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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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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就起身要離開。

“等,一下。你是,什麽人?”

那人把衣擺從他手裏抽出去,轉頭看了他一眼,將面上黑紗掀了起來。

“我不是人,是鬼。”

成文越失去意識前,只聽到了這句話。

……

城外十裏,五百兵士整裝以待,與楚傾一行會和後護著他們往山上走。

“冀州駐防軍?”

楚修點點頭:“陛下,冀州的洛將軍是臣的莫逆之交,這一回借兵他幫了大忙。”

楚傾未置可否:“咱們上山?”

楚修笑笑:“給陛下準備了點東西,在山頂。咱們上去一趟,在天德苑稍作休整,明日晚間再離開。”

龍十七偏頭看了楚修一眼,不太好的直覺湧上心頭,他覺得這個樣子的楚修有點危險。

楚傾卻不再說話,似乎是倦極累極,枕著龍十七的肩膀睡著了。

冀州軍攔住了追兵,並把人引去了後山。

一路上山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安頓好後,楚傾叫龍十七和影衛們去休息,畢竟到了這裏,縱有追兵過來圍困,幾個精疲力盡的影衛也做不了什麽的。

只是他自己卻沒睡,躺了一會就從床上起身。因為剛吃了顆藥,此時身上還算舒服,精神也還好。

他緩緩地站起來,慢慢地摸索屏風上的著衣服,一點點地穿好。

從沒自己穿過衣服,這些事做起來並不熟練,不過好在這一身只是粗布麻衣,並不如龍袍那般繁瑣,可一通下來,一頭一身的也已都是汗了。

桌上燭光搖曳,窗外黑沈沈的,正是天命之前最黑暗的時候。

楚傾在桌前坐下緩了緩,掏出龍鳳玉玨習慣性地摩挲起來。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房門終於被推開了一道縫。

楚傾勾了勾唇角:“進來吧,我在等你。”

楚修一襲白衣,緩步走了進來,望著楚傾衣冠整齊的樣子,有些怔忪。

“怎麽,意外嗎?”

楚修搖搖頭:“堂兄你從小就天資過人,你是真的聰慧。”

楚傾鼻子裏輕哼一聲,擡眸望著他定定地道:“不是說準備了禮物,就在這裏嗎?”

“在,在山頂。你?”

“走吧,幫我把大氅拿來。”

山頂上楚傾面向北面,腳下就是萬丈懸崖,烈烈風起,吹得他有些站不太穩。

楚修怕他跌倒,伸手按著他的胳膊,輕輕地拉了他一把。

楚傾偏頭輕笑:“怕我摔下去啊?”

楚修縮回手,垂眸道:“你都知道了,我,我也都知道了。”

“嗯,知道什麽?榮王的死,還是謝瑯的死?”楚傾直直地望著他,“你這麽做,是為了哪個?”

楚修猛地擡頭看過來,楚傾的眸子有深似海,仿佛洞穿了世情一般,看的他心虛膽寒。

“我父王,他確實勾結北國,死不足惜。”

“那就是為了謝瑯了?”楚傾的聲音有一瞬間幹澀,“也好,你能為他做到這一步,我也很欣慰,我替他高興。”

楚修莫名,卻又忽然了悟,眼中閃過痛苦。

楚傾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他這一世,遇到的不全是我這樣無情無義的人,至少還有個你,願意為了他……阿修,我其實……”

“皇上,我……”楚修想說回去,可話到嘴邊卻哽住了,他看著楚傾心中不忍,可想到謝瑯就又把話咽了回去。

楚傾卻沒給他猶豫的機會,他看著不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緩緩地道:“若不是放心不下國事,我根本也不想活了。阿修,太子是我唯一的孩子,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是真的不放心,你能答應我幫幫他麽?”

楚修皺眉:“你,太子這麽對你,你還……”

“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楚傾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交給楚修,“你找機會把這個給太子,就說我不怪他,但是這皇位他得來的不幹凈,往後必得比所有人都勤政愛民,必得施行仁政,絕不能行差踏錯一點。”

他把玉佩放進楚修手裏,喃喃地道:“他還小,不懂什麽叫做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將來史官手筆,他承受不起。”

楚修攥著玉佩的手驀地收緊:“陛下,堂兄,你別說了。”

“阿修,你會好好輔佐睿兒的吧?”

“會,我會,你放心。”

“那你能發個誓嗎?”楚傾抿著嘴唇看他,樣子委屈又軟糯,好像個少年郎在撒嬌,“就當騙騙我也好,成嗎?”

“我,楚修,對天發誓,從今往後傾力輔佐太子殿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若有違此誓,必遭天譴。”

楚傾這才笑了笑,指了指他手裏的玉佩:“一定要親手給睿兒。”

楚修點頭,忽然道:“咱們回去吧,這裏風冷。”

楚傾詫異轉頭,不解地看向楚修:“阿修,這不像你,你不該心軟。”

“我……”

“阿修,我這不是為了誰,我若是活著,太子其位不正,朝堂人心難安。只有我死了,大夏才能重回正軌,前線戰事吃緊,錦繡城不能亂。”

“其實我也累了,阿修,以後要辛苦你了。我先走一步,看看阿瑯是不是還在等我。”

說話間他擡起左腳,懸在半空,張開雙臂,迎著風緩緩地綻開笑容。

“在泰山阿瑯就是這麽去的,阿修,謝謝你帶我來山頂,這禮物,很好!”

下集預告:仿佛他不是跳崖,而是尋到了歸宿……

232、他跳崖了

朝陽忽然躍出地平線,一霎時,萬物覆蘇,天地間都蒙上了一層金色。

可在楚修眼裏,楚傾的笑容卻絲毫不遜於朝陽,燦爛耀眼得好像那光芒從他身體裏發出來的一般。

楚傾永遠是那麽耀眼,那麽奪目的存在,他坦蕩開朗,又熱烈執著,縱然連耍心機的時候都教人恨不起來,就連害死了人都能讓人覺得他情有可原。

跟他比起來,楚修覺得自己陰暗的就好像地洞裏的老鼠,捧著自己陰暗的見不得光的嫉妒,卑微地活著。

楚傾卻沒空再理會其他,他覺得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真是舒服得緊,忍不住把大氅脫了下來。

大氅脫手,隨風飄落在懸崖下,楚傾看著它被風卷走,忽然笑道:“哎呀,怎麽掉了呢,我得去撿。”

他向前彎腰,重心也隨之向前移動。

他本已懸空了一只腳,這樣一來,整個人向前栽倒,直直地跌了下去。

“啊!陛下!”

楚修驚呼一聲,飛快地沖過去拉他,手上攥住他的衣領,猛地往後提。

“撕拉”一聲,楚修手上攥著一快布條,仰面跌倒。

腦海裏只記得最後那個瞬間,楚傾仰頭看向自己,他笑的溫潤,也似乎十分滿足。

接著他轉過頭去,張開雙臂,像一只振翅的雛鷹,向著朝陽的方向滑翔而去,仿佛他不是跳崖,而是尋到了歸宿……

楚修跌在地上時,腦子裏一片空白,足尖輕點飛身躍出,想要跳下去拉楚傾。

可人才剛站起來,眼前一到黑影閃過,那人一掌拍在他胸口上,內力洶湧而來,