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水晶……果然是左家的人。’歐揚並未回話，他前世網上見過的各色美女如雲，俏皮的、可愛的；冷艷的、高貴的；天然的、人造的各色“女神”充斥著龐大的互聯網，所以他對眼前少女的第一觀感也不過是：‘好漂亮的小姑娘。’

僅此而已，歐揚甚至還留心觀察著左水晶身邊的那個壯漢，這顯然是個夷人——大餅臉，瞇瞇眼，只在上唇留著一撇細長的八字胡，羅圈腿，四肢粗短但顯得極為有力。帶著狗皮帽子看不到頭頂，但不像蓄了發的模樣，腰間居然也掛著一個鐵質牌甲牌！

這是個極為少見的庶民牌甲。

帝國的邊境屯墾牌甲村，按性質可以分為三類：屬於帝國政府下轄的公有村，屬於半私半公的皇莊（歐揚的8甲就是這類）以及屬於各家勳貴、豪族、商鋪的私有村（順豐行就有自己的私有村）。不管什麽性質，各村稅率一致，都屬於駐軍下轄，牌甲的官位相同。不同性質的牌甲村也有可能歸在一個千總部指揮（王洪光的村子就是私有牌甲村）。所不同的，僅僅是牌甲村平日的管理和主要收益歸誰罷了。

庶民能當上牌甲，這只有可能是個私有牌甲村。給大家族當奴隸時間久了，深受信任，但又沒有升為平民。家族有時就會運作一個牌甲官管理自家在邊境上的屯墾村子作為獎勵（這種村子還不能有平民居住，否則庶民管平民就是以下犯上了）。

有這種能量的家族，升個平民其實很容易，因為政治上是公民，達到牌甲級別的軍官就有權利給自己麾下的庶民和奴隸認定功勞（比如歐揚就輕松給劾赫裏升了平民）。

但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家規，想要同時湊齊當牌甲的功勞和升平民的功勞不見得會比國有奴隸輕松，顯然這人的選擇是先當個牌甲，這樣立功的機會能多一點，先升平民，那功勞可就不是左家能給定下的了。

不過既然選擇當官，他現在說到底也不過是高級點的奴隸私兵隊長罷了，在正牌的牌甲面前是要低一頭的。很多時候比普通的平民也有不如——比如蓄奴問題和孩子的教育問題。

“左家奴。”站在一旁的宋文木冷哼一聲。

“什麽？”歐揚沒有聽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他名字就叫左家奴。”宋文木小聲說道：“以前是左雲翼家的家丁隊長，去年才外放了個左家村子的牌甲。一個夷人，連平民都不是，居然也與我等華夏貴胄平起平坐了。”

歐揚這才想起來，宋文木家族的勢力也不小，只是他家是文官，且本家遠在東南浙省，對西北這邊影響力沒那麽大罷了。

這邊三個真正的牌甲中，歐揚雖是覺得姑娘確實很漂亮，但他自己見多識廣，也沒覺得有多震撼。

劉辰勇始終低著頭，他以前也是在左雲翼麾下的正規軍士兵，據說現在左家也在幫他運作一個千總，連老婆也是左家做的媒人，娶了順豐行某個管事的女兒。他對左家始終抱著感恩之心，因此見到這個左家小姐，只是低頭行禮不起任何窺探之意。

宋文木則是出身文官家族，雖然也覺得姑娘漂亮可愛，可一直以士人自居，自是不能唐突佳人。何況他現在對左家奴的歧視之心比欣賞美女的心情強烈得多。

只有黃軍先，似乎被左水晶迷住了。也不顧這裏站著的人中實際以他的地位最低，搶著出頭回答美女的提問。

“水晶姑娘，我等正是從安西鎮來的。確實立了些微末功勞，正在請書記大人清點……”少年臉上掛著俗不可耐的笑容，讓歐揚想起前世中二少年見到暗戀的女孩時的好笑樣子。

那個正規軍隨軍審計並未說話，只是對左水晶點頭示意。

小美女誇張的瞪大清澈的雙眸，掩嘴叫到：“哇~~~，我聽叔伯們說那奧克帝國的偽王子可是很厲害的~~~”聲音悅耳動聽，還帶著一絲勾人的顫音。

黃軍先似乎要融化在姑娘甜美的嗓音中了，只見他像個小公雞似得挺直腰板，拍著胸膛道：“狄人類獸，哪是我華夏兒郎的對手！”

