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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還楞著做甚麽?都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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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還楞著做甚麽?都去找……

到了山腳, 馬車行駛不便,只得倚著腳勁兒走。

陸芍和陸淑並排走在前頭,雲竹提著食盒, 一步也不敢落下。

一行人走至祖墳面前,先是跪拜,隨後掛紙錢的掛紙錢,添土的添土。做完這些,雲竹就將手裏的食盒敞開, 從裏頭拿出幾碟裝著食蛇盤兔、飛燕的盤子。

將這些撒於墳頭之上, 然後瞧著它一一滾落。

魏國公站在前頭, 扭頭去問身旁的小廝:“柳枝帶了嗎?”

小廝道是‘帶了’,隨後彎下身子去取。

此時也不知打哪兒刮來一陣邪風,掀起衣袖, 直往裏灌。陸芍垂下腦袋, 以衣袖遮擋,不多時, 涼風漸止, 她才忍著寒意冒出個腦袋。

忽而,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起火了’, 隨後山地綠草曳動, 前來祭祀的人家大驚失色,手裏的東西砸了一地,一瞬間,密匝的步子踩彎新草,四處逃竄開來。

透過人群,陸芍才瞥見一抹驟然揚起的火星。

寒食節絕火,祭祖也只是掛紙錢插柳, 並不燃燒香火,不存在一個不慎,揚起火星的狀況。

陸芍籠著眉頭,瞧著地勢不平的山腰一片慌亂,雜草兩側劈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又因汴州幹燥,連著幾日未有降雨,火勢很快蔓延開來,火光噴薄,似要將半座山吞噬。

“公爺夫人起火了,快些下山!”

探路的小廝折回來,連連喊了幾聲。

然而山路難行,走得快時,好幾戶人家擁簇在一塊兒,張皇失措,誰也不肯讓路。

慌亂之時,也無人顧及身側的人,陸芍被人撞著肩頭,腳下趔趄,很快便被人群隔開,落在後頭。

及膝豐茂的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夾雜在喧鬧的尖嘯聲中,不側耳去聽,很難發覺草叢後邊埋伏著幾個布衣殺手。

陸芍正左顧右盼尋雲竹的身影,忽然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嘴,她驚懼地瞪圓了眼,四周圈繞的群山似是深淵巨口,粗糲的手掌渾是蠻勁,一點點地撕扯她走向窮途末路。

任她如何掙紮,也無法從結實的臂膀中逃脫。

幹結的泥地揚起塵粒,硬生生地拖出兩條被鞋底滑過的痕跡。

陸芍漸漸失力,只聽著耳邊傳來粗鄙的交談聲:“我瞧這小娘子生得有幾分姿色,橫豎要香消玉殞了,還不如讓哥幾個先痛快痛快。”

大致有兩三人連聲附和,最後一個稍顯穩重地站出來回道:“人要的是她的性命,先帶回去再說,可別出了岔子。”

大抵是這人身份高些,威懾住起哄的幾人。

陸芍攏著眉頭,將視線落在幾顆濃密香樟樹上。香樟枝葉劇烈晃動,她定定地望去,隨後謹慎地搖了搖頭。

直至眼前襲來黑暗,她心裏雖被恐懼裹挾,卻也稍稍松了口氣。

魏國公府的人手搜遍京郊,也沒發現陸芍的身影。雲竹在一旁撚著帕子啜泣,魏國公攔在福來面前,好說歹說才將人勸回府裏。

陸芍雖然在祭祀時才不見身影,可人說到底是從魏國公府出去的。靳濯元計較起來,總是要拿魏國公府開涮,他得在靳濯元發現陸芍不見前,將人尋著,給他一個交代。

否則,這閹人發起瘋來,怕是整個府邸都不得安寧。

魏國公心浮氣躁地拂了拂衣袖,指著一群幹站著的小廝,怒斥道:“還楞著做甚麽?都去找!”

燒紅的殘陽噴薄在四方的院子裏,蘭德院那廂屋門緊闔,沒有半點動靜。

自打王氏昨日受了驚嚇,整個人就病懨懨的。今日上山,車馬勞頓一日,沒甚麽血色的臉上更是一片慘白。

她頭束抹額,整個人躺在醉翁椅上,靜靜望著血紅的天色,待康媽媽推門走近,她才支著腦袋,虛心氣冷地問道:“如何了?”

康媽媽捧來絨毯,覆在王氏身上:“夫人放心。那些個殺手日日行走刀尖上,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待事情處理幹凈,他們的頭目會提著信物來見,夫人見著那信物,便知事成了。”

王氏雙目無神地望著康媽媽:“那是她非要置我於死地,怪不著我。”

好歹是條人命,她又不是劊子手,自然也怕:“她不是惦記著沈清素嗎?早些下去續緣,也成就了她一片孝心不是?”

