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

千陌應聲回頭，這才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藍澤。

千陌提不起精神，聲音有些悶，“你在這做什麽？”

藍澤倒是精神很好，“等你啊，你回神界嗎，我回仙界，恰好同路，一起吧”

千陌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便和藍澤一起上路了，飛到半途才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要回神界？”

藍澤溫和的笑了笑，“我很早便知道你是神界少帝，也恰好知道你今日要走”

千陌沒有心情細問，此後便一直沈默著，途經仙界，藍澤便離開了，千陌一路不停回到了神界。

那邊藍澤到了仙界，回府途中恰好見秋風自碧璽殿出來。

秋風似是完成了大事，渾身都散發著輕松之意，見到藍澤便道：“天澤仙君，我此番正式辭去了大將軍之職，這便要下界去了，有緣再會”

兩人錯身而過，藍澤卻面色冷厲，“站住”

秋風不明所以的站住，藍澤冷聲道：“跟我來”

藍澤帶著秋風入了一處宮殿，待秋風進門便甩袖關上了殿門，“真真是蠢，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藍澤袖風一甩，秋風便向一側倒去，噴出一口血。

秋風也不是那等坐著等死的人，“你發什麽瘋，我何時與你有過交集”說著便一擊而去，卻輕松被藍澤化解。

“死不悔改，哼”藍澤再一甩袖，秋風便被困在了結界裏，此結界是專門用來處罰犯人的，內裏火刑雷刑，應有盡有，饒是秋風一屆大將軍也難以忍受，“你說清楚，什麽意思？”

藍澤背過身去，稍稍偏頭，“好好反省吧！”

似是這側臉太過熟悉，秋風突然便想到一人，“你是……”

可惜藍澤早已聽不見了，只留秋風一人忍受著不知停歇的刑罰。

……

千陌也是倒黴，剛回神界便感覺到聚靈木又在吸取她的神力了，這次還不同往常的難以招架，千陌還沒走到自己的寢殿，便暈倒在了半路上。

再一醒來，毫不意外地床邊圍了兩個人，“你們幹嘛？”

“怎麽樣，頭還暈不暈？”說話的是淩曄。

千陌往起坐了坐，“不暈”

這一說不暈，淩曄可算放心了，立時破口大罵，就差指著千陌的腦袋罵她蠢了，“怎麽回事，去哪了？一走就是兩年，你還能活著回來我是不是得謝謝我師父保佑了？你的魂魄怎麽回事？怎麽如此虛弱，神力也不足原來的十之一二了”

千陌還是第一次見師父如此氣急敗壞，“好了好了，你消消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個屁！”

銀川在一邊噗嗤笑出了聲，千陌立馬遷怒，“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淩曄也回頭怒道：“對啊，有什麽好笑的？”

銀川立馬笑不出來了，以沏茶為名遁走了。

那面銀川一走，師徒倆便同時氣哼哼的抱臂，不看對方，連動作都如出一轍。

……

人界的夜宸此時正在桃花林中，以往總是目標明確的他，第一次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麽，只能坐在他第一次與千陌一起喝酒那處，獨自發呆。

果真是世事無常，他昨夜融合千音鈴的時候便想好了，什麽爆體而亡他通通不想管了，後面兩種他也不想再找了，他本打算治好蕭楚之後回去便幫千陌恢覆記憶，告訴她一切，如果她不肯原諒他，他便求到她原諒他，那日崖上，他既然確認了她的心意，他有信心能慢慢讓千陌知道他的真心，可怎麽的，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思緒紛飛間，遠處有一樣東西總在夜宸的餘光裏晃來晃去，夜宸站起身走到那日埋酒的樹下，擡眸一看，只見那日在樹上系著的發帶，變成了一塊布料，夜宸擡手撫了一下那塊布料，想必是千陌衣服上撕下來的。

這布料便像一道口子，瞬間勾起了夜宸之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

千陌向來沒個正形，這聲師父也從來不肯好好叫，但似乎自從他身體恢覆，她便再也沒有真正的叫過他師父，在他記憶裏只有兩次，一次是他們在魔界，她那調侃的‘我保護師父啊’，再就是遇見銀川那一次，現在想想，她的演技還真是拙劣，他居然沒有過哪怕一絲的懷疑。

還有那日在桃花林看日出，若她沒有恢覆神力根本不可能不靠禦劍便帶起他來。

還有那日……

破綻簡直太多了，她似乎根本沒有費心隱藏過，是他一直沒有發現，她早就恢覆記憶了，早在他恢覆身體之前。

所以她為什麽明明可以相安無事的和他相處了那麽久，卻在他融合了千音鈴之後便要離開呢？會不會是她覺得若是他發現了她恢覆記憶了還待在人界，會嘲笑她？拆穿她？亦或是害怕他再一次抹去她的記憶？

