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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小乖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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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離開鄆城轉到前線,這裏交通信息幾乎斷絕, 除了醫護人員便是士兵傷患。他們與世隔絕, 卻又在見證著世間最殘忍的事情。

他們在密林裏建立起臨時的手術室和包紮所, 藏在高大的樹蔭下, 貨車拉載而來的便是鮮血淋漓昏迷著的戰士,當然每天,山頭就會堆起新的墳包。

葉蓁的白大掛也沾滿了血,除了環境和戰爭的可怕,更有醫藥用品每日在大量消減的緊迫和絕望——這是一個連運送物資都是拼了命的時代。

而且葉蓁早就發現,這裏對於“輸血”的技術還十分落後,只有大城市的少數幾家醫院才能開展, 野戰醫療輸血便十分困難, 或者說幾乎難以實行的, 當然醫療設備也極其落後。

這樣的情況下,能活下來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

也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連休息的時間便也是少有,經常是找個地方一臥便是一睡, 突然從夢裏驚醒便又立刻爬起來。葉蓁都快記不清自己來了這裏有多久, 也很久沒有再想過山林之外的世界。

“葉蓁,佰醫生叫你過去。”

“好,就來。”

她撐著墻壁站起來,跑步過去。

佰醫生是和她一同前來的十幾人之一,也是醫術最高、最好且所有醫術的負責人。自從她去到鄆城,就一直在佰醫生手下做助理, 他會的,只要看過一遍她就會,他發現了她,欣賞她的才華和聰慧,就一直帶在身邊。

他年過四十餘,看起來不茍言笑,常年皺著眉頭,鬢角斑白,臉上鋪滿細紋,看起來極為蒼老。

葉蓁很感激他,因為他從不過問她的來路過去,知道她能力不錯還過目不忘,便盡力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他勞心勞力,想要為這亂世多培養一個醫生。

直到某天,他們的秘密醫護站被發現,幾枚空投落下,葉蓁親眼看見他們好不容易救回的生命再次歸於黑白,慘叫聲、殺氣震天的吼叫、槍聲、爆炸聲……

飛機的轟鳴還在頭頂,陽光還很燦爛,這裏卻仿若地獄。

和葉蓁一同前來的醫生護士犧牲了四人。

他們不得不再次轉移。

直到十天後,他們翻山越嶺,終於到了一個小型基地。

葉蓁終於喝到一口熱水,換下她凝固著血跡的衣衫,領她前來的女兵突然敬了一禮:“同志辛苦了!”

葉蓁楞了一下,搖搖頭。

她這算得了什麽?

晚上她給葉志凱和王明雪寫了一封信,說她安好勿念,待時機成熟便回家,讓倆老照顧好自己,等著與她一家團圓。

寫了一封,她又寫了第二封,是給盛倫的。

她說,她在我們的夢裏看到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他們不畏艱險,也不畏死亡,為了家國大義,便是血流成河也無所畏懼。

她說,表哥,我們的夢、我們的目標道路上有許多人同行,便是你我隔著遙遠的距離,也不覺得寂寞了。

葉蓁把信交給外出采買的人員,請求他送到郵筒。

轉頭她便去借來幾本醫術,搗鼓了起了簡易的輸血設備,設備有了,血液的采集和鑒定也不能少,她把她知道的都寫在了本子上,分享給所有人,輸血成功的那一刻,有人高興得哭了起來。

有人問她:“你怎麽會這個?”

葉蓁說:“佰老師給我看過他的筆記,這是他的想法。”

佰老師?

他在敵襲中犧牲了。

……

葉蓁只在這個地方停留了半月時間,便有跟隨部隊轉入前線。

她沒有收到回信,因為她寄去的信裏沒有附上地址。她知道她不會在這裏停留許久,更不能將地址暴露。

之後這一年,她輾轉各地,從護工成了真正的醫生。她醫術高,經她手術的人能有更大機率活下來,漸漸的,“葉醫生”的名聲也被傳開了。

她也不曾忘記給家裏和盛倫寫信,一有時間,她便附信一封,有時能寄出,有時也會在她的箱子裏鎖上十天半月,漸漸的,她便也累積上許多信,等能寄出去的時候,她便從箱中抽出最底下的一封來。

雖然等不到回信,但她寫信過去,就好像彼此仍然在聊天說笑。

她希望讓家裏人知道她還活著。

活著便有了期盼。

直到第二年,她們熬過了寒冬大雪,卻也等來了敵軍炮火。

葉蓁在這天,見到了一個特別的人,彼時她剛做完不知第幾個手術,又擡來一個抱著腿哭嚎的男人,聽人說他是來前線采訪的記者,葉蓁一看,卻是王國強。他大概也沒想到會這樣見到葉蓁,驚訝之後便道:“妹子,好久不見。”

