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池最終答應了五花的懇求。

對非親非故的瓷偶人,艾池或許還狠得下心，但是看著小八無辜的狗狗眼，他到嘴的拒絕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更何況,瓷偶人有了口糧,也就不必非得吃人,這也算是為後來者造福。

艾池嘆了口氣,讓瓷偶人暫時住了下來。

瓷偶人這事不像小蛇妖和昭若，他們倆的問題更多是在心裏層面，好解決；瓷偶人的缺陷是天生的，延長壽命什麽的……

艾池表示，長生不老藥是不可能存在的，他最多也就是減慢一下瓷偶人的衰老速度。

果然，聽了這話五花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理解地點了點頭，道：“這樣也不錯了。”

艾池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自己關在廚房一天一夜，做出了……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雞蛋羹。

昭若和小蛇妖看得一臉無奈——這是得有多喜歡雞蛋啊？！

瓷偶人不知道艾池對雞蛋的執念，族長五花虔誠地接過雞蛋羹後，還先做了個祈禱,然後才滿懷期待地把雞蛋羹吃光……

恍惚之間，五花似乎回到了出生時的洞穴。

洞穴裏，兩個俊美的男人正在玩泥巴。

其中一個說：“你造的瓷偶人太逼真了，塔裏又匯聚了不少靈氣，時間一久恐怕他們都要成精。”

另一個說：“沒事,如果真能養出聖靈來，也算是福緣。”

說完，洞穴裏就重新安靜了下來。

五花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們倆的背影，總覺得這兩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過了好一會兒，先開口的那個人又說話了：“誒，你說要是只有幾個瓷偶人成精，他們會不會很孤單啊？”

另一人思索片刻，點頭道：“也是，那我們等會再燒一些瓷偶……作為神族，我可以給他們施以祝福，唔，只要以後他們不為非作歹，瓷偶一族的傳承就不會斷。”

五花依舊看不清他們倆的臉，但是心中卻清晰地浮現了一個猜測——這兩位是瓷偶族的祖先！

剛出了會神，五花眼前的場景突然發生變化，洞穴裏平白無故多出了很多個瓷偶，每個瓷偶臉上的表情都異常精致……

五花甚至看到了他自己！

“完工啦完工啦，捏了這麽多小人，可累死我了。”祖先如此抱怨道，“你趕緊施祝福，施完了就走。”

另一個“祖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手掌一揮，星星點點的光芒融入了瓷偶的身體裏。

五花眼睜睜地看著“祖先們”離開，然後，又過了千八百年，洞穴裏誕生了第一只瓷偶、第二只瓷偶……

五花看著同族們漸漸長大，看著他們最初那不谙世事的天真、發現吃人可以延長壽命後的喜悅……以及後來那愈發貪婪的嘴臉。

五花又看到自己，成為族長後，一邊艱難地帶領著族人尋找傳承之道，一邊大肆殺戮，把第二層的妖靈消耗殆盡。

“你們先祖曾說，只要以後不為非作歹，瓷偶一族的傳承就不會斷。”

身後，幽幽的聲音傳來。

五花回頭，看到一碗冒著熱氣的雞蛋羹，對著他，比出了“鄙視”的簡筆畫表情。

……

五花恍惚睜眼。

小八乖巧地蹲在他身旁，見狀立刻迎了上來，關切地看著。

五花心情覆雜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艾池好奇問：“找到辦法了嗎？”

五花點了點頭，心情有些難以言喻的疲倦：“多謝。”

艾池咽下最後一口雞蛋卷，拍了拍手心的殘渣，說：“找到就好。”

五花沈默了片刻，遲疑開口：“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們的生路在哪？”

艾池歪了歪頭，並不否認：“多少猜到了一些吧。”

五花不解：“為什麽？”

艾池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為所有造物主都想的一樣——想方設法讓自家小孩乖一點。”

五花若有所思。

艾池揣著袖子，客氣道：“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請你們放我們離開第二層？”

五花搖了搖頭。

艾池：……

小蛇妖當即嚷了出來：“不是吧？你這人這麽忘恩負義？”

小蛇妖話音未落，突然意識到有表現機會的沈雲天“刷拉”擡頭，目光炯炯地開始捋袖子。

五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能直接放你們到第七層。”

艾池：？

小蛇妖：？？

直播間：？？？

“實不相瞞，我們的先祖就是鎖妖塔最早的主人……”五花看上去有些牙疼，“我也是剛才看了傳承才知道的，原來先祖早就給我們留了後路，如果有一天瓷偶族真的活不下去，我們也能從後門離開，找到他們。”

