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樂一時啞聲。

說起來, 這事兒也該怪他，謝裴不過才跟楊謙見了那麽幾面, 就能看出楊謙喜歡自己, 而自己跟楊謙認識這麽久，也沒看出來。

其實若是早些看出來，或許還能用更溫和的方式解決, 也不至於因此傷了他們的友誼。

林清樂既無奈, 又惋惜：“你要去多久？”

“三年吧。”楊謙說。

“一路平安。”林清樂覺得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麽，都是無用的，不如放平了心態，坦然面對接受他的決定。

“謝謝。”楊謙的眼很是清澈明亮的看著林清樂, “我知道, 你跟謝裴現在並沒有真正的在一起。”

林清樂心頭一震, 正想開口, 就又聽到楊謙的語氣淡淡的說道：“不過我清楚你的心思。”

“啊？”林清樂有些懵, 他的心思？

楊謙挑眉，篤定道：“你是喜歡謝裴。”

“我喜歡謝裴？”林清樂驚呼。

靠，從哪看出他現在喜歡謝裴的？

楊謙知道林清樂對這方面似乎不大敏感, 輕笑的跟他解釋：“喜歡一個人的神情是演不出來的, 你們上次在咖啡店外親吻, 我看到了。”

林清樂登時紅了臉：“當時那是……那是……”

“我知道，你不用特地跟我解釋，不過你好像對這種事情都不太敏感，但是我可以很肯定, 你一定是喜歡他的。”楊謙語氣溫和, “我祝福你。”

林清樂緩緩低下頭, 耳根子滾燙, 卻難以否認楊謙的說法。

因為在當時他的的確確是帶著感情的，這點連他自己都不能不承認，可當被人這樣無情揭開，卻又難以面對，他不是不能面對別人這樣跟他說，而是不能面對自己對謝裴依然有感情。

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想被任何人瞧見。

正在這時，助理低聲的催促楊謙該檢票了。

楊謙點頭應了聲，轉頭看著林清樂，深邃的眼神像是一條枷鎖，有種想將林清樂鎖起來一起帶走的沖動，可最終，他閉上眼，揚唇道：“以後有機會，跟謝裴一起來找我玩。”

林清樂心頭百般滋味，又酸又澀：“好。”

楊謙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助理轉身離開。

如今，才是徹底的釋懷了。

突然，林清樂想到了什麽，大聲喊住了楊謙。

楊謙回頭，有些詫異：“怎麽了？”

“就是……”林清樂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可又覺得如果這個時候不問，以後也沒機會問了，又或者，他覺得步盛那小屁孩也是真的可憐，就當做幫他一把，想到這，他又繼續道，“那步盛呢？他怎麽辦？”

步盛很喜歡楊謙，楊謙那種人肯定知道，只是他覺得，不管結局怎麽樣，都應該給步盛一個答案。

“步盛他有自己的決定，我也管不了。”楊謙笑了笑，揮手與他道別，“再見了，清樂。”

林清樂站在原地，旅客們推著行李箱往登機口走去，慢慢的將楊謙的身影埋沒在人群之中。

他彎起唇，心情莫名的輕松了許多。

或許他來這一趟不僅是為了讓楊謙，而是為了自己。

海市是在南北中界線的城市，如今入了冬，溫度直線下降，並且天氣預報說三天後會有一場大雪，也是今年的初雪，初雪是入冬後的第一場雪，毫無意外的上了熱搜。

林清樂看著熱搜，忽然註意到了手機上的時間——謝裴的生日快到了。

——

休息了一天之後，第二天林清樂毫無意外的繼續呆在劇組裏。

網劇的成本低，更何況是新人導演，更是處處節省成本，不過這部劇除了林清樂，其他人大部分都是新人，並不太計較花不花錢這回事，對他們來說，就是跟三個月前的林清樂一樣，有個機會，就要緊緊的抓住。

林清樂在劇組屬於待遇最好的，有一個自己的化妝間，但因為是現代劇，並且以林清樂的皮膚和五官根本用不著怎麽化，平時最大的作用就是讓林清樂休息。

餘俊倒了杯熱茶遞給林清樂。

“今天又降溫了，喝杯熱茶暖暖身體。”

林清樂把外套脫了，放在椅子上，伸手接過餘俊倒的茶：“謝謝。”

餘俊把劇本拿了過來，很細心的給林清樂劃了重點：“今天的戲份不多，但是有一場是晚上的戲，估計要下水。”

