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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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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許嘉遠的案子開庭之前, 傅聞笙跟餘束白說想去庭審現場看看。

他是受害者之一,本來就有資格出席, 但餘束白不太想讓他過去, 怕會影響他的情緒。

傅聞笙一遍遍保證不會有問題,然後又道:“他做了那麽多壞事,我總要親眼看看他的下場才行。”

餘束白仍舊有些不放心, 怕許嘉遠見到傅聞笙會故意出言刺激他, 可不讓傅聞笙過去,那家夥又怎麽都不願意。

最後他只能叮囑傅聞笙說:“到時候要是身體不舒服,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傅聞笙忙不疊點頭,再一次保證道:“阿樹你就放心吧, 我不會被他影響的。”

餘束白提前推了工作空出來半天時間, 庭審當天跟傅聞笙一起去了法院。

不過是兩三個月沒見, 許嘉遠卻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一樣。

他穿著拘留所的馬甲, 手腳帶著鐐銬, 頭發被剃成了板寸,整個人瘦了很多,臉上甚至有了明顯的皺紋, 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 眼神很渾濁, 五官上跟傅聞笙的那點相似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餘束白看著他,只覺得很陌生。

反觀傅聞笙,雖然之前受了重傷,但他這段時間被餘束白養得很好, 體重甚至還增加了, 臉上也稍微多了一點肉, 看起來不像過去幾年那樣瘦得顴骨突出, 面色也透著健康的血氣,再加上感情順遂給他帶來的氣質變化,換身休閑裝走在大街上說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都不會有人懷疑。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明明只差了一歲,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差了一輪。

餘束白收回目光,牽著傅聞笙的手在旁聽席落座。

兩個人都沒說話,安靜地等著開庭。

許嘉遠這次被調查得很徹底,除了買兇謀殺未遂導致傅聞笙重傷之外,傅柏樺的中風也跟他有關,是他讓許管家在傅柏樺抽的雪茄裏加了東西,才導致傅柏樺忽然發病。

至於餘靜嵐的死,雖然那段錄音不能作為直接的證據,但許嘉遠也沒能脫開關系。

傅聞笙之前追查餘靜嵐死因的時候,曾經讓人查過當年那個姓王的女護工,一直沒有查出來什麽有用的線索。

結果前段時間那個護工突然從樓梯摔下去死了,看起來像是意外身亡,現場沒有監控,也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

但餘束白和傅聞笙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便又讓人重新排查了一遍那個護工的人際關系,最後發現她早年在東南亞打工的時候生過一個兒子,不是本國國籍,也從未過來看望過她,所以之前沒有查到。

餘靜嵐去世的那年,那個護工的兒子在國外欠了巨額賭債,曾經向她打電話求助,說還不上錢就會被債主砍掉手腳扔進海裏餵鯊魚。

她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收了許嘉遠的錢,故意在餘束白面前說那些話,讓餘束白懷疑是傅聞笙刺激了餘靜嵐。

而且餘靜嵐發病的時候,也是許嘉遠讓她拖延時間沒有叫醫生,所以才導致餘靜嵐錯失了最佳的急救時間。

或許是因為良心不安,又或許是怕被人滅口,她把這些事全都寫了下來,簽字按指紋,和其它證據一起托人帶給了她在國外的兒子。

許嘉遠只來得及找人滅口,沒來得及去找她兒子,所以那些證據最後落入了餘束白和傅聞笙手裏。

幾件刑事案件全都證據確鑿,許嘉遠也當庭認罪,法官最後宣判了他無期徒刑。

餘束白本來以為,面對害死餘靜嵐的兇手時他可能會情緒失控,會恨不得讓許嘉遠立刻去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從看到許嘉遠走上被告席道最後的宣判結果出來,他心裏出奇地平靜,甚至還能全程分出一大半精力去關註傅聞笙的狀態。

傅聞笙也沒什麽情緒起伏,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卻還是壓低聲音問餘束白:“阿樹,你想讓他被判死刑嗎?”

餘束白懷疑地看著他,微微皺眉道:“你要幹什麽?”

