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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酷道了聲“沒事”,越過我便要上樓。不得不承認,小少年冷著臉說話的樣子簡直酷斃了,當然,直接忽略到他的嗓音。

我腦裏已經自動編排起這少年五六年後長成的光景,那個時候已經成年,不知我還有沒有機會見到……肯定是要迷倒一大片少女沒錯的,要不要去偷偷看看他的司命簿呢?

“你真讓我意外。”沈蔚的聲音。

輪回編鐘與我心心相惜,我的念想肯定是被編鐘內的沈蔚捕捉到了。我也不在意,甩了甩頭發道了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在下邊胡亂思想的當兒,那小少年已不緊不慢步上臺階,便與白衣貴公子那一行人撞了個正著。

“堯光兄,好久不見。”

“尹兄。”

[35 思如慕(19)]

我拍拍我的編鐘,“沈蔚,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下一瞬,我已與那小少年一同坐在了臨窗的位置上。

“姐姐讓你來找我?”小少年手上端一杯酒,凝眉看我,顯出不悅的樣子。

這是個不喜生人靠近的孩子,這樣的孩子往往有自閉,而自閉的原因呢,大多是童年遭受了陰影與創傷。

最可怕的不是創傷與陰影,而是對過去那些陰影與創傷緊抓不放。

我有點走神。

“我是你姐姐思九的朋友……”

“姐姐沒有朋友。”

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小孩兒。

“那是在過去。現在,我是思九的朋友。你總不希望自己的姐姐永遠沒朋友吧?”

小少年堯光轉了一下酒杯,沒喝,“我最喜歡吃什麽?”

“你有最喜歡的東西嗎?”

堯光一挑眉,“姐姐最討厭什麽?”

“思九沒最討厭的東西……怎麽可能?思九其實最討厭的就是她弟弟,整天一副臭屁樣,也不叫姐姐,真擔心以後娶不到老婆。”

堯光怒,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將那酒一飲而盡,“為什麽來找我?姐姐讓你做什麽?”

我想跟他說小孩子還是少喝酒,想想還是作罷,思九的這個弟弟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乖乖少年,於是,我道:“思九讓我帶你離開。”

他不語,在等我繼續說下去。

“有人想拿你去威脅她做她不願的事,那件事可能會毀了她整個人生。”

“所以……”

“所以你不能被他們抓到。”

“就憑你?”

我發現這小少年很有戳人軟肋將人著火點點著的天賦,不過,我暫時不打算跟他計較,因為……“他們來了。”

按照原先的劇本,堯光與一行同窗在臨窗的位置上把酒言歡,卻突地闖入一批黑衣人,二話不說殺了那些同窗,綁了堯光,而後,跳窗逃出。

那麽此刻,我們依舊坐在那位子上,只不過外面的人看不見我們。

“你到底是誰?”小少年立刻便生出警覺,眼裏卻沒有慌亂。

臨危不懼,是個可造之才。我愈發覺得自己將造就人間一大好花朵。

“沒什麽,使了個障眼法,他們看不見我們。怎麽,你不信?”

堯光偏頭看向那些黑衣人,“五行八卦之說自古有之,”他轉過頭來,“姐姐向來最討厭這些東西。”他看著我的眼睛,似要把我看穿。

“思九不喜歡這些東西?這倒讓我意外。”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最後,終是他率先轉開視線,他看著窗外。

我悄悄呼出一口氣,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不好騙這麽厲害嗎?怎麽感覺比與司命老兒鬥智鬥勇還要累人?

我拍拍腰間編鐘,將心念默默傳送,“沈蔚,還好你機警。”說完,突地生出一種做了弊的快感。

“走吧。”堯光突然道。

我一楞,“去哪兒?”