餘俊拿的是之前韓騏給林清樂的劇本，之後為了照顧林清樂，還特地給林清了把幾場戲都改了，不過林清樂拒絕了。

這個天氣，還是晚上三零下的天氣，脫掉外套站在室外都凍得不行，更何況還要下水，那簡直是對演員敬業程度的重大考驗了。

但林清樂卻是沒什麽表情，自然而然的應下：“知道了。”

冬天下水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之前幾年跑龍套演沒什麽臺詞的配角的時候，零下十幾度的天脫光了躺在冰床上都經歷過，不過那一場之後他感冒發燒了十來天，但幸運的是，那一場戲導演很大方的給了他一萬的薪酬。

那是他那一年拿過最多錢的一場戲了。

這時，韓騏進來喊人。

林清樂把茶杯遞給餘俊：“我先出去，你在這待著吧，外面挺冷的。”

“好。”餘俊伸手去接，在接受的那一瞬間，指尖輕輕的觸碰到了林清樂的指尖，暖意順著指尖傳遞，讓他微微一頓。

但很快，他又立即扭過頭。

林清樂看出他的錯愕，但也沒多想，叮囑了讓他幫自己看一下手機，便轉身出去拍攝了。

化妝間裏只剩韓騏一人，在剛剛觸碰到他肌膚的那一刻，他滿腦子裏都是那天自己環住他腰的那個畫面。

真的是沖擊力太大了。

餘俊甩了甩腦袋，深吸口氣，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林清樂的戲份不多，但因為晚上那條水下的戲，特地在劇組等到了天黑才開始拍，這是一場男二為了救女主落水的情節，情節依然很狗血，不過勝在好演，只是面對零下四五度的天，眾人都有些犯怵。

“清樂，要不改天拍吧，今天天氣太冷了。”韓騏擔憂道。

林清樂往外頭掃了一眼，入目之人皆是穿著羽絨服，如今這個天氣，普通的棉服已經滿足不了眾人了，有的女演員甚至抱著個暖水袋，張著嘴用熱氣哈著手暖著。

這個天，的確不太適合下水。

韓騏又道：“清樂，你怎麽想？這樣下水，我怕你凍出個好歹。”

“但是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差不多也是這個天氣。”林清樂看過天氣預報，過兩天就是初雪了，初雪過後，會迎來溫度更低的天氣，比現在還冷。

“這……”韓騏為難了，因為這個戲是準備兩個月以內拍完的，畢竟是投資小，小制作的網劇，等拍完，後期剪輯什麽的也要趕上日期，根本拖不起，一旦拖太久，就錯過了為最佳的開播時期了。

林清樂看出韓騏的為難之處，無奈道：“就今天拍吧，最晚要下水的。”

如果是夏天，或許能等兩天，冬天無論怎麽等，也都大概是這個溫度，沒什麽差別。

林清樂話都說到這了，韓騏只好去讓攝像組和道具組的人準備。

很快，一切布置完畢，林清樂的外套裏面已經換上了劇組準備的服裝，眾人凍得瑟瑟發抖，林清樂走到泳池邊，把外套脫掉丟到餘俊身上，閉上了眼，進入了角色。

這段的劇情狗血得不能再狗血，女主在學校因為跟男主走得比較近，受到了其他女生的排擠，而這日女主因為宿舍太吵了，就拿著書到泳池附近學習，因為泳池附近有一盞路燈，並且人也很少，然而女主死對頭的那幾個好巧不巧的看到了女主，故意刁難女主，將男主送給女主的信物丟到了泳池裏。

信物對女主來說特別重要，她正欲跳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她拉開，自己跳入水中。

噗通——

靜謐的水面被砸出碩大的水花，濺在了泳池邊，也將幾個惹事的女孩子濺了一身。

眾人詫異。

包括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心裏暗暗佩服林清樂，為了演好戲，當真在零下三四度的天，說跳水就跳水，這個魄力，讓在場的人都深深折服。

很快，就見到那抹身影從水中冒了出來。

男人的頭發被冰涼的泳池水浸濕，原本就白皙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可手中卻緊緊的握住那名為信物的物件，滿心歡喜的遞給了女主。

而此刻，女主深深的望著林清樂，她早已分不清這是演戲，還是現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刻，她也為林清樂心動。

林清樂這場戲無疑是成功的，一條過。

但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是感冒了，並且病毒來勢洶洶，在林清樂從水裏起來之後，餘俊拿著熱茶和毛巾，還特地給林清樂沖了一杯防止感冒的沖劑，可惜都沒什麽用。

收工之後，林清樂坐在車裏就昏昏沈沈的，還沒到怡和園，他整個人已經開始發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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