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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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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 阿蓁,你是何時開始懷疑他目的不純的?”

“一開始。”

“一開始?”蕭璃瞪大眼睛。

“之所以相識,是因為他撿到了我掉的荷包。”

蕭璃撲哧一笑, 道了聲“難怪”。

楊蓁隨身的東西從來沒出過差錯,若非人為, 怎麽可能會掉落荷包,也難怪阿蓁一開始就懷疑了。

“絲繩的斷口處刀割一般整齊……”楊蓁冷笑一聲, “他當我是瞎的嗎?”見蕭璃蹲下在盧濯身上上下摸索,不由問道:“你在做什麽?”

“看看他身上是否還藏著你的什麽私物。”蕭璃說:“若此局是她所設, 當不會只這一招, 我擔心還有什麽後手。”

“範煙?”

“是, 前些日子與她對弈一局。”蕭璃嘆了口氣,說:“她的心智謀略, 絕對不可輕視,且……”想到自江南道開始, 範煙隱於幕後所作的種種, 蕭璃說:“今日之事,應當還有後招。”說罷,她從盧濯身上摸出了一方絲帕。

楊蓁見到, 瞳孔一縮,她低頭從自己袖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展開,竟與盧濯身上的那個帕子一模一樣。

“看來確實有後招。”楊蓁咬了咬牙, 想了想, 她說:“阿璃, 你可知, 如今範煙就在貴妃的春華殿?”

“什麽?”

“今日範貴妃召貴女進宮, 她作為貴妃的侄女,自然也是進宮了的,只不過比旁人來的早些。如今趙公公送貴女們離開,範煙卻還未走。盧濯選在今日對我下藥,應該與這個有關。”

蕭璃看著楊蓁不慌不忙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不愧是阿蓁,這才幾年,宮中已沒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你的眼睛了。那今日這事兒,你打算如何應對?”

“若是今日只有我一個人,自然就只能把他丟在這裏自生自滅,任他萬千算計,我不中招,自然沒辦法。”楊蓁看著盧濯,目光中沒有半分憐憫和動搖,“但是如今有了我們武藝高超的公主殿下……”說罷,楊蓁一雙美目看向了蕭璃。

蕭璃被楊蓁看得打了個哆嗦。

“阿璃,這一次玩一波大的,如何?”

“你想怎麽玩?”

“我想讓阿璃去幫我偷個東西。”

顯國公府,偏僻的柴房

範燁低頭,看著滲著血跡的一卷草席,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如今刑部已經結案,不易再節外生枝,此事由你來處理,旁人我不放心。”顯國公說。

範燁仍閉著眼睛,努力壓下胸口上湧的陣陣惡心。

顯國公未瞧見範燁的神色,仍在繼續叮囑,“大理寺的那幫倔驢仍派人盯著府上,你小心些,別露了痕跡……”

“父親!”範燁忍不住打斷顯國公。

範濟停住,看著自己的長子。

“您為何要如此縱容……您就不覺得惡心嗎?”

“行了。”顯國公將範燁的話打斷,說:“你只需按照為父所說的去做便好。”

“我……”

“老爺,世子,不好了!”這時,一個護衛悄無聲息地落在柴房外,急急道。

“怎麽了?”

“大小姐,大小姐,她出事了!”

春華殿

“禦花園那邊喧喧嚷嚷,所為何事?”範貴妃問。

“回娘娘,聽聞是兩名掃灑宮女為花叢剪枝時,發現了個衣衫不整的羽郎將,受驚尖叫,驚動了路過禦花園的陛下。”春華殿宮中女官低頭回稟。

坐在範貴妃身邊的範煙眉心微蹙,這與她所想的有些不同。按照計劃,那兩名宮女發現的應該是交頸纏綿的楊蓁和盧濯兩個人才對……

範煙與姑母對視一眼,心下雖仍有些疑慮,卻也不算太過慌張。就算被楊蓁逃過也無妨,盧濯身上還有一方帕子,她有信心,就算是楊蓁本人在場,怕是都分不出真假。

女子名聲,不易守護,想要損毀卻再容易不過。只要那方帕子一出,再加上之前盧濯刻意的行為……那麽楊尚宮與羽郎將私通的罪名,就會像泥點子一樣,沾在楊蓁身上,甩也甩不脫。到時候即便有穆皇後力保,她也做不得這個尚宮大人了!

“還有這等事?”範貴妃嫵媚一笑,似乎是來了興致,道:“本宮倒是要去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

說罷,範煙扶起範貴妃,兩人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往禦花園走去。

“嘩——”刺骨的冷水潑在了盧濯的臉上,讓他的神智逐漸回籠。他雖然漸漸醒了,但腦子仍有些不太清醒,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他記得他遞了加了料的那個櫻桃饆饠給楊蓁,楊蓁見他滿頭是汗,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水囊讓他飲用,他心中歡喜,便未曾猶豫地喝了,還吃了另外一個饆饠,然後……然後他就沒了記憶。

他現在腦袋昏昏沈沈的,想不明白經過,又一盆水潑來,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就看見陛下遠遠地坐著,冷冷地看著自己,他的身側還站著範貴妃,還有……範煙。更遠處,還站著一個宮妃模樣的女子,盧濯想起來了,那是一個最近頗為得寵的宮女,被陛下封為了寶林。

這下盧濯徹底清醒了過來,他連忙爬起來跪下,“陛下恕罪!”

