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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夢回到了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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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夢回到了昨天

赫連大少已經在落雁峰上待了好幾天。依然覺得天暈地旋,心如死灰,甚至整個世界都有種破碎幻滅的感覺。

她怎會是……她呢?

恨不得將大腦直接攪成團漿糊!可是那些字眼還是止不住得在腦海裏晃蕩,清晰得連裝傻都不能夠!無數次難以控制得去思考是不是白發搞錯了,他只是在開玩笑,只是說來騙古墓派的那兩位的師姐——可是自欺欺人的算計總是還未成形就完全破碎。

白發從不屑於說謊。能從這樣惜字如金的家夥口中挖出點什麽……便註定是真相。

可是為什麽呢?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胸腔中郁積著的情緒究竟是什麽。

那些暧昧未明的東西,原本不過是年少時些許一相情願的遐想,連自己也會覺得可笑。正是因為了然那註定是場虛空,所以從來不去介意。不過夢做得太久,做得太糊塗,陡然清醒的時候才覺得那只腳似乎陷得太深了。

或許他早先便是放下的,有些東西,從未親手握住,又談何丟不丟呢。然而世情陰差陽錯,他離了明月鄉那個畫一般的人,卻與她的另一番模樣攜手踏過大江南北,相處的故事太多,那時懵懂不覺,此刻開得竅來,竟覺得難過至極。

他其實……也是有機會的是不是?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再糾結也不過作繭自縛罷了!

華山之巔的風很大,霧很冷,艷紅色的身影佇立在觸手可探雲的地方,烏發狂亂,眼瞳沈寂。不知不覺得,卻又想起白發與她攜手並行的模樣,仿佛彼此只有對方一般得,任何人都無法介入的存在。那樣蒼白靜謐、淡得仿佛會被陽光曬化的女子,對著白發輕輕笑開的時候,連呼嘯而過的風都會柔和得讓人疼惜。

恍然又想到那時的華山之上,有關白發苦求無果的記憶,這才明白,那個時候,那個男人執拗如斯得是在尋找著什麽。

這是他們的故事。註定是他與她的。

自己終究不過背景的一角罷了。

赫連大少苦笑一聲,捧著系統面板,靜靜望著劇情中熟悉的容顏,越是這樣看著,越是覺得自己在這游戲中漫長的歲月光華一點一點開始黯淡,虛擬與現實之間的軌跡慢慢拉近。

時光荏苒,再回不去過往。

※※※※※※

陸離覺得自己是該殺了她——他該殺了她。

正邪兩道勢不兩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這筆爛帳怕是臉那老天爺都算不清楚。而他是正道魁首的山莊的三莊主,是世代浩然正氣的陸家堡少堡主,魔教重要人物死在他手上的許多,他的至交好友為魔教所害的也不在少數。

縱然他為人骨子裏帶點離經叛道狂傲不羈的邪氣,慣乎離群索居逍遙世間,但對於最基本的定位卻是再明白不過的。他所遇的這個人太過危險,身上攜帶的不定因素太過濃厚。陸離甚至有種預感,這一回,他很難濕個幾回的褲腳該被淌個透徹。

然而他最終是將她從水上帶了回來,親自為她整脈療傷,封鎖消息將她的行跡完全隱匿。

……因為她是東方。

與連衡一戰不死不敗的東方!孤道峰那一戰,原來贏的是她!

坍圮的孤道峰遺址他親自去過,自然知道當時的場景如何。劍道巔峰連衡的劍息已然式微,淺淡到正在消散的邊緣,反倒是東方的武息還有些許後勁極足的生機。彼時他便已猜到,或許當時勝敗已分,而且,存留下來的那個,是東方。

連陸離都不得不敬佩的東方!

東方一直在昏睡,直到陸離拾到她的第六天之後,那周身旋繞得讓人心悸莫名的氣息才漸漸散盡,那股氣息他探究了許久還是無法透析出什麽,直覺著像是不屬於這人間一般,帶給他諸多思考與感悟,卻始終無法明澈。

可是,陸離設想過了無數種應對方式,卻怎麽都不能想到這樣的一種可能!

東方睜開雙眼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那一位冷嘯孤寒、通身翻滾著濃烈血腥煞氣的魔教長老……而是個純白如稚子茫然若迷者般的女子。

並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是單純得睜著眼睛坐在那裏,懵懂而茫然得註視著自己能註視的一切——她甚至連害怕是什麽都不知道!

東方其實極美。能讓世人為之癡狂的美。可她太過於強大,太過於孤傲,沒有人敢把自己的視線停駐在她的臉上,也沒有人敢用語言去形容她的容貌,甚至……能見到她的人都是寥寥可數。當這樣美的女人,如孩子般朦朦朧朧偏著頭腦望著你的時候,還能說出什麽話?

