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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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都城被破，燕國王室盡被俘虜，燕國軍隊也都四散逃離……偌大個燕國，說沒就沒了。
薛痕給姜喬倒茶時，難得地說了一句嘴，道：“奴婢從來沒想到，當年那般厲害的燕國，會倒得這麽快。”
姜喬拿起茶杯，微微一笑：“本就地廣人稀，守土不易；連年征戰國庫空虛，支撐不起這麽大一國；內政混亂，燕太後毒殺諸公子、暗殺半數以上大臣，有才之人盡被屠戮，人心四散……天時地利人和沒一個占上的，不亡才怪。”
薛痕道：“原來其中還有這許多門道。”
姜喬嘆了一口氣，道：“不過說來，那些燕國將士著實可惜。在朝中無將的情況下，尚且能同吳楊兩國正面一戰，且不落敗，可見其驍勇。若朝中有善於統兵之將，只怕正陽侯不能如此輕易地攻破燕都。”姜喬說著，沖薛痕笑道：“你今日話怎麽多了？”
薛痕忙低下頭，道：“奴婢多嘴了。”
姜喬擺了擺手，道：“不用驚慌，哀家隨口一問罷了。”說著，姜喬拿起手中的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太後，武柳姑姑求見。”宮人道。
“讓她進來。”
“拜見太後，”武柳突然出現在門口，“太後，被俘虜的燕國王室已到，王上命奴婢來問問，太後可要去瞧瞧？”
燕國王室，想必公孫鳶和周慧也在其中。
姜喬點頭思忖了一瞬，道：“把燕太後和燕王慧送到宮中廢宮來，哀家要在那見他們。”
“是。”
夕陽西下，姜喬站在廢宮門口，呆呆地看著那廢宮。
廢宮多年未曾修繕了，瓦片多有不全。不知何時，她開始把所有的過去都扔在這裏，仿佛扔在這裏就可以擺脫一樣。公孫簡當初是在這裏，公孫敏是在這裏，如今，公孫鳶也要在這廢宮了。
公孫二字，實乃她一生最不願意面對的兩個字。她這一生所受的苦難，似乎起源於這兩個字。
當年的楚國王室，如今，也只剩下了公孫鳶和公孫敏姐妹倆了吧？
“太後，裏面已安頓好了。”薛痕道。
“哀家一個人進去就可以。”姜喬道了一句，便提起裙邊進去了。
她站在公孫鳶的門前，只聽裏面有說話聲：“娘，我怕。”
只聽公孫鳶道：“乖，慧兒不怕。”
“娘，我怕。”
“慧兒不怕，娘在這呢。”
“娘，我怕。”
裏面的聲音，翻來覆去一直是這幾句。
姜喬輕輕推開門，一縷光透進了屋內。只見屋內的少年頓時打了個激靈，一下子跳了起來又鉆到了桌子底下。那美貌的中年女子忙安撫少年，道：“慧兒不怕，有娘在。”
姜喬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開口道：“你兒子怎麽了？”
公孫鳶擡眼看了一眼姜喬，依舊是那樣端莊地問：“你是公孫喬？”
“是姜喬。”
公孫鳶理了理頭發，端正地坐著，淡淡道：“哀家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如今的夏國太後。哀家沒記錯的話，你為了報覆父王，滅了楚國？”
姜喬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微笑道：“算是一個原因吧。”又問道：“你兒子怎麽了？哀家看著他好像生病了。”
公孫鳶側頭看向自己趴在桌子底下的兒子，語氣平淡：“不關你的事。”
姜喬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麽，便道：“哀家聽說你來這之後，便想著來瞧瞧你。說來也怪，你我之前也沒什麽交情，從前說的話還不如今天一天說的多，但哀家就是想來瞧瞧你。”
“來瞧瞧當年的楚國大公主如今的落魄嗎？”公孫鳶一笑，依舊端莊優雅，“哀家勸你大可不必。”
姜喬聽著這話，微微一笑：“那便不提這些。哀家是想問問，姚安叔叔如何了？哀家一直沒聽見他的消息，想著你或許會知道。”
“姚叔叔……”公孫鳶的語氣裏難得地出現了悲傷。
姜喬見這反應，不由得著急起來，忙問道：“姚叔叔，怎麽了？他當年說要去燕國保護你，我後來也曾聽說他在太子府做了侍衛，他怎麽了？”
公孫鳶低下頭，苦笑道：“他，自盡了。”
姜喬不由得一楞：“什麽？”
