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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蘇式暖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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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暖鍋的湯頭做得講究,以魚肉、菌菇、春筍兼以各樣佐料一起煨了幾個時辰,煨出了黃白色的湯汁。

這幾個人,原該是在她初次有孕時才出現在她面前的。

如今提前了,是因為她昨天跟安姨娘說的那些話被安姨娘傳到了胡大娘子耳朵裏?

楚沁猜想安姨娘多半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心下揶揄地想這麽活著可真累。

深宅裏的女人好像很容易變成這副樣子,說句話非要拐上十八道彎。若有一天碰上一個不拐的,大家反倒不安心了。

可她不在意。那樣疲憊的人生她已過過一次,懶得再來一回了。

至於眼前這四個……

楚沁看著她們,忽地笑了。

她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是怎麽應付這事的。

那時她初掌中饋,萬事都還在摸索著來。胡大娘子要塞妾室惡心她,她也不敢硬頂,只得好聲好氣地挑了一個收了,然後又從娘家那邊挑了個妾室納進來。

兩邊各自挑一個自己人,然後讓妾室和妾室打擂臺,這本也是大宅院裏司空見慣的手段。但現下看來那實在是個昏招,因為她挑進來的那位妾室的確鬥倒了胡大娘子塞過來的人,甚至讓安姨娘栽過幾次跟頭,幫楚沁拿回了執掌睦園的權力,可後來自己卻動了歪心思,一心爭寵,還險些害了楚沁的孩子。

這事說來倒多虧裴硯清醒,替楚沁擋住了麻煩,悄無聲息地把那位姨娘送去了莊子裏。

如今既要重來,她打算防患於未然!

胡大娘子聞得笑音,皺著眉看她:“你笑什麽?”

楚沁安然坐在那裏,笑容斂去三分,眸色清亮地回望胡大娘子:“睦園的事,母親交給安氏,原是疼我,我沒什麽好說的。但納妾這事麽……我還沒過門,母親就先送去了安氏,如今我不足半月,母親就又要送一個來,可真是一片慈愛。只是母親也瞧見了,安氏就不得三郎喜歡,可見這種事光是長輩盡心也不頂用,還是得兩情相悅才好。”

胡大娘子聽得面色一變。

她對楚沁的印象還是剛過門那兩天乖乖巧巧的樣子,全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不由深吸了口氣:“那你的意思是?”

楚沁不再看她,目光再度落在那四人身上:“與其讓我挑,不如讓三郎自己做主挑個喜歡的,您看呢?”

她好像在打太極,這麽一推,就把難題推回了胡大娘子身上。可胡大娘子若想挑她的錯,又挑不出。

胡大娘子好生楞了楞,楚沁眼看著她的神情僵住,心底生出一股幸災樂禍的快意。

胡大娘子心裏自然清楚,這事若是被推到裴硯面前她一定會碰釘子。而楚沁上輩子之所以沒這麽幹,一是被教得太乖、太想當個賢妻,二也是當時尚未摸清裴家的舊怨。

當時她是真真正正的只有十六歲,過門又還不久,她懂什麽呀?遇上這種事,她只能一門心思琢磨如何做最為周全,生怕有點不妥就惹得夫君和婆母一起看她不順眼。

後來她才慢慢發現,這國公府的太平都是粉飾出來的,胡大娘子和裴硯這個庶子的母慈子孝假得不能再假。在她苦心維持婆媳關系的時候,裴硯早就不想繼續維護母子關系了。

所以她瞎忙個什麽勁!

