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思宗？”

歐揚咀嚼著這兩個廟號，小聲說：

“個人性格上沒多少相同之處，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在他們手上，璀璨的漢家文明，被野蠻人打斷了。”

“沒錯，太上皇太老人家不在乎自己在文人口中是夏桀商紂還是堯舜禹湯，甚至這華夏帝國本身滅亡了都沒什麽，最多不過是一家一姓的災難而已。”

老太監陰惻惻的笑著說（身體缺陷使他陽剛不起來，這形象也難怪行業風評如此差勁）：

“只要漢家文明能夠延續，是華夏還是夏華，都一樣。”

歐揚瞥了他一眼，毫無疑問，這是老太監在替陳鑫吹噓，如果共和皇帝真的不在乎他老陳家的未來，何至於玩提前退休這種騷操作。

還有新出臺的《平民勞動法》，一系列強制提高工人待遇的文件法規一出臺，再加上禁止外族人進工廠的規定（實際上斷絕了資本家用奴工的可能性）。

等工人階級購買力提高到足以消費更多工業品，讓資本家切實看到利潤提高之後，這些法律法規實際上會替皇帝一家同時收買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不如說是工人階級？）。

在未來，只要這兩個強力階層不反皇帝，老陳家又不作大死，就算退場，也有很大可能撈一個“君主立憲”之類的結局，舒舒服服當橡皮圖章。

“臺上華真的很信任你，連這話都跟你說。”歐揚確定了陳鑫的思想，也就不用那麽累，非得在老太監面前裝禮貌。

利益共同點比表面禮貌重要的多，陳鑫只要不傻，今天之後，就該明確怎麽對待歐揚了。

“咱家就是皇上的一條狗，皇上讓老奴咬誰，老奴就咬誰。”曹少欽不喜歡歐揚如此輕佻的評價他的主人，但又沒權利翻臉，於是只能隱晦的提醒歐揚：“皇上讓老奴咬多重，老奴就咬多重！”

歐揚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老太監也只能這樣威脅他，然而，陳鑫絕對不敢考驗自己。

兩代穿越者之間，陳鑫的優勢在於他擁有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除了自己的生死，他真的可以在活著的時候為所欲為。

歐揚的優勢則是年輕，陳鑫已經遲暮，人生的終點肉眼可見。然則，他決定不了的事裏面，偏偏就有自己死後的世界這一點。

所以~~~。

要麽，陳鑫直接下狠手，把歐揚除掉，讓未來最危險的一代人自行摸索出路。

走過去，海闊天空，走不過去，老陳家墮入地獄。

要麽，陳鑫給予歐揚徹底的信任，指望這個年輕穿越者後輩，扶持自己家族（以及整個帝國），緩和社會矛盾，直到大家都在新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中找準自我定位為止。

任何中間選項，都是增加雙方不信任感的蠢主義。

這個道理，對歐揚同樣適用，所以他決定不拐歪，直接把話說清楚。

“首先，我先說明一點，我對皇家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好感，如果皇家倒臺對華夏沒什麽影響，那我一定會讓他盡快去死。”

歐揚說：“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我和太上皇~~~嗯，也許還有哪位韓首輔？”

曹少欽默然點頭，表示承認韓昆也是穿越者一員。

“我們三個，實際上只是來自歷史下游，而不是終點，我們不知道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到底誰代表未來，所以，我們只能給兩者都保留機會。”

歐揚繼續說，話聽起來有些偏移主題，不過大體脈絡還是清楚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萬世一體的帝國，每個強大的國家，總是有一個盡頭。

而陳鑫上臺之後的所作所為，實際上等於掐斷了未來皇朝輪替的可能。

畢竟，無論資產階級還是無產階級，皇帝都不是必需品，結合漢人那“王侯將相寧有種”的傳統思想，歐揚可以肯定，如果現在陳氏皇族倒臺，下一個時代，華夏無論是資產階級帶民做主，還是社會主義平民當家的路線，都不會再有一個皇帝了。

好在，現在已經進入工業化，只要不是“普世”入腦自我了斷，漢家文明也不至於像地球歷史那樣屢次被野蠻打斷。

區別只在於，對陳鑫來說，陳氏皇族能不能和平的走到終點。

而對歐揚來說，最重要的是，漢民族的兩大階級，能不能以一種相對平和的方式，完成這種更替。

簡單的說，雖然目的不盡相同，但陳鑫、歐揚、韓昆，都希望避免未來那場血流成河的內戰。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雖然討厭皇室，但也不介意保留一個皇室充橡皮圖章——一個吉祥物，對緩和階級矛盾其實是有益的，雖然很小。”

曹少欽看著歐揚，片刻之後，問道：“咱家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歐大人您不在乎皇室的未來，但您的目的，剛好與太上皇他老人家相同，所以，您會幫助皇家，度過這段前途不明的時代？”

“可以這樣理解。”

歐揚點頭認同：“拿現在的擴張來說，用外族的血肉滿足越來越大的本族胃口。太上皇這樣做的目的是不讓皇室成為獵物，我這樣做的目的是避免自己吃自己的內戰，目的不同，但能想到的手段相同。”

“我想，我們，我和太上皇、首輔大人，來這裏之前的時代，應該差不了多少吧？”

“關於這個，太皇有一個問題，讓老奴來問歐大人。”

曹少欽顯然搞明白歐揚的意思了，他的表情明顯變得松弛下來。

“請說。”

“雖然，老奴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不過，太皇讓老奴來問一下《永不更新》完結了嗎？”

歐揚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陰沈，把曹少欽嚇了一大跳，老太監不明白這個問題那裏得罪這位太皇真正的後輩了。

“請您回稟太皇，《永不更新》是永遠不可能完結的，兩輩子都不可能完結，就是不更新，才能當一個太監這樣子。”

“啊？當太監？”

“如果那個叫風卷紅旗的混蛋也穿越過來，我一定讓他真正凈身入宮。”歐揚咬牙切齒的說：“請曹公公好好調教那個死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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