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凈氣爐的原理，之前她還在想夜宸是修仙之人，凈氣爐是仙器，應該只煉化汙濁之物，為何夜宸看起來似乎也被這東西影響，原來……凈氣爐不只是凈氣，它要的是一切都化為虛無，哪有什麽比空氣更純凈呢，這自然也是凈氣爐所要達到的效果，萬物歸於天地，也是，被投入活人而使丹爐有靈，怎麽可能是仙器，這是魔器。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千陌拉著楚玉更進去了一些。

“說說說，我說，啊啊啊啊”

千陌把她往外拉了一下，卻沒成功，反而隱隱有力量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拉進去，只進不出的凈氣爐，既然如此，千陌松開了抓著楚玉的手，楚玉就保持著一半在裏一半在外的姿勢，想出不能出，這下千陌不用擔心她會對其中的夜宸不利了，看她現在拼命往外鉆的姿勢就知道了。

千陌用哄騙小孩的語氣道:“快說吧，如果我動作快點，搞不好還能救你一命，你說呢？”

楚玉卻像發狂了一般，“去你的吧，我死了他也別想活，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了，哈哈哈哈哈”說著她也放棄了掙紮，任由凈氣爐的力量將她拉進去。

千陌瞳孔緊縮，看了一眼顯然已是強弩之末的夜宸，飛向高空，與凈氣爐齊平。

這凈氣爐有一人高，此時傾倒過來，裏面燃燒著熊熊火焰，似乎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千陌別無他法，只能使用靈力籠罩住凈氣瓶，再一寸一寸的尋找可能的破解之法，此過程太過耗費心力，千陌又十分擔心夜宸的狀況，急出了一身汗，手上卻不放松一絲一毫，一步一步的排查，直到某一處似乎是破綻之處，千陌不做他想，徑直把能夠調動的靈力均集中於右手，靈力調動完畢，一掌打向那處破綻之處，凈氣爐不動分毫，千陌卻聽見夜宸似乎是悶哼了一聲，趕緊收手，看向夜宸。

只見夜宸一手掐住楚玉，一邊看向千陌，“有效果，繼續”

千陌松了一口氣，繼續向那處輸入磅礴的靈力，在靈力輸入到達了一個臨界點之後，凈氣爐出現了裂紋，千陌也被吸入了爐中，在進入其中之前，千陌隱約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進入爐中，千陌想象的火焰燒身並沒有出現，此時在她面前立了一人，或說是一魂，青白的臉色，卻著一身紅衣，此時看著千陌咧嘴一笑，盡管千陌並不怕鬼，卻依舊滲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人若是正常面色，也該是一位相貌不凡的青年人，千陌先發制人，“想必你就是被投爐那位了？是不是心願未了，讓我幫你？”

對面的人非常儒雅的搖了搖頭，面上帶著非常溫和的笑，剛要張嘴，便被千陌堅決的制止了。

千陌舉起右手，掌心朝向紅衣青年，簡單粗暴道:“閉嘴，我不想聽故事，救人”

紅衣青年似是慢性子，不緊不慢道:“這裏的空間與外界並不相通，時間流速也不相同，不會過去太久的，放心吧”

千陌稍稍放下心，重新看向他，“既然如此，有什麽事，說吧!”

“姑娘性情中人，在下確實有話要說”依舊不緊不慢的語氣。

千陌忍無可忍，“你說話能不能快點，我著急救人”

紅衣青年似是無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既然如此，姑娘自己看吧”

不等千陌同意，便被紅衣青年卷入了不知哪裏。

“說話不快，動作卻不慢嘛“千陌忍不住嘲諷道。“這是哪？”

“這是我的記憶”，聲音自耳邊不遠傳來，千陌嚇了一跳，又很快反應過來，捂住嘴，沒有發出聲音。

“放心，這只是我的記憶，你說話沒人能聽見的”

“你要帶我看你的過去？”

“是啊，想要結束這一切了，想放下卻又舍不得，不想這樣孑然一身的離開，想著這個世上至少有人能記住這麽一段過去呢”

千陌似乎有些動容，不再說話，撇過頭去看記憶中的路塵正去往哪裏的樣子。

“我叫路塵，這是我剛剛成功度過雷劫，去往仙界的路上，也是在這裏，我第一次和她的人生真正有了交集”

千陌正奇怪是誰，便見迎面走來的楚玉，與現在千陌接觸到的楚玉在外貌上沒有什麽區別，記憶中的路塵停下，微微頷首，說了一句什麽，千陌沒聽清，因為她看到楚玉就手癢，剛想有所動作便被旁邊的路塵按下了，“這是記憶，你傷不了她的”

千陌甩開路塵的手，沒再動作。

站在路塵對面的楚玉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微微下蹲向路塵還禮，“我父君聽聞仙君今日要來天庭拜訪，特遣楚玉前來迎接，仙君這邊請”

路塵微微頷首跟上了楚玉。

千陌瞇了瞇眼“你們之前就認識？”

