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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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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必行在看見霍畢時楞了神, 之後就失去了抵抗之心,霍畢也在看見燕必行的第一時間叫他燕幫主,用的是尊稱而非直呼其名。

這兩點已足以證明兩人關系匪淺。

而且霍畢自顧自松開對燕必行的鉗制之事也讓蕭璃頗為在意。霍畢雖然人傻, 但行事並不失謹慎,他會這樣做, 想來是相當的信任燕必行的人品。

“你們有何淵源?”蕭璃問。

“有何淵源,為什麽要告訴你?”燕必行道。

見燕必行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頂撞, 範燁怒道:“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喲,我差點兒忘了, 你還是個公主來著。”燕必行冷笑一聲。他生平第一討厭達官顯貴, 第二討厭王孫貴胄, 偏面前這人全都占了。燕必行實在做不到好聲好氣。

“你阻撓官府剿匪辦案在先,放跑重要人犯在後, 本宮未處置你,已是看在霍畢的面子上!”

“若你不阻攔我, 我現下已經把他殺了, 他還能跑?處置我?小公主,你能抓得住我嗎?”燕必行嗤笑,全不在意蕭璃的公主身份。

“燕必行!”霍畢開口阻止燕必行繼續嗆聲, 不想這兩人繼續劍拔弩張下去,只好回過頭對蕭璃解釋:“當年北狄驟然發難時,燕幫主對北境有相助之情。”同生共死過一場,霍畢自然信任燕必行。

那時燕必行的船隊正好停靠在平州, 本是要到高句麗與渤海國通商, 聽聞北狄發難犯邊, 便籌集了手邊所有物資, 帶著船隊的兄弟趕往北境支援, 途中還聚集了一些北方的綠林好漢。

燕必行帶來的兄弟各個都是好手,每一個都能以一頂十。當年確實也給了霍畢很大的幫助。

“事後我本想為燕幫主向朝廷請功,可他不願,而且他們江湖人最忌與朝廷牽扯不清。我知他心意已決,這才作罷。”霍畢解釋。

燕必行北上助霍畢抗敵之事,朝廷雖不知曉,但道上的人卻都是知道的,若像話本傳奇裏講的,江湖綠林什麽時候要選個什麽‘武林盟主’,那絕對非燕必行莫屬。

聽完霍畢的解釋,範燁看向燕必行的眼神不再充滿敵意,蕭璃也緩和了臉色。

士兵好歹還吃著朝廷的軍餉,可燕必行北上相助霍畢,卻全憑著一腔義氣與孤勇,堪稱壯舉。

“而且,當年深入敵後燒軍糧的三千將士裏,亦有船幫的兄弟。”霍畢說到此處時,面色有些沈重。

蕭璃和範燁亦是不語,他們二人都知道那三千將士一直令霍畢無法釋懷。或許說,整個北境之禍都令霍畢無法釋懷。

“往事不必再提,霍將軍也不必耿耿於懷。既是為國而戰,又何懼生死。”燕必行也明白霍畢心中所想,他拍了拍霍畢的肩膀,道:“我已安置好那些陣亡兄弟的遺屬,斷不會叫他們受委屈,也不會叫他們老無所養,少無所依。”

“燕幫主既然如此赤膽忠心,又為何要阻撓我們捉拿匪首。”範燁問。

“我忠肝義膽,為的是邊關將士,為的是邊關百姓,可不是為了你們這些膏粱子弟,更不是為了那些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的。”燕必行涼涼問:“我們船幫兄弟幫霍將軍禦敵時,北境將士犧牲陣亡時,你們又在何處啊?”

還不是在那錦繡長安安樂窩裏?就這般,還有資格數落他?

聽到燕必行的話,蕭璃的臉唰得變得煞白。

明明燕必行只是不輕不重地諷刺了一句,於蕭璃,卻仿佛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燕兄!”霍畢提高聲音,加重語氣,再一次阻止燕必行繼續說下去。

洪州通往吉州的路上,梅期架著一輛板車,裴晏就在一旁坐著,兩人如此趕路已有一天一夜。

也不是梅期不想給裴晏找一個舒適一些的馬車,只是他們來時的馬車要留在刺史府帶不出來,只能在外找車。可如今這一帶水患頻發,平日裏根本無人遠行,能找到這個板車都是靠裴晏對一個老莊稼漢刷了臉的緣故。

這板車就是最最普通的那種,每壓過一個石子小坑都會把人顛上又顛下,這一天下來,真是被顛得骨頭都快碎了。

梅期一邊駕車,一邊偷瞄坐在他身邊的裴晏。

“有何事?”在第三次偷瞄裴晏時,裴晏終於受不了了,開口問道。

“啊!沒什麽。”此刻沒有外人,梅期也沒有刻意降低存在感。他頓了頓,到底還是問出口:“公子還行嗎?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

裴晏聞言,斜了梅期一眼,聲音涼涼問:“怎麽,你也覺得文官身嬌體弱嗎?”

“沒有沒有。”梅期連忙搖頭。察覺到裴晏的目光有些冷,梅期連忙轉移話題,道:“我們這樣偷跑出來,當真不會被發現嗎?”