堯光皺眉,“你說要去找姐姐。”

“哦哦,我突然忘記了。”

我提議堯光回家打包一下行禮,順便與自己的小情人什麽的告個別,這突然不辭而別什麽的,對大家感情不大好。

卻換來他一瞪。

好吧,當我沒說。

我發現這個叫堯光的少年是個兩面派,對我這麽個樂意無償幫助他的人惡言相向冷漠提防,大街上遇上幾個同窗,就立馬變身溫和佳公子模樣。

這幾個同窗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酒樓樓梯上遇見的幾個。

本來,他們也是要死的,但因了堯光的關系,他們的命運偏向了不同的軌跡。

大街上明顯不是敘舊的地方,於是,那白衣貴公子便提議上附近的一家酒樓。

我拉拉堯光的袖子,示意他正事要緊,我們還趕著去與思九見面呢!可這家夥竟厭棄地看了一眼我扯在他袖間的手,頭也不擡說了聲“好”。

我……

沈蔚安慰我稍安勿躁。

一桌菜,五個人。

“這位姑娘愛吃什麽?”白衣公子笑得溫和而無害。

我說我最愛吃綠茶餅和雞公煲。

雖然神仙不吃東西不會死,但味覺尚在,吃吃喝喝什麽的還是挺能讓我娛樂。

我只顧埋頭猛吃,那白衣公子卻偏要將話題繞到我身上,“堯光兄,這位姑娘是……”

堯光道了聲“遠親”。我暗暗松口氣,剛剛我還真怕他會說我是路人甲來著的。

於是安心吃菜。

“不知姑娘芳名?”

除了堯光,其餘四人都齊齊把我望著,我不好當做沒聽見,便道:“我叫陌青。”

“可取那青青陌上桑之意?”

“大概……是吧。”

“好名字!”那白衣公子隱隱有激動。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名字好聽是沒錯,可是好像跟你麽的關吧。

“不知姑娘可有婚配?”那白衣公子這麽一問,連堯光也看我了。

[33 思如慕(20)]

本小仙雖然修為不高,男人也不是沒有過,但飯桌人被人問有沒對象卻還是頭一遭。

我便正眼看他一眼,樣貌還算周正,衣服品味也上佳,看得出是個有錢有風度有涵養的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見我只是盯著他看,以為有戲,聲音竟顫抖起來,“陌青……陌青姑娘,小生王生,家住城南花胡裏,家有薄產,至今尚未娶妻。小生對姑娘一見傾心,姑娘可否……可否……”說到這裏,面皮紫紅,只會結巴了。

往生?花狐貍?

什麽亂七八糟的?

本小仙多年不曾下界,世風何時變得這般開放了?

一轉眼,我看見了堯光小兄弟嘴角勾了一下,在嘲笑。

我這人其實經不起別人激的,於是,便有了下面這段話:

“婚配倒是未曾,不過,我對另一半要求很高的:一,他要權傾天下,捏死不順眼的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二,他要家財萬貫,對我越大方越好,最好能把錢全存在我的名下;三,只能有我一個女人,是只有我一個女人,不是只有我一個妻子哦,逛青樓睡小妾這些都不成的。”

說到這裏,那白衣公子臉色已與他的衣服形成鮮明對比——黑白分明。

我只覺得搞笑,擡眼卻見堯光起身離開的背影,“哎,等等我!”

那麽,接下來只要提前找到思九就可以了。

本小仙其實可以瞬間位移到那大雪紛飛的深山老林,無奈帶著個密度過於濃稠的凡人,位移不起來。還有就是,我怕嚇到他。

於是,我們雇了輛馬車,找了個車夫,一路北行而去。

堯光小弟弟像思九,不愛說話。認識他到現在,除了初見面時那一場暗語式的說話,我們的對話真真少得可憐。這讓以身為話癆為傲的本小仙著實有些郁悶。

無奈之下,本小仙只得與輪回編鐘內的沈蔚說話,嗯……通過心電感應。其實,心電感應並不是神仙的專利,凡人間也是可以有心電感應存在的。只不過……那樣的能力在他們初生的幾天之內,就丟失了。這不是小嬰孩兒的錯,是生他的父母率先切斷了與孩子間的聯系。

凡人一心求道求仙,卻不知仙界的許多法門早已在他們之內。這世間凡人千千萬萬,能看透其中真意的又有幾人呢?