傅聞笙有點不高興,“你幹嘛這麽看著我?我又沒打算收買法官,再說了法官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收買的啊。我是想,你要是不滿意這個結果,我們就換個律師繼續起訴。”

餘束白松了口氣,搖搖頭道:“不用了,這樣就行,讓他下半輩子在監獄裏度過吧。”

傅聞笙捏了捏他的手心,嘆著氣說:“那好吧。”

被告席的許嘉遠被帶下去之前,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替許嘉遠辯護的律師很快找了過來,跟傅聞笙說:“傅先生,許先生有話想跟您說,想見您一面。”

傅聞笙一聽到這個律師對他的稱呼就皺起了眉,不耐煩道:“不見。”

趙律師又壓低聲音道:“是關於您母親的事。”

傅聞笙沈著臉打量他,趙律師自覺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也接觸過很多厲害的人物,可是此時,他還是被傅聞笙看得直冒冷汗。

不過他也只是替許嘉遠帶個話,話帶到了就行。

沒等傅聞笙給出答覆,他便腳底抹油溜了。

餘束白聽律師提起傅聞笙的母親,忽然想起之前許嘉遠的私生子身份在網上曝光的時候,曾經有網友分析過傅聞笙母親的死有些蹊蹺。

當時他跟傅聞笙之間的誤會還沒解開,他只是瀏覽了一遍就劃過去了,沒有往深處想,後來那些帖子全被傅柏樺找人刪了,他也一直沒問傅聞笙那些人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怕影響傅聞笙的情緒。

餘束白有些擔憂地看著傅聞笙問:“你要去見他嗎?”

傅聞笙沒有猶豫:“去,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些什麽。”

餘束白遲疑道:“要不然過段時間你身體養好再去?”

傅聞笙沖他笑了一下,“我沒事,現在除了你,沒人能影響到我。”

餘束白還是不怎麽放心,但是如果他處在傅聞笙的位置,肯定也會去聽一聽許嘉遠到底還有什麽話要說,所以他沒有再勸阻傅聞笙,而是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傅聞笙點點頭,分開的時候又沖餘束白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見到許嘉遠之後,他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麽話趕緊說,我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許嘉遠笑了一下,眼尾露出幾條皺紋,語氣還是慣常的沒有任何起伏:“聞笙,你應該很恨我吧?”

傅聞笙皺著眉,“這些廢話你還是爛在肚子裏更好。”

許嘉遠嘆了口氣,“那些事,都是傅先生讓我做的,但是我沒有證據證明他是主使,而且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就算被判了刑也不會收監。”

傅聞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許嘉遠又道:“夫人的死,你應該也懷疑過吧?當年夫人帶著你去國外旅游的時候,你們一起被綁架,綁匪讓先生準備二十億贖金。別說是十七年前,就算是現在,二十億的現金也能拖垮傅氏集團。”

“要在短時間內籌到那麽多錢,除了賣掉公司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先生報警了。警察去救人的時候,先生要求他們先救你。最後夫人被綁匪一槍斃命,你也受了重傷,昏迷好幾個月,醒來就失去了那段記憶。”

“這些事先生下了命令讓保密,知情的人全都不敢違抗先生的命令,對外只說夫人是突發急病去世的。”

傅聞笙聽完這些,仍舊沒有說話。

許嘉遠又笑了一下,“你覺得我在撒謊?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查,雖然過去了很多年,線索總還是有的。”

傅聞笙擡眼看向他問:“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許嘉遠仍舊在笑:“你恨先生嗎?他現在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你是他兒子,可以好好照顧他。”

傅聞笙:“你想讓我報覆他?”

許嘉遠:“他是我們的父親,我現在已經不能在他跟前盡孝了,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他。”

傅聞笙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是他兒子的?”

“你覺得呢?”許嘉遠反問。

傅聞笙沒有回答,許嘉遠又道:“沒有你想得那麽早,是你跟餘束白分開之前,他才故意讓我自己發現線索的。”

“很可笑不是嗎?我們都是他的兒子,可是他把你當繼承人培養,卻把我馴化成了聽話的狗。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當狗,你不想被他操控,我也不想。”

因為不甘心,所以他才抓住一切機會拼命想要往上爬。

為了成為最後的掌權者,他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

但是他輸了,其實在輸給傅聞笙之前,他就已經意識到了他跟傅聞笙為什麽會走上兩條不同的路。

當年他勸傅聞笙不要處處跟傅柏樺作對的時候,其實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的確曾把傅聞笙當作最好的朋友看待。