他臨行前帶了不少易容的材料,昨日公子告訴他兩人要前往吉州和虔州暗訪之時,他便迅速將一個護衛易容成了公子的模樣。

“時間倉促,我也只能讓他與公子有七八分相似,加上散發病容,或許能有九分唬人。”梅期老實道:“但我也只能做到形似,神韻上卻是無能為力了。”

“不怪你,想來也沒什麽人能模仿裴某神韻。”裴晏面色坦然地寬慰道。

梅期:忽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而且,這到底是寬慰,還是自誇?

“類似這樣的話,你原來應該不少聽見吧?”裴晏見梅期一臉無所適從,不由覺得好笑,問。

梅期……梅期不想吭聲,於是再次轉移話題,問道:“公子就這麽確定洪州刺史有所隱瞞嗎?”甚至不惜拋下侍衛,兩人暗中出行。

“若心懷坦蕩,又何須在我進城前來那麽一場下馬威?”裴晏道。

梅期點頭。

這一點他當時也看出來了,那些攔路的劫匪們雖然刻意往粗俗裏偽裝,可於細節處卻還是能看出令行禁止的痕跡。這一點,在撤退時最為明顯。那麽多人,幾息之間就退得無影無蹤,顯然很不尋常。

“說不定是趙刺史不願長安來人搶了賑災的功勞,這才想嚇唬一下大人呢?”梅期提出一個假設。

裴晏搖了搖頭,然後將前一日在府衙與城外粥棚所見說給梅期聽。

“趙念欺我年輕,以為我未見過災民是何等模樣,也以為我不知當一域受災時,其地方官員是何模樣罷了。”他以為他做得天衣無縫,其實處處都是破綻。

“都加冠許久了,哪裏年輕了……”梅期小聲嘀咕。

裴晏耳尖聽到,隨即不滿地瞥了一眼梅期,然後悠悠道:“總歸比霍將軍要年輕。”

梅期:“……”

梅期徹底不想吭聲了,也不再費心轉移話題,眼皮一耷拉開始專心趕車。

裴晏望著遠處吉州的方向,面色逐漸沈了下來。

若吉州與虔州堤壩尚且牢固還好,若真如他所擔憂的一般,恐江南之事就無法善了了。

千石寨,蕭璃站在第二峰的寨子裏負手聽徐都尉稟報戰果。他們攻打第二峰的時候,第三峰的人想要見機逃跑,一部分被攔下捉住了,另一部分卻被他們逃了。

那之後,第三峰幾乎也已經人去山空。

“三當家呢?”蕭璃問。

“士兵搜山時搜到了三當家的屍體。”徐都尉低頭回道:“是被一枚短箭射穿了心臟。”

果然。

蕭璃心下一沈。

她想,她怕是真的找到了重要關鍵之所,不然也不會有人做滅口之舉。她剿匪的事並不是秘密,又在千石寨這裏糾纏了三個月有餘,足夠背後之人派人來見機滅口了。

現在只是不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還有……

蕭璃回過頭,看向了站在霍畢身旁的燕必行。

還有,不知道這件事跟燕必行是否有關。他當真是偶然參合進來的,還是有意摻和進來的?

另一邊。

“那個小公主剛才是不是瞪我了?”燕必行湊到霍畢耳邊,小聲說。

“嗯。”霍畢已經放棄了讓燕必行喚蕭璃‘公主殿下’,於是隨意回道。

燕必行看著一個又一個武將軍官在蕭璃身邊回稟又離去,清剿俘獲均井井有條,絲毫不亂,難以置信道:“這裏真的是她領兵,而不是你領兵?”

“自然,南境剿匪之事就是因殿下而起,你難道沒聽說過?”他們都有了‘鬼見三愁’這樣的名號了,他還以為早就傳遍南方綠林。

“我聽說過,只是我以為她只需在上面發號施令,其餘事都是你來做的。”燕必行道。

霍畢搖頭,“我不可染指南境兵權。”

燕必行了然。

“而且,公主也不需我為她領兵,她自己便可做得很好。”霍畢望著蕭璃的背影,認真說道。甚至有些太好了,聰慧地令人心驚。若她是阿爹的女兒,想來阿爹不會對她有任何不滿,也絕不會像嫌棄他一樣嫌棄蕭璃。

此時不知徐都尉說了什麽,蕭璃好像沈思了片刻,然後動身隨徐都尉往後走去。

燕必行看看霍畢,又扭頭瞧瞧蕭璃,再轉回來看看霍畢……

“嘖。”

“你又做什麽怪?”霍畢皺眉,問。

“我之前聽見傳聞說你要尚公主做駙馬時還打死不信,現下看來你待她果然不同尋常。”燕必行眨眨眼,笑得有些吊兒郎當。

“你胡說些什麽?”霍畢不悅道:“我與殿下只是合作,我對她並無私情!”

“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對長安皇室是何態度?而你現在對這個長樂公主又是何態度?”燕必行臉上的嬉笑淡去,面色沈下來,提醒霍畢道。

“我自然沒忘。”霍畢道:“只皇室是皇室,蕭璃是蕭璃。”說罷,他對上燕必行那雙不太讚同的眼,說:“你若了解她便能明白了,她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這話聽得燕必行牙根兒泛酸,最後也只能翻了個白眼,不再作聲。

“嘖。”

作者有話說:

六月份開始估計不能日更了,需要停幾天梳理一下後面的劇情和感情線~

就像之前一樣,哪天更新哪天不更新會提前告訴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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