我竟一時間抒情起來,只因沈蔚也是個悶葫蘆,三句話不離思九。哎……

此去路途漫漫,若一直與這兩只不說話的待在一起,本小仙肯定會生病。幸而,本小仙早有先見之明,帶了小烏龜前來凡塵探險。

許是適應不了凡塵濁濁空氣,小烏龜將自己縮成了個龜殼,就是不出來。我百般哄騙,它也只肯露出腦袋一點點。我一路逗弄小龜,堯光也只在初初斜我一眼,其餘時間,或閉目不知在幹啥,或看向窗外,就是不看我。

所幸,我們很快到了要去的地方。

“大概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能見到思九了。咦,你在幹什麽?”我推門進了房間,見堯光正坐在床上……

我幾步搶上前去,還好還好,他只是逗弄小龜,那本殘破司命簿還好好躺在包袱裏,只露出藍色封底一角。

我放下心來,轉身對著堯光,“掌櫃的說只剩下這間房了,我們……”我本要說我們擠一擠好了,卻被堯光弟弟搶白,

“我睡地上。”

“額,你確定?地上很冷的。”

堯光小弟弟便瞟了我一眼,說了句:“男女授受不親。”

汗……本小仙根本真沒想到還有這茬。

這個時代的古人都是相當迂腐的,雖然趙國已有法令頒布鼓勵青年男女正常交往,多多追逐自己的幸福等等等。但是,文化入侵什麽的豈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男女大防什麽的早已侵入到每人的潛意識底層。潛意識是個相當玄妙的東西,即使你表意識表現得再開放,若過不了自己內潛意識那關,唔……保守還是保守的。

於是這晚,我睡床上,堯光小弟弟睡地下。

睡到半夜,我聽見床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直覺反應便是堯光小弟弟冷了,我趕緊道:“你要是冷的話就到床上睡吧。床很大,不會掉下去的。”

沒響動。

難道是我想岔了?

“你是哪國人?”突地,堯光小弟弟開口問道。他的嗓音粗啞,在如此黑夜裏便顯得有些嚇人。

當然,本小仙是不會怕的。

我想了想,道:“本……我是無國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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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寂寞空虛冷嗚嗚嗚嗚嗚嗚嗚打滾求留言

[36 思如慕(21)]

“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我不附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我還不屬於人間呢!

“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他沈吟重覆,聲音低得聽不清,“那你從何而來?”

“你問這個幹什麽?”我打了個哈欠,雖然神仙不用睡覺,但本小仙還是相當

享受這一項娛樂活動的,漫長的清醒時刻會令人發瘋。“我困了,你到底睡不睡啊?”

回答我的是他迅猛*的動作,同時,引得床鋪一震,發出“咯吱”聲響。

我一面想著這床可真不靠譜,一面往裏挪,好給堯光小弟弟騰出位子。不想挪位置時候這床恁不靠譜,又是一連串“咯吱咯吱”,響得人好不尷尬。我真擔心那老板半夜沖上來說我睡壞了他家的床。

這事兒暫且不提,令我意外的是,堯光小弟弟上得床來便一點兒不客氣,我真懷疑睡前他的矜持只是……只是什麽?那個詞我沒想出來,因為我睡著了。

事實證明,弟弟都是狼。

11

這是*次醒來,發現自己被堯光小弟弟擠到墻角,被子只剩下可憐一點點時候的……心聲。

早起去結賬,我沒銀子,堯光小弟弟給付的錢。我起先挺過意不去的,本小仙怎能讓一個凡人小弟弟請客住店呢?後來想想,他也不吃虧啊,本小仙可是救了他一命呢!住個店吃個東西啥的真算不了什麽。這麽一想,我便釋然了。

於是,在客棧老板的暧昧眼神中,我與堯光小弟弟踏上了雪山之旅。

“堯光小弟弟……”

“你叫我什麽?”

“哦,堯光,咳咳,剛剛那老板眼神怎麽回事?是不是得眼病了?我總覺得他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奇奇怪怪……對了,好像是從早上查房時候看了那張床開始的。那張床有問題嗎?我還沒說他家床偷工減料呢!咦,堯光你怎麽臉紅了?”

“閉嘴!”

我與堯光在夜幕降臨十分找到了思九,也聞到了空氣裏濃烈的血腥味。

看來,那橫亙在思九與沈蔚間的悲催事件已經發生了。

彼時,思九正躲在灌木叢後,一臉淡然得好似只是個看風景的少女。當然,那是在思九見到堯光之前。

按常理說,堯光是不該出現在這裏,不該出現在思九面前的,但是,他出現了。思九的震驚寫在臉上。她幾乎是撲到了堯光胸前,待確定他絲毫未受傷之後,才將目光轉向了我,“你是誰?”

