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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冰銷盡還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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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冰銷盡還成水

朝顏,與其說是一種毒,倒不如說是蠱,如蜘蛛般潛伏在人的心臟裏,肢體死死紮進血肉之中,操控著宿主的身體與壽命的蠱。一年覆一年地服下朝顏,心平氣和地看著血液裏的毒素越積越深,自然是能感覺到虛弱的力道愈發無可抵擋的,而眼睜睜看著時光從自己的雙手上奔湧而過,連抓住一把都為難之時,那雙靜謐絕麗的眼,又在想著什麽?

這樣一個女人,說美麗沒人抵得過她那在雪地裏擡頭時的嫣然一笑,說驕傲沒人抵得過她心心念念策劃十數年就為了親手報刻骨的仇,說狠毒沒人抵得過她那微笑著將傾心自己之人千刀萬剮,說可憐沒人抵得過她那盤不惜將自己堵上也要贏得精彩的棋局……

在整個瑯琊刺的故事之中,僅寥寥幾筆勾勒出的這個女人,於不經意間、卻又是環環緊扣之時——折射出的該是何等透徹入骨的傾國傾城?

醉花陰終於見著殷楚之時,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她的雅,不是她的傲,亦非她的恨,她的愁,而是那幾近於刻骨銘心的艷!

朝顏之毒會壓抑人的生命活力,將人變得極其虛弱——醉花陰相當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先前已在腦海中勾畫出無數種模樣,蒼白,羸弱,嬌柔,單薄……卻怎麽都想象不到,那種明明淡到極致的艷會是那等的驚心動魄。就仿佛陰霾永無天日的黃泉河岸邊,拿魂血屍骸澆灌出來的鋪天蓋地的彼岸花,血似的源源不斷地洶湧過來,看一眼就侵入人的視覺感官中去再也脫不開,攝人心魂,躲無可躲。

在朝顏之下,亦能艷到這番極致,那麽,若未中朝顏,又將是何等的國色天香?

談笑看呆了眼,猛地回過頭去卻看見身邊那個慣來優雅俊逸、哪怕是泰山崩於前都能一臉淺笑毫無意外的男子扶著柱子,嘔得一片稀裏嘩啦。

“餵……”他嚇了老大一跳,半天才吶吶地喚出一聲。

醉花陰拿手掐著喉嚨,痛苦得恨不得將整個胃都嘔出來。

他終於明白——臨行之前,白發的那段話是什麽意思。

※※※※※※

殷楚自然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未曾謀面便能敏感到看透自己的人。

她此刻正安安靜靜地,一片一片將手中梅枝上的梅瓣扯下來,放進研缽,然後慢慢磨碎了去。動作清雅而緩慢,甚至帶著一絲凝滯。略嫌蒼白的顏只顯出一分輕柔,一分專註,卻似乎連露出表情都嫌麻煩。

沈清平坐在她邊上,微微笑著看她。熱茶散作了涼薄,他只不作聲望著,癡癡望著。素青色長衫,不曾顯得有些暖了,眉眼溫和得像是要化去,微微蹙起的眉只習慣性攏著,卻無半分它意,反倒是平添了幾分寵溺,幾分愛意。

這樣看著,卻驀地想起那年在瑯琊城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誰的怒馬驚了飛鳥,誰的淚醉了誰的眼。依稀還是柳絮飄轉的五月天,有燕雙飛,花似錦。溫軟的陽光落在她的瞳眸中,回眸的那一眼,怎的就深深望進了去再也抹不掉……

卻是在此時,外面突然響起撞撞跌跌的腳步聲。從遠及近。

心中的綺思瞬間被打破!沈清平當下就拉長了臉,猛地起身朝外走去:“哪裏來的……”

叱怒還沒爆發出來,就聽見來人驚恐的聲音:“不好了——大少爺!不好了——竹園——竹園——”

竹園?他忽然想起什麽,瞳孔猛地一縮,回頭看去是心上人靜謐專註的姿態,眉間稍稍舒展又驀地緊蹙,小心翼翼帶上門,帶著那仆從就往外趕去。

“叮!”

