍地擦著窗臺的同一處。雨弦嚇了一跳，以為她被什麽附了身，有些膽顫的叫了她一聲。

碧翠終於回過神，看向雨弦的目光卻很茫然。

雨弦總有種感覺，碧翠會變成這樣和聞尉玨要娶傅言湘有直接的關系。再聯想起之前聽說的碧翠不願意成為聞家的養女，這個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墨弦練完琴後送走先生，回房的路上碰上站在一旁看的雨弦。兩個人結伴一起往回走，雨弦裝作不經意的問到碧翠以前的事。墨線告訴她，碧翠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在聞府。聞尉玨在進宮前經常維護被其他家仆欺負的碧翠。所以碧翠常常跟在他屁股後面轉，比墨弦還要黏他。只不過後來聞尉玨進宮後再回來，碧翠就顯得和他生疏很多。

雨弦了然的點點頭，卻沒有告訴墨弦會突然這麽問的原因。

[二]

下了琴課後，水悅關心的過來問雨弦聞家現在是否還好。雨弦對他的話感到莫名其妙。水悅雖然好事，但是很少管過聞家的事。

“幹嗎這麽問。”雨弦提高警惕。

水悅倒不以為然，“傅家小姐和聞家長子的事還有幾個人不知道。”

謝漣顏也聽到了，湊過來很是憂傷的說道，“言湘因為這事還被她爹禁足了呢。連我去都不讓見。”

“哦？你還和傅家小姐認識？”水悅有些意外。

“我娘和言湘的娘從小就認識，小時候玩得很好。長大了時不時也會有聯系。說說話什麽的。”謝漣顏說完突然指了指水悅，“你不是還教過她麽。”

“就教過一年。不過她倒是很乖巧，心地善良，也很勤奮。”水悅隔了一會，等謝漣顏已經走開之後才又小聲說了句，“和墨弦很像。”

從水悅和謝漣顏說的來看，傅家是肯定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但聞尉玨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雨弦雖然不清楚他會怎麽做，但心裏總覺得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三]

從雨弦回到聞府後天就開始下雨。本來只是淅淅瀝瀝，沒想到吃飯的時候忽然下大。

聞尉玨因為一些公事出宮，考慮到要辦到很晚，所以就想留在聞府過一夜，等第二天一早再回宮裏。兒子突然回來，聞夫人特意讓家仆多做幾個菜。雨弦不好提早離桌，只好硬著頭皮聽他們聊天說話。

一頓飯吃到很晚。用完飯後雨弦和墨弦都各自回到房裏休息。聞夫人和聞尉玨還有要聊的話，就都留在了前廳。

雨弦回到房，卻發現碧翠一個人倚在墻邊不知道在想什麽，房裏連蠟燭也沒點。早就見怪不怪，雨弦沒叫她，自己摸著黑點亮了蠟燭，想在睡前看會書，溫習功課。自從升上一級，課業就更加難。雨弦基礎不好，所以平時多花些精力會比較保險些。

聞府裏靜得出奇。雨弦只能聽見門外雨水打在樹上地上發出的聲音。久了有些煩，雨弦剛準備讓碧翠去端盆水來擦臉，卻聽見聞府大門口那裏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意識到有事發生，雨弦放下手裏的筆準備出去看看，結果碧翠腳底跟踩了火輪似的一下子就飛奔出去。

等雨弦來到外面，先看到的是扶著門框跪坐在地上的面色蒼白的碧翠。順著她漸漸泛紅的目光看過去，門前有兩個身影摟抱在一起。兩個人都跪坐在濕漉漉的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雨浸透。雨弦先是楞了楞，然後見到墨弦也趕了過來才回過神，明白眼前的兩個人就是聞尉玨和傅言湘。

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聞夫人也從廚房裏出來。她本來是去看看燉的糖水好了沒有，沒想到離開的那個空檔就發生了這一幕。她也張著嘴，詫異得很。

“我爹不讓我出來……還說我要再鬧就把我指給褚家的公子。我好怕他真會這麽做……”傅言湘的話在磅礴的雨中聽不太清，但她的神色已然一幅義無反顧。

安靜了一會，門外忽然就闖進了好幾個人。都是體格強健的壯漢，為首的人穿著官服，應該就是傅言湘的爹。

雨弦起先還有些怕這些人看到這樣的情景會忍不住把聞家給抄了。結果傅老爺糾結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深深的嘆了口氣，“我不……也是因為你娘。你將來會後悔的。”

說完看了傅言湘一眼，之後就帶著那幾個壯漢離開了聞家。

聞夫人也只能讓家仆撐著傘去請他們先進屋，又讓碧翠去取兩件傅言湘能穿的衣裳。碧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一旁，有些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碧翠怎麽了？病了麽？”碧翠的異常引起了聞夫人的註意。

雨弦思來想去，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告訴聞夫人，“其實我早就懷疑了，碧翠是喜歡哥哥的。”

聽了雨弦的話，聞夫人若有所思起來。

“碧翠從聽聞哥哥要娶傅小姐那天起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今天更加是直接跪坐在地上。所以我想，碧翠對哥哥不會是普通的感情。”

聞夫人“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傅言湘在第二天就被接回到傅家。傅家再沒禁傅言湘的足，算是變相的同意了這樁親事。

兩家都安排了人處理婚事上的禮儀來往。只是雙方父母都沒露過面。

聖上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也許是以為這是兩家言和的暗示，極大力的支持了這樁婚事。傅家得勢，外加聞尉玨自身的勤勉，很快就官升幾級。可惜的是，作為代價，聞老爺的歸期又推遲了。

聞夫人接到通知的那一整天都陰沈著臉。就連墨弦去房裏找她也被拒之門外。聞尉玨雖然也很難過，不過還是安慰了聞夫人說，“母親先別急，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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