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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是條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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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條馬.鞭。

通體皆以上好牛皮制成, 只在鞭梢外端套著鏨花的銀柄。

油燈之下,銀柄熠著寒光。

修長的手指握著銀柄,松一下又收緊, 就像是握著一把尚未開刃的利劍。

等著舔舐第一口鮮血。

馬.鞭抵在嬌嫩的下巴上,粗糲的牛皮繩緩緩上擡,將她嬌憨的模樣納入眼底。

陸芍偏了偏腦袋,馬.鞭自脖頸處一路往下,最後落在她方才欺負他的同處。

刻意頓了頓, 又輕壓著陷下。

“這兒?”

她清楚感知到自己身子的綿軟, 鞭繩下壓之處恍如細碎的石子跳入湖面, 湖面蕩開漣漪,一圈推著一圈,緩緩擴散, 彌漫周身。

陸芍咬著嘴唇, 緊緊抑制喉間將要溢出的嬌吟,赤黃色的油燈照著一張羞赧而又驚慌的小臉。

靳濯元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唇角帶著笑意:“方才不是很有能耐?現在知道怕了?”

陸芍被他錮著, 躲無可躲, 一張秀靨如芙蓉, 近乎能滴出胭紅的花汁。整個人都因著他的輕佻的動作逐而變得燥熱。

靳濯元左手手腕仍舊帶傷, 他沒有挪動,只是懶懶地搭在陸芍的身上。

身上的滾燙傳入掌心,他不由地“嘖”了一聲:“這樣暖身,豈不兩全?”

不得不說,他這樣掌管詔獄的人,最擅洞察人的心性,不過只言片語, 就能將心底的防線一一擊潰。

陸芍的秀靨更燙,可她面薄,幾個時辰過去,她仍是因著午間舒坦的嬌吟羞惱,再不肯發出聲來。

靳濯元給足了耐性:“無妨,冬日夜長。”

話音甫落,手裏的馬.鞭輕掃過陸芍胸前山巒,她渾身顫栗地繃直足背,瑩潤如珍珠的趾頭瞬時蜷縮在一塊兒。

低低的嬌吟如約傳入靳濯元的耳裏,靳濯元捏著她的下巴,望進那雙含煙籠霧的眸子裏。

馬鞭在她眼前高高揚起,耳邊傳來鞭穗破風震動的渾響。

她嚇得輕呼了一聲,驟然闔上雙眼。這股擰硬的牛皮,倘或落在欺霜的肌膚上,少不得皮開肉綻。

思及此,她卷翹的羽睫上已然沾著晶瑩,小嘴一癟,哭得兩個渾圓的雪肩一聳一聳的,可憐至極。

馬鞭並未落下,靳濯元瞥見她一聳一聳的雪肩,胸口裏也緊跟著一抽一抽地疼。

他攏著眉頭,不知是沒料及陸芍的反應,還是沒料著自己反應,聲音再不覆先前清朗,莫名帶了些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情緒。

“你哭什麽?”

長指拂過她鋪滿眼淚的小臉,見她愈哭愈委屈,眼淚洇濕雲鬢,只好無奈地將馬.鞭甩至地上,又將她手腕上的束縛松開:“不許哭了。”

甫一松開,陸芍便挪至架子床的角落,用錦被緊緊裹住自己,滾燙的眼淚時不時地冒出來。

她攬著膝蓋,遲遲未能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靳濯元頓覺自己的心口被陸芍緊緊攥著,揪起來提至嗓子眼,他平日怙惡不悛,今日才知被人拿捏的感覺並不好受。

不過幾滴眼淚,卻像是要了他的性命。

他自哂著將人攬入懷裏,正想寬慰她一番,卻聽陸芍吸著鼻子問他:“廠督平日審訊犯人,也是這幅模樣嗎?”

她聽過鞭刑,只沒見過。方才聽著長鞭呼嘯而過的聲音,嚇破膽子,下意識地以為廠督要對她用刑。

靳濯元撫背脊的手一頓,不曾想陸芍會問這樣的話。

這條馬.鞭不比材質輕盈的小鞭,落在身上註定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心裏自然有數,本就只想拿馬.鞭嚇唬她,戳破她愈發鼓脹的膽子,哪裏舍得讓她挨這鞭繩。

可陸芍,顯然是以為自己要對她下狠手了。

這也不怪她。

誰讓他惡名在外,沒個好名聲。

靳濯元順著她的光滑背脊撫了又撫:“是我的不是。”

懷裏的人兒楞了一瞬,以為是幻聽。像廠督這樣橫行無忌的人,哪裏肯低頭給人讓路。

卻見他握住她的小手,親自帶至自己胸前:“你想欺負便欺負。”

陸芍怔怔地盯著他漆黑的眸子,瞧了好半晌,不見怒氣,便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小疙瘩處戳了戳。

“當真?”

靳濯元笑了一聲,覺得無奈:“只有今夜。”

陸芍胡亂抹去眼淚,生怕他後悔,立時翻身將他騎在身.下,又伸手去摸那件解散的中衣,將他的冷白的手腕束縛在一起。

後來覺得不夠,便爬下榻去盤那條躺在地面的馬鞭,學著廠督的模樣纏在手裏,去勾他下頜分明的下巴:“這樣可喜歡?”

