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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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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榻上躺了半個月,姜喬終於下地走動了。

姜喬身體著實大不如前了,如今走兩步就要喘喘,衣服也穿得厚了。薛痕要扶著她沿著欄桿慢慢地走,她卻擺了擺手,堅持要自己走下去。

不過四十多歲,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著,卻忽然瞥見了不遠處的另一人。

“程空,你怎麽也留在這了?”她出聲喚道。

一身戎裝的程空見了姜喬,便上前拜見,行了禮後,道:“末將同老師一起留在行宮護衛太後和公主。”

姜喬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嘆了口氣,道:“朝中幾個小輩裏,哀家最看重你。可你如今留在楚地不回京城,豈不是會耽誤你的大好前程?別的不談,你父親年紀也大了,你也該多陪陪他才是。”

程空低下頭:“末將知錯,但末將仍想留在楚地歷練一番。”

姜喬笑了笑,道:“罷了,你這孩子,同哀家還這麽說話。”又道:“那件事,是哀家對不住你。如果沒有結果,一開始就不該給你希望。”

程空看向遠方,道:“是末將和三公主無緣,末將如今也看開了。”

姜喬挑眉一笑:“看開?你如今的樣子可不像看開。不然,何必留在楚地歷練,去燕地歷練不是更好?燕地如今可不太平,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程空低了頭,道:“太後說的是,末將會考慮的。”又道:“末將還有事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姜喬知道程空不願多說這些,便點了點頭,由他去了。

薛痕給姜喬在欄桿邊搭了座,又命人搬來一小案幾,準備了茶水和手爐。姜喬便坐在欄桿邊,吹著風,看著楚宮,不知在想些什麽。

“太後,林大人求見。”薛痕道。

“讓他過來。”

沒一會,就見林千楚來了。

“微臣拜見太後。”

“平身,坐吧。”姜喬說著,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子。

林千楚倒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道:“聽聞太後身體大好了?”

“跟從前是比不了的。”姜喬笑著,拿起杯茶,飲了起來。

林千楚就這樣看著她喝了口茶,一言不發。

“來找哀家何事?”姜喬放下茶杯,問道。

“沒什麽事。只是想著,歲數大了,身邊的熟人也都一個一個去了。微臣認識年頭久的,也就太後、丞相和程將軍了。”林千楚十分不自然地說著。

姜喬看了眼林千楚,心中知道他這話並非真心,便笑道:“快別說了。認識這麽久了,你心中怎樣想的,哀家能不知道?回憶舊事可不是你的風格,況且你我之間也沒什麽可回憶的。說吧,有什麽事想讓哀家做?”

林千楚低了頭笑道:“太後不愧是太後,一絲一毫都瞞不過太後的眼睛,”說著,他擡起頭,表情嚴肅起來,“微臣是希望,太後能勸勸空兒這孩子,讓他回京去。微臣一把老骨頭,在楚地倒沒什麽可耽誤的。那孩子可不一樣,他同程大將軍一樣,是個兵家的天才!若耽誤了,莫說是他自己的損失,也是大夏的損失。”

姜喬點了點頭:“說的極是。哀家也是覺得可惜。”

林千楚擡頭正視姜喬,道:“臣聽聞,空兒方才已和太後談過了,只是太後似乎未能動搖空兒想法。臣有一法,還請太後幫忙。”

“哦?”

“請太後命三公主回京。”

姜喬聽了,微微一楞,隨即笑了:“這根本就不是辦法。瑤兒的心思你還不懂嗎?在京城,只會束縛住她的手腳,你當她傻嗎?”

林千楚認真道:“公主行事也應當有章法。”

“章法?我這女兒可從不是講究章法的人,”姜喬笑了笑,又飲了一口熱茶,“你找哀家勸她是沒用的。”

林千楚正要說些什麽,忽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琴聲。姜喬聽見,便問:“是仇緣那小子在彈奏嗎?”

林千楚頗沒好氣:“除了他還有誰?他日日在公主寢宮中彈琴奏樂的,這行宮裏誰不知道?”

姜喬垂下眼,道:“是有些張揚了。”

“太後……”

“但哀家有言在先,依舊管不了。”姜喬打斷了林千楚接下來的話。

林千楚一句話被堵住,不由得紅了臉。

“好了,衛尉大人,沒什麽別的事就退下吧。”姜喬道。

林千楚只得起身,剛要告退,卻忽然想起什麽,忙道:“太後,臣還有事要報。”

“又是什麽事?”

“那日,臣無意間看見,公主險些摔倒,而仇緣扶住了她。”

“這算什麽大事?難不成你想看見公主摔倒嗎?”姜喬有些不悅。

“這自然不算什麽事,”林千楚道,“只是微臣發現,仇緣此人反應迅速,似乎曾練過武。”

“什麽?”