康媽媽見她這幅六神無主的模樣,只好應‘是’。

再晚些時候,府裏便不如先前這般安靜。

事情並未瞞過東廠的眼,所幸靳濯元那廂只遣了偵緝工作的檔頭,並未親自過來。

那人身著褐色衣服,系小絳,因手裏管著近百來人手,單是往那圈椅一坐,便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花廳亂做一團。

而康媽媽一早吩咐了底下的人,說是王氏昨日受了驚嚇,今日又憂心陸芍走丟的事,心裏頭躁郁,將底下伺候的人悉數趕出蘭德院,不準相擾。

是以蘭德院還算是清凈,偶能聽見夜鶯啾鳴的聲響。

大致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淺寒帶暝,濃釅如墨,辨不清身影。

寒食節每處風俗不同,汴州這裏,需要禁火三日。王氏獨坐晦暗的屋內,側耳聽著屋外的風聲。

房梁之上的瓦片發出挪動的聲響,院子內布帛獵獵,只一瞬的功夫,又恢覆寂靜。

王氏自榻上起身,催促著康媽媽:“快去瞧瞧。”

康媽媽嗳了聲,小心翼翼地推開屋門,正此時,一枚經圓雕後於闐玉捆著一張字條飛打進來。

她雙手合十地接住,正待展開,便見院子裏驟然燃起火把,身著鬥牛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衛將黑衣男子和蘭德院團團圍住。

王氏聽見聲響,立時跑至屋外,只見福來和身著褐色衣服的男子站在中央,厲聲問道:“甚麽人夜闖魏國公府?”

黑衣男子默不作聲,他縱身一躍想要從四方的院子裏逃脫,錦衣衛眼疾手快地橫出刀面,將人押了回來。

王氏見狀,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福來的眼風掃來,款步走上前:“方才這人給了夫人甚麽東西?”

康媽媽斂袖,緊緊地攥著玉墜子,似要將它碾磨成碎屑。

“福來公公說甚麽呢?”

福來不再吱聲,只是伸手,展開掌心,向她討要手裏的東西。

場面僵持了片刻,魏國公聽見動靜匆匆趕來。他摸不清狀況,只是瞧見福來步步緊逼,便下意識地護在王氏的跟前。

王氏瞧見魏國公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身形一晃,摁著眉心倒在魏國公的懷裏。

魏國公額頭上爬滿細汗,他手忙腳亂地扶住王氏,茫然問道:“出甚麽事了?”

福來如實道到:“方才抓著個夜闖國公府的賊人,小的帶人來擒拿的時候,正巧看見賊人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康媽媽。時值多事之秋,夫人又不見了蹤影,掌印交代了,但凡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錯漏。康媽媽還是將手裏的東西交予我吧,否則屆時,任是夫人生了幾張嘴,也說不清了。”

魏國公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很是不願牽連自己,他督促康媽媽道:“甚麽東西,給他便是。”

康媽媽和王氏對了一眼,否認道:“實在不知福來公公在說甚麽。”

福來自錦衣衛身上抽出繡春刀,手腕翻轉,掉轉刀面,刀柄敲在康媽媽的手腕上。

康媽媽吃痛地後退一步,手掌松開,握在掌心的玉墜子就這般掉落在福來腳前。

他快康媽媽一步撿起玉墜子,解開束縛字條的紅繩,將字條徐徐展開,只瞧了一眼,便沈下臉色,揮手喚人:“公爺得罪了。此事涉及夫人安危,康媽媽我得帶走,至於夫人,我會囑錦衣衛牢加看管,待掌印回來,再作定奪。”

魏國公聽得兩耳嗡鳴,他失神地盯著福來一張一合的嘴:“你說甚麽?”

不待他回身,康媽媽便被錦衣衛的人拖了下去。

王氏瞧在眼裏,想要上前求情,卻被康媽媽的一個眼神摁下。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石階上,國公爺和福來之間的爭執自耳邊暈開。手裏的餘溫正一點點的消逝,渾身上下一片涼意,仿佛墜入冰窖,凍得她手腳僵直。

不知是過了多久,屋門落鎖,唯一能瞧見的光亮也被阻隔在院外,王氏跌坐在椅子上,眼底翻滾著恨意。

提督府那處,主院的屋門被人一腳踹開。

正紅色的衣袍張揚地掀起,拂過門檻處,隨後又重重地垂落。

府裏不興過節,饒是寒食節這樣祭祀先人日子,也無所顧忌地在屋裏點滿烏桕燭。

屋門‘砰’地一聲被人甩上,驚飛棲在枝頭的三兩只夜鶯,院子裏做粗活的女使也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笤帚沒有拿穩,磕在抄書游廊的石凳上。

眾人扭頭去瞧,只瞥見並未闔嚴的明瓦窗上映出兩道熟悉的黑影。

一道不斷靠前,步步緊逼。另一道則磕磕絆絆地挪動步子,連連後退。

大抵是身後並無退路,稍高一頭的身影擡手捏住眼前之人的下頜,隨後屋內傳來強忍怒氣的聲音。

“你長本事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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