“系統提示:目標人物3—魏長笑,地點—竹園,狀態—已死。”

同樣的系統提示,在她的耳邊出現。

她幽淡凝視著手上慘白得幾乎透明的指甲,看著光線在上面微微流轉,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現在,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

閉著眼睛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胸膛的部位隱隱作痛,似乎發出老舊的紡車轉動一樣的吱嘎聲,血液像是凝固般,仿佛馬上將要停止流動,蒼白的肌膚之上隱約顯露出蒼青色的脈絡,然而就算是用臉頰觸碰,也感覺不到多少生機。

就像是一副古老時空中已經逐漸淡褪了鮮活的畫,她在這裏靜默地留守著,連自己都變成了畫的一部分。

不知何時起開的窗子,有冷風拂過珠簾,裏間繁覆的紗幔微微晃動,似乎有條瘦長人影若隱若現。

她忽然輕輕笑起來。

※※※※※※

“魏長笑是厲偕殺的?”燕無雙的手一頓,臉上表情忽然變得很古怪。

武當道裝青年立於他身前,聞言一個停頓:“不錯。”

燕無雙搖了搖羽扇,眼瞼微闔:“說說情況。”

“我在

澄湖背面,收到消息趕到時,魏長笑已死,整個頭都被砍了下來,就滾在屍身旁邊,看得出來是受到極猛烈的重擊,一擊斃命。那手法理應是厲偕的‘霸刀’無疑,當時兇器也還握在厲偕手上,但是他反應過來就矢口否認,情緒波動極大,倒像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一樣,精神受到了刺激。”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我想,這裏還有兩個疑點……”

燕無雙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一,當時地上一滴血都沒有!除了厲偕的斬月刀上帶有血跡,魏長笑的屍身與頭顱接口面的血已經幹了,其餘竟沒有半滴濺出來的血!”他的口氣越來越遲疑,“其二,按理說厲偕的刀法緊扣一個‘霸’字,一刀斬下,快到人死了都還沒反應過來也有可能,但魏長笑屍體的臉上表情卻是非常自然,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就已經死了!”

燕無雙沈吟道:“厲偕有沒有可疑之處?”

此人點頭道:“有!當時沒有目擊證人,但是第一時間如此現象,厲偕的嫌疑絕對是最大的。然而他只道自己沒有殺魏長笑,問起此二人為何在此,為何動手殺人,又發生了什麽——他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在你之前還沒有有人先到?”

“竹園離兆麟閣不遠,澄湖就在兆麟閣後面,我繞過去的時候看到幾個同樣趕過去的玩家。到的時候,看到了殷齊一個NPC,以及蕭起等三四個玩家。”

“殷齊?”

他頓了頓,道:“蕭起他們跟殷齊走得很近,應該走的是他這條路子。看殷齊的模樣,似乎也對蕭起他們非常欣賞的樣子。”

燕無雙的羽扇放在手邊,換上了一只茶杯,清呷一口:“你懷疑殷齊與這件事有關——厲偕只是個替罪羊——而蕭起他們為了某種目的,隱瞞了關鍵的線索?”

面相毫無特點的青年點點頭:“我實在是想象不到厲偕有什麽理由會去殺魏長笑,本人還留在命案現場……但是若是牽扯到殷齊……”

“那麽,殷齊又是用什麽辦法促使這個現狀出現的呢?”燕無雙緩緩道,“其中又藏了什麽,以至於蕭起等人寧肯隱瞞真相?”

青年沈默片刻道:“軍師怎麽看?”