陸芍語氣嬌軟,沒有半分氣勢,身.下的人強忍著笑意,演得認真:“嗯。喜歡。”

她拿著馬.鞭去掃廠督的胸口,方才屋內漆黑一團,瞧不清廠督的身形,如今小幾上擺著油燈,他勁闊的身子敞露在外,這是二人成婚以來,陸芍頭一回見他未著上裳。

“還挺賞心悅目的。”

她的手並不安分,從鎖骨至腰腹,胡亂摸著。

最後摸到一條凸起的疤痕,疤痕很深,至今都未完全覆原,她拿手掌去比,刀口竟有掌心這般長度。

“這是我入府之前落下的傷?”

他膚色偏白,那抹疤痕落在肩上,愈發顯眼。

靳濯元垂眼去瞧,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仿佛壓根未將這傷放在心上。

刺傷他的那柄劍淬了毒,毒素並不難清,只是清理毒素,難免發炎高熱,他不過是昏睡了兩日,竟就給太後趁機塞人的借口。

陸芍自然也知曉,當時就是因著這場刺殺,自己才被魏國公府送去沖喜。

原以為提督府日子難捱,來了之後,底下的人規規矩矩,日子也過得清閑。最最舒心的便是,提督府只有她一個女主子,壓根沒有後宅後院勾心鬥角的戲碼。

就連廠督,似乎也不如傳聞中的那般可怖。

她的手摩挲著肩上的疤痕:“還在疼嗎?”

靳濯元不自然地撇開眼:“司空見慣的事。”

柔嫩的指腹稍作停留,繼而她俯下身去,在他的肩上落下一吻。

一夜無風,只有夜鶯婉轉啼叫。

次日朝雲叆叇,行露未晞。陸芍醒時,外側被褥的餘溫消了泰半。

經昨一夜,渾身酸軟,沂園的女使以為陸芍昨日睡得早,今日當會起得早,是以早膳傳得比以往早了半刻。

女使推門而入時,她正撥開帳簾去尋衣物。

絲綢分撥中,伸出一截細長的手臂,手臂上隱約綴著紅痕,女使偶然瞥見,登時面紅耳赤地調轉步伐。

直至陸芍喚人入屋,女使仍是垂著腦袋,不敢多瞧。

她坐在食案面前,食案上堆了三個紅漆紅酸枝提盒。

“這些...都是今日的早膳嗎?”

女使搖了搖頭:“早膳還在膳廚煨著,這些應當是主子昨夜打引河街買來的。”

“昨夜買的?”

細想昨日廠督回沂園的時辰,怪不得誠順回了,卻不見廠督的身影,原來半道去了引河街。

只是買些吃食哪裏需要兩個時辰,她伸手去開其中一個提盒,掀開一瞧,裏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六個同樣的陶罐。

第二層、第三層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陶罐的式樣。

陸芍掀開陶罐的油布,熟悉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她仔細分辨了一會兒,發覺裏面腌著宋淮安送來的同種小菜。

統共九種,五十四個小罐。

她有些納悶,宋淮安送來的腌菜足足能吃三月有餘,縱使再買些備著,帶回汴州,也不至買上五十四罐。

正巧今日燉了海參粥,女使心領神會地替她布菜,九種腌菜分至九個小瓷碟。

陸芍接過木箸嘗了一口,鹹澀的腌菜直沖喉嚨,嗆得她嗑上好一陣,才勉強將那股子鹹味兒壓制下去。

“這是哪家酒樓制成的腌菜?”

她捧著陶罐去瞧罐壁,只見上面貼著素白的紙箋,紙面上赫然提著“濱鴻樓”三字。

濱鴻樓是餘州最大的酒樓,酒樓除了酒香馥郁外,裏邊的菜式大至招牌拿手菜,小至開胃的涼菜,無一不交口稱讚。

方才入口的鹹澀,渾然不像是濱鴻樓的手筆。

陸芍不死心,又去嘗另一碟泡著番椒的小菜,甫一入口,便被辛辣刺到眼鼻,連著喝了三盞白水。

“濱鴻樓的番椒是不要錢嗎?”

她再不願動筷,起身將餘下的陶罐碼放整齊,濱鴻樓菜式價格不菲,整整五十四罐的腌菜,本身並不值幾個錢,只因打著“濱鴻樓”的名聲,價格便能連番數倍。

廠督買的這些,自然要費不少銀兩。

陸芍蓋上木蓋,愈想愈覺得廠督是個冤大頭。

饒是如此,她也得趁著這個時機同濱鴻樓的掌櫃說理去。否則此事被廠督知曉,唯恐整個濱鴻樓都得遭殃。

馬車粼粼駛過長街,福來依照陸芍的吩咐,提著食盒邁入濱鴻樓。

店小二一瞧那熟悉的紅漆提盒,便立時將人迎了進去。

陸芍見怪不怪地跟在他身後,有冤大頭足足買了五十四罐腌菜,換作是她,她也能記得一清二楚。

“姑娘可是來還提盒的?”

“我是來還腌菜的。”

陸芍給福來遞了眼神,示意她將提盒裏的腌菜拿出來。

店小二瞥見熟悉的陶罐,一時覺得為難,只能將掌櫃喊來。

掌櫃對這五十四罐的腌菜印象頗深,他頭疼地摁著眉心,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濱鴻樓的牌匾是這樣砸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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