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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花獨笑草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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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花獨笑草忘憂

那一瞬間的空氣凝滯得幾乎不再流動,石室中靜得連呼吸與心跳的聲音亦無比清晰,莫說是白發,就是赫連大少與煙嵐都是如臨大敵的表情——可是,這樣的氛圍只維持了幾息就徹底僵死在了原地。然後自赫連與煙嵐頭上齊齊冒出無語的省略號。

不怪他倆郁悶,實在是那NPC從墻中走出之後,就那麽擺著架勢站在原地半天沒動靜,而白發也是就那麽渾身戒備地一動不動,先前的霸氣完全側漏,似乎畫面就此定格一般。

赫連大少看了眼煙嵐,見她也是滿臉好奇沒有半點要阻止的意向,便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走上前去。靠近幾步,沒動靜;再靠近些,還是沒動靜——最後他直接挪到了兩人中間,居然還是沒動靜!

一玩家一NPC以一種對峙的姿態迎面而立,彼此表情凝重姿態戒備,但就像失了魂般只剩下兩具身體還站著。赫連大少拿手在兩人眼前分別晃了晃,什麽反應都沒有,仔細觀察了片刻,但白發這貨素來就是兩眼空洞沒有焦距,這個時候也看不出什麽差別,NPC就更不用說了。囧了半天,拉了拉白發的袖子,拍了拍他的肩,發覺這貨還是處在靜止狀態,不由奇了。

“怎麽回事?”他繞著白發轉了一圈又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分外不解。

煙嵐在旁邊觀望了會兒,猜測道:“估計是陷進特殊場景中了,可能是幻境也可能別的地圖。只不過系統對此畫面的處理方式,明顯是將他的精神拉了進去,殼子留在這裏,所以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赫連大少偏頭想了想,又想了想,精致的五官忽然開始緩慢地扭曲,露出一個獰笑,伸手準確無誤地掐住了白發的臉,而且狠狠往外拉,掐了還不夠,連續往外扯了好幾下,繞到後面摸了摸頭發,拎一把起來捏捏揉揉拉拉:“靠!虧我一直以為是假的,手感不錯啊!”

他驀地飛起一腳揣在某人膝蓋上,白發的身形順勢直直地往下倒去。赫連大少在白發的腦袋邊蹲下來,好奇地又戳戳他的臉,發現那張臉壓根就沒有變化,連眼神都無游離,於是滿意地一笑,一腳就踩在他的胸口:“叫你踩我!叫你踩!!總要遭報應的哈哈哈哈——”

煙嵐無聲地看著赫連大少在白發身上蹦來蹦去,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最終還是決定繼續作壁雕保持沈默。

然後視線正在游離的剎那,忽然聽到赫連大少的驚呼:“欸?!”

他像是尾巴被燒著的貓一樣驀地炸毛跳下去,彎腰詫異地看著白發唇角流出的血線,有些惶惶不安:“不會吧!我那麽厲害?”

煙嵐湊上前,這才發現,不止是唇角,連鼻中,眼睛,耳朵——

準確地說,白發的七竅都在緩慢地滲出鮮血來。偏偏就連這樣,他還是維持著先前的狀態定格未動。

驀地轉頭看向另一邊,卻發現那NPC也是同樣的反應:“兩敗俱傷?”

“現在該怎麽辦?”赫連大少默默退後了幾步,問道。

“等。”煙嵐回答,“我們幫不上任何忙。”

血越流越多,看得兩人開始膽戰心驚的時候,那NPC的身體晃了晃,忽然“砰”地散成了大片血霧,就此消散。連忙回頭看白發,卻見那張布滿了血汙的臉似乎動了動——這讓密切關註的兩人都是一喜。

