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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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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知冬14

甘琳已經離開了22層。

程知卻呆呆地坐在床邊, 在過了良久之後,才拉開門走出去。

林冬序不知道她其實早就醒了。

正在倒水喝的他聽到她的開門聲,溫聲笑道:“睡飽了?”

程知佯裝若無其事地也對他笑了下,應:“嗯。”

“睡得太久了, 腦袋都在疼。”她說。

林冬序順手幫她倒了杯水, 端過去遞給她。

程知輕聲說了句謝謝, 然後就慢慢地小口抿起水來。

須臾, 她扭臉問他:“剛才有人來嗎?”

林冬序微微詫異看著她, “你知道?”

程知別開臉不與他對視,心虛地撒謊:“迷迷糊糊好像聽見聲音了。”

林冬序嘴角輕翹道:“是我妹妹。”

“你妹妹?”程知很震驚。

甘琳居然是林冬序的妹妹?!

她不可置信地問:“就是你家三樓的擁有者,你的堂妹嗎?”

“對啊, ”林冬序懷疑程知剛睡醒腦子還沒轉動起來, 他失笑道:“我還有其他妹妹嗎?”

程知快速地輕眨了下眼睛,很配合地搖搖頭。

甘琳是他堂妹。

不是他喜歡的人。

歡欣雀躍在這一刻突然盈了滿腔。

程知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隨即她就捧起水杯來,用喝水掩飾住開心的表情。

既然說起甘琳,林冬序便隨口說了句:“你應該認識她,是娛樂圈的演員, 甘琳。”

程知“啊”了聲,笑起來:“我還真認識,她很火的。”

“她也認識你, ”林冬序說:“本來她聽我說你也在, 想趁此機會見見你的,但你一直沒醒,她又趕著去劇組拍夜戲……”

“你可以把我叫醒的啊!”程知有點過意不去。

林冬序勾了下嘴唇, 回她:“不差這一次, 你們倆總會見上一面的。”

“那她是改名了嗎?”程知好奇道。

“不是, ”林冬序嘴角噙笑著解釋:“本名就叫甘琳, 因為我嬸嬸姓甘,她隨母親姓。”

原來是這樣。

過了會兒,程知問他:“我們晚飯吃什麽呀?我有點餓了。”

林冬序回問:“你想吃什麽?”

程知又沒什麽想法,她索性道:“我都行,你看著點吧。”

“成。”林冬序拿起酒店的電話,點了晚餐。

吃過豐盛的晚飯後,程知和林冬序去了影音室。

本來是想找電影看的,也不知怎的,最後卻聽起了歌。

後來播放到《Beautiful in White》,程知突然說:“林冬序,你要不要唱一下?”

林冬序沒想到她會提這種要求,他有點意外地看向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程知。

程知已經舉著手機開始錄視頻了。

她話語溫軟地央求:“唱一個嘛。”

有限的空間,氛圍正好。

而且只有他和她,沒有別人。

林冬序沒有推脫,無奈地笑應:“好,那我就獻醜了。”

他起身走上圓臺,站到立式麥克風前。

程知已經動作利落地幫他把歌曲重新播放了一遍,同時還關掉了原唱。

溫柔的前奏過完,林冬序精準地抓住了節奏,跟著旋律一句句唱起來。

程知聽過他說英文。

很流利醇正,配上他低沈磁性的嗓音,格外的蘇。

但這是她第一次聽他開口唱英文歌。

比他單純地說英文更動聽,說不出的迷人。

程知不敢擡頭看他,只借著錄視頻才能肆無忌憚地透過鏡頭跟他對視。

哪怕這樣,她的心也徹底亂掉。

林冬序似乎已經練習了無數遍,完全不用看歌詞。

他始終都註視著她,這首歌的將每一個單詞都盡數唱給了她聽。

在唱那句“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 Tonight[標註1]”時,他目光裏的溫柔和深情藏都藏不住。

歌詞說:“今夜,你身著白色婚紗,真的很美。”[標註1]

而對林冬序來說,現在穿著白色長裙坐在他面前的程知,就像穿上了白色的婚紗,無比美麗動人。

她讓他唱這首歌,其實也算給了他一個機會。

讓他能夠把這首歌唱給最愛的她聽。

“And if our daughter is what our future holds,

I hope she has your eyes,

Finds love like you and I did,

Yeah, if she falls in love and we will let her go,

I'll walk her down the aisle……”[標註2]