“在哀家毒死那三十多個同哀家作對的公子之後，他便當著哀家的面，拔劍自盡了。”公孫鳶埋下頭，聲音哽咽起來。
“怎麽，怎麽會……”姜喬眼圈紅了。
當年姚安待她不薄啊！
在她心裏，姚安是當年楚國朝堂上難得的好人了。
想著，她忽然明白了。姚安當年，是因為失望於公孫簡的絕情狠毒才去楚投燕，想著去保護當年那個最完美的公主。可姚安萬萬沒想到，當年的那個公主，最後也成了公孫簡的模樣，一樣的狠毒。
或許其中仍有內情，但這陰毒的法子，足以傷透姚安的心。
他一生，所求不過自己護衛之人能永遠值得他護衛。可他沒想到，他一生傾盡性命保護的兩人，最後都成了那般陰毒的人。
他一定失望極了。
姜喬想著，眼眶便有些濕潤了。她擡眼看向公孫鳶，只見公孫鳶也是一樣。只聽公孫鳶道：
“哀家知道，自己讓姚叔叔失望了。可哀家，也是無奈之舉！”
“你不知道，周景他有多混賬！他動不動對我拳打腳踢，滿嘴說什麽都怪我，不然他就可以娶別的女子了！”
“還有周景他那個爹，見我第一面便對我言語粗俗，動手動腳！”
“整個太子府，都欺負我！周景的姬妾們，整日說風涼話、為難我！”
“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我怎能禁受的住！”
“周景打我；老燕王趁著周景不在時來逼我與他同床；姬妾們刁難我；諸公子嘲笑我！”
公孫鳶越說越激動，眼睛已然發紅。她緊緊地握著拳頭，聲音裏盡是屈辱與不甘。可她卻忽然一笑，又端坐著，理了理衣襟，道：“好在都過去了，周景和諸公子都被我毒死了；老燕王被我哄得將王位傳給了我兒；至於太子府裏的姬妾們，我很早就準備了紅花，在周景出國時，給她們一人一碗灌了下去。”
公孫鳶說著，長舒一口氣，眼神溫柔起來，看著自己在桌子下瑟瑟發抖的兒子，道：“都過去了，不用怕了。”
姜喬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她早猜到公孫鳶經歷了常人沒有經歷過的屈辱才會成如今這個樣子，可她沒想到，公孫鳶遭受的比她想的還要多。
當年那個溫婉端莊的公主，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毀在了燕國宮廷裏。
“娘，我怕。”桌子底下傳來了周慧微弱的聲音。
姜喬側頭看著周慧，這孩子生得極為貌美。
“你兒子究竟怎麽了？哀家可以派太醫為他診治。”姜喬道。
公孫鳶輕輕摸著周慧的頭，輕聲道：“我兒沒事，他從前可機靈的很呢，只是膽子小而已。”
膽子小？
姜喬細細打量了一番周慧，怎麽看都不覺得是膽小，像是瘋了。
“真的嗎？”姜喬問。
“我的兒子，我自己清楚，”公孫鳶正色道，“你走吧，我不想再同你多說了。”
姜喬聽她如此說，也不好多待了，便起身道：“那你好生在這住著吧。”說罷，便轉身走了。
“等等，”她身後忽然傳來公孫鳶微微顫抖的聲音，“你當真能讓太醫為我兒診治？”
“自然可以。”姜喬回過頭來。
“你能保證，不告訴別人我兒有疾嗎？”
“自然。燕國被滅，你和你兒子已沒什麽價值了，我又何必散布你兒子病了的消息呢？”
公孫鳶低下頭，看著周慧，帶著哭腔，道：“我兒，是在那日的晚宴上被嚇著了，那之後便呆傻了。我害怕他病了的消息傳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對我兒不利，只好隱瞞下來，連太醫都不敢看。”
“知道了。”姜喬應了一聲，便要離開。
“多謝了。”公孫鳶在她身後，輕聲道。
站在廢宮的那庭院裏，姜喬看著那黯淡的天空，內心被悲哀籠罩。
這世道，真讓人難活。
“太後，天黑了，回去吧。”薛痕勸道。
姜喬點了點頭，看了看關著公孫敏的屋子，又看了看關著公孫鳶和周慧的屋子，嘆了口氣，對薛痕道：“同看管這裏的人講一聲，從此以後，各個屋門不必派人看守，這裏的人可以隨意進出自己的房間。以後，只看管這廢宮大門即可了。”
她也實在不忍讓公孫家的姐妹在夏宮再受一番被關押的折磨了。
姜喬回到章臺宮時，殷昀已在章臺宮等候多時了。
“王上今日怎麽主動來這裏了？”姜喬見到殷昀，笑著問道。
殷昀卻仍是冷著臉，道：“寡人有事同太後相商。”
“什麽事？”
“公子湖方才同寡人說，他要燕太後的命。”
姜喬聽了這話，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可還是有些驚訝：“王上答應了？”
殷昀沒有說話，但姜喬從他的表情裏看出，答案是肯定的。