只見白發的眼瞼緩慢又有力地閉上,睜開,那臉孔似乎抽搐了一下,他伸手搭在地面上挺直腰身坐起來,空洞的眼神僵硬地掃了邊上一圈,然後面無表情盯著自己身上的腳印。

赫連大少小心翼翼地往後蠕動著。

白發將詢問的視線瞄向了煙嵐。赫連大少朝她拼命眨眼睛使眼色,接著在白發毫無預料的一眼回眸中飛快地低眉順目表示自己很安分。

煙嵐緩慢地眨了眨眼,睜著眼睛說瞎話:“啊,看你剛才的情況不太好的樣子,試圖將你叫醒……”她頓了頓,誠懇道,“後來你也知道……就是這樣。”

赫連大少迅速昂首挺胸,一副我是為你著想的樣子拼命點頭表示讚同。

白發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睛盯了赫連大少一會兒,盯到他冷汗直冒差點撐不住的時候,默默地移開,原地打坐吐出胸腔裏的淤血,然後吃了些藥,起身走向最後一面墻。

他一將手按上去,那墻並非如先前那些墻面一樣分離重組,而是轟隆轟隆直接向兩邊移開,露出黑魆魆的通道。

“這個是什麽?”赫連大少好了傷疤忘了疼,感興趣地跟了上去。又是刀劍,又是秘籍,又是論戰,最後一面墻會出現什麽,著實讓人好奇。

“應該是進入下一環了。”煙嵐道。

白發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卻是讓開身,示意她過去。

然後煙嵐站在兩條岔路面前,赫連大少從後面探出頭來,兩人一起沈默。兩條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標志,也無什麽提示,鬼都看得出來這賭的是RP。

赫連大少楞了好半晌,扭頭幽幽問道:“二選一的幾率,你居然也能次次失敗?”

煙嵐無聲地嘆口氣,隨意揀了條道走過去。

以他們這組合已經中和過的福緣來說,無論她選擇什麽,都是處處生機,但倘若是只有白發一人的話,哪怕他賭對了正確通道,照樣天災人禍遍地。這就是沒有規則的規則,白發恐怕是已經掌握了其中的每一處玄機,恰巧是因為福緣帶來的影響無法削弱

,這才不得不帶上他們。

煙嵐還在觀察這地方的環境,忽然聽到“噗通”一聲,赫連大少滾進了水裏。

條件反射看向白發。那貨正慢慢把腿收回來,註意到這視線,緩慢地吐出兩個字:“腳誤。”

赫連大少一聲不吭爬起來,抽搐著臉強忍住沒有炸毛。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咳咳,口誤。

煙嵐迅速調整好面部表情,保持沈默。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一環節會出現什麽?”煙嵐問道。她依舊在閃閃發光,閃閃發光,充當著最顯眼的靶子。

“隨機。”白發道,“每隔幾步就會出現各種武俠劇情的片段,需要隨機應變,挑選出一條最適合的生路。在這水道盡頭還有兩個BOSS,拿到他們守護的東西就算解開了這個傳承任務。”

話剛說話沒幾步,周圍的環境陡然一轉,卻見眼前已然是一處破窯之外,有一美貌道姑俏然而立,只那面色甚是難看,口出斥言:“我曾立過重誓,誰在我面前提起這賤人的名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曾在沅江之上連毀六十三家貨棧船行,只因他們招牌上帶了這個臭字,這件事你可曾聽到了嗎?武三爺,是你自己不好,可怨不得我。”說著拂塵一起,連下殺手。

這正是《神雕俠侶》第二回故人之子開篇李莫愁與武三通對敵的畫面!這背景著實是逼真,那道姑像是就在眼前般,連殺氣與壓迫感亦是分外清晰,三人都覺得那拂塵是沖著自己頭上來的,不免有霎時的膽戰心驚,可不待兩人擺出迎敵的架勢,白發先示範了如何解局的方法——當下就站在原地什麽都沒動,視線掃視,卻見這邊的視角看過去,卻是有一顆栗樹齊根而斷,倒像是武器般被人橫持著,心下一動,馬上迎著那拂塵喊道:“橫掃!”