“她帶我來找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思九很在意她弟弟,對於弟弟的提問,她毫不猶豫答了,坦誠得讓我瞠目結舌。

輪回編鐘隱隱震動,預示著裏面的魂魄蠢蠢欲動。

哎,思九啊思九,你對沈蔚若有這份坦誠,你倆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了。沈蔚必是想到了這一點,悲憤呢吧!

我拍拍它以示安慰,也是可憐見的。

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跳耀的火光。

我跳起來,一把拉了堯光便躲進一旁灌木叢,動作快得讓人躲閃不及。本小仙使了個法術,區區凡人怎能奈何?

在我們跳進灌木叢的瞬間,前方枝丫與樹葉猛地被人拂開,顯出一個男人俊帥的身影。那人舉著火把,容顏在火光下顯得蒼白,但因為膚色偏黑,那蒼白便成了很好的調和。

哦,原來沈蔚年輕時候這麽帥。

堯光要沖出去,被我一把從後面抱住。

“放……開。”

我很意外他的聲音竟帶了輕柔的意味,要知道,本小仙早在我倆外面設了結界,再大聲說話與動作,對那兩人都不會有絲毫影響的。

我說:“不放。”

“為……什麽?”

“你沒見你姐姐與正與那個將軍模樣的帥哥含情脈脈對視麽?說不定他以後就是你姐夫了,你要……”

哪知道不說還好,一說堯光小弟弟反抗得更加激烈。無奈之下,本小仙只好使了渾身解數,一把將堯光小弟弟壓在身下……

盡管此時男下女上姿勢有些不雅,但堯光小弟弟總算讓本小仙給制住了。

“你……”

“噓……”本小仙正凝視聽著外面那兩人的對話。

可那兩人只是看著彼此,不說話。

我與編鐘內的魂魄沈蔚做意念交流,“餵,你們初見面時候是這樣沒錯吧?”

“……阿九還要更傷感一些。”

“她知道弟弟沒事,擔憂自然就少啦。”

[43 思如慕(22)]

“姑娘可有受傷?”

“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在下沈蔚,今夜就駐營此地,姑娘若有需要,可隨時來找沈蔚。”

思九已轉身朝我與堯光這個方向走來。

好像有哪裏不對頭?

我去看沈蔚,年輕的將軍目光隨思九而動。遠遠地,有人在喚著“沈將軍”。沈蔚深深看了思九一眼,也轉身離去。兩人背對著背,愈行愈遠……

錯了錯了,我解了思九的擔憂,卻沒想到這樣就切斷了她與沈蔚間聯系的紐帶。看思九的樣子,明顯是在意自己的小弟弟多一點,他們……還有機會相遇沒?

難道沈蔚與思九真的註定不能在一起?

思九終究回去找了沈蔚,找地方借宿。可惜沈蔚不在,接待我們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兵。

飯畢,我郁郁,抱了編鐘對裏面的沈蔚說抱歉。

沈蔚的聲音已不覆往日強健,輪回編鐘正在一點一點吞噬他的精力,“已經很好了,我當初所願不過是能再見她一面,現在這般,真的已經夠好。阿九是個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孩子,沒了沈蔚,她或許能找到更好的歸宿。”

“可是這樣你不是會傷心?”

“失落有一點,傷心倒不會。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很多,或許是我真的是我執意太深,我愛阿九,想與她在一起,卻從沒問過她的意願。當初,若我早些放手讓她走,或許她能活得很好。”

我抱了膝圍著篝火,“因為你在輪回編鐘裏,輪回編鐘,以斷輪回。”

“這樣很好。”

“代價有點大,沈蔚,你出不來了。”

“這樣也很好。”

接下來,沈蔚便沒有說話了,我想,他大概睡著了。

一擡眼,我堪堪撞見堯光漆黑的眼。他就坐在我對面,隔著篝火隔著亮光,眼睛瞬也不瞬註視著我,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註意到一件事:堯光的眼睛比思九更漂亮。

很快便到了分別的日子,沈蔚與思九第一次分別的日子。在那個時空裏,沈蔚將思九送去了莫邪谷,在那裏,思九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後來,沈蔚去找了她。我想,那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段最快樂的日子吧。

那麽如今呢?