唱到這段副歌時,林冬序盡管已經很努力地克制著情緒,卻還是洩漏了一點哽咽。

因為這段歌詞是對未來美好的幻想,意思是:

“如果我們在未來會有一個女兒,

我希望她能有與你一樣的眼睛,

像你我一樣能找到真愛,

要是她墜入愛河,那我就讓她去尋她真愛,

我會挽著她的手,送她步入婚禮殿堂……”[標註2]

歌詞裏的世界太令人向往,讓林冬序忍不住沈浸在如此美好的暢想中。

可他又明確地知道,自己等不到歌詞裏描述的那般場景。

已經眼眶通紅的程知敏銳地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她開始輕輕地跟著他一起往下唱。

林冬序聽到她在小聲地和,忍不住唇角輕彎,泛紅的眸中暈染開零星笑意。

等他唱完這首歌,程知趁保存視頻的間隙,低著頭將情緒快速地調整好。

再仰起頭看他時,她的臉上已經盈滿了明朗的笑容。

“真的好好聽,”程知坦言道:“我好喜歡你說英文,很蘇。”

林冬序失笑,逗她:“那我以後用英語跟你交流?”

程知被他惹樂,笑倒在沙發裏。

他卻真的用英語問了她一句:“What else does Miss Cheng want?(程小姐還有什麽要求嗎?)”

程知很認真地想了想,還真想出來一個。

她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回他:“Can you play a piano piece?(你能彈一首鋼琴曲嗎?)”

林冬序眉梢微挑。

其實他沒想現在就給她彈鋼琴。

但她既然提出來了,那他肯定是要滿足她的。

林冬序短促地低笑了聲,說:“那就走吧,彈給你聽。”

程知立刻開心地起身,跟著他去了客廳。

林冬序在鋼琴前坐下來。

而後,男人擡起手,緩緩落下。

他修長的手指在鋼琴的黑白鍵上靈活地游移著。

像一對翩翩起舞的蝴蝶。

熟悉的旋律響起,回蕩在偌大的客廳。

還是那首《月半小夜曲》。

只不過這次不是小提琴版,而是鋼琴版。

程知這次沒有忘記錄音。

錯過了保存小提琴版本,不能再錯過他彈鋼琴的樣子。

她趁他全神貫註彈鋼琴,放任自己貪戀地盯著他看了片刻。

此時的他完全就是一位優雅的王子。

刻在他骨子裏斯文矜貴愈發明顯。

她忍不住在腦子裏一點點回憶著她已經了解到的他的一切。

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家族企業的接班人。

會彈鋼琴,也會拉小提琴。

還會騎射。

最主要的是,他的溫潤如玉,他的紳士風度,讓他的人格魅力強到望不到邊。

除了他跟她在各方面都很契合這點,程知最喜歡他的成熟、理性,還有溫柔。

再也找不到比林冬序更好的人了。

她想。

程知今晚格外滿足。

因為聽他唱了歌,聽他彈了鋼琴。

最重要的是,她搞清楚了甘琳是他妹妹,並不是他喜歡的人。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已經是癌癥晚期,程知心頭就會攏上一層悲傷。

她不想失去他。

如果說她之前還能坦然面對他即將死亡這件事,那麽現在的她,完全做不到原來那般樂觀。

她比之前更在意他,同時也比之前更難以釋懷要失去他這個事實。

程知在床上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

她甚至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最後,沒把自己開解好,反而猝不及防迎來了大姨媽。

深更半夜,客廳裏的燈早就已經關了。

林冬序大概正在睡。

程知怕打擾他,每一個動作都放得很輕。

她忍著小腹的絞痛,摸黑來到客廳的電話旁,剛拿起聽筒要給服務生打電話,客廳的燈突然被人摁開。

林冬序穿著布料光滑的綢質睡衣,站在他的門口。

他瞅著程知,問她:“怎麽了?”

程知歉意道:“抱歉,還是吵醒你了。”

林冬序已經朝她走來。

他又問了遍:“你怎麽了?”

