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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你便這麽不想跟本王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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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

寒意漸濃。

小院裏也多了幾分蕭索之意。午後的日頭暖洋洋的, 曬的人昏昏欲睡。

蘇詩沁,馮芷儀和夏荷三人坐在外面曬太陽,手中各自捧著一件冬衣。

夏荷嘆了一聲, “姑娘去了江南這麽久, 怎的還不回來?我昨兒聽曹爺說太孫殿下染了瘟疫, 太子和太子妃求了皇上, 已經下令讓他回來了。”

“啊?是嗎?”

馮芷儀聽到曹旭的名字時滿目的詫異,她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到曹旭了, “他何時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夏荷跟蘇詩沁對望了一眼,兩眼皆抿著嘴偷笑。

馮芷儀見二人如此, 不覺就紅了臉, 也不敢再問。

夏荷解釋道:“昨兒午後來的, 那時姑娘正午歇呢,曹爺只略站了站就忙去了。”

馮芷儀咬著唇, 低低的“嗯”了一聲。

蘇詩沁絞斷了線頭, 將冬衣舉了起來,看了又看,最後長長的嘆了一聲, “也不知大小合適不合適?”

馮芷儀笑她庸人自擾, 衣裳是比著舊衣的尺寸來的,怎麽會不合適呢?

只小妮子的這點子心思, 她那哥哥不知能不能領會?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夏荷放下手中的活計去開了門,見是馮致康,忙回頭喊道:“芷儀姑娘,你爹來了。”

又迎著人入了正屋倒了茶水,然後便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父女二人時, 馮致康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啊,我若是不來請,你可是打算一輩子也不回去了?”

馮芷儀低著頭,沒有作聲。

“今兒你大哥回來了,一會兒收拾收拾就家去吧,總是住在寶鳶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馮致康見她不說話,聲音也放柔了幾分。

“還有......”他頓了一下,老臉一紅,按道理講這些話原也不該他這個當父親的來說,只白氏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別回頭話還沒說,就將人給氣跑了。

他少不得便要多費心思了。

“還有就是你還年輕,難道就打算一輩子都如此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聞言馮芷儀忙擡起了頭,拒絕道:“爹,女兒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幹幹凈凈的來,清清白白的走。”

馮致康鮮少見到大女兒有如此堅定的時候,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你快收拾了東西,隨我一道回家去吧。”

馮芷儀拗不過,便讓馮致康去外頭等著,她收拾好就出去。這幾個月來她在小院裏都住習慣了,蘇詩沁性子活潑明朗,很是討人喜歡。夏荷做事也穩妥,三人相處下來竟比親姐妹還親。

知道她要走,夏荷也沒勸,進屋幫著她一起收拾。

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只幾件換洗的衣裳並些簡單的首飾罷了。蘇詩沁自是萬般不舍,挽著她的胳膊依依不舍道:“姐姐家去後,若是得了空便多來找我們玩,日日都來那是最好的。”

馮芷儀也跟著紅了眼眶,握著她的手哽咽道。

“我家離著又不遠,況我如今寡婦失業的,不比從前,自是想來就能來的。”

兩人又送了馮芷儀到了巷口,親眼見著她上了馬車,才回了小院。

......

馮家。

白氏看著一桌子的菜肴,口中又開始念叨了。

“我一早就說了讓她少跟寶鳶那個狐媚子走動,現如今可倒好好好的姻緣沒了不說,現下連脾氣也漸長了,有家不回偏生要住在外頭,讓街裏街坊見著了,還以為我多容不得人呢?”

這些日子姜郁去了江南,馮佩蕓也消停了些。

“誰說不是呢,就跟外頭有什麽東西勾著大姐的魂了。娘,等這一次大姐回來,你可得好好管管她,免得讓人家覺得我們家的女兒品行不端,整日家的在外頭拋頭露面的。”

白氏點了頭。

昨兒夜裏她纏著馮致康說了好些軟話,這才說服他今兒去把女兒給請回來,自然是有好事要說的。

很快父女二人便到家了。

再次站到家門口馮芷儀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站在側門外楞了許久,直到馮致康喊了她,她才回過神來。

“還楞在那兒做什麽?自己個的家難道還不認識了?趕快進屋,一會兒飯菜該涼了。”

馮芷儀進了飯廳,見母親白氏一臉笑意,心中有些愧疚,只喊了一聲“娘”便忍不住掉淚。

馮致康忙道:“好好的怎麽又哭了?快坐下吃飯吧,這都是你素日裏愛吃的菜。”

一家人落座後。

馮效陪著馮致康喝了兩杯酒,又說到朝廷上的事。

“今上又病倒了,只怕......”馮致康酒後失言,意識到之後忙閉了嘴,“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太子登基後是更好些還是更壞了?”

