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輕點！”陸征一臉扭曲地保持著不亂動，讓阿爾敏幫忙包紮扭傷的左手。

“稍稍忍一下吧，還好只是扭傷，骨頭沒有錯位，敷了藥，這樣用繃帶把把扭傷的部位固定，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阿爾敏幫陸征包紮完左右，視線轉落在他的右手上，“你右手的傷口裂開，離進入壁內還有些時間，我幫你重新包紮一下吧。”

“啊！哦……”陸征這才註意到自己完全沒印象在怎麽受傷的右手，此刻傷口再次裂開了，鮮血已經滲透了白色的繃帶。但是因為左手扭傷地疼痛感太過強烈，才讓他一直沒註意到右手的傷勢，在利威爾拎著他，把他扔上馬車的時候，他似乎還憤怒地揮著這只滲血的爪子，妄想拍飛利威爾那個讓他臉部著陸在馬車上的混蛋。現在想想，若是當時利威爾真被他拍中了，他的右手恐怕會相當慘烈。

……

為了避開西面的巨人，埃爾文重新制定了回去的路線，往東面繞道前行，因此進城的時間比預期稍晚了點。調查兵團進入墻內的時候，已經是日落黃昏，但是在街道上看熱鬧的普通居民卻不在少數。人群熙熙攘攘地擠在街道兩旁，或低聲私欲，或肆意喧嘩，陸征聽到的多是對調查兵團的譏諷和咒罵，麻木的臉上滿是厭惡的神情。面帶敬佩向往的也有，只是多是年輕一輩的，但是也許不用多久，這些年輕的孩子也許就會成為那些滿面嘲諷的大人中的一員吧……這個世界不是慈悲的，它教不會人類寬容和理解。

陸征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那一排載著遺體的馬車，有三三兩兩的人追著那些馬車哭喊著，應該是看到他們親友的遺體了吧。陸征低下頭，扯了鬥篷的帽子戴在頭上，將臉藏在帽子的陰影處。

“也許……我們不帶回這些遺體會更好……”牽著馬走在後面的康尼喃喃說道。

沒錯，帶回這些遺體，對那些活著的人來說，帶回的不過是更大的悲傷與哀痛，但至少……那些活著的人擁有的傷痛的憑依……這點陸征跟他心底深處那股躁動的情緒卻有著奇妙的共鳴，這也是當時他會豁出去一搏的原因之一。

陸征稍稍擡頭，瞥了一眼走在他身旁的利威爾，他的臉色跟活著回來的每一個士兵一樣，難看而陰沈。這次作戰中他失去了自己班所有的部下，佩特拉他們跟著利威爾的時間不短，至少比起從一個月前穿越而來的他要久得多，佩特拉等人的死，比起他……利威爾才是更難受的吧……

這個時候，一個中年男子撥開人群，疾步走到利威爾身邊。那是佩特拉的父親，他一邊跟著利威爾走著，一邊旁敲側擊地打聽著佩特拉的消息。利威爾沈默不答，佩特拉父親眼中的惶恐也越來也明顯，臉上勉強的笑容幾乎掛不住。

“卡、卡洛分隊長……”佩特拉的父親見利威爾不答話，轉而急切地拉住陸征的衣服，用近乎崩潰乞求的目光看著他，他在期望著陸征能給他一個否定他那可怕猜想的答案。

陸征緊抿的雙唇顫抖了一下，在利威爾開口前先一步把佩特拉的噩耗說了出來，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留下佩特拉的父親獨自僵硬地站在原地。

“為什麽要說出來？”利威爾看了一眼陸征，問道。

“因為我不說你也會說的吧？這樣……由我來說不是更好……”畢竟他跟佩特拉他們認識不過一個多月，這種讓人痛苦的消息由他來傳達就好……

“……笨蛋。”

這次壁外調查，調查兵團損失慘重，消耗大量物資，卻沒有取得相應的價值，就算調查兵團在中央有靠山，這種情況下沒辦法幫他們說話。當日，埃爾文就收到了來自來希娜之壁內王都的詔令，命調查兵團即刻去王都，艾倫的接管權也必須轉交。

當夜，調查兵團在城內據點過夜休整。

在用完晚飯後，利威爾、陸征、艾倫、三笠被阿爾敏叫住，留在了已經沒有其他人的餐廳中。

陸征用兩只被繃帶包裹得臃腫的手抱著茶杯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利威爾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最後還是三笠最先開口問了出來：“阿爾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阿爾敏目光掃過眾人，猶豫了一瞬，便開了口：“我知道女巨人裏面的本體的誰了。”

在場的人聽到阿爾敏的話，幾乎是同時表情凝滯了起來。

利威爾擡眸看向阿爾敏，“你會這麽說，也就是說那女巨人是你所認識的人了。”

阿爾敏點了點頭，繼續道：“是的，不但是我，艾倫和三笠也認識。她是我們的同期生——阿尼·利昂納德！”