程知咬了咬嘴唇,忽而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臉頰漫上一層淺薄的紅暈,但還是如實告訴了他:“我……我親戚提前來了……”

“沒帶衛生棉?”林冬序替她說出口。

“嗯,”程知紅著臉點點頭,然後有點語氣無力地輕喃:“我打個電話讓服務生幫我去買吧……”

她的話音未落,林冬序就說:“別了,還是我去吧。”

專門負責他們的服務生是男孩子,不太方便。

倒是可以換成女孩子,但麻煩。

有那時間,不如他自己跑一趟。

程知訥訥地仰起臉,她望著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拒絕。

等她反應過來時,林冬序已經套上了長款大衣。

程知也不知道自己抽什麽風,還特意提醒他:“要長一點的……”

說完又覺得不對,只好硬著頭皮補充:“短一點的也需要……”

說到最後,她聲如蚊蠅,臉紅的幾乎要滴血。

林冬序感覺她這會兒傻乎乎的,像還沒睡醒似的。

他好笑道:“知道了,我會看著買。”

“還有,”程知已經抱了個抱枕壓在肚子上,“要止痛藥。”

林冬序有點驚訝她居然疼到需要吃止痛藥。

他沒說什麽,只回:“好。”

“你等著,我盡快回來。”

林冬序走後,程知就慢慢側躺在了沙發裏。

她蜷縮著,用抱枕摁著肚子。

程知緊蹙眉頭,咬著嘴唇,強忍下墜般的疼痛。

都這時候了,她還在想大姨媽這次提前到訪是因為什麽。

程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蹦極的原因居多。

可能情緒受到了刺激,再加上今天心情大起大落,所以導致親戚再一次提前。

過了會兒,林冬序急匆匆地推開門回來。

他拎了好多東西。

程知慢吞吞地坐起來,他立刻就把其中一個袋子遞給她。

這裏面裝的都是她急需的衛生棉。

程知說了聲謝謝,就拎著一袋子衛生棉回了臥室。

至於他放在茶幾上的其他東西,程知沒來得及仔細瞅。

等她收拾好又換了件衣服再出來時,林冬序已經給她泡好了紅糖水,正在用兩個杯子交替著來回倒。

程知哭笑不得,“你在幹嘛啊?”

林冬序回答:“給你晾水。”

“止痛藥就在茶幾上,你先就著兌溫的水吃了。”他說:“我盡快把紅糖水晾好,你喝完就趕緊去休息。”

“其實,不用特意泡紅糖水的。”她心裏動容,又覺得太麻煩他。

畢竟他自己都是個病人,反而還要來照顧她。

“多少喝一點。”他依然動作麻利地給她晾著紅糖水。

程知勸不動,就由著他去了。

她吃過藥後在沙發裏坐下來,又拿起抱枕壓肚子,隨後往前傾身彎腰。

也是這時,程知才知道他都買了些什麽。

除了給她買衛生棉和止痛藥,他還買了女生紅糖,暖寶寶和暖宮腰帶。

程知忍不住笑起來。

怎麽連暖宮腰帶這種東西都買了啊。

她笑盈盈地擡起頭,看向正認真給她晾紅糖水的男人。

然後,眼睛裏猝不及防湧上了酸脹的熱意。

就是這一刻,程知突然很想、很想跟他坦白。

她想告訴他,她喜歡上他了。

她想問他,能不能讓她以他女朋友身份,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

她想跟他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擁抱接吻。

想跟他一起去演唱會。

“林冬序。”她喚了他。

林冬序扭臉看過來,他眉目溫和,低緩著應:“嗯?”

程知眼泛淚光地望著他,忽而沖他笑了下,問:“水好了嘛?”

“快了,”他的語氣溫柔地像在哄她:“再稍微等一小會兒。”

程知乖乖應:“好。”

她垂下頭,有滴眼淚掉在了抱枕上,落了淚的那處布面顏色瞬間變深,而後慢慢暈開,浸濕的範圍擴大。

就在剛剛,程知差點就說出“我喜歡上你了”。

可是,在向他告白的前一秒,程知突然想起來,他們看日落那天,林冬序明確地說過,就算他有喜歡的人,也不可能讓對方知道他喜歡她。

這句話其實已經從側面給出了他的答案——如果有人喜歡上現在身患癌癥的他,他不會答應對方。

甚至可能遠離對方,刻意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蹦極是勇敢者的游戲。

愛情也是。

她不夠勇敢,也無法孤註一擲。

因為,她還想陪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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