楚沁腹誹著,有恃無恐地站起身,朝胡大娘子盈盈一福:“母親若沒什麽事,兒媳就帶她們回去了。三郎若中意哪個就留下,餘下三個必定全須全尾地給母親送回來。”

說完,她告退得幹凈利索。胡大娘子滯了半晌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張口想說什麽,卻見楚沁已邁出了屋門,面前獨留四個婢子大眼瞪小眼地望著她。

她只得擺手:“還不跟著去!”說著脧了眼旁邊的於氏,也沒了好臉色,擺擺手示意她告退。於氏退出端方閣的院子就追上楚沁,拉住她的手,又詫異又好笑:“你好大的膽子!”於氏壓著音說。

楚沁無辜地望著她:“嫂嫂這是哪裏的話?我只是想把事情辦周全罷了,免得人帶回去三郎不喜歡,倒平白拂了母親的好意。”

於氏掃了眼後頭那四位,又睨她一眼:“那你就不怕三弟把四個都留下?我看這長得可都不錯。”

楚沁認真道:“他若都喜歡,就都留下唄!”

她覺得他不會,卻也委實不在意他留不留。

於氏只道她在故意拈腔拿調地逗趣,又笑了聲,不再多言。

二人結伴走到不遠處的岔路口就道了別,於氏回他們長房所住的景園,楚沁往西走出一段,便是睦園。

京中大戶人家的宅院都分前宅後院,國公府這般顯赫的府邸格局覆雜些,但兒子們所住的院子大抵也都是這樣。

依著規矩,前宅是男人們辦事用的,女眷們無故不得走動。楚沁是正妻,在睦園之內倒可隨處走動,但她也沒心思閑逛,途經裴硯的書房見王宇正在院子裏閑著,就在院門前停了腳。

王宇看見她,一溜煙地跑到房門前,楚沁指了指身後的四個:“適才我去向母親問安,母親賞的。”

“啊?”王宇一頭霧水。

楚沁悠悠道:“母親的意思是挑一個給三郎做妾,我想著既是給他做妾,與其我挑不如他親自挑。人便先留在這兒吧,一會兒三郎回來你跟他說一聲,我回去了。”

“……”王宇傻眼了。

楚沁無意多留,話說到了就繼續往後宅走,擺擺手示意王宇不必送。

王宇僵了半天,擡眼呆滯地望向面前的四個姑娘,四個姑娘也望著他,誰也不知該說點什麽。

下午三點,定國公府的學塾下課了。

京中這樣的學塾不少,大多是家底雄厚的人家辦起來供自家孩子讀書,親朋好友若有需要也可以來。是以現下定國公府的學塾裏總共有三十多個學生,放在京中私塾裏,算是規模不小的一間了。

下課後,學生們就陸陸續續離開了。定國公府的各回各院,別的府的各回各家。裴硯依舊坐在自己的書案前讀著書,時而提筆記上些東西,兼或停下來思索一會兒,想通再繼續讀。

這些日子他都是這樣,一連數日苦讀到入夜才會回去,晚膳多由小廝送到學塾中,隨便吃兩口就算了。

他這般努力原因無他,概因近來朝中立儲的議論喧囂塵上。如若不出意外,儲位只怕這陣子就要定下來了。

裴硯尚未入朝為官,這樣的事看似與他毫無關系。可他卻想著,一旦冊立儲君,太子身邊便要有自己的人馬,他迫不及待地想為此一爭,然後……

然後他就離脫離定國公府更近了一步。

過去數年裴硯活得十分矛盾,既期盼有一個“家”,又無時無刻不想從這定國公府脫離出去,自立門戶。

這份矛盾在年幼時曾讓他困擾,他懵懵懂懂的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麽。後來隨著年紀漸長,他在某一日裏突然茅塞頓開,恍然意識到原來在自己心裏,定國公府從來不算是“家”。

在這偌大的國公府裏,沒什麽人喜歡他,祖母倒對他不錯,卻也不得不顧及嫡母的心思,無故不大見他。

所以這個地方讓他緊張又疲憊,他總忍不住地在想,若他能搬出去住、自己當一家之主,或許就都好了。

為著這個念想,裴硯總是學塾裏讀書最刻苦的那一個。現下察覺或許能拼到一個機會,他就更有力氣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五點,王宇提著食盒走進了學塾大門。門內的書童看見他就要上前去接食盒,因為裴硯在學塾時不喜歡自己身邊的下人過來轉悠,這是他們都清楚的事。