“不可能！”艾倫幾乎是在阿爾敏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的瞬間，拍桌站了起來，“不可能是阿尼……”

“艾倫，其實你也已經察覺了吧？你跟女巨人交過手，你應該有感覺到她招式很熟悉吧？”

面對阿爾敏單刀直入的質問，艾倫沈默了，他確實在跟女巨人交手的時候察覺到了這個他不想察覺的事實，所以才會慌亂地露出破綻，讓自己落入女巨人手中。

“其實我開始懷疑阿尼是那次被捕的兩頭巨人被殺害後，立體機動裝置的檢查的時候。”阿爾敏繼續道，“阿尼拿出來的是死去的馬可的立體機動裝置，我們經常在一起保養立體機動裝置，憑借那個立體機動裝置上的細節我能分辨出它的主人究竟是誰……”

“好厲害！”陸征忍不住感嘆道。

利威爾斜了一眼陸征，“發現潛伏危機，事先預警，這本來是你的工作，在那裏感嘆個什麽勁？”

“……”又是他的錯？陸征一臉憋屈地放下杯子，“這種事除了同期生，誰能發現啊？我連阿尼是誰都不知道……”

利威爾：“你這是在為你拿腦袋跟石頭磕的愚蠢行為找借口麽？”

陸征：“拿腦袋跟石頭磕的不是我！”那是卡洛！不是他陸征！

利威爾：“哼！你就繼續逃避吧！”

阿爾敏、三笠和艾倫：“……”他們現在不是在討論女巨人的事麽？這兩人吵架圍繞的中心思想是不是錯了？

“……抱歉，那個時候我沒能及時上報。”阿爾敏適時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利威爾結束跟陸征無意義的爭辯，“你沒有說的原因我大致也知道，感情上的否定，跟證據不足。那麽現在說出來，是代表你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阿尼·利昂納德就是女巨人了麽？”

“不……現在我也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阿爾敏有些緊張地看著利威爾，“所以我想對阿尼進行試探……”

聽阿爾敏說完計劃，利威爾沈思了一會，站了起來，“我會跟埃爾文說的，具體如何執行聽明天的命令吧。”

次日，調查兵團進入希娜之壁的斯特黑斯區，這是一個看起來似乎跟巨人存在的那個世界很遠的城市，就算那些人談論著巨人的恐怖，臉上的表情也多是唏噓感嘆，卻看不到陰影籠罩的絕望。這是沒有見過巨人的居民，他們深信只要躲在墻內就不用過於擔心。這是屬於高墻最裏層居民的傲慢。

調查兵團由憲兵團護送回王都，說是護送，其實不過是變相監視的借口罷了。不過，這正好給了阿爾敏引出阿尼的機會。阿尼是憲兵團的新兵，正好接到這個護送任務，阿爾敏的計劃是請求假意阿尼在護送期間協助艾路逃出斯特黑斯區，然後和艾倫、三笠一起誘使阿尼進入沒辦法變身巨人的地道中，如果阿尼真的是女巨人的話，她就有可能拒絕，甚至直接變身成女巨人。到時就由艾倫變成巨人將其捕獲。若是失敗，就由韓吉帶領的士兵展開二次拘捕。在這個計劃進行的同時，艾倫的同期——讓·基爾希斯坦會扮成頂替艾倫坐在他的馬車內，混淆視聽，埃爾文會繼續帶著調查兵團剩下的人繼續前進，吸引憲兵團的註意力，以防計劃被破壞。

陸征跟利威爾這次一起坐在埃爾文的馬車裏，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陸征扭頭看了一眼埃爾文，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利威爾，然後默默地嘆了口氣。

“你想說什麽？”利威爾抱著胳膊看著陸征說道。

“有些感慨而已……團長跟兵長當了誘餌，新兵跑去完成核心任務什麽的……”調查兵團真的還好麽？

利威爾：“別忘了你自己也是誘餌。”

陸征：“我跟你一起跑出去，憲兵團那些人肯定是先追著你這只誘餌跑的！”

利威爾：“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先吃掉你這只跑不快的餌呢？”

陸征：“你弄錯了吧？腳受傷的人可不是我！”

利威爾：“我腳受傷了也跑得比你快！”

“好了，你們能消停會嗎？從昨天開始就這樣，沒說幾句話就吵起來了。”埃爾文頭疼地揉著太陽穴，以前的卡洛可不會跟利威爾這樣吵，失憶後的卡洛更多是畏懼利威爾的氣場，這次壁外調查回來兩人突然這樣了，他真的很不習慣，昨晚這兩人來跟他討論計劃的時候也是這樣……難道是壁外調查的時候吃錯東西了？

陸征撇開頭不再做聲，之前一直有佩特拉他們在身邊吵吵鬧鬧，突然沒了他們，他只是怕這個小矮子寂寞，才學著笨拙地吐槽，誰知道這小矮子居然來勁地跟他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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