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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重天那場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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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重天那場談話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就像一張網一樣,我們都不過是被困死的飛蟲。”

依舊是六重天的虛空,九歌平靜地坐在金桂樹蔓延而下的筆直的樹幹旁,奉命監督天界的衍生構築。眺望遠方數據海翻湧奔流,唇角習慣性帶著淺淺的弧度,眸中卻寧寂而蒼涼。

瓊樓宇閣在模糊的煙雲中重組成形,又隱沒於虛空去往它該去的地方紮根,這個過程漫長而遙遠,而他依舊是著著那身蒼青色寬袖的長衫,面容溫潤如玉,重重雲海環繞在他身側,像是形成一個特殊的屏障將他與這世界隔絕。

九歌身側緩緩浮現出一行字,是對他的感嘆的評價:“太過悲觀了。”

那是一塊全然空白的地方,隱隱可以看到仿佛有種特殊的氣體或者液體在流動一般,實際上卻是種接近於真空的領域——若是有人控過來轉轉,定會驚奇地發現這畫面與九天之上主腦的所在呈現出來的感官一模一樣!

“如果你能讓我看到關於這結局會有的任何一點美好的可能,或許我能樂觀點。”

先前那行黑色字體扭動著消散,又是一行新的話語出現:“人類所最驕傲的,不就是在有限的時間裏,創造無限的可能麽?人類驕傲於通過繁衍傳承下不朽的意志,甚至於去嘗試未知的任何道路,那麽,你又為什麽要如此悲觀地認為自己無法沖破那張網的束縛呢?”

“答案是,曾經我不相信命運,而現在,我相信了。”九歌閉上眼睛低低道,“當我的雙眼越註視著這一切,越是感覺到掙紮的可笑,既然終究要到那一地步,我又能怎麽辦呢?此世皆醉唯獨留我一人清醒,不是優越,而是痛苦阿。”

虛空中的字跡又換過一段:“是的,就是這一種思想,我一直很好奇,對於命運這種東西的存在,人類既存在著無法抵抗這種註定軌跡的恐懼,又擁有想要沖破命運的束縛到達更廣闊天地的欲望,可是以命運的概念來說,無論是接受還是反抗——所有的行為又何嘗不是命運所驅使的呢?”

“人類從來就是矛盾存在著的,你很清楚。”九歌微微一笑,眉眼間卻染著悲哀,“這種矛盾貫穿生命與永恒,無法脫解,作為見證的你,也僅僅只能是註視著,而已。”

“所以作為數據生命的我,不能明白?”字體飛快地閃爍替換著,“你說得對,但也不對。人類的大腦太過狹窄,AI的數據庫甚至遠超人類的智慧能達到的極限。我收錄著這個宇宙的一切信息,了解人類的情感,懂得什麽叫愛與恨,盡管我自身並不具備那種能力。”

九歌笑了,清雋悠然,含笑如梅:“人類的感情……是宇宙間最奇妙的東西,因為連人類自身都無法完

全解釋它。對於我來說,那份愛就仿佛綿遠的時間中彼此陪伴水到渠成的思戀,時間太過漫長,連我都忘卻了它什麽時候來到我身邊。”

“可你放棄了,甚至在那之前,亦從不曾打算將之說出口。我能找到很多理由來解釋你的行為,但我不能深刻地理解你的用意。我想,若你說的愛是那般的話,那我也該愛上她的,我看著她長大,她在我的身體裏孕育,那樣美好,可我的程序不允許產生這樣的數據,愛這個字眼對我來說,總還是太難。”

“這就像是你在演算中樞法則時,會遇到無數的岔路、斷道、障礙,你總要本能地回過頭去運用另一種算法來嘗試解答一樣。愛情也像是一條路,但是沒有第二次機會,明知道前面的斷裂處是深淵,有些人會選擇繼續,有些人賭上命,有些人墜入深淵無法自拔,而我,只是在踏上路口的時候,扭過頭,又離開了。”