簡單的一句話,居然也讓人心裏暖得不可思議。

葉蓁笑了笑:“別擔心。”

他中了彈,麻藥緊缺,嘴裏塞了布硬取的,取下後他流了一身汗,來不及說話就暈了過去。王國強被擡走,便又有人被送來。

直到半夜,葉蓁取下口罩去洗了手,吃了口飯。

她捧著鐵飯盒,望著黑壓壓的山,耳朵裏似乎還能聽見遠處傳來震耳的喊叫和炮火的聲音。

“葉醫生,你想家嗎?”

“想。”

“葉醫生,我真佩服你,無論遇到什麽你都面不改色,也不畏懼退縮,我無法像你那樣強大。”

“因為我知道退縮便是死。”

“……可我還是怕。”

空襲來臨的時候會怕,看到無數屍體的時候會怕,看到面目全非要生不死的人更害怕……“或許我不適合做醫生。”

“也沒人適合做戰士。”

“……”她驚住,眼眶紅潤,咬住嘴唇,“對不起,我明白了。”

“好好睡一覺,明天才能精神好一點。”

“嗯。”

次日葉蓁去見了王國強,他精神恢覆許多,只是臉色依然蒼白:“葉小姐,我沒想到真能在這裏遇見你,我來的時候,主編就讓我多註意一下後勤醫護人員裏能不能找到你,如果能找到你的話,就給你這封信。”

他從他的背包裏拿出皺巴巴的信來,頗為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好像皺了。”?

葉蓁笑著接過:“多謝,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舉手之勞。”

她捏著信,想要立刻拆開看,忍了忍道:“王先生,家父家母可好?”

王國強說,葉志凱和王明雪都很好,《時代》報刊在最近一年多來更多的關註戰事前線的情況,也招了不少記者深入前線陣地,當然也因為此會得罪某些人,前段時日還被封了報社,他們只能轉到地下工作:“葉小姐不必擔心,主編很厲害,有問題也都被他解決了。”

葉蓁便松了口氣:“那便好。”

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拆開信封,入目便是:“女兒,在外可好?你的來信我們都已收到,我們很好,只是念你,這是爹娘給你寫來的第十五封信,也不知能否交到你手裏……家裏都好,不要掛念,我和你娘等你回家。”

滿滿幾大頁紙,念念叨叨的寫了許多,葉志凱不是嘮叨的人,他畢生的的嘮叨都附在這封信裏,從她離開後說起,一直持續到月前。

還說了盛倫,他說盛倫在她離開了打來電話詢問她的去向,可當時她去向已經成迷,他們也無能為力,他聽上去很是失望。又說他近來寫了幾篇好文章,他擅長用溫和的文字寫出犀利又尖銳的現實問題,國外文人都對他頗為欣賞,還被邀請公開演講雲雲。

盛倫本就應該燦爛奪目。

王國強的腿傷了無法再上前線,他在下一批傷員撤離時一同離開,帶走的還有葉蓁的兩封回信。臨別前他來和葉蓁道別,問她:“可有話帶給主編?”

葉蓁搖搖頭,說:“都在信裏了。”

王國強點頭承諾:“放心,我一定把信帶到。”

“多謝。”

“如果主編知道他的女兒現在是這麽厲害的醫生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路上保重。”

“保重。”

王國強很快離開,葉蓁轉頭便又紮進包紮室,巡視病患。這一年下來她深刻知道醫學人員的重要性,所以一有時間她便是整理筆記,組織醫護人員學習,特別是在行軍途中,幾乎可以說是爭分奪秒,護送他們的營長還受她的委托找了不少醫學的書籍來,她也曾試著設計出更有用的醫學設備來,只是有些可惜,她更精通制藥,對於設備來說還是差了些。

王國強走的第五天,前線戰事吃緊,他們必須退守,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葉蓁已經習慣,當下便收拾好東西隨軍遷移,他們退到二十裏外,在森林裏搭起棚子。

然而葉蓁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裏見到盛倫。

是在深夜裏,葉蓁剛坐下休息,抱著鐵飯盒吃了幾口飯。

他便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面前,風塵仆仆,清朗如玉,像是從她夢裏走出來:“表妹,我們又見了。”

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幹硬的饅頭噎到喉嚨口,身旁有人問她:“葉醫生,你表哥?”