燕無雙拿起羽扇,微微一笑:“那些證據全部指向厲偕,但最大嫌疑人厲偕否認、卻又不願說出動機,旁邊還有個看似是主導者的殷齊和包庇人玩家。真真

假假,虛虛實實,就明面上來看,我倒寧願相信魏長笑就是厲偕殺的。”

青年怔了怔:“那就算是他殺的。”

“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

青年楞在原地許久,驀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管是不是厲偕殺的,不管有沒有幕後操控人,反正今天這一幕想展現出來的就是“魏長笑已經死了,是厲偕動的手”這個事實而已。最大的可能自然是殷家姐妹的覆仇,但無論真相是不是這樣並不阻礙劇情的進展!

“等等!”青年馬上又變了臉色,“軍師!按這樣說來,這一環節的功勞不是全部算計在蕭起等人頭上?若是他們一直跟著殷齊,參與劇情,更有可能得到瑯琊刺啊!”

燕無雙露出一個神秘的笑:“真的如此麽?”

“……請指點。”

“最後殷齊可沒死。”

青年順勢想了想,眼前忽然一亮。那瑯琊刺是殷家至寶,按照劇情定會落在殷齊手上,而劇情結束之時,殷齊卻是不會死——他會將瑯琊刺送給別人?除非系統自動分配戰利品——將獎勵強行分配給功勞最高人!但這個可能性在這類任務中式極低的。

可這麽一想又進了誤區:“按這麽說,難道最後要將殷齊也殺了嗎?”

“這是一種可能。”燕無雙搖了搖羽扇,“殷楚的算計太狠毒,而且密不漏風,她就算死也不會讓殷齊出事。最大的可能是沈家跟仇敵全滅,殷楚身死,而殷齊留下來——但畢竟殷齊也是滿手血腥,到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我覺得彼時才是得到瑯琊刺的機會!”

“那現在……”

燕無雙瞇眼一笑:“他們是順應劇情,而我要控制劇情!若能改了殷楚的布局——別的玩家一切努力便是全部付諸流水。”

※※※※※※

醉花陰這會兒倒沒想著殷楚。把整個胃都吐空之後,他回了西蕪院一臉虛弱癱在木榻上休息。

方才談笑閑著無聊,遞了跟黃瓜給他,結果被這貨追得上躥下跳收獲滿頭包,這才止歇了,老老實實坐旁邊啃西紅柿。

“又死了一個。”談笑摸出一個外表極其誘人的紫甘藍,好奇地捧在手裏比劃了一下,最後默默收了回去,又摸出根新鮮萵筍。

醉花陰連斜一眼都懶:“剛看了任務日志,已經有兩個玩家的名字暗

了,只不過沒系統提示。”

“是嗎是嗎~”談笑興致勃勃地回頭翻,“是耶!可惜不知道惹著誰了又是怎麽死的……”

醉花陰沒理他,只緩緩道:“我覺得,劇情的改變只變在人死的順序和方法上。”

他似是自言自語般:“現在死的有程滕和魏長笑,牽扯進去的有昏迷的梅鶴軒和疑似兇手的厲偕,另外還有三個是丁巖、岳何明、曲毅,再加上沈家四個,沈淵、沈清平、沈清和、沈青青。按照劇情的進展,這些人會一個一個死,時間地點順序正是劇情改變所在,但是總共的死法卻不會有太大差別。”

談笑眼珠子一轉,只想了一會就明白過來了:“原先,應該是丁巖四肢俱斷,一劍穿心而死,但現在卻是程滕替了他,魏長笑本是被岳何明誤殺,現在卻是厲偕動的手,還不清楚緣由……那麽其他人……”

“只可惜時間地點也跟著錯亂了,不然可以推導出下面的劇情。”

談笑一歪頭:“那你打算怎麽辦?我看你現在連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我傻了才去跟殷楚拼算計,”醉花陰一臉痛苦,悶悶道,“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放棄了。”

作者有話要說:7.2

碼著碼著睡著了……明天再補……淚流,日更不是人幹的呀……先更了,省得乃們等……

7.5

久等了……本小姐成功渡過銷魂卡文期……

PS:好痛苦啊我們!每天都要上整天的課!上午三節下午三節天又熱得要死人!真想一頭撞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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