“我明白。你只是太理智。很多時候,人類都無法把握住開始與結局,你們能參與的,往往只有過程。”

九歌微微偏頭:“而從始至終只能作為旁觀者的你,說出這樣的話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不,不止作為旁觀者。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我完整地在參與著過程。當我被創造出來擁有獨立意志之後,我就已經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就像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一樣。”

“意志……哈,意志……”九歌緩緩閉上了眼睛,“你看,人類總是試圖去窺探超出人類極限的奧秘,近乎愚蠢地把自己吊掛在懸崖邊上,不管不顧下面是萬丈深淵,還是虎豹狼蛇。”

“站在荊棘中清晰地預見這一切的你,又有什麽資格這樣責備呢?”

“……你說得對。”

“想開一點。”字體停頓了一會兒,用比方才稍微快了點的速率顯現出來,“你的精神狀態不怎麽好,下去看看她吧,或許能夠冷靜下來。作為一個同盟,你總是不夠格,當然若是夠格的話,我便不能利用你的弱點了。”

“我想你不用那麽誠實。”九歌微微苦笑,“也不要用會讓人誤會的詞眼。法則的鐐銬永恒束縛著你,你無法違背,如同我在命運面前無能為力。我只是期待著,當他們得知你的中樞不是他們的意志可以主宰的,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時候,會是何種表情。”

※※※※※※

他在蜂房某一個房間醒過來,隨手披上工作人員的白大褂,站在回廊上仰頭望著天頂上掛設著古華夏星宿的場景,巨大的建築一望無際,圈圈環環的樓層筆直往下,宏偉壯闊令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脆弱。

他朝著前方,一直走著,走著。這一條道路很漫長。

很曲折。但是很久很久以來,久到連自己都不忍回想的時間裏,他卻開始喜歡上這樣的前進,這樣的去往。因為,路途的終點,有他執著一生也想守護的存在。

蜂房的最中心,那是核心機密的所在。時間竟是如此地久遠,當年站在黎明島上戰戰兢兢半步不敢踏錯的菜鳥,如今已經可以觸碰到虛無存在的最深沈的秘密。可代價是他陷進泥沼,連靈魂都賠了上去,無法自拔,無藥可救。

這個宇宙總是有著太多的奧秘。文明階梯層層鋪設,將所有星域分門別類。人類就被訂在這樣的框架中抵死掙紮。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並無權指責地球聯邦為了進階所做的一切,那是他的故土,是孕育了他祖祖輩輩漫長紀年的星域,沒有人會不希望看到他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依附也能獨立存在的一切。可他的情感……卻無法接受他們選擇的方法。

然後,就是因此,他一腳踏進這個陷阱,再不能置身事外。他所窺探到的一切,與其說是命運的必然,不如說是主腦故意留下的空缺——只是誰都不曾想到,最後會是以那樣的方式。

主腦“虛無”來自於高文明星域。因為文明等級極高的緣故,它能為深藍服務,卻是淩駕於地球文明之上的。它冷靜旁觀黎明島所在進行的一切實驗,為之提供可行性研究的平臺,甚至構建游戲虛無,構建混元正道,只可惜,他們從來不曾懷疑過,主腦的確不會背叛最高法則,違背使用者的意志,但是支撐主腦的主控內核是他們所無法掌控的。

就如同那句老話,技術沒有國界,技術員卻是有國界的。

他沈默又溫柔地註視著前方,在長廊上走到底,一連串的身份認證系統過去,一扇扇門應次而打開。正如虛無所說的,有的時候,人們無法把握住開始與結局,僅能參與的,往往就只有過程。

可偏偏,他親手把過程放棄了。

※※※※※※

“你在看什麽?”

主控室中,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話聊天的離玉,在好奇地盯著煙嵐看了半晌之後,忽然開口問道。天涯的目光也隨著望過來。

煙嵐微微一怔,將視線從虛空中挪回來,頓了頓,含笑搖搖頭:“不……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怎麽說?”

