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9章你能不能喜歡我一些,哪……

關燈
第69章 你能不能喜歡我一些,哪……

裴茹兒見她遲遲未能收回視線, 便溫聲問她:“怎麽了?”

陸芍訥訥地轉過身,沈吟片刻,開口道:“姐姐, 我有些乏了。我們也去重澤樓坐坐罷。”

裴茹兒也被方才失控的馬兒嚇著,沒了逛燈市的心思,亦或是說她的心思在香車受驚之時,隔著氈簾掀起的縫隙,落在了別處。

二人沿著滿是花燈的岸堤, 各懷心思地往重澤樓走。

元宵這樣熱鬧歡慶的時日, 重澤樓大多是沒有餘位的。只是掌櫃八面圓通, 在這兒汴州城內最是老道周全,他會事先留幾個不上座的雅間,特地給那些達官顯貴備下。

陸芍和裴茹兒光倚著自己的身份, 沒法在酒樓討個落座的地方, 福來去周旋了一番,掌櫃才棄下金算盤, 親自將人引至雅間。

二人在軟墊上落座, 福來接過陸芍手裏的鬥篷, 正是要出去, 陸芍卻佯裝漫不經心地提起:“福來, 廠督也在這兒?”

福來將鬥篷搭在臂彎裏,躬著身子道:“夫人,就在樓道轉角處的第三間。夫人可是要我去知會一聲?”

陸芍立時搖頭,隨後伸出纖指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福來是識趣的,料想這是主子之間的小情-趣,便頷首點頭:“小的知道了。”

隨後闔上屋門。

裴茹兒察覺出她的小心思,直覺她並非是逛瓦子逛得乏累, 才想著來重澤樓歇腳。她雙手托著小臉,意味深長地打趣道:“芍芍當真是盯得緊。”

陸芍被她這句話鬧了個臉紅,端起面前的茶盞遮掩道:“姐姐說甚麽呢?”

隨後又反思起自己的舉動,她不自在地將碎發別在耳後,難不成她表現得這麽顯眼嗎?

裴茹兒笑她道:“我以為掌印是個不好相與的,前腳還血冷心硬地生擒殺手,後腳便斂起陰郁,柔聲告知你自己的去處。他大可以說自己有要事相商,迫不得已讓你一人留在燈市。可他卻將商討之人、商討的去處,連著你回府的事宜一一交代,預備妥當。我在汴州這麽多年,從未聽聞他身側站過哪個姑娘,更別提待哪個姑娘上心。這樣的人,要麽孤孑一生,一旦認定了誰,大抵都是頭撞南墻,縱使撞得頭破血流,也要笑意盈盈地站在你面前,然後同你說‘你能不能喜歡我一些,哪怕只是一點點’。”

最後一句說得極輕,也不知裴茹兒是打哪兒首小曲兒中聽來,抑或是從話本上瞧來的。

陸芍楞了一瞬,似是記起廠督說過類似的話。

“芍芍,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那是她被廠督禁足的頭一日,聽了這話,陸芍只以為這是他占有欲使然,便沒有接過他的話。聽裴茹兒這麽一說,她鼻尖突然泛起一陣酸澀。心裏緊繃的弦稍有松泛。

“可他為甚麽要喜歡我呢?”

裴茹兒被她問住,她方才說得那些,大多是從話本裏頭瞧來的,只學了淺薄的字面意思,說到底也是紙上談兵,她自己也尚未出閣,哪裏能替陸芍分辨。

但是今夜,她卻有些蠢蠢欲動。

“大抵是瞧到他的那一眼,便有種落地生根的歸屬與契合。”

陸芍還是一頭霧水,她就著裴茹兒的話細想了片刻,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擡眼去瞧裴茹兒時,只見她雙手托著小臉,白膩的雪腮蒸騰起紅雲。

“誰?周景周大人?”

裴茹兒笑意一僵,慌亂之下不慎打翻了握在掌心的杯盞。桌案上淌著一片水漬,順著桌沿滴落在裙面上。

“我今日才同他碰面,芍芍休要胡言。”

“那便是一眼相中了?”

陸芍接住她的話,眼底頓時泛著熠熠的細芒:“好姐姐,你快同我說說!”

裴茹兒架不住她晃自己的手臂,只好硬著頭皮點了下頭。但她沒有接著往下說,仍將話頭引回陸芍身上。

陸芍才記起來重澤樓的目的,動作輕緩地推開屋門,左右探了一眼。未瞧見廊間有面熟之人,才依著福來的話,踱步至樓道轉角處的第三個雅間。

屋門闔著,裏邊的光亮滲出門縫,在地面拉出一道細長的微光。除此之外,瞧不見裏頭的場面。

陸芍手心冒出薄汗,她向前一步,躡手躡手地將掌心貼在屋門上,側過腦袋,將耳朵貼了上去。

屋裏一片寂靜,除了低低的交談之外,似乎沒有甚麽絲弦樂聲。她暗暗松了口氣,正打算瞇起眼,朝門縫處望去。

下一瞬縫隙洞開,精密大氣的玄衣在眼前放大,陸芍半彎著身子,模樣鬼祟。

雙手半舉著,正好貼上來人的胸口。

她腦袋嗡了一聲,心口直跳,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跑,然而手腳的動作並不合乎意識,她指尖微蜷,竟荒謬地抓了抓眼前之人的胸口。

陸芍猛地擡眸,對上靳濯元含笑的眼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垂著腦袋被靳濯元提了進去,裴茹兒也跟在身後,越過陸芍的肩,正好偷偷望向腰身筆直的周景。

靳濯元體貼入微地給陸芍斟了盞壓驚茶:“你來重澤樓做甚麽?”