沒有了顧慮的思九還需要沈蔚的照料嗎?

思九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這一點想必沈蔚比誰都清楚。我說的是輪回編鐘內的沈蔚。我搖搖編鐘,自從那次夜話之後,沈蔚已經很久沒與我說話了。

這個時空裏的思九與沈蔚,正在前方單獨談話,兩人的樣子……冷淡而疏離。

“這是什麽?”冷不丁有人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一驚,本能地一甩手,“啪”一聲清脆聲響,堯光被我扇了一巴掌。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出手蠻重的,果然,他的右半邊臉紅了。我真是萬分愧疚啊!

他怒瞪我,開口卻道:“我問你那是什麽?”

什麽?“啊,輪回……唔……就一個小玩意兒嘛。”我笑笑,將編鐘收進袖子裏。

思九與沈蔚到底還是分開了。

錯誤與誤會可以更改,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那麽,我也該走了,雖然這生意做得令我不甚滿意。

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們在來時那家客棧歇腳。我想,我該讓沈蔚最後再見思九一面。

“沈蔚,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謝謝你。”

“沒什麽,我總要讓你物超所值嘛。”

我去找思九。

見到我,思九似乎並不意外。我剛落座,便聽見思九道:“你要什麽?”

這個思九的防備心很重。

我想想,道:“我是有要的東西,不過,我已經得到了。今晚,我是來辭行的。”

“不送。”

“額,你對誰都這麽直接麽?”

“有問題。”

“沒,只是覺得你好酷。”

“謝謝。”

臨到門口,我忍不住回頭,“那個,可不可以最後再問一個問題?”

思九沒說話。

那我就問了,“你對沈蔚……唔……我是說那個沈將軍,你對他……”

“我對他有意思。”

啊?

“怎麽,你對他有意思?”

這可真是……

“沒……沒意思。”

“咳咳……那你們怎麽分開了?他……”

“他去打仗,難道我要跟去?”

“我……你們……”

“活著回來的話就來找我。”思九轉頭看我,彼時,燈芯突然跳耀,明明滅滅的火光照得她的眼睛……美極了,“原話。”

“你對沈將軍?”

思九緩緩點頭。

[37 思如慕(23)]

這個姑娘叫思九,思念的思,永久的久。只期望這個時空裏的沈蔚不用花很久的時間去思念。

我回去時,司命星君府裏靜悄悄的,連大花也沒了蹤影。我看了看日頭,有些不同尋常,這個時點該是大花雷打不動的挺屍時間吧,怎的不見了貓影?

左右找不到人,我幹脆一頭紮進了書房,同時在外面設了個結界。結界不難攻破,最主要是起個提示作用——主人有事,切勿打擾。

在輪回編鐘內待了那麽久,沈蔚的魂魄已精力枯竭,我想,不消片刻,他便會永久地消失。這樣也算是終結了他永久的思念了吧。

“沈蔚,很難聽見我說話嗎?”

有響動,但我聽不見聲音。

於是,我又重覆了一遍,將意念導向編鐘。突地,編鐘自我手心飛出,穩穩立於地上,緩緩地,越來越大。有金白色的光自編鐘內發出,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是輪回編鐘吞噬魂魄的征兆。

我不再呼喚沈蔚,因為已沒有必要。

那金白色的光是沈蔚靈魂的顏色。不論一個人的外表如何,他的靈魂總是美麗的。靈魂是一個永恒的存在,不隨物質身體而轉移。身體會雖花朵樹葉一般雕亡,靈魂卻是永生的。

此刻,沈蔚要將自己的魂魄永永遠遠地烙印在輪回編鐘之內。

編鐘緩緩自地面升起至半空,金白色的光芒大盛,整個編鐘在旋轉,發出“嗡嗡”的轟鳴,最後,漸漸歸於平靜。金白色的光芒重又回到輪回編鐘內,好似剛剛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終於,一切回到最初的最初。