他只是升鬥小民,所求不過是片瓦遮頭,三餐溫飽。可他的兒子不同,將來定是要封侯拜相的。

自打上一次寶鳶讓他留意太孫姜郁之後,他便處處都留了心,同窗裏有同太子太孫走的近的,自是曉得他們的脾性,太子資質雖平庸了些,可勝在敦厚仁德。

倒是那個姜郁,他一番探聽下來,各種行徑真是令人咋舌。

“兒子明白,父親就不用操心了。”

父子二人說著話,白氏瞅著個空檔便拉著馮芷儀去了後院,屋外有著涼涼的寒意,一輪圓月掛在暗色的天幕上。

白氏面上有著掩不住的喜色,剛出了屋子便急聲道:“你這孩子可真是有福氣的。昨兒我出去摸牌的時候,聽隔壁的黃太太說起京衛指揮使司有個吏目才死了老婆,正想找個續弦呢。”

她說的神采奕奕,仿佛即刻就要把馮芷儀給嫁出去似的,絲毫沒註意到馮芷儀漸漸冷下來的表情。

“你出生時便有算命的算過,說你這一輩子會嫁給當差之人,起初我還不信,現如今竟從天而降這樣的大好事。昨兒我粗略問了下,那人姓馬,家中有兩子兩女......”

馮芷儀的耳朵裏嗡嗡的,眼中只見白氏的兩瓣嘴唇上下開合著,她什麽都聽不見,也什麽都不想聽見。

“我不嫁,就算是死我也不嫁。”

尖利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嚇了白氏一大跳,她正欲發火,卻見女兒已經哭著跑出去了。

白氏氣的直跳腳,心中暗罵不止。

她好好一個聽話的女兒,都叫寶鳶那個小賤蹄子給帶壞了。

馮致康和馮效聽到外頭的吵鬧聲,忙走了出來,見院中只白氏一人,便道:“我方才好像聽到芷儀的哭聲了,她人呢?”

白氏委屈的道出了原委。

“你說這丫頭真是愈發的不知好歹了,我這般費心是為了誰啊?就跟我是後娘似的要把他往火坑裏推一樣。”

馮致康怒極,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我看你比後娘還不如。我馮致康雖沒大本事,可還養得起女兒,你既說是一門好親事,我問你那人品貌如何?家中還有何人?這些你可細細問過了?”

白氏被打懵了,半晌答不上來。

她只收了人定禮,至於旁的還未來得及問,她捂著臉哭道:“你當你女兒還是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呢,如今她死了丈夫,有人肯收了做續弦也是祖上積德,可還有什麽好挑的?”

這話不好聽,馮效擰著眉,讓馮佩蕓將白氏攙回了屋中。

又勸道,“爹,你也別擔心上火,我這就去找。”

白氏心中苦悶極了,邊走邊哭。

“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怎麽就生出這麽不省心的玩意兒,我這麽做是為了誰?”

幹嚎聲回蕩在了冷冷的夜裏。

......

馮芷儀哭著跑出來之後,沒有回小院,待到眼中的淚幹了之後,才發現到了睿親王府的門口。

守門的侍衛見著她神色怪異,不停朝著這裏張望,便起了警惕之心。其中一個喝道:“王府重地,閑人莫要逗留。”

馮芷儀神情木然的走了。

今上病重,一切飲宴活動皆都停了,街道之上一片冷清,兩邊亮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寒風撲面而來。

馮芷儀緩步的走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還能去哪裏?只茫然的走著,走著走著便到了護城河邊。

清冷的月色下,河面泛著粼粼的微光。

她在河邊站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聲音裏有著不加掩飾的怒氣。

男人的手大而有力,掌心有著厚厚的繭,握住她手腕時猶如鐵鉗一般,馮芷儀被他拉了一個踉蹌,直直的撞進了男人的懷中。

曹旭才將安排事情回了王府,聽到守門的侍衛說有一個瘋女人在王府外踱步。

起初他沒放在心上,等進了王府後又覺察出不對勁來,忙又找了出來。他跟在女人的身後,看著她伶仃的身影,猶如深秋的落葉一般,飄零無依。

他只悄聲的跟在她身後,直到女人的身子即將要傾倒進護城河冰冷的河水時,他才出手將人救了回來。

男人的步子又大又急,馮芷儀小跑著才能跟得上,就著點點的光亮他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隱隱有著怒意。

馮芷儀忽的就不想死了。

她回握住男人的手,緊緊的。

......