“恕罪?”榮景帝冷哼一聲,問:“恕你何罪?”

這時,郭威郭統領也聞訊來了,他一見到盧濯就皺起眉頭,怒道:“當值期間,竟然偷懶耍滑!”說罷,自己也跪下向榮景帝請罪。

榮景帝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這個盧濯衣衫不整,顯然不僅僅只是偷懶耍滑所致。要榮景帝說,這人定是在此私會某個宮女,鼻翼動了動,榮景帝怒色更勝,他說不得還用了什麽臟藥,藥勁兒過了,身子疲憊,這才昏睡過去。

榮景帝明白郭威的意思,這事兒說到底不怎麽好聽,他也不願把事情鬧大。至於與他私會的宮女,私下再查也無妨。

“你的人,你處置,朕不想再見到此人。”榮景帝煩躁道。

盧濯擡眼偷偷朝範煙瞄去,見她微微點頭,於是下定決心,掙紮了起來,一邊掙紮還一邊喊:“陛下,陛下恕罪,臣……臣只是……”

掙紮間,有什麽東西從胸前衣襟處掉了出來。

那是一方絲帕,落地發出‘當——’的一聲,眾人看去,發現原來絲帕中還包裹著一支首飾,這才發出了那樣的聲響。

那首飾半露未露的,單單只看露出的部分便知道,那絕非什麽便宜貨,絕不是普通宮女能擁有的!範煙瞳孔一縮,暗道不好,未等她多加思索,又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禦花園怎麽這麽熱鬧?哎?皇伯伯怎麽也在?”蕭璃不知道從哪裏晃悠了過來,一派輕松,見到榮景帝板著臉,一楞,道:“這是怎麽了?”

榮景帝此刻懶得搭理蕭璃,他揚揚手,讓侍衛撿起首飾。

打開絲帕,首飾露出全貌,範貴妃見了,眼睛瞬間瞪大。範煙一驚,朝蕭璃看去,卻見蕭璃嘴角一勾,正要開口,卻被另一個聲音搶了先。

“這不是貴妃娘娘的丹陽蝶舞步搖嘛?”站在遠處的那位李寶林不知何時來到了前面,她不著痕跡倚在榮景帝身邊,訝異出聲。話一出口,才發現此言不妥當,然後連忙捂住了嘴。但她卻沒什麽怯怯的神色,眼中反倒滿是坦然。

蕭璃聞聲向李寶林看去,然後一楞。

榮景帝看了一眼李寶林,沒露出什麽怒色,然後他冷冷地看向一旁的範貴妃,沈聲問:“這是怎麽回事?阿朝說的可對?”

與宮女私通和□□後宮,可全然是兩碼事!榮景帝怎麽都沒想到,這大膽的侍衛竟然偷到了自己的頭上!一時間只覺得怒火中燒。

“陛下!”忽然,範煙撲通一聲跪下,重重磕頭,道:“臣女有罪,求陛下恕罪。”

未等榮景帝發問,範煙繼續道:“這支步搖,姑母早就賜給了臣女。”

“哦?那它又是怎麽跑到盧濯身上的?”榮景帝沈聲問。

“那是因為……”範煙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深深叩首,道:“因為那是臣女相贈!”

範煙深知此話一出,便再沒回頭路,但是她也別無選擇。

“事關女子名節,範小姐慎言。”蕭璃開口說道,聲音中帶著讓人不太懂的怒意。事實上,在榮景帝喊李寶林‘阿朝’時蕭璃的臉色就變得很差,寬袖中的手臂隱隱有些發抖,幸而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範貴妃和範煙身上,故而沒有人註意到蕭璃的失常。

過了一會兒,蕭璃才終於緩了過來,按照計劃中開口。

她話音一落,範煙便忍不住直直朝她盯來。事到如今,範煙哪裏還想不明白,這支步搖,雖然看起來劍指貴妃,實際上卻是意在自己。

一來時間短,她們尋不到自己的貼身之物栽贓,只能從貴妃處下手,二來,蕭璃是算準了自己為保姑母,會出來頂罪!一個是後妃偷情,一個是外臣之女私相授受,是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從蝶舞步搖出現在盧濯的身上起,便註定範煙只有這條路可走,就如她自己所說,女子名節之事最是掰扯不清,無法自證。大局為重,她絕不能讓這汙點落在姑母身上!