“公子湖對王上還有用嗎？”姜喬問道。
殷昀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寡人欠公子湖的。”
於是姜喬也開始自說自話：“王上滅了燕國，不欠任何人的。況且，這公子湖心思深沈，留著他，終是禍患。”
“太後想殺了公子湖？”
“若對王上沒用，若對夏國沒用，殺便殺了。”
“若寡人說，有用呢？”殷昀看著姜喬，語氣裏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哀家便想聽聽，公子湖對王上有什麽用？”姜喬說著，坐了下來，薛痕給姜喬斟上了茶。
殷昀道：“這些太後就不必管了。公子湖，寡人要他活！”
“你早有打算，那還和哀家商量什麽？”姜喬微笑著，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又道，“哀家也有打算，留燕太後一命。”
“太後不是一向憎惡楚國王室嗎？”殷昀問道。
姜喬低下頭，頗有些落寞，道：“憎惡楚國王室，卻也會憐惜那些苦命人。”
“太後覺得燕太後是苦命人？”殷昀覺得可笑，“被她毒死的燕國公子們才是苦命人吧。”
姜喬一笑：“不能這麽算。若這麽算起來，公子湖最想要的，怕是你的命。畢竟，燕太後只是滅了幾十個人，夏國卻滅了燕國一國百萬人！你說，失家與失國，公子湖會更恨誰呢？”
“太後！”殷昀的臉陰了下來。
姜喬站起身，走到殷昀面前，道：“王上，別以為哀家不知道王上在想些什麽。哀家知道，前些時候你我母子的爭端，丞相的閉門思過，都離不開這個公子湖的策劃。公子湖，在勾心鬥角上的確有幾分才華，連哀家和丞相都被算計了。王上想必很滿意公子湖的所作所為，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可王上心裏要清楚，能幫你□□之人，可不一定會幫你奪天下，”姜喬說著，頓了頓，問，“王上是想□□呢？還是奪天下呢？”
殷昀楞了一下，低下了頭，覆又擡起，看著姜喬，斬釘截鐵地道：“權和天下，寡人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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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痕給姜喬倒茶時，難得地說了一句嘴，道：“奴婢從來沒想到，當年那般厲害的燕國，會倒得這麽快。”
姜喬拿起茶杯，微微一笑：“本就地廣人稀，守土不易；連年征戰國庫空虛，支撐不起這麽大一國；內政混亂，燕太後毒殺諸公子、暗殺半數以上大臣，有才之人盡被屠戮，人心四散……天時地利人和沒一個占上的，不亡才怪。”
薛痕道：“原來其中還有這許多門道。”
姜喬嘆了一口氣，道：“不過說來，那些燕國將士著實可惜。在朝中無將的情況下，尚且能同吳楊兩國正面一戰，且不落敗，可見其驍勇。若朝中有善於統兵之將，只怕正陽侯不能如此輕易地攻破燕都。”姜喬說著，沖薛痕笑道：“你今日話怎麽多了？”
薛痕忙低下頭，道：“奴婢多嘴了。”
姜喬擺了擺手，道：“不用驚慌，哀家隨口一問罷了。”說著，姜喬拿起手中的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太後，武柳姑姑求見。”宮人道。
“讓她進來。”
“拜見太後，”武柳突然出現在門口，“太後，被俘虜的燕國王室已到，王上命奴婢來問問，太後可要去瞧瞧？”
燕國王室，想必公孫鳶和周慧也在其中。
姜喬點頭思忖了一瞬，道：“把燕太後和燕王慧送到宮中廢宮來，哀家要在那見他們。”
“是。”
夕陽西下，姜喬站在廢宮門口，呆呆地看著那廢宮。
廢宮多年未曾修繕了，瓦片多有不全。不知何時，她開始把所有的過去都扔在這裏，仿佛扔在這裏就可以擺脫一樣。公孫簡當初是在這裏，公孫敏是在這裏，如今，公孫鳶也要在這廢宮了。
公孫二字，實乃她一生最不願意面對的兩個字。她這一生所受的苦難，似乎起源於這兩個字。
當年的楚國王室，如今，也只剩下了公孫鳶和公孫敏姐妹倆了吧？
“太後，裏面已安頓好了。”薛痕道。
“哀家一個人進去就可以。”姜喬道了一句，便提起裙邊進去了。
她站在公孫鳶的門前，只聽裏面有說話聲：“娘，我怕。”