然而這回王宇卻將手一縮,掃了眼僅剩的那間亮著燈的課堂,壓音跟書童說:“今兒個我得進去一趟,有事。”

書童聞言也不攔他,讓開路隨他去了。王宇提著食盒步入課堂,將食盒放在旁邊的一張空桌子上,不急著端出菜,自顧走到裴硯身邊:“公子。”

“嗯?”裴硯翻書,隨意應了聲。

王宇沈了沈,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也不想攪擾裴硯讀書,稟話稟得簡明扼要。

不及他說完,裴硯猛地扭頭看向他。

主仆兩個對視一瞬,裴硯吸著氣皺眉:“什麽?!”

王宇低眼:“所以奴覺得,得請公子回去一趟。”

裴硯又緩了口氣,臉色變得不大好看,繼而便合上書往外走,滿面都寫著煩躁。

王宇見狀匆忙叫來那書童,勞他幫忙收拾好裴硯的書本送回睦園,順手將那一食盒沒動過的飯菜賞了他,反正裴硯回了睦園也不會沒吃的。

睦園正院,清秋在四點多問楚沁“娘子今晚想吃什麽?”的時候,楚沁平平淡淡地答了句:“膳房備什麽就吃什麽吧。”

清秋對此有些意外。雖然過去幾日楚沁養著病,也沒日日都叫膳,但今天是她病愈的第一天,清秋以為她怎麽都得吃頓好的,卻不料她反倒“清心寡欲”起來。

清秋便好奇地問了問緣故,楚沁嘆息道:“胡大娘子賞了人下來,我怕三郎一會兒會過來問我。”

口腹之欲這回事,她私下裏不拘著自己也就算了,可不想讓裴硯看見她在這裏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是以這日的晚膳便是膳房按規矩備的,八道熱菜四道涼菜一個湯兩個點心,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桌子。就是口味都偏素淡,楚沁吃來吃去,最下飯的竟然是一道蘇式暖鍋。

那暖鍋的湯頭做得講究,以魚肉、菌菇、春筍兼以各樣佐料一起煨了幾個時辰,煨出了黃白色的湯汁。這樣的湯汁鮮香濃郁,再在湯中煮上肉丸、蝦丸、蛋餃,樣樣都被燉得鮮味十足。入口時彈軟的口感在唇齒間一激,繼而便是鮮味四溢。

這樣的菜品對於喜歡川菜的人而言自然是清淡的,但清淡並不是寡淡,現下既沒有川菜可吃,楚沁便也能好好享受這暖鍋。

上一世面對這樣的美食,楚沁再喜歡也只允許自己吃一小碗,生怕給旁人留下她貪嘴的印象。現下卻覺得貪嘴怎麽了?貪嘴丟人嗎?吃完第一碗立刻就讓清秋又給她盛了一碗。

清秋邊幫她盛邊笑道:“奴婢適才去提膳,還沒進屋就聞到這鮮香味,便猜娘子會喜歡。”

“是好吃。”楚沁笑笑,從她手裏將碗接過,就先舀了個蛋餃出來就米飯吃。

——唉,這湯雖然入味,但是搭飯還是太淡了點。

楚沁心裏一聲嘆,看看桌上比這暖鍋還清淡的數道熱菜,嘴巴又懷念起了辣味。她只得慢條斯理地細品蛋餃的鮮味,不待吃完,忽聞院子裏有婢子疾呼:“三郎!”

楚沁一怔,很快就見裴硯風風火火地殺了進來。

“楚沁!”他連名帶姓地喊她,加上語氣沖,聽起來兇巴巴的。可她也不怎麽怕,因為上輩子他們就一直這樣相稱。

他一直喊她“楚沁”,而她最初喊他“三郎”,後來他出去自立門戶,她就和旁人一樣喚他“三爺”。再後來……好像都三十多歲了,他某一日不知突然抽了什麽風,在她面前幾度欲言又止。她看得不解,追問他怎麽了,他終於問她:“你能不能也喊我名字?”