話音未落,就見視野中那橫持的栗樹像是被哪知手伸出一般,狂掃過去,李莫愁閃過,身子隨風飄出,卻不等這樹幹之勢使足,隨即便飛躍而前,向門面攻來。

白發又道了三個字:“一陽指!”

李莫愁竟似有一指直往眉心來般,一招“倒打金鐘”閃過,身子驟然間已躍出丈許之外。

就是在這裏,畫面陡然而散,眼前又是漆黑一片的水道。

赫連與煙嵐兩人怔了怔,旋即回神。

“也就是說,必須要以我們所替代身份的人的功法來制敵?而只要逃出生天,就能跳到結束?”煙嵐問道。

“並不一定都是打鬥場面,還有可能是口舌論爭,逃命路線,清白辯證等等。”

“這個好玩!”一明了游戲規則,赫連大少馬上竄了上來躍躍欲試。

結果這一條道走得異常緩慢。赫連

大少玩上了興頭,甚至好幾次在原地磨蹭著不肯往前,就想把隨機的暗雷給逼出來讓他繼續玩。基本上大多數劇情都是一對一的較量,各類武俠劇情萬變萬化,也是一次比一次困難,一次比一次驚險,到後來,出現的劇情越來越偏,困在裏面半天還想不起來這到底是哪些故事的其中一部分,好幾回都只能尋著空子出白招勉強撐到畫面結束。

煙嵐可以想象,憑著三個人的力量,也只能這樣困難地過關,若是以白發的福緣……那又該是何等慘烈的場面……

水道到底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可是出現的畫面甚是玄妙。應該是呈圓形的石室,兩邊全是書架,密密麻麻堆滿了書,中間有個圓臺,邊上是兩個NPC,少年藍衫清俊,手握一卷書冊,少女白衣飄飄,正在舞劍——奇怪的是,空間明明是封閉式的,卻從上往下鋪散著柔和的光線,一直照到圓臺上,似乎能穿透兩人的身體般,使之渾身上下都發散著淡淡的柔光,迷幻得不似人間。

這是在地底啊地底啊地底啊……光線是從哪裏進來的?煙嵐只看了一眼,就放棄了推究的念頭。她對混元正道的設計師早就已經不抱任何期望。

回頭看向白發,卻見他也正看過來,以眼神詢問,白發指指後面,示意他們站得遠些,以免被誤傷。煙嵐往後貼近了書架,赫連大少沒明白,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站到她邊上。

白發轉頭走上前,站到圓臺下面,微微垂下頭算作已經行過禮,便擡眼看過去,聲音平穩而不帶任何波動:“百曉門人擎蒼,前來接受試煉。”

這一句話出,像是觸動了某些東西,圓臺上的兩個NPC像是活了起來一般,一個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淡淡擡起頭,一個停止了舞動的木劍,折劍後負看過來。

而赫連大少在聽到某個詞的瞬間,已經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咳得昏天黑地:“百、百曉……難道是百曉生?!”

煙嵐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邊的動靜,聞言道:“不錯。看樣子正是百曉門下的。”

“難道這也是個世家?”赫連大少奇道,“給解釋一下?”

“世家的定義並非你所想象的這樣。重點是在‘家’,亦即‘家傳’之上,所以有些傳承,即使只剩下一個人,也可以稱之為世家。百曉之所以神秘,因為這個世家精通天下武學,但每代只會出一個人,而這人就會繼承百曉生之名——這是系統給的背景。”

“白發精通天下武學?!”赫連大少震驚了。

“嗯……據我所知,百曉門人通常六識與悟性極高極高,但根骨弱,正因為本人不能學習,所以能接受的知識上限相當高,這跟白發的先天屬性不謀而合

,約莫正是這點,他的出身會在這個世家。”

“可、可他把獨孤九劍學到手了啊!”赫連大少幾乎要吼了,“本來就是料敵機先!而且他是精通天下武學,要找對手破綻何其容易——豈不是沒人能擋得了他了!”