葉蓁搖頭:“不,是我愛人。”

那人驚訝得嘴巴都長大了,不敢置信的模樣。

沒過多久,幾乎所有人都都知道,葉醫生的愛人來了。

……

無人的密林,纏著最親密的兩個人,緊密的擁抱和親吻,葉蓁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從容不迫、清冷高雅的表哥也有失控的時候,他扣著她的腰,纏著她的唇舌,一吸一吮都像是要了命。

“表哥,我給你的信可有收到?”

他低低的應,又吻來。

她便也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他吻著她,撫摸她的臉頰,一年多不曾見面,她成熟許多,臉頰眉眼都已長開,就連身上甜甜的氣息也被藥和血腥氣占據,嘟嘟的臉頰瘦下,秀氣的下巴變得尖尖的,臉頰不是白皙粉嫩,是風吹雨打之後的磨礪,但她眼底依然明亮如初,在追尋她的夢,在實現她的目標……

她成了外人口中的神醫,已經獨當一面,不在是那個因為書念得差在他面前苦著臉的小女孩了。

她會安靜沈穩的坐在破爛的木椅上,捧著簡陋的飯菜,一身沈澱的氣質,就算身上還沾著血,也無人能及她分毫。

她是他念了無數遍的女子,是他想了還想的心上人。

所以在接到葉志凱的電話後,他便不顧一切找了過來。

他要見她,給她送去他寫給她的回信。

“我寫給你的回信,想看嗎?”

她埋在他胸膛,聽他吵鬧不行的心臟,聞著熟悉的清冷氣息,“想。”

他垂頭在她耳邊:“我念與你聽。”

“你都能背下啦?”她笑著,“嗯,表哥過目不忘,自己寫的肯定不會忘。”

“忘不了,永遠不會忘。”

“嗯?”

他吻著她耳朵,低沈又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的說:

“我念你。”

“我想你。”

“我愛你。”

“你是葉蓁,我的心上人,我的妻。”

葉蓁眼眶便是一熱,她揪著他衣衫,說:“就只這些呢?”

盛倫:“還有很多,以後慢慢說給你聽。”

她輕輕哼了聲:“表哥,我要聽好聽的話,我要聽最甜蜜的情話。”

他揉著她發頂說好,像往日一樣溫柔寵溺。

黑夜漸去,灰藍的天空上掛著一輪明月,葉蓁突然擡頭,她揪著盛倫肩膀說:“表哥,我要嫁你。”

盛倫彎著嘴唇,眼底全是笑:“我們回去便成親。”

葉蓁拉著他的手,“嗯!”

天方亮時,葉蓁和盛倫手拉著手回去,包紮站沒人不認識葉蓁,大部分傷患都經過她手,見到她和盛倫攜手歸來,便都投來善意的目光,有人還說:“這是葉醫生的先生啊?”

葉蓁大方的點頭說是啊。

“以前都不知道葉醫生結婚了呢……”

“嗯,怕提起就想。”

盛倫拉著她的手微緊,葉蓁仰頭看他,彎了彎眼睛笑,她笑起來依然很甜,櫻桃唇上揚,眼睛彎彎像月牙。

盛倫撫了撫她眼角,“表妹。”

葉蓁:“嗯?”

他垂著眸,清潤的眼底溫柔含笑。

他想著他和她的婚禮該是如何美好,她會穿上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嬌俏的一步步走來他身邊,他們的親人都在旁,會給予最好的祝福。

然後他便和她攜手一生。

他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快,太陽剛升起,前方來報,戰線失守,所有人員全部撤離。他們便立刻整理行裝,帶著傷患一同撤退。

盛倫看著葉蓁動作熟悉的指揮眾人撤退,安排人將傷患送上車,讓人將物資收拾整理全部帶走,該扔的便扔,言詞果斷又犀利。

她的成長讓他引以為傲。

這一撤,便直接繞道退守相城,傷患送去醫院,葉蓁跟著安排與人交接傷患情況,這一路便忙到淩晨,她終於送了口氣回頭時,看見高大挺拔的俊逸男子站在她身後,手裏捧著一個鐵飯盒:“吃飯了。”

飯盒裏有一個雞蛋,一個饅頭,一個白菜炒肉和一些稀飯,還是熱的。

葉蓁才發現她好像又忙得忘了晚飯。

她安安靜靜的全部吃幹凈,感受到男人的手指在撫摸她的鬢角,溫柔又無聲的陪伴讓她心裏微澀。

她擡眸看他:“表哥,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們成不了親。”

因為她明天就要跟隨部隊離開這裏。

他安靜的看著她,頷首說:“我知道,我看見了,我為你感到驕傲。”

她的夢在這裏,他的夢在那裏。

他們便註定有一場分離。

盛倫接過她手裏的飯盒和筷子裝進布口袋裏裝好提到左手,右手去牽她:“我們有一生的時間來完成我們的婚禮,表妹,你願意嗎?”