“準確來說是我認識她，她並不認識我”

“我原身是一顆軒轅柏，兩萬年前承蒙創世神降下神力，護佑我所在的那一方土地，使我早早便開了靈智，比我的同族都早的多，一萬年前我便開始修煉，五千年得以化形，也是在我化形的那些天我認識了楚玉，她那時還小，可能是下界歷練，中途休息的時候就在靠在了我的身邊，啃著不算美味的餅子，嘴裏時不時的碎碎念一些遇到的人或事，我真的覺得她是在說與我聽，說到興起，還要掐著腰拍我一拍，言行中透著嬌憨的味道，她是這一萬年來唯一肯停留下來的人，那時我就想好了要化形的樣子，不能是她言語中討厭的潑婦，也不能是當街搶劫看起來就很猥瑣的漢子，我要化形的是她喜歡的帶有書生氣的公子，可能是願望太強烈，當天夜裏我的靈力便開始暴動，在四肢百骸中高速流轉，隨之帶來了不尋常的高溫，楚玉睡得好好的卻被熱醒，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沒有猶豫的向我輸送靈力，幫我壓制亂竄的力量，等我化形的初期成功渡過，天已經大亮了，楚玉也累的睡著了，我十分感謝她，多虧了她，我少受了許多苦。”

千陌聽著路塵一番言語，實在難以想象外面那個要你死我活的瘋子還有這麽樂於助人的一面。

“妖化形要經歷雷劫的，越是靈氣旺盛，引來的雷劫越是恐怖，像我這樣受創世神庇佑，自修煉起每走一步都要遠遠超過同類靈植的妖，引來的雷雲自是最為恐怖，其威力要遠遠超過成仙時的雷雲，化形初期便是為承受雷劫時積蓄力量，體內力量不規則運轉，大多妖都會像我剛剛一樣力量失衡，創傷外顯，等到體內的力量再度趨於平衡時，雷劫就快要來了，此時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想鞏固力量的事情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楚玉還在我身邊，我要怎樣才能叫醒她，讓她快走”

千陌眼前好似也浮現出了一顆參天巨柏葉子無風自擺嘩嘩作響的場景，一個少女全然不知的睡得香甜，等千陌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的場景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個模樣，他們正站在五千年前那顆軒轅柏不遠處，看著他無力的模樣，千陌轉過頭看著路塵，眼神威脅，路塵莫名有些心虛，“剛才提起往事有些情難自抑，也是因為靈力要消散了，沒能控制住場景的轉換，抱歉”

千陌擺了擺手，轉過頭去。

“你把她叫醒了嗎”

“沒有”路塵搖了搖頭，並無遺憾神色。

很快，烏雲聚集，狂風四起，塵土漫天飛揚，偏偏那顆樹下沈睡的少女不動分毫，原來是路塵以妖力為界，護住了那一方天地，讓她在狂風呼嘯的天氣裏依然睡得安穩。

“若是你不護著她，她就醒了”

“突然不想叫醒她了”

“不怕她受傷了？”

“我能護得住她！”

聽到這話的千陌怔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不屑，是欽佩。

雷雲聚集之後，占滿了這片天空，天瞬間暗了下來，風止，與此同時便見雲上布滿了閃電，似乎能聽見劈裏啪啦的聲響，楚玉身外的保護圈似乎又更厚了。

第一支雷電就這樣沒有預兆的兜頭劈了下來，軒轅柏最上層的葉子焦了一半，撲簌簌落下來；第二支雷電劈下來，左側的枝幹直接斷裂開來，搖搖欲墜；第三只雷電劈下來葉子又掉了一半；第四支，第五支……第四十八支雷電劈下來，軒轅柏已經完全看不出最開始的樣子了，比烈火燒過的小樹還要慘烈一些，但他旁邊的楚玉依然安穩如初。

“後悔嗎，如果當時叫她離開，你會有更多餘力來對抗雷劫”

“如果真的叫她離開了，我才會後悔一輩子”

第四十九支雷電落下來，千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卻不想第四十九支雷似乎是來幫他的，雷電沒入樹幹的一瞬間，軒轅柏變成了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倒在了楚玉身邊。雷雲退去，天空又恢覆了之前風平浪靜的模樣，甚至有鳥兒在不遠處嬉鬧。

直到傍晚，楚玉才醒來，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才拍了拍立在一旁的巨樹，“真好，你不發燒啦”，楚玉說完便撿起落在一邊的小包袱，走上了屬於她的歷練之路，而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有那麽一顆固執的樹妖，為了保護她，險些丟掉性命。

楚玉走後，千陌沒忍住對著路塵擺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

“呃，我也不知道我們妖受傷之後暈倒會自動化為原形療傷，哈哈，我們繼續繼續”路塵的尷尬溢於言表，簡直想在千陌的眼神下遁走。所以他也真的遁走了，她們又回到了仙界路塵和楚玉去見仙帝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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