煙嵐默默眨了眨眼:“但他先天殘缺總是不能抹去的事實。能得到獨孤九劍彌補自己的缺陷,是他自己的本事,但是短期內,僅憑現在武學修煉的深厚是抵不過先天的影響的,而且,並不是這樣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以我看來,面對姑蘇慕容氏便討不了好。慕容氏同樣收藏無數武學,而且偷藝任務偷盡天下武學,融會貫通成鬥轉星移,白發能靠獨孤九劍破盡天下武學,但若鬥轉星移立舊創新創出新的招式新的武學,想要破解也不簡單。”

赫連大少松了口氣,又倏地睜大眼睛:“這麽說,豈不是天敵?”

煙嵐沒再回答,只是示意他看圓臺上的三人,那邊的試煉已經開始了有一會了。少年立於邊上,手中仍握著書卷,卻是聲音淡淡,口中不斷地問出各種問題,而少女是在舞刀弄劍,手中的兵器不斷轉換著,運用的招式功法也在不斷改變,刀光劍影幾乎充斥了整個空間。

白發不但需要回答少年的問題,而且還要準確無誤地報出少女手中的武器以及她所用的武學——分明是得一心兩用!

赫連大少看了一會兒便瞠目結舌:“這麽多東西……他是怎麽記住的?”

煙嵐道:“所以他能進這樣的世家,而你不能。”

赫連大少跳腳:“那又如何!他照樣沒福緣,還要靠本少!”

煙嵐沈默了一會兒,問道:“難道不是逆境中更能顯出人可貴的品質嗎?”

赫連大少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最後默默閉上了嘴巴。

那邊的試煉一開啟便沒個休止,赫連大少盯著看了半晌,覺得無趣了,若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天賦的話,那混元正道唯一一個入了百曉家的就不會是白發了。然後那邊高精力高壓迫的考驗一直維持了近一個時辰,煙嵐跟赫連已經無聊到連談天都不想談了。

“完了!終於完了!”赫連大少興奮地喊道。

煙嵐驀地擡頭,就看見圓臺上的白發正微微欠身,而那兩個NPC也躬身回禮。

一陣柔和的白光鋪散開去之後,眼前已經沒了NPC的影子,兩人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株草,一朵花。

煙嵐走上前去,剛好聽到白發低低的仿佛在呢喃的聲音:“那少女名為忘憂,少年名為獨笑。”

煙嵐頓了頓,輕輕道:“忘憂,獨笑,看來,可正是應了唐時張說的那句詩。”

白發擡起頭,空洞漆黑的眸中緩緩泛過一圈波紋。

煙嵐微微一笑,念道:“見花便獨笑,見草即忘憂。”

白發怔了怔,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由來,回頭又看了眼圓臺上那花草,面情有不易覺察的緩和:“我自進這游戲以來,一直便是由他們教導……”

他沒再說什麽,看了眼豎耳聽八卦的赫連大少一眼,轉身下了圓臺,微微一頓,還是跟她解釋:“我去取傳承獎勵,稍等。”

煙嵐點點頭。看到白發的身影往光線照下來的直斜面走過去,還未走到,便見那書架已經自動向兩邊移開——就像是熱感應那般——後面竟然是一扇門,白發的手按在那門上,門邊自動開了,他的身影沒入其中。

赫連大少摸著下巴:“話說,你有沒有覺得,那貨對你的態度很好耶。”

當面不敢這般稱呼,背後就直接“那貨”“那廝”“那混蛋”隨便亂來了……

“有嗎?”煙嵐表示好奇。確實,雖然總是愛理不理悶聲不吭,但她的問題好像都有得到回答……

赫連大少想了想,想了又想,最後懊惱地晃晃腦袋:“管他呢!我白癡了才會去思考那混蛋什麽行為。”

煙嵐決定保持沈默。

作者有話要說:2.5

結果……昨天還是沒能雙更……啊啊啊啊評論庫抽了,昨天我刷了一晚上沒刷出一條留言,實際上是有的啊啊啊!結果我以為木有留言於是就木有碼字動力……ORZ,萬惡的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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