“陛下,臣女在宮外偶然識得阿濯……盧濯,便心生愛慕……”範煙低著頭,咬著牙,說:“自那以後,便時常與他在宮外相會,盧濯也時常去東市買些臣女喜愛的吃食……陛下,此事是臣女不知好歹,與姑母全無幹系。”

榮景帝聽了,臉色緩了緩,他示意了一下郭威,讓他去查。範煙所說之事詳細,倒不像是憑空捏造。單單一個常去東市買吃食的事情就很容易查證。

範煙話已至此,其實榮景帝已然信了大半,他冷聲道:“哼!你確實不知好歹!朕憐你遭遇,這才允許貴妃召你入宮陪伴,可你卻這般給你姑母丟人!”

“臣女有罪。”範煙心中一松,也不再辯解,只是領罪。

“哎,皇伯伯,這事兒您怎麽能只怪範小姐呢?”蕭璃忽然開口了。

在場眾人俱是驚訝,沒想到蕭璃會給範煙說話。就連範煙和範貴妃都驚疑不定地看向蕭璃。如今朝堂上形勢頗為明顯,三皇子一派,裴晏一派,蕭璃一派堪稱三足鼎立之勢。裴晏只忠君上,今後不論誰人登位都礙不到他,可三皇子與蕭璃,爭鋒之勢明顯,或許要以不死不休為終局。如此境況下,蕭璃竟然會為範家的人說話?

榮景帝倒是沒太過驚訝,只是頭疼。他知道蕭璃一貫是這樣,在平康坊惹下的種種事情,追根究底都是給女子出頭,也不知她是哪裏落下的毛病,天天想著打斷誰誰誰的三條腿,他看都沒眼看。

“你有想說什麽?”榮景帝沒脾氣了,只希望蕭璃趕緊把話說完,了結了今日的事。

“皇伯伯,我只是覺得,這女孩子嘛,難免耽於情情愛愛,情有可原。”蕭璃先是笑笑,然後臉色一變,道:“但他就不一樣了!”說罷,一腳踢上盧濯的後背,把他踢倒在地,道:“範小姐不在宮內當值,你可還在宮內當值呢!你就是這麽護衛宮城,這麽保護我皇伯伯的?!”

聽了蕭璃的話,榮景帝眼睛一瞇,而後看向盧濯,面色不善。

是啊,範煙不過是個無知的小娘子而已,但盧濯可是羽郎將,職在護衛宮城!

“還有,這步搖那麽貴重,人家贈你,你就收了?你還要不要臉?”仿佛還不解氣,蕭璃又踹了盧濯一腳,直接把他踹得吐了一口血出來。

盧濯這一口血噴出來,形容很是淒慘,蕭璃卻滿臉驚訝道:“本宮就這麽輕輕踢一腳,你就吐血了?你擱這碰瓷本宮呢?”說完,蕭璃蹲下,捏著盧濯的臉仔細看看,才道:“喲,還真吐血了,你這身子骨也不行啊,你真是護衛宮城的羽郎將,不是那些一步三晃的文臣嗎?”

罵完了,蕭璃手一甩,盧濯的腦袋又嘭一聲摔到地上,蕭璃站起身,一邊拿出手帕仔細擦手,一邊不陰不陽地對郭威說:“大統領,活幹不好可以不幹,可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蕭璃!你說什麽呢?這是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

“哦,抱歉抱歉,皇伯伯,那我換個詞。”蕭璃咧嘴一笑,說:“幹不了就不幹,不要屍位素餐!”

榮景帝無語,蕭璃還真就是換個詞兒把話重說一遍。

範煙此刻滿心疑惑,不明白蕭璃為何要向郭威發難。郭威雖然一直看不慣蕭璃,可郭安與蕭璃關系卻一直不錯,郭寧更是一心為蕭璃做事!她這樣,不怕郭寧對她寒心?不對,蕭璃此舉不可能只是要對郭威發難……

“郭威!”果然,榮景帝臉色極差,喊道。

“臣在。”

“郭威護衛宮城不利,罰俸半年,還有,給朕好好整頓禁衛軍!”

“是!”

“郭師父。”蕭璃好像全然不知自己剛剛當面給郭威穿小鞋,笑嘻嘻地說:“這個,您可得好好查查,到底是怎麽濫竽充數進來禁衛軍成了羽郎將的。”說完,又踢了盧濯一腳。

盧濯這一日下來,連驚帶嚇,又被蕭璃狠踢了三腳,癱在地上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範煙看向盧濯,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明白了蕭璃的謀算!

陛下素來信任郭威,跟本不會因為蕭璃這三言兩語而動搖!她真正想做的,是讓陛下徹查整頓禁軍!郭威之前頂不住勳貴官員的關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兵部往禁軍裏塞人,如今得了聖命,自然能名正言順地把那些濫竽充數者剔除!

這件事情若是鬧大,但凡有哪個禦史推波助瀾,引出此事的盧濯定然沒有好果子吃!不,盧濯不過一個小蝦米,真正沒好果子吃的,是把盧濯塞進禁軍的刑部尚書,他的親叔叔,盧尚書!

已想明白前後因果的範煙擡頭,死死地盯著蕭璃,身上止不住得發冷。

作者有話說:

50W撒花~

用了148和149兩章寫完了原本屬於148章的大綱內容,這麽推算,離完結還得有30章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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