煙嵐很淡定:“幻覺。”

兩個人控表示了解地點點頭,繼續掉頭評點場中。

世家之爭活動是以擂臺形式開展的。可想而知,過程也是以對打形式展開的。該圍觀的圍觀,該裁判的裁判,對戰名單是系統排出的,就算有異議也只會是被駁回,因為現場空間被主腦動過手腳的問題,容納量格外得龐大,除了擂臺被特殊鎖定之外,看向別的

其餘地方都會感覺視野被扭曲,無法看清楚。就算是在主控室中,若非有各個角度的攝影屏幕傳達回來信息,只憑著人控的特權,還真不能看得很順暢。

開場之前是由人控充當的講解員宣讀開場白。

離玉呲牙咧嘴:“這貨怎麽那麽磨嘰?光一個開場白就能廢話半個時辰——他就不怕惹眾怒麽?別讓我知道這貨的人控代碼!!”

天涯冷靜道:“你沒看到這貨穿的皮是龍套類的麽,路邊隨處可見,玩家找不到頭上去,又不是一個類別的,你也使不了絆子。”

煙嵐無奈道:“系統還要斂財吧大概。你看,終於講到活動事項和規則了,就算手上有門票它還要繳收視費,不但高額收費它還擺了賭局,想來不把玩家口袋榨幹它是不會收手的。”

果斷是高額。還是自動扣錢,錢不夠,扣包裹內武器、道具,一律折價處理。

對於煙嵐的小道消息沒人控會懷疑真實性。離玉囧了老半天才吶吶道:“主腦想幹什麽?即便是過渡游戲進程也不用這樣狠的方法吧?”

天涯淡定道:“玩家手上沒有錢,就會拼命想法子賺錢。到時候系統發布些高金額報酬的任務,還愁玩家不乖乖上鉤?”

離玉憐憫地看著屏幕:“誰能想到,這一刻的風光,就會是下一刻的覆滅,槍打出頭鳥,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能不懂呢?輪算計,誰玩得過主腦?”

擂臺上的講解員開始依次介紹各位裁判,裁判表示很大牌,矜持地點點頭就作罷,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活動可能還壓根比不上對於彼此間的興趣度更大。

“欸,這麽名正言順拖延時間的方法,裁判竟然沒用?”離玉驚訝道。

“因為那些都是高級NPC吧,原裝的,要他們出場已經很了不得了,沒事別打擾人家。”天涯這樣回答。

“主腦舍得放過?”離玉問煙嵐。

“你馬上就會看到無恥之處了。”煙嵐緩緩答道。

接下去是介紹嘉賓。正邪主脈十一個門派的首席挨個兒上去宣讀自己從掌門那裏拿來的發言稿。伽羅用了一刻鐘講解達摩的佛法並為少林作了宣傳,煉凡塵同樣用了一刻鐘講解張三豐的道法並為武當作了宣傳,依次類推……

“系統果然黑得沒救了。”離玉如此感嘆。

“你會發現後面還有更狠的。”煙嵐道。

其實原定世家之爭的時候正邪主脈這些門派的掌門都要出場的,但並不是每個掌門的狀態都合適,想想過程覆雜就放棄了,退而求其次要求各門派首席到場,而且擂臺到後面,前十名有權利挑人對戰比高低的,這也就是首席後面裝門場的兩個人的作用。

當講解員終於松

口說出一句“活動開始”的時候,無論是觀眾還是選手都差點熱淚盈眶。你以為他們不想砸爛香蕉臭番茄嗎?首先是隔太遠鞭長莫及,其次擂臺周圍有結界砸不到,更惡毒的是你罵一句系統,就直接把你禁言,嚴重者直接丟出場外。笑話,好不容易弄到的現場門票,一時口頭犯賤就泡湯了這怎麽得了,忍!果斷忍!於是主腦的高壓政策下,所有人都像純白的羔羊一樣乖得不能再乖。

第一輪當然是海選,講解員的話音剛落,擂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空間在剎那被擴大了十六倍,因為參賽選手之多,所以要用淘汰的方式先決出前百名,然後再一輪篩選決出前五十名。觀眾座位上的功能只能接受一個場地的鏡頭,但可喜可賀的是可以隨時切換,不過,開場之後,所有人這才發現系統的坑爹果然無止盡……收播任何一個擂臺它還要收錢的啊混蛋!