楚沁答應了,後來就喊他“裴硯”。

裴硯步入臥房,見她在吃飯,就直接坐到了膳桌邊,大馬金刀地往她旁邊的空椅子上一坐:“我們談談。”

楚沁不由多看了看他。她得承認他長得還挺好看的,便是後來上了歲數依舊稱得上一句“俊朗”,這會兒才十七歲,正是俊美無儔的時候。

欣賞了兩眼,楚沁收回目光。因心裏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麽,她遞了個眼色屏退下人:“什麽事?三郎請說。”她好整以暇地放下筷子。

裴硯咬著牙,默然靜等下人們盡數退出去,然後鐵青著臉深呼吸:“書房那四個,你什麽意思?”

楚沁側首看看他:“王宇沒說?”

“王宇說了。”裴硯眉心深皺,“你我才成婚多久?你就這樣給我納妾?”

楚沁搖頭:“王宇說錯了吧。不是我要給你納妾,是母親……”

“她要塞人過來,你只管回絕了便是!”裴硯想起書房那四個心頭就有一股無名火,在楚沁面前雖勉強壓制著,語氣也並不太好。

楚沁並不惱:“你若不喜歡,自己回母親一聲,將人盡數送回去就行了,我又不逼你。”

她說得心平氣和。

其實她早已猜到了,胡大娘子塞人這事若交給裴硯拿主意,他是一個都不會留的。

“行,我自會跟她說。”裴硯口吻生硬,頓了頓,又沈沈道,“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大可不必將人往回帶,直接回了她,就說我不要。”

原本只道事情可以到此為止的楚沁忽而眉心一跳,看了裴硯一眼,搖頭:“日後再有這樣的事,還需三郎去回。”

裴硯一滯,神情變得覆雜:“這點事還用次次在我這裏走一道?!”

“什麽叫‘次次在你這裏走一道’?”楚沁偏著頭,眸色清亮地望著他,“這本就是你的事情,納妾……納妾又不是給我納的。”

“可這是內宅的事啊!”裴硯理所當然,臉上端然寫著:內宅的事不是該你管嗎?

楚沁突然心虛。

裴硯的反應沒錯,內宅的確是該她管。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京中的大戶人家都是這樣。

現在的問題是,她不想為這個吃那麽多苦了!

楚沁略作斟酌,薄唇微微抿了一下:“三郎是覺得這事麻煩,還是懼怕母親?”

“我才不怕她!”裴硯眉心一跳。

楚沁坦然點頭:“對呀,可是我怕。”

裴硯一楞。

楚沁看看他眼中的惱色與惑色,站起身為他盛起了暖鍋裏的鮮湯,用忙碌遮掩心底的緊張:“納妾這事若要回絕,於三郎而言不過是去和母親回話有些麻煩,但三郎無論是說不喜歡還是不想要,母親都不好說什麽。”言至此處湯已盛好,她把湯放到他面前,自己安然坐回去,“可我是做兒媳的,我若去回絕母親,母親給我扣個‘善妒’‘不容人’的罪名,我能說什麽呢?她若想尋機罰我,可比罰三郎容易多了,婆母調.教兒媳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至今都記得上輩子她受了多少委屈才讓胡大娘子看她順眼、不再找她的麻煩。可那本不是她該承擔的,胡大娘子對她的萬般怨懟,無非是因為不喜歡裴硯這個庶子。

楚沁沈吟了一下,又緩緩道:“三郎不知道吧,我嫁進來的第二天,去向母親敬茶問安,在她面前端著茶跪了足有兩刻,後來又在廊下站了一個時辰的規矩才被放回睦園。”

“竟有這事?!”裴硯愕住。

楚沁看著他的反應,生出一股自嘲。

她所言的這事實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她睜開眼時已是成婚的第三日,同樣的苦並未再受一次。也就是說,那日的委屈她記了幾十年。

可是這份委屈,她從未跟裴硯提過,一個字都沒提過。從她過門到胡大娘子離世、再到她自己離世,他對此都不知情。

她到底在隱忍什麽呢?她不知道。

大約有一部分是因那時摸不清他們的母子關系究竟如何,所以不敢妄動,但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或許……她那會兒是想打動誰吧。

可現下看來她只打動了她自己。

楚沁心底一聲哀嘆,餘光裏忽而人影一晃,她猛地擡頭,裴硯像道風似的疾步走向門口:“我找她去!”