“我能看看那獅子的首級嗎？我還沒見過獅子呢~~~”少女臉上掛著兩個小酒窩，笑的越來越甜了。

“這……”少女的請求卻讓幾乎對其一見鐘情的少年猶豫了，他覺得左水晶一個尚未長開的漂亮姑娘，與死人頭顱十分不般配，於是道：“那首級又臟又臭，面目猙獰駭人，卑職怕嚇到姑娘，還是不要看了吧。”

左水晶扁扁嘴，原本歡喜雀躍的神色眼看著就垮了下來。黃軍先不知所措，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斬殺氐羌，也經常虐待奴隸女性，但對這位高門大戶家的美少女則毫無抵抗之力。

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不是一個人來的，甚至不是自己這夥人的領導。少年用求助的眼神左右看看，希望見了禮之後就一直不說話的幾位牌甲幫幫自己。

歐揚看了眼少女的坐騎，亮銀色的馬鞍左側掛著一桿帝國正規騎兵制式燧發槍。沒有獵弓，也沒有帝國貴族們閑暇時狩獵狐兔所用的小口徑獵槍。再看之後的隨從，幾匹沒有鞍具的空馬上橫放著少量獵物，大部分是鹿，只有一頭野豬。

拿著軍用騎槍在軍威城周邊打獵的少女，她的家族是怎樣教育的歐揚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是嬌滴滴的閨閣閨秀。

“給左姑娘看看也是無妨。”歐揚最終拍板。

“謝謝，謝謝諸位大人。”小美女立刻雀躍起來，她蹦跳著來到裝首級的雪橇車邊。那個始終跟在身後的夷人牌甲上前一步掀開了蒙在車上的帆布，露出裏面猙獰的獸人頭顱。那個奧克帝國王子的首級就放在最上面，它大張著嘴，獠牙間還殘留著血跡，猶如惡鬼一般猙獰。

“哇~~~”少女果然沒有被嚇到，居然只是感嘆著說道：“這是大人斬殺的嗎？”美女望向黃軍先的雙眸已經掛滿了崇拜的神色。

但這問題讓少年覺得尷尬無比——獅子不是他的功績。

與黃千總一直有些間隙的宋文木這時指著歐揚笑道：“這生狄偽王子是歐牌甲親手斬殺的。”

“原來是歐大人~~~好厲害~~~”歐揚幾乎被充滿崇拜的星星眼閃到了，正對著自己的笑容中居然有一種二次元的感覺。

‘我去，我不是穿越到少女漫畫中了吧？’歐揚自嘲的想：‘這女主角確實不錯，可惜穿越種田四大樣——煉鋼、大炮、玻璃、燒酒這個位面早就有了。我只能從底層幹起，還當不了霸道總裁。’

歐揚再度作揖：“姑娘謬讚了，在下一時僥幸而已。”

一瞬間就被美女忽略了的黃軍先苦著臉，猶如失戀了一般，整個人都灰暗下去了。

劉辰勇覺得他應該幫幫可憐的少年，但他也覺得黃軍先與這姑娘地位相差甚大，癡心妄想怕是沒啥好結果。

因此他只是打斷美少女對歐揚繼續表達崇拜之情道：“姑娘，俺們獻上的首級已經審核完了，今日還要去總兵處報道呢。”

“總兵處？是去找十九叔嗎？”左水晶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正好啊，我也要去呢，我們一起進城好不好？”

劉辰勇苦笑著搖搖頭。左家的姑娘對與他同一個千總的歐揚有好感是件好事。但歐揚也好，黃軍先也罷，兩個人都分到過狄人女奴，歐揚更是享有一對母女。誰知道這清新脫俗的少女對這事怎麽看？到時候讓左家人誤以為這些下流的糙漢子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可就要難看了。

不過歐揚卻沒有這層顧慮。首先他本就沒碰過托婭母女，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骯臟之處。其次他也並未把未成年少女一時的崇拜當成愛慕，兩世為人的歐揚從不相信一見傾心這種事。

何況，左家本來就在這次送禮名單的最前方，此時獲得左家人的好感應該算一切順利才對。

於是，歐揚替自己一行人做出決定。

“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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