編鐘回覆到最初的大小,幾個跳躍蹦到我身心,迅速消失不見。我的手心裏留下一顆黃色的小鉆。

那是沈蔚靈魂深處的寶鉆,每個人都有,只是顏色不一。

沈蔚的靈魂寶鉆是黃色的,溫暖美麗的黃色,或許,我不該只是讓它躺進我那些滿載各種石頭的瓶瓶罐罐裏……

在書房裏閉門不出,這對我來說等同於閉關了。

輪回編鐘吸取了沈蔚的魂魄為我所用,我需要一點時間將它帶進我的身體。這個過程持續了三天。

我走出書房,外面太陽高懸,陽光照耀在我身上,似乎格外耀眼。這不是我的錯覺,修為每精進一層,周身的感官感知外界的能力便會增強,我未曾想到沈蔚的魂魄竟有這般強大的能量。

心裏卻有點空落落的,不知為的什麽。

大花攤在臺階上曬太陽,許是聽到腳步聲,竟破天荒地擡起貓頭看我一眼,懶洋洋的樣子十分欠扁。瞄了一聲,繼續躺倒。

我從它身上跨過去,看見司命老兒向我迎面走來。

師徒幾日不見,相聊勝歡。

司命老兒說自己前幾日去參加了西王母的生日彩排宴會,真是恁的無趣,百白浪費了他三天光景。三天啊,不知有多少離愁別恨可自司命手中譜出。

現在大仙什麽的辦宴會,都會事先搞個彩排,一來以防到時出錯,二來呢,借機顯擺自己有錢。是的,搞個彩排也是很花錢的,還得負責各路仙人吃住。各家神仙一般都住得很遠。

我與司命星君都是窮人,也只能在婆羅樹下酸辣吧唧幾句了。

然後,司命老兒便開始關心起我的工作問題。

我覺得是有必然向司命老兒請教請教,雖然沒聽人說他有女人,但愛情故事寫了那麽多年,沒吃過豬蹄,也看夠豬走路了吧。

於是,醞釀了會兒思緒,我便道:“是有那麽一點困惑……”

婆羅樹下,紅花紛揚。與司命老兒煮酒喝茶,我將沈蔚與思九的故事娓娓道來。

司命老兒愜意地咪了口杯中酒,問我:“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挺對不起他的,最後,沈蔚也不知跟沒跟思九在一塊兒。”

司命老兒便直說我是新手欠歷練。我不服氣,掐指一算,我好像是攏共沒接過幾次生意。

司命老兒語重心長道:“乖乖徒兒啊,那套大團圓的happyending現下已經不流行了,現在普遍喜歡含蓄婉約哀傷美。”

“就是悲劇?”

司命老兒猛搖頭,“悲劇就把故事寫死了,寫死了還怎麽寫續集?現在推崇的是半開放結局,留一點疑問,剩一點時間,讓主人公自己折騰去吧,咱們就不奉陪了。”

我想了一會兒,道:“師父,你確定那不是你想偷懶?”

司命老兒一口酒便噴了出來,正好噴在了翩躚而至的大花雪白的貓毛上。大花當即炸毛,叫囂著撲向司命老兒。

司命老兒站起時力度過大,石頭做的凳子都被他帶翻,一瞬就閃沒影了,只有他的聲音隔空傳來:“乖乖徒兒,咱們下次再聊,為師還有好些獨門秘法要傳給你吶!哎呦餵,這只死貓頭!”

我看了眼一仙一貓消失的方向,無語搖頭。

[37 思如慕(24)]

莫遙仙子從重華山回來了,還帶回了好多土特產。她問我要不要吃,我欣然前往彭蠡湖。

望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各色吃吃喝喝用用,我不禁感嘆果然美人的力量大無窮啊!莫遙仙子你沒把整個重華山搬空麽?

我不禁將眼轉向了此次同去的月蝕……

“不要看我,重華真人什麽都沒送我!”月蝕面無表情道。

所以我說美人力量大無窮吧,此一真理,縱使經歷萬萬世也不會改變。

於是我坐下了同莫遙仙子一塊兒吃吃喝喝。

月蝕從鼻子裏“嗤”了一聲,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指指月蝕消失的方向,“他怎麽了?”