夜宸本來是有些高興的，卻被這一個猜測潑了一頭冷水，事實就擺在這裏，再怎麽樣，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也已經無法挽回了，就算她願意原諒他，此後還願意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嗎？

夜宸坐在樹下，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

沈思間，夜宸突然註意到了那棵樹上有一點不同尋常的暗色，平日裏就這一點點不同根本無法引起夜宸的註意，可誰讓現在的夜宸草木皆兵，夜宸伸出手指蹭了一下，聞了聞，有極淺的血腥味。

夜宸想到了埋酒那日，他正一壇一壇的搬酒，突然聽到千陌噗了一聲，夜宸放下酒壇走過去，問她怎麽了，千陌沒事人一樣呸呸了兩聲，說沒怎麽，小飛蟲太多了，居然往她嘴裏飛，給她氣壞了，現在想來那本就是吐血的聲音，夜宸只怪自己是真的蠢，居然到今天才能發現。

最近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千羽山，若她身上有傷，便只能是在冥界去聚靈木受的傷了，所以，她真的為了取聚靈木受傷了？

夜宸站起身，掃了一眼掛在當空的月亮，又看了一眼樹上迎風翻飛的布料，眼神堅定，是時候去一趟冥界了。

千陌沒有把自己在人界的經歷告訴淩曄的打算，對於自己身上的傷也閉口不提，淩曄沒辦法暫時放棄了追問，只是默默的翻遍藏書，想辦法為千陌療傷，而千陌也被名正言順的扣在了神界，領命好好養傷，不可踏出神界一步。

對此情景，千陌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此前一萬年都沒有個真正喘息的時候，此番去了一趟人界，便開始了閑雲野鶴的生活，這也是千陌沒有料到的。

可千陌也沒有敢真正的閑下來，神界的靈氣充裕，更有助於她的修煉，更何況冥界還有一個不時需要調用她神力的聚靈木，她可不能真的讓自己的神力處在一個低水平，若是哪日聚靈木玩一次大的，小命休矣。

……

夜宸融合了千音鈴後，神魔之力皆已恢覆，甚至更勝從前，想要開辟一條不被人所察覺的冥界通道輕而易舉，他無意驚動冥界的人，直接將通道開在了聚靈木附近。

夜宸一腳踏入冥界便落在了聚靈木結界之外，目之所及便是聚靈木郁郁蔥蔥的樣子，哪有半分枯萎之相，夜宸正要進入查看，便聽到有人說話，並且朝著這處走來，夜宸隱匿了氣息，躲了起來。

是冥界負責接引靈魂的小兵，一行有六人，急匆匆的趕來。

“最近人界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靈魂”

“是啊，我都三天沒休息了，怎麽還有啊”

“別抱怨了，我都六天沒合眼了”

“我感覺不對勁，像是要出什麽事了”

“哇！你說話不要這麽嚇人，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有雞皮疙瘩嘛你”

“瘆得慌不行嗎？”

“好了，有靈魂要出來了”

小兵紛紛噤聲，只見結界之中聚靈木周圍散發著光暈，隱隱約約的符文充斥在結界之內，渡魂陣法開始運轉，便有密密麻麻的金色光點暈入聚靈木，而後聚靈木茂密的樹冠輕輕一抖，便有十幾個靈魂落在了忘川河中，片刻後那些靈魂便自忘川中飄蕩出來，那些負責接引靈魂的小兵只在結界外等著，接到靈魂後便帶著他們去往另一處。

夜宸等那些小兵帶著靈魂走遠才又顯露身形，他無意破壞結界，所以打開結界的方法也相對溫和，可那畢竟是千陌全盛時期布下的結界，就連夜宸都廢了一番功夫才進入其中，他進入後便遇到了與千陌一樣的情況，鋪天蓋地的威壓降下，夜宸根本寸步難行，可不知是什麽原因，威壓很快便又褪去了

夜宸沒再耽擱，走到聚靈木跟前，這時聚靈木突然搖了一搖，似乎有些討好的意味，夜宸並未察覺到這樣的變化，自顧自的釋放出神力探入聚靈木，每探一寸，他的臉便沈一分，等探查到聚靈木中若有似無的殘魂時，夜宸的臉便徹底冷了下來。

與聚靈木共享生機，她真的忍心如此對待自己，若有一日靈魂的承載超出負荷，誰也救不了她！

夜宸思忖了片刻，徑自離去。

夜宸離去後，冥界這一隅便覆歸平靜，聚靈木依舊在兢兢業業的接引著紛至而來的靈魂，似乎不知疲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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