陸芍正四下打量屋內的陳設,發覺裏頭壓根沒有她所想的剳客,暗暗松了口氣。她隨意尋了個借口敷衍道:“我逛乏了,有些餓。”

靳濯元和周景晚間時候都用過膳食,只點了茶水,並未點預備菜式,聽陸芍喊餓,便喚來店小二,問她想吃些甚麽。

陸芍和裴茹兒各要了元宵,坐在四方的矮桌前,靜靜等著。

周景側首瞧見裴茹兒,認出她身上的衣裳顏色,很快反應過來,他的馬兒沖撞的正是這位姑娘的香車。

其實道歉的話方才在街衢上便說過了,只是當下氛圍怪異,周景只覺得身側的目光火熱,灼得他面紅耳赤,他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覆又頷首:“方才驚擾姑娘香車,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見諒,莫往心裏去。”

裴茹兒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周景不茍言笑的臉:“若我偏要往心裏去呢?”

“啊?”周景似是沒料到裴茹兒會計較這些,也從來沒碰著過這樣的情況,他手足無措地站起身,作勢要行大禮賠罪。

裴茹兒也站了起來,二人面對面,周景正要躬身頷首,裴茹兒便掩著帕子笑道:“罷了,我同你說笑的。”

正此時,店小二端著元宵進來。

陸芍先前在街上吃了不少糖串香糕,並不大餓。手裏的元宵雖香氣四溢,她卻一顆也吃不下去。偏偏靳濯元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她身上,她心裏頭發虛,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硬著頭皮吃了一顆,便將瓷碗擱在矮桌上。

靳濯元替她擦去唇邊的黑色芝麻:“不是說餓嗎?怎麽不吃了?”

“廠督,你們是不是有要事商談,我和裴姐姐在這兒,恐要妨礙你們。我端著元宵去隔壁的雅間吃罷。”

說完正要起來,肩頭被人摁下。

“說得差不多了,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陸芍舔了舔下唇,‘哦’了一聲,隨後同裴茹兒一道拿湯匙撥弄著擠在瓷碗裏的元宵。

她聽廠督和周景提起順州清查賦稅一事,大抵是順州貪稅成風,周景去了之後,發現當地胥吏苛捐雜稅,增加徭役,百姓衣食尚且不足,更無餘力積攢錢財,處處哀聲載道,苦不堪言。

也正是他此行順州,斷了許多貪官的財路,才被人一路追殺至京。

靳濯元盯著陸芍慢吞吞地咬著元宵,唇角不自覺地上揚。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忘記正事,囑咐周景道:“那推行賦稅改革的事,便交由周大人來辦。”

周景不覆先前那般頑抗到底,他抿了抿嘴,猶豫了好半晌,才將此事應承下來。

因他漸漸意識到,縱使這閹賊秉性再壞,賦稅改革切切實實有點效用。

倘或將所有雜稅徭役盡數折合成銀兩,透明公正,那府衙貪稅的名目便少了許多,百姓負擔漸輕,日子也能過的好些。

外邊還是熱鬧的燈市,歡聲笑語聲聲躍入窗子,然而裏外悲歡並不相通。

陸芍捧著冰涼的瓷碗,裏面的元宵已經發脹開來,緊緊黏成一團。她垮下一張小臉,將手裏的元宵推至靳濯元面前。

“廠督,我當真是吃不下了。”

靳濯元用手背去探瓷碗,發現元宵涼透了,也沒為難她。

四人起身往外頭走,福來辦事利索,一早就將馬車驅來,停在不遠處。

瞧見他們,便搬下轎凳,讓陸芍踩著上車。

陸芍掀開小窗的氈簾,沖裴茹兒揮手作別。

馬車緩緩駛入人潮,縱使街衢寬闊,也遭不住摩肩擦踵的車流人群,一刻不到的腳程,硬生生地晃悠至一個時辰。

陸芍困意襲來,雙手攏在袖中,倚著車壁倦倦地睡去。

靳濯元怕她磕著腦袋,就伸手將他攬在懷裏。

突然換了位置,陸芍覺得他肩頭硌人,不舒坦地地動了動眼皮。

靳濯元索性讓她側首躺在自己腿上,然而食指順著她的鼻尖,一路滑至白瓣似的下巴。

“福來說,他給你開了雅間。”

“嗯?”

陸芍迷迷糊糊地轉過腦袋,她沒怎麽聽清廠督的話,只覺得下巴處癢癢的,伸手去擋時,又被人抓住。

“那你怎麽還跑我這兒討元宵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