那時候他以為,只要內心深處保持一絲對傅柏樺的反抗,只要有一件事沒有按照傅柏樺的意願去做,他們就是最後的贏家。

可就是因為這種想法,他才會在傅柏樺面前一退再退,直到被碾碎自己的人格,徹底變成一條狗。

他沒有傅聞笙那麽幸運,在瘋狂的邊緣遇到一個可以把他拉回正常生活裏的愛人。

所以他註定了會走向瘋狂。

因為不願意一輩子當別人的狗,他只能不顧一切地去爭權奪利。

只差一點,他就能取代傅聞笙成為傅氏集團的掌權者,傅柏樺也被他變成了無法向外界傳遞信息的廢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殺死他最看重的兒子,拿走他耗費了大半輩子心血的事業。

可他最後還是棋差一招,沒想到傅聞笙這麽快從傅柏樺手裏拿走了股份,並且直接轉交給了餘束白,更沒想到餘束白重新建立起了對傅聞笙的信任,面對這麽好的機會都沒對傅聞笙下手。

如果換成他,就算對傅聞笙還有感情,他也會為了把那些股份據為己有讓傅聞笙再也醒不過來。

他曾親眼看著傅聞笙對餘束白心動,看著餘束白不計後果地和傅聞笙在一起,看著這兩個人因為他的設計而反目,看著傅聞笙因為餘束白的離開痛苦不堪,又看著他們跨過層層阻礙重新在一起。

可他還是無法理解那種感情。

有時候他也會嫉妒傅聞笙,嫉妒傅聞笙經歷了那麽多事還能不顧一切地去愛,而他卻早已經失去了愛上別人的能力。

這一切都是傅柏樺造成的。

現在他已經一無所有,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但是傅柏樺又憑什麽安安穩穩地躺在醫院享受著最好的醫療條件?

傅聞笙看著許嘉遠逐漸變得瘋狂起來的神色,沈默片刻,起身離開了。

他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傅柏樺,不需要許嘉遠特意來刺激他。

餘束白在車裏等了十幾分鐘,看到傅聞笙好好地走過來,終於松了口氣。

傅聞笙一見到餘束白便又恢覆了輕松的表情,上了副駕之後,聽餘束白關切地問他怎麽樣,他便趁機討了個吻,又抱著餘束白吸了幾口才道:“我沒事。”

餘束白打量他片刻,猶豫著問:“你媽媽……”

“是間接被傅柏樺害死的。”傅聞笙說。

餘束白聽完傅聞笙的轉述,抱著他的手臂收緊了些。

傅聞笙心裏其實沒有多大波動,畢竟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他對母親的印象也早就變得模糊不清。

但是他喜歡被餘束白關心的感覺,扭頭親了餘束白一口,聞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許嘉遠說的那些事他的確一點都不記得了,他醒過來的時候,他媽媽的葬禮早就結束了。

那時候他才11歲,被綁匪強行註射了過量的鎮定劑和其它的精神類藥物,影響了身體,醒來又突然得知母親去世,精神狀態一下子變得很糟糕,只知道跟傅柏樺作對,根本沒想到去追查他媽媽真正的死因。

直到他15歲跑到國外,自以為脫離了傅柏樺的掌控,主動去看心理醫生接受治療,精神狀態才慢慢穩定下來。

所以後來他被傅柏樺抓回國的時候才差點又瘋掉。

如果沒有遇到餘束白,他也不確定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可能會在跟傅柏樺和許嘉遠的鬥爭裏死去,也可能徹底精神失常,又或者是變成許嘉遠那樣表面正常的瘋子。

如果沒有遇到餘束白,被傅柏樺關在老宅的那幾個月他很可能就會撐不下去,他會被抹掉原本的人格,碾碎所有的自尊,變成一個看到傅柏樺就會害怕的膽小鬼,成為傅柏樺手裏的傀儡,一輩子被綁在傅氏集團掌權者的位置上,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是餘束白安撫了他躁動的精神,他對餘束白的愛變成了他最堅韌的盔甲,所以他才能夠保持住自己的本心,等來和餘束白重逢的機會。

餘束白離開之後,傅柏樺曾高高在上告訴他,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

可在他看來,愛是能夠創造奇跡的。

能夠遇到餘束白,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因為剛開始寫得有點卡,換了好幾次開頭才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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