“他的身法,像是多年習武之人。”

姜喬還真沒想到林千楚會說這個,她也從未觀察過仇緣,不由得楞住了。

想著,她不禁埋怨自己的疏忽。只知這人是謝留推薦的、天下有名琴師之子,卻沒想過去核對一下。

“還望太後再好好考慮考慮,微臣告退。”林千楚說著,便退下了。

姜喬呆呆地坐在那裏,想了許久,終於開了口叫道:“薛痕!”

“太後何事?”薛痕忙應了一聲。

姜喬閉了眼:“派人去查查仇緣的背景。”

“是,”薛痕應了一聲,可是又遲疑起來,“太後,我們的人,都在京城,沒跟著來,傳信給他們確有不便,怕是回耽誤事啊。”

姜喬睜開眼,看著天上飛來飛去的麻雀。果然,離了京城,許多事情都無法像以前一般順利進行了,著實不方便。

她淡淡道了一句:“本想順了昀兒的意,就此撂開手,看來還是要回京城。”

薛痕已給京中的人傳信,要他們去調查仇緣的底細了。

與此同時,姜喬也吩咐下去,準備回京了。

殷瑤自然是不樂意的。姜喬回去,意味著她也要回去了。

殷瑤想著,在這楚地行宮,沒人管她,也沒朝中的那些閑言碎語成日議論她,她可以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一旦回去,就要應付那些不懷好意的關心,還要假模假樣地守著那些約束她的規矩。

她想留在楚地。

於是,殷瑤便跑去了姜喬的寢宮,埋怨道:“太後身體剛好,回京路上舟車勞頓,對身體不好。”

姜喬笑了:“你心裏想什麽娘能不知道?大不了回去之後給你在偏僻地方另設個公主府,讓你散心。”

殷瑤看了眼姜喬,又垂下眼睛:“偏僻又如何呢?只要在京城,就躲不過那些的。”

姜喬一挑眉:“你遇事只想著躲嗎?那可不像我的女兒。”

“太後――”殷瑤這許多年難得嬌嗔了一回。

姜喬笑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那些事情,你總要面對的。”

殷瑤聽了,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薛痕見殷瑤走了,便上前向姜喬稟告道:“還沒有收到京城的回信。但是給陛下的書信已送出去了,過幾日應該就能收到,”說著,又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姜喬,“太後,沒等到陛下回信就回京,是不是不太穩妥?”

姜喬一邊剝著橘子皮一邊答道:“顧不得了。再說他並沒有下旨將哀家幽禁在這裏,只是說讓哀家在這裏養傷,那自然是傷好了就可以回了。”又嘆道:“昀兒終究是顧著名聲,怎麽可能在明面上忤逆於我。”

薛痕奉承道:“太後明鑒。”

姜喬瞥了一眼薛痕:這丫頭什麽時候也會奉承了?果然,在宮裏住得久了,再沈默寡言的人也會開口奉承別人了。

兩人又閑話了一番,卻見殷瑤又走了進來,對姜喬道:“太後,兒臣想好了,兒臣回京去。”

姜喬有些驚異:“你主意怎麽變得這麽快?”

殷瑤不大好意思:“是仇緣勸兒臣回去的。”

“為何?”

“他說,太後說的是對的,兒臣總不可能一輩子躲著。”

“看來這孩子是個明事理的。”姜喬笑道。

五日後,一行人便上路了。

在路上,姜喬收到了殷昀的回信。回信中說什麽希望太後以身體為重在行宮養病不要回來,又說公主在外不妥希望公主盡快回來……姜喬看罷,便把那回信燒了。

回不回去,已不是殷昀說了算的。

車馬正停在樹林裏休息。薛痕在一旁為姜喬熬著藥;林千楚盡責地檢查著相關事宜;程空看似認真地跟在林千楚身後審視著一切,實則有意無意地看向殷瑤和仇緣;殷瑤和仇緣倒是不在乎這些,兩人坐在一旁說著話,殷瑤笑得極為輕松。

姜喬看著殷瑤,不自覺也笑了,可她還有些失落:殷瑤在她面前從不會這樣笑。

不過還好,最近幾年殷瑤沒了小時候的活潑,一直悶悶的……如今遇見仇緣,她總算是有了往日的活潑勁兒了。

想到這裏看著仇緣,她卻又冷下臉來。仇緣真的如林千楚所說是習武之人嗎?還是林千楚是為了給自己的弟子出氣才這麽說的?

不,林千楚絕不可能惡意詆毀他人。

可仇緣……

唉,頭疼。

薛痕一回頭瞥見姜喬一副沈思的模樣,忙勸道:“太後,太醫曾囑咐太後莫要再勞心勞力了。”

姜喬應付差事般地點了點頭,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她看著仇緣,腦子裏充滿了疑問。

薛痕熬好了藥,給姜喬盛了一碗端了來,勸道:“太後,等回到京城,命人查了,自然就有結果了。”

姜喬點了點頭,接過藥碗,將藥一飲而盡。

真苦啊!

她又忙吃了顆甜棗。

“太後,可以啟程了嗎?”林千楚問。

姜喬點了點頭,道:“走吧。”

林千楚應了一聲,便吩咐下去了。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朝著龍橋城的方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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