饒是陸離都手腳冰涼得無措了很長時間,最後微微嘆息,無可奈何。

已經完全失去記憶與武功的東方……還是東方嗎?

陸離把過她的脈,隨著她周身那可怖的氣息散盡的,還有她體內的真氣與功力。他甚至無意得摸過她的手,然後發現,常年握劍的手通常會帶著的老繭竟然也消隱無蹤。她的眉宇間已經不再有任何煞氣,殺過人之後身上永遠也洗不幹凈的血腥氣亦完全淡褪……

她好像回到了她最美好的時光裏。但是沒有劍,沒有廝殺,沒有重擔,沒有需要在意的一切。

陸離的胸腔中第一次湧現一種莫名其妙的挫敗。哪怕她醒來之後真是那個孤冷驕傲的魔教長老,哪怕她會恩將仇報,那麽也不過是相殺一場罷了,就算不敵,因此而身死,在江上撿到她的時候,他怕也是不忍下手的。可是他遇到的是這樣一個……他該如何去形容?

“為什麽不說話?”

“……我該說什麽?”

她望著他的時候,眼瞳裏還是自己也不清楚的迷惘。墨色琉璃般的眸子泛著孩童一般純澈的光芒,不自覺得籠著層水煙,霧煞煞,青蒙蒙,美得何等驚艷。

原來沒有那身魔教氣息的時候,東方竟是可以美到這副模樣。美得柔軟,美得和緩,連春風細雨和光輕雲也無法匹敵的靜美。而她的聲音也如她的面貌般,顯得過於安靜了,細細柔柔,輕輕軟軟,就如同風掠過枝梢的輕響,煙霧騰起便消散的輕薄,似乎帶著幾分說不出意味的嬌柔,小心翼翼地撓著人的心間。

“你至少該問我——你的名字是什麽。”

於是她更不自覺得偏著腦袋問:“那麽我叫什麽名字?”

陸離望著老仆為她換上的這身胭脂紅羅裙,一時竟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得好。別莊真的太過偏僻,沒有任何年輕人能在這裏待上很長的時間,於是只有在陸家伺候慣了的老人願意到此地,也算是頤養天年。

那位老仆曾是陸家主母的奶娘,從小看著他長大,因為年輕時的經歷太過坎坷,到老來想找一個遠離俗世的地方等待老死,本想就此伴著青燈古佛,是他將她接到桃源來,又調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婦人來伺候她。

而從他帶東方回來的那一天起,不知她誤會了什麽,有關東方的一切事務都是她接手過去。因著別莊與江岸人家往來不便,甚至找出許多年未用的針線連夜為她趕制了好幾身衣服。

陸離的視線在她發釵下墜著的緋紅瓔珞上微微一頓,某些話在唇齒間流轉了片刻又緩緩咽了下去:“瓔玉,你叫瓔玉。”

她懵懂的點了點頭。

陸離與她對視了老半晌,淡淡道:“難道現在不該問我——我叫什麽嗎?”

“你叫什麽?”

他忽然覺得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糟糕郁積著心竅。

“陸離。我叫……陸離。”

※※※※※※

陸離原以為自己得向東……瓔玉解釋一切常識。

但事實上,這張純白的紙曾被著過墨,於是對於那些已經消失的墨痕總有些微還殘留的印記。或許只是淺淡的印象——但至少也是印象。

瓔玉整天整夜坐在窗口,一動不動,視線並沒有準確的落點,只是飄渺得註視著虛空中某一個角落,然後努力得回想著什麽。至少她能認出桃花,而不是定定得看上許久然後轉過頭去問他“這是什麽”……不,其實她也並沒有這樣問過。她很少說話,但也並不會拒絕與別人的對話,總是安安靜靜的想什麽,然後她就知道了自己想的事物的答案。

她對於此世的一切常識與生存的能力正在慢慢得回來。不過,有關自己身份、過去、武學等等的記憶像是完全蒸發掉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沒有任何一點關於它們的殘留。現在的她看上去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陸離試圖挖掘什麽,但是視野那段的女子只是望著他,很認真得說。

“你不要吵我。”軟軟糯糯的聲音清和得讓人想起春日拂面的柳絮,“我正在想起很重要的東西了。”

很重要的……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陸離默默作壁上觀了許久,發現她撿了片落在她發間的桃花,放進嘴巴裏咀嚼。

然後又轉過頭去看他:“我想吃桃花糕。”

在面前這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表情中,她理所應當得偏著腦袋,指控:“桃花可以做桃花糕的,我記得有人給我做過。”

那一副好像他吝嗇他家的桃花不給她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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