只聽公孫鳶道：“乖，慧兒不怕。”
“娘，我怕。”
“慧兒不怕，娘在這呢。”
“娘，我怕。”
裏面的聲音，翻來覆去一直是這幾句。
姜喬輕輕推開門，一縷光透進了屋內。只見屋內的少年頓時打了個激靈，一下子跳了起來又鉆到了桌子底下。那美貌的中年女子忙安撫少年，道：“慧兒不怕，有娘在。”
姜喬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開口道：“你兒子怎麽了？”
公孫鳶擡眼看了一眼姜喬，依舊是那樣端莊地問：“你是公孫喬？”
“是姜喬。”
公孫鳶理了理頭發，端正地坐著，淡淡道：“哀家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如今的夏國太後。哀家沒記錯的話，你為了報覆父王，滅了楚國？”
姜喬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微笑道：“算是一個原因吧。”又問道：“你兒子怎麽了？哀家看著他好像生病了。”
公孫鳶側頭看向自己趴在桌子底下的兒子，語氣平淡：“不關你的事。”
姜喬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麽，便道：“哀家聽說你來這之後，便想著來瞧瞧你。說來也怪，你我之前也沒什麽交情，從前說的話還不如今天一天說的多，但哀家就是想來瞧瞧你。”
“來瞧瞧當年的楚國大公主如今的落魄嗎？”公孫鳶一笑，依舊端莊優雅，“哀家勸你大可不必。”
姜喬聽著這話，微微一笑：“那便不提這些。哀家是想問問，姚安叔叔如何了？哀家一直沒聽見他的消息，想著你或許會知道。”
“姚叔叔……”公孫鳶的語氣裏難得地出現了悲傷。
姜喬見這反應，不由得著急起來，忙問道：“姚叔叔，怎麽了？他當年說要去燕國保護你，我後來也曾聽說他在太子府做了侍衛，他怎麽了？”
公孫鳶低下頭，苦笑道：“他，自盡了。”
姜喬不由得一楞：“什麽？”
“在哀家毒死那三十多個同哀家作對的公子之後，他便當著哀家的面，拔劍自盡了。”公孫鳶埋下頭，聲音哽咽起來。
“怎麽，怎麽會……”姜喬眼圈紅了。
當年姚安待她不薄啊！
在她心裏，姚安是當年楚國朝堂上難得的好人了。
想著，她忽然明白了。姚安當年，是因為失望於公孫簡的絕情狠毒才去楚投燕，想著去保護當年那個最完美的公主。可姚安萬萬沒想到，當年的那個公主，最後也成了公孫簡的模樣，一樣的狠毒。
或許其中仍有內情，但這陰毒的法子，足以傷透姚安的心。
他一生，所求不過自己護衛之人能永遠值得他護衛。可他沒想到，他一生傾盡性命保護的兩人，最後都成了那般陰毒的人。
他一定失望極了。
姜喬想著，眼眶便有些濕潤了。她擡眼看向公孫鳶，只見公孫鳶也是一樣。只聽公孫鳶道：
“哀家知道，自己讓姚叔叔失望了。可哀家，也是無奈之舉！”
“你不知道，周景他有多混賬！他動不動對我拳打腳踢，滿嘴說什麽都怪我，不然他就可以娶別的女子了！”
“還有周景他那個爹，見我第一面便對我言語粗俗，動手動腳！”
“整個太子府，都欺負我！周景的姬妾們，整日說風涼話、為難我！”
“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我怎能禁受的住！”
“周景打我；老燕王趁著周景不在時來逼我與他同床；姬妾們刁難我；諸公子嘲笑我！”
公孫鳶越說越激動，眼睛已然發紅。她緊緊地握著拳頭，聲音裏盡是屈辱與不甘。可她卻忽然一笑，又端坐著，理了理衣襟，道：“好在都過去了，周景和諸公子都被我毒死了；老燕王被我哄得將王位傳給了我兒；至於太子府裏的姬妾們，我很早就準備了紅花，在周景出國時，給她們一人一碗灌了下去。”
公孫鳶說著，長舒一口氣，眼神溫柔起來，看著自己在桌子下瑟瑟發抖的兒子，道：“都過去了，不用怕了。”
姜喬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她早猜到公孫鳶經歷了常人沒有經歷過的屈辱才會成如今這個樣子，可她沒想到，公孫鳶遭受的比她想的還要多。
當年那個溫婉端莊的公主，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毀在了燕國宮廷裏。
“娘，我怕。”桌子底下傳來了周慧微弱的聲音。
姜喬側頭看著周慧，這孩子生得極為貌美。
“你兒子究竟怎麽了？哀家可以派太醫為他診治。”姜喬道。