葉蓁低頭看著與他相握的手,突然拉著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裏的同事也差不多要準備休息了,她拉著他進去,便都笑著問她怎麽還不休息,現在來是有事?

葉蓁:“我想請你們做個見證,我們要成親了。”

所有人皆是驚訝:“成親?在這裏?”

他們看看葉蓁,又看看她身邊雖然清冷卻又一身風華的男子,他們還知道他是盛倫,是宛大才子,世人口中讚譽有加的文學工作者。這幾日來他時常跟在葉蓁身邊,有能他幫忙的便去幫忙,無事做的時候,只要看見葉蓁,就能看到他。

他看葉蓁時的眼神,怎麽說呢,便是除了她,便再也沒了旁人。

葉蓁說他是她的愛人,他們還以為這是成親了,現在看來卻又不是?

葉蓁側頭看向盛倫,搖搖他的手:“你說啊,你還要我說麽?”

盛倫大概都沒想到葉蓁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自己都是微驚,驚訝之後,心裏便升起一股火熱,他不想錯過,何況明日便要分離。

他轉頭看著再場的人,躬身禮貌道:“還請你們幫我和表妹做個見證,我們要成親了。”

沒有紅嫁衣,葉蓁穿著白大褂;沒有紅蓋頭,不知誰找來一張紅手帕;紅蠟燭燃去半截,東拼西湊湊來了紅棗桂圓……

不過他們得到的祝福很誠,說給彼此的誓言很美:“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這是盛倫聽過最動人心魄的誓言。

他揭開紅蓋頭,看見他的妻子笑盈盈的看著他,“表哥,以後我叫你夫君還是叫你相公好?”

盛倫說:“表妹怎麽叫我都喜歡。”

葉蓁撇撇嘴,懸著雙腿晃啊晃:“表哥應該想想怎麽和我爹娘還有姨媽姨父解釋呢,我們就這麽成親了,你要怎麽和家裏說?”

盛倫坐到她旁邊,安靜道:“早在你離家去鄆城那時,我就和姨父說過我喜歡你,將來要娶你為妻的。”

葉蓁驚訝:“你就這麽說了?我爹沒反對?”

“沒有。我也和家裏說過了。”

“……”

她忍不住問:“他們都沒說什麽嗎?都不好奇我怎麽和你這樣那樣了啊?”

盛倫搖搖頭,英挺的眉微皺:“姨媽姨父沒說什麽,我娘把我打了一頓,說我欺負你,沒有做到好哥哥的責任。”

葉蓁撲哧一笑,撲進他懷裏抱著他脖子說:“好哥哥,你什麽時候欺負我?”

盛倫撫著她臉頰,在她額頭親了親:“委屈你了。”

葉蓁說:“我不委屈啊,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時刻,便是以後想念你時,我也是笑著的。”

他被她臉上的笑感染,便再也忍耐不住吻住她的唇,她主動送上舌尖與他纏。

他呼吸很熱,手指摸到她衣領,一顆顆解開紐扣,衣衫下一掬雪團可愛小巧。

倆人倒在床上,葉蓁卻突然推開他:“不行,我要去洗澡,我都臭了。”

盛倫:“……”

她急慌慌的跳起來,提著水壺進了衛生間,他揉了揉額頭,躺在床上,莞爾失笑。

葉蓁在出來的時候便只穿了一件白襯衣,晃著兩條雪白纖細的長腿跑著過來,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躲進被子裏。

盛倫:“別生病了。”

葉蓁乖乖的嗯了聲,眨巴著眼睛看他。

盛倫捏了捏她臉頰,葉蓁擡手握住他手掌,四目相對時,便又纏綿出無限柔情來。

他捏著她手指,手背撫過下顎,到了脖頸,手指拉開被褥。

他把她抱起坐到他腿上,嘴唇吻著額頭,手指一顆顆解開她的襯衣紐扣。

她在他懷裏敞開她自己,一切一切都美得讓他心動。

盛倫眸光微沈,手指撫上她肩膀粉紅的圓形傷疤,滑過雪峰到了小腹,那裏也斜著一道疤,足有他兩指長,傷口已經結痂,在雪白的肌膚上便顯得尤為刺目。

他知道,葉蓁被護著長大,她唯一經歷風霜的就是這一年多,這些傷是如何造成他幾乎可以想象,前線多危險,又有多少醫生因為手術時不幸感染而死亡……

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壞的結果,每天最期盼的便是等來一封葉蓁的信,她的信每隔一段時日就會送來,絮絮叨叨的念著她做過什麽,她在訴說著曙光,訴說著無數人為之奮鬥的未來,她卻從未和他說起她也曾命懸一線差點死去。