馮效也不知去哪兒找馮芷儀,在外面瞎找了半圈,還是去了西市的小院。

開門的是蘇詩沁,“芷儀姐姐傷心力竭,已經睡下了。”

馮效松了口氣,拱手作揖。

“舍妹就麻煩你們了。”

蘇詩沁羞的低下了頭,“嗯”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馮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和夏荷照顧著,你就放心吧。”

馮效再次道了謝,便回去了。

蘇詩沁目送著男人,直至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夜色裏才關上了院門。

夏荷才將給馮芷儀擦完臉,正端著水出來。

“先頭我瞧著曹爺是不是生氣了?”

就在不久的剛才,曹旭將馮芷儀送回來後,繃著個臉,連口茶都沒喝。夏荷同他說話,他就跟沒聽見似的,寒著一張臉,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看好她!”

......

姜郁啟程回京後,治療瘟疫的藥方便研制出來了。

又過了十天,江南最後一個病患痊愈了。

姜行舟在書房裏同葉柄秋商量善後事宜,趁著這個空檔,寶鳶偷偷的去找了太醫。

這一回隨行的太醫施然,乃是太醫院院判施汝陪的兒子,父子同在太醫院效力,可也算是一樁佳話。

在樂平縣這些日子,人人都知道睿親王身邊有個溫柔可意的女人,女人身量纖纖,聲音猶如黃鸝鳥的叫聲般動聽悅耳,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人卻是連半點架子都沒有。

日日同病患們在一起,還幫著大家夥幹活。

“姑娘。”

施然拱手行了禮。

寶鳶福身回禮,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我要的避子藥呢?”

施然有些為難。

“前兒姑娘吩咐了,我特意配了兩副,只是......”

寶鳶笑著道:“施太醫無需為難,我只是一介平民,身份微賤,況王爺現今未娶正妻,於規矩體統上,我也不能懷孕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再者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施然了然,將避子藥給了她。

寶鳶道了謝後便拿著避子藥去了廚房。

少傾,廚房裏便飄出了濃濃的藥苦味,寶鳶將熬好的避子藥倒進碗中,正要喝下的時候,有幾個小孩瘋跑進了院子裏,從懷中掏了些野果塞進她的手中。

“姐姐,這是我們去山上摘的野果,也送些來給你嘗嘗。”

寶鳶正愁藥苦難以下咽,不想孩子們倒是如及時雨一般,就送來了酸甜可口的野果。

孩子們送完野果後,又一陣風似的追著靜靜玩去了。

寶鳶閉著眼睛將碗中的藥喝下,吃了顆野山楂才覺舒服了些,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望著外頭玩鬧的孩子們,唇角也有了笑。

姜行舟從書房出來時,孩子們一擁而散,連帶著靜靜也跑到了寶鳶的身邊。

男人皺著眉走了過來,誰知剛一靠近就聞到了苦藥味,他沈聲問道:“瘟疫已經治好了,你在喝什麽藥?”

話音剛落他猛地又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

在京城的小院時,他每每早起上朝的時候,出門都能聞到這個味。

那是避子藥的味道。

姜行舟面色陰沈如水,看向寶鳶的目光裏含著森冷的光。他一步一步朝著女人走了過去。

寶鳶被他的氣勢所迫,一步一步往後退著。

直到撞到了身後的墻,退無可退才停了下來,低低的喚了一聲。

“王爺?”

男人沒應,只定定的盯著她看。

寶鳶只覺一陣口幹舌燥,“可是外頭出了事,惹得王爺生氣了?”

姜行舟強忍著想要將面前之人給掐死的沖動,一字一句道。

“你便這麽不想跟本王生兒育女?”

話一出口姜行舟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曉得聞到避子藥的味道好,他整個人幾乎都快要發瘋了。

“啊?”

寶鳶驚呼一聲,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行舟咬牙又問了一遍,寶鳶這才確信自己沒聽錯。

男人將她圈在狹小的墻角裏,讓她逃無可逃,退無可退,周遭盡數都是男人身上的清冷氣息。

她略穩了穩心神,柔聲道。

“王爺未娶正妻,奴婢出身卑微,若是懷了王爺的孩子,於理法規矩不合,傳出去對王爺的名聲不利。”

姜行舟怒極反笑。

“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心一意為本王考慮了?”

寶鳶抿著唇沒有說話。

姜行舟伸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看向自己。

“若是本王想要你生呢?”

寶鳶有些迷糊了,她不懂姜行舟說這話的意思,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中開了口。

“奴婢是王爺的奴婢。若是王爺想要奴婢生,奴婢不敢不從。”

姜行舟被她冰冷生硬的口氣給氣著了,一甩手便轉身離開了。

寶鳶看著男人大步離開的背影,心下泛起了嘀咕。

怎的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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