他牙關緊咬,楚沁腦中一懵,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去攔他:“裴硯!”

她習慣性地叫了他的名字,眼見他已要邁出門檻,她連忙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硯回過身,眉心緊蹙,口吻卻反倒比方才和善:“你安心用膳,我一會兒就回來。”

“……別去了!”楚沁強定心神,“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不必這會兒去翻舊賬,我……我就是……”

她咬咬牙:“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有些話我是不好直接和母親說的,沒想讓你去為我出什麽氣。”

她想,上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她那麽多年也熬過來了。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起用膳吧。”

裴硯心底餘怒未消,想跟她說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可見她把他的袖子攥得緊緊的,思慮再三,終是忍住了:“罷了。”

他搖搖頭,眉宇間的清冷緩去了幾許。

而後他先一步走向膳桌,楚沁大松口氣,跟著他折回去。

二人先後坐到桌邊,他執起瓷匙,嘗了口她方才幫他盛的湯。楚沁也低頭喝湯,很快卻覺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劃來劃去。

她自然而然地擡眼看他,但他驀地避開了,頂著她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又喝了兩口湯,局促地咳嗽:“這湯不錯。”

楚沁:“……啊,是。”然後也繼續喝湯。

安靜在兩人之間維持了幾息,裴硯又咳了聲:“楚沁。”

“嗯?”

“對不住。”他小聲道。

楚沁怔了怔,不解地望過去:“什麽?”

他仍舊躲避著她的視線,目光閃爍地盯著面前的碗,手裏的瓷匙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我不知母親會如此刻薄,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只管推給我,我來應付。”

聽他這樣說,楚沁心裏一下子痛快了。她舒氣地笑了聲,從湯中舀了個蝦丸送進口中。

那蝦丸是用鮮蝦做的,本就彈牙,裏面又摻了蝦籽,口感格外豐富。

她吃著好,拿起湯匙給裴硯也添了兩個。這動作她做得太自然,因為上一世好歹當了那麽多年的夫妻,就算情分不深也是相處得宜的家人了。

裴硯卻被她的舉動搞得好生楞了楞,繼而大有些受寵若驚:“多、多謝……”

楚沁被他的樣子弄得有些新奇。她從未見過他這樣,之前那麽多年的相處裏,他們總是端端正正的。

裴硯雙頰泛紅,一直紅到耳根。他風卷殘雲地吃完了她盛來的那碗湯,又胡亂扒了幾口米飯,道了聲“我先去前院”,就悶著頭走了。

楚沁這回沒再攔他,他也沒再打算去跟胡大娘子算舊賬。事情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他冷靜下來便知若此時為這個去爭,只會讓胡大娘子覺得她背後告惡狀,無非是讓婆媳關系火上澆油。

他既想護著她,就不能給她添麻煩。最好是找個機會讓胡大娘子知道不能欺負他的人就行了,不必弄得像是她在煽風點火。

裴硯一邊盤算一邊回到前院,到書房門口他掃了眼仍立在院子裏的那四個,睇了個眼色,王宇就上了前。

裴硯壓聲道:“我這就去母親那裏把她們退回去。但明天……你得幫我辦個事。”

王宇點點頭:“公子您說。”

作者有話說:

楚沁:上一世我怎麽就沒把這些委屈跟他說呢?我要是說了……

#你要是說了,裴硯可能早跟他嫡母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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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第一次這樣剛開坑就開始堅持日六,希望不會翻車

順利的話,這樣可以早點V早點完結,大家都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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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更出來之前的所有本章評論都送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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