“鬼知道?家裏小妖精又鬧騰了唄。”

說起來,我與莫遙和月蝕算是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了。記憶中,我們很早很早就認識了,在我還是彭蠡湖畔一朵小花的時候。那時候,莫遙和月蝕還是小童子模樣,兩人俱是肥肥可愛,頭上紮兩個苞苞,著紅紅綠綠衣衫,像極了兩個自畫裏走出的胖娃娃。其實,我一直以為月蝕與莫遙長大後會是一對,莫遙也時常向我吐露心事,表示自己對月蝕的歡喜。嗯,我想主要原因還是那時候我還是一朵小花,莫遙以為我不會將她的心思說出去。

可惜很多事情都是算不準的,誰也料不到月蝕最後竟會娶了彭蠡湖裏一條落難小蛇為妻。

說起來,月蝕這事兒做得恁不地道。記得那時我剛由一朵小花幻化成人形,莫遙說要慶祝我新生,帶去出去開開眼界。她帶我走了好多好多地方,俱是我聞所未聞的。當然,她也不忘時時耳提面命,讓我千萬別把她之前在我面前嘀嘀咕咕的小心思說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訴月蝕。雖然那時候莫遙一臉兇巴巴,但我能看出她的外強中幹,小丫頭其實是不好意思了吧。不要欺負我剛成人形,要知道,植物的感官其實我最敏感的。

當時玩得太開心了,回去時已是兩月之後,彭蠡湖已操辦了一件大喜事——彭蠡湖仙的大弟子月蝕娶妻。

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那條小蛇精,看著就是妖孽相,真不知月蝕怎麽想的?幸而,我一年中也見不了他幾次。就是辛苦了莫遙呀!

唉,不想了不想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隨風消散吧。

吃吃喝喝罷了,莫遙便問起我她的星盤如何。記得上回莫遙來找我時,曾發誓說一定要在今年把自己嫁出去,眼睛虎視眈眈看我,讓我頗感壓力。

“你的星盤我看了……”

“如何?”一臉急迫。

“首先呢,你要改變自己的心理,不能因恨嫁而嫁啊。感情將的是隨順,往往在你不經意時候,它就發生了,越用力反而越得不到。”

“繼續說。”

“說實話,前些日子我真擔心你會變成老處女……哎哎,先聽我說我啊!不過嘛,你也知道我最近修為又精進了吧,便讓我看出了你星盤上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什麽東西?”

我便拿手在虛空中一拂,那裏便顯現了莫邪的整張星盤。

“事業宮閃亮,感情宮暗淡,你看看這兩塊有什麽不同?”

莫遙默默看了一會兒,道“看不出來,除了一塊亮一塊暗……”

“對了!問題就在這裏。我們有時候往往把問題想覆雜了,試著想象一下問題的答案就在問題背後,你看到了什麽?”

“你到底說不說?”

“好吧好吧。”我正了正顏色,一般涉及到工作問題,我都是比較正經的,“在自然狀態下,星盤上的每一宮都是受到保護的,也就是說它會自然地朝向自己的價值完成,感情的歸感情,事業的歸事業。除非……”我頓了頓,“除非人為地設上了阻礙。”

莫遙若有所思。

我繼續道:“莫遙,沒人能在你的星盤上添添畫畫,那一筆陰暗是你自己畫上去的。”

莫遙隱有震動。

“莫遙,過去的事你還有未放下的吧。”

其實,生活與生命本身真的是簡單的,而頭腦卻喜歡理性與覆雜,因此將問題變得繁覆不堪。轉個彎,問題的答案就在背後。對神仙是這樣,對人也一樣。從本質上來說,人與神仙並無何不同,不過修為有異罷了。修為,那是外在形式的東西,可以修煉,可以精進。

我都能由一朵小花修煉升仙了,更遑論是人?

我在彭蠡湖畔莫遙仙子的住處過了幾日,可以說,這裏是我的娘家了。人在娘家處,生活自然滋潤不一般。白天曬曬太陽釣釣魚吃吃喝喝什麽,晚上麽,和莫遙仙子爬屋頂上看星星。

雖然沒男人陪著看,但也聊勝於無吧。

看星星時候最沈默,漫天繁星下最適合想心事。莫遙必是想著與月蝕的種種了,本小仙呢,本小仙竟也隱隱想起了那朵唯一的桃花,只可惜是爛桃花。

依稀記得彭蠡湖畔那個謫仙一般的身影,他著白衣,笑容溫暖如春風。我那是還是一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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