公孫鳶輕輕摸著周慧的頭，輕聲道：“我兒沒事，他從前可機靈的很呢，只是膽子小而已。”
膽子小？
姜喬細細打量了一番周慧，怎麽看都不覺得是膽小，像是瘋了。
“真的嗎？”姜喬問。
“我的兒子，我自己清楚，”公孫鳶正色道，“你走吧，我不想再同你多說了。”
姜喬聽她如此說，也不好多待了，便起身道：“那你好生在這住著吧。”說罷，便轉身走了。
“等等，”她身後忽然傳來公孫鳶微微顫抖的聲音，“你當真能讓太醫為我兒診治？”
“自然可以。”姜喬回過頭來。
“你能保證，不告訴別人我兒有疾嗎？”
“自然。燕國被滅，你和你兒子已沒什麽價值了，我又何必散布你兒子病了的消息呢？”
公孫鳶低下頭，看著周慧，帶著哭腔，道：“我兒，是在那日的晚宴上被嚇著了，那之後便呆傻了。我害怕他病了的消息傳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對我兒不利，只好隱瞞下來，連太醫都不敢看。”
“知道了。”姜喬應了一聲，便要離開。
“多謝了。”公孫鳶在她身後，輕聲道。
站在廢宮的那庭院裏，姜喬看著那黯淡的天空，內心被悲哀籠罩。
這世道，真讓人難活。
“太後，天黑了，回去吧。”薛痕勸道。
姜喬點了點頭，看了看關著公孫敏的屋子，又看了看關著公孫鳶和周慧的屋子，嘆了口氣，對薛痕道：“同看管這裏的人講一聲，從此以後，各個屋門不必派人看守，這裏的人可以隨意進出自己的房間。以後，只看管這廢宮大門即可了。”
她也實在不忍讓公孫家的姐妹在夏宮再受一番被關押的折磨了。
姜喬回到章臺宮時，殷昀已在章臺宮等候多時了。
“王上今日怎麽主動來這裏了？”姜喬見到殷昀，笑著問道。
殷昀卻仍是冷著臉，道：“寡人有事同太後相商。”
“什麽事？”
“公子湖方才同寡人說，他要燕太後的命。”
姜喬聽了這話，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可還是有些驚訝：“王上答應了？”
殷昀沒有說話，但姜喬從他的表情裏看出，答案是肯定的。
“公子湖對王上還有用嗎？”姜喬問道。
殷昀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寡人欠公子湖的。”
於是姜喬也開始自說自話：“王上滅了燕國，不欠任何人的。況且，這公子湖心思深沈，留著他，終是禍患。”
“太後想殺了公子湖？”
“若對王上沒用，若對夏國沒用，殺便殺了。”
“若寡人說，有用呢？”殷昀看著姜喬，語氣裏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哀家便想聽聽，公子湖對王上有什麽用？”姜喬說著，坐了下來，薛痕給姜喬斟上了茶。
殷昀道：“這些太後就不必管了。公子湖，寡人要他活！”
“你早有打算，那還和哀家商量什麽？”姜喬微笑著，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又道，“哀家也有打算，留燕太後一命。”
“太後不是一向憎惡楚國王室嗎？”殷昀問道。
姜喬低下頭，頗有些落寞，道：“憎惡楚國王室，卻也會憐惜那些苦命人。”
“太後覺得燕太後是苦命人？”殷昀覺得可笑，“被她毒死的燕國公子們才是苦命人吧。”
姜喬一笑：“不能這麽算。若這麽算起來，公子湖最想要的，怕是你的命。畢竟，燕太後只是滅了幾十個人，夏國卻滅了燕國一國百萬人！你說，失家與失國，公子湖會更恨誰呢？”
“太後！”殷昀的臉陰了下來。
姜喬站起身，走到殷昀面前，道：“王上，別以為哀家不知道王上在想些什麽。哀家知道，前些時候你我母子的爭端，丞相的閉門思過，都離不開這個公子湖的策劃。公子湖，在勾心鬥角上的確有幾分才華，連哀家和丞相都被算計了。王上想必很滿意公子湖的所作所為，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可王上心裏要清楚，能幫你□□之人，可不一定會幫你奪天下，”姜喬說著，頓了頓，問，“王上是想□□呢？還是奪天下呢？”
殷昀楞了一下，低下了頭，覆又擡起，看著姜喬，斬釘截鐵地道：“權和天下，寡人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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