“現在族裏還有未出生的瓷偶，我們不能走，但如果你們想離開的話，我們可以借路。”

艾池：……

這種峰回路轉天上掉大餅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臥……槽……主播牛逼大發了】

【這開掛也太厲害了吧？？？游戲組我要舉報有人開掛！】

【主播這個大bug，簡直不給其他挑戰者活路啊……】

能這麽戲謔的都是少數，更多的觀眾，都只能目瞪口呆地在彈幕裏發“主播666666”。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自稱“cp粉”的觀眾提出了致命一問。

【那個，cp粉弱弱問一句，主播出塔的話，是不是就能發現沈雲天的真實身份了？】

【啊我把這茬給忘了】

【心累，這兩人好不容易有點進展，能不能別在這時候出幺蛾子？媽媽粉簡直操碎了心】

觀眾們想到的事情，沈雲天也想到了。

——他才攻略了艾池，還沒來得及鞏固感情呢，怎麽就可以隨便出去！出去後他還怎麽像這樣混在艾池身邊蹭吃蹭喝、賣萌撒嬌？！

大金團子心中浮現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它登時撲到了艾池的肩膀上，義正言辭地勸道：“池池，你說過的，飯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要一步一步邁，塔要一層一層走。”

艾池：……

前兩句確實我說過，但是最後一句是什麽？

大金團子一臉的嚴肅：“做人不能貪圖捷徑，你現在省下的磨煉，都是以後你要哭出來的淚。”

艾池握住大金烏的爪爪，認真誠懇地點頭：“嗯，你說得對。”

大金烏：(^o^)/~

說完，艾池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五花：“所以我選擇走捷徑。”

五花當場答應：“好。”

大金烏：QAQ

……

五花給他們開了個小口，等艾池走過那個小口時，明顯感覺到肩上一沈。

他停下腳步，側過臉，和明顯大了不止一圈的大金團對視。

沈雲天一臉無辜。

艾池沈靜道：“下去。”

沈雲天眨巴眨巴眼，一動未動。

艾池忍無可忍：“你對自己現在的體型沒點數嗎？！”

沈雲天委屈巴巴地落地。

或許是距離出口越近，鎖妖塔對金烏的限制就越小。此時的大金團子不僅外形大了好幾圈，羽毛也亮了很多，尤其是頭頂的那一抹火焰紅，愈發鮮艷惹眼。

艾池打量著他，心中閃過不少猜測。

沈雲天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只是仗著自己的鳥身看不出表情，索性這兒那兒的到處瞧瞧。

鎖妖塔的頂層沒有繁覆的幻境，反而顯露出了塔的本來面貌——銹跡斑斑的銅合金塔頂之下，無規則地纏繞著黑沈的鐵鏈子，四周的墻壁上刻著覆雜的圖案，看上去有些像符文。

只是，沈雲天覺得這符文有些眼熟。

艾池皺了皺眉：“竹子精不在，也沒人知道這裏關著什麽……”

“啊！”沈雲天看到某個圖案，突然喊了一聲。

艾池疑惑地看向他。

沈雲天變回了人身，認真端詳著那個圖案：“我可能知道這裏關著什麽了……”

艾池來了興致：“是什麽大妖嗎？”

沈雲天十分嚴肅：“嗯，是一個很兇、很兇、很兇的大妖怪。”

艾池：……

“有辦法解決嗎？”大長老擔憂道。

沈雲天側過身子，讓大長老看清身後的符文。

大長老恍然：“啊！”

艾池：？？？

大長老也跟著嚴肅起來：“嗯，確實是一個很兇的大妖。”

艾池皺眉：“有辦法商量一下嗎？”

“這個麽……”大長老的目光不自覺地往沈雲天的方向飄了一下，“估計有點難度。咳，安全起見，我建議還是先在外圍住一晚，順帶艾老板你晚飯多做點，看能不能用飯菜把對方勾出來。”

艾池怎麽聽都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靠譜，可偏偏，包括小蛇妖、沈雲天在內的其他人都紛紛點頭。無奈，艾池也只好就地紮營。

當天晚上，酒足飯飽後，一幹人都熬不住夜先歇了，唯有沈雲天，鬼鬼祟祟地變成了團子，顛顛地往禁地裏飛去……

——飛去找關在這裏的那只三足金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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