這次見面,她除了是那個厲害的葉醫生,她還依然是他記憶裏的小女孩,她乖巧可愛又聰慧,還特會使小性子,也會純情又大膽的勾他。她在他面前沒有變,她沒有說過苦,他就忘了這裏是最危險的地方,死傷反而是最平常的事。

葉蓁被男人深沈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這傷是她沒辦法避開了,她雖然學了防身術,在星世紀還特別練過,但是刀劍都能無眼,何況不知何時會來的敵襲,她這傷已經算是好的了,最慘的是直接喪命。她捏住他手指:“我還是很美的,這是我頑強生命的見證,表哥,你不準惱我。”

盛倫摩挲著她身上傷口:“為何不告訴我?”

葉蓁蹭蹭他肩膀,說:“我想親眼看見表哥心疼我。”

他垂眸瞪他,眼底黑沈沈的,葉蓁:“表哥心疼我了,我就可以隨便胡鬧了。”

盛倫看她一眼,脫下她身上半敞的襯衣:“哪裏還有傷?”

葉蓁老實交代:“背上。”

她轉頭就被翻了個面,男人的手指在她後背摩挲,他手指冰冰涼涼的,這樣輕柔的動作,就讓她也跟著安靜下來,盛倫低聲問她:“怎麽傷的?”

肩膀的槍傷勢一次移動途中被發現,別的傷便是空襲。其實傷勢不算重,搶傷也被擋去了大半力道,否則她根本就無法再拿起手術刀。

他問她:“疼不疼?”

她笑:“哪裏還知道疼啊,我當時只想著要活著,要回家孝敬爹娘,要回來見你。拼上那口氣,我便是爬著也能爬個十萬八千裏。”

盛倫看著趴在床上的女子,廖開散在她背脊的黑發,他低頭,在她傷口結疤的地方輕輕的吻,熱熱的呼吸和癢癢的吻,葉蓁手指蜷縮,咬著嘴唇埋在被窩裏,他吻了許久,然後又把她抱坐到他腿上,吻她肩頭的傷,手指撫著腰上的傷痕。

葉蓁閉眼靠在他肩頭,臉頰暈紅,她受不了這樣的憐惜和疼愛。

她小手捧起男人的臉,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微擡,她閉眼吻上他的唇:“……我還沒有我的傷有魅力麽?”

盛倫扣緊她的腰,呼吸微重:“表妹,以後不可再瞞我,無論有什麽,必須一一告知我。”

她貼著他額頭蹭了蹭:“知道了,夫君。”

盛倫仰頭看著與他額頭相貼的女子,她的柔順的長發散落下來,美麗的眉眼皆是笑……她是他的妻。

他的嘴唇紮進她優美的脖頸,細膩溫暖的肌膚讓他流連忘返……

他想給她最溫柔美好的夜晚,她還是叫著哭,葉蓁勾下他脖子咬住他肩膀磨牙,“你不準看金瓶梅了。”

盛倫撫摸她汗水濕潤的額頭:“夫妻敦倫是男子本能,與書無關。”

“所以你本來就這麽壞?”

“……”

他難得詞窮,便只能吻住她的唇。

葉蓁整個人都熱乎乎的,她看著身上的男子,看他溫潤清朗的眉眼:“表哥,還未分別,我就在期待下一次再見了。”

“下次相見時,我會飛奔到你懷裏。”

他凝神盯著她,牽過她兩只手按到枕邊,與她十指相扣。

動作便越重,越纏,越深。

……

……

……

她和他一直不曾睡過,擁抱過後便是親吻,親吻著便是纏綿,而她很喜歡他扣著她腰親吻她傷痕時的專心致志,溫柔寵溺。

天快亮時,葉蓁就更無睡意,盛倫似乎也被臨近的時間影響,纏著如何都不放。

他扣她的腰,握她的手,捧著她的臉,仔細又認真,“蓁蓁,記住我給你的回信。”

她難受的抓他背:“嗯?”

“記住我給你的回信:我愛你,我等著你飛奔來到我懷裏。”

“生同衾、死同穴。”

“都是你。”

“葉蓁。”

……

盛倫在一早送走葉蓁,他看著她上車離開,笑盈盈的朝他揮手:“表哥,我都記住了。”

他含笑點頭,說好。

還未分別,他就已經在盼望著下一次重逢。

他和她有共同的夢和目標,無論走向何方,都能在終點相見。

他等著她飛奔來到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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