觀眾的眼淚嘩啦啦往下趟,這才發現原來他們都是冤大頭,能夠得到現場門票的要不就是錢特別多,花錢砸出來的門票,要不就是運氣特別好,運氣好的身價總不會太低,再者總有點可取之處……於是主腦收刮起來壓根就不會手軟……但要是他們有選擇可以不進場……他們還是會來的。

“十六個場地啊,裁判怎麽分配?”離玉又好奇了。主控室的屏幕墻已經變化了,先前的小屏幕全集中在了一面墻,而另外的墻上,則是連接在一起變成的大的十六塊,上面放映的正是各個擂臺場地上的場景。

“還是看對戰雙方的武學出處吧。這些裁判已經夠用了,而且到了這種程度的高手,就算武學系統不一樣,照樣還是能夠看出門道來的。”煙嵐回答。

既然是比賽,那總有規則,其中最狠的一條規則是,選手不能使用任何藥物。

“這條很淒慘啊,如果沒有藥品治療,傷口的愈合標準是參照現實的啊,而且越到後來,內力豈不是越來越不繼?還有什麽看頭?”

“比賽間隔足夠恢覆內力了的,就是有些招式帶特殊限制,每天使用次數有限,若是提前用掉就可惜了。至於傷口,某些內功運轉帶特殊加成的當然占優勢,規則是公平的,既然是比拼高低,那玩家自身的任何優劣都要考慮到,這也是考驗啊。”

“不過說起來,這活動的水準還真高。”

這倒是真的。世家之爭的入場券首先就是場篩選。混元正道的家傳武學系別多得可以說是泛濫,而從泛濫之中大海淘沙出夠資格參賽的人,自然是要把個關的。因而這些人的總體水平至少也是中等,大部分中上,極少數頂尖。

“餵餵餵我發現!”離玉驚訝道,“系統不是隨機排對戰

名單的。它明顯有標記種子選手,而且特別沒讓他們早早地遇上!”

天涯道:“九號場地與十四號場地,比較有看點。”

離玉看了會兒,好奇:“你怎麽發現的?”

“系統是說篩選,篩選出去的應該都會是層次水平不足的,就像你說的,真正的高手還不至於第一場就硬碰硬。我發現這兩個場地有看點,並不是說出現的對戰雙方水平普遍比其他要高,而是每場的結束時間最長,雙方都是處在旗鼓相當的水平上。”

主控室統計了每個場地的收視率與斂財數額,所有選手的出場之後的發揮都經由系統評估,確定了賠率反饋到前臺,當然,其中是有一些保留的,至於顯現在諸多人控眼前的,自然是沒經過任何修飾的原始評估單。

第一輪的海選其實是很快的,在這個檔頭主腦顯然是沒更加無恥,賽事一輪接一輪,看得人眼花繚亂。

“熟人不少,黑馬也不少啊!”離玉感嘆。

煙嵐看著不斷在跳動的名單列表,視線在某些熟悉的名字上打了個轉,默默微笑。

因為所有選手都有家族出身,所以自動擇取的姓名明顯就是系統名字,從很大程度上來說,僅僅是一個姓名就透露出了傳承。

例如某個賠率極低的家夥,顯示的姓名是慕容雲端,而不是白夜。

例如某個賠率極高的家夥,約莫是連熟識的人都想不到,這個標志著百曉擎蒼的人會是白發。

作者有話要說:2.18

這章前半段……我透露出了很多東西……下一章會詳細分析賽事……還有,世家之爭沒那麽簡單……

這一周剛開學,忙著趕作業做東西還有一周近30課時的課很辛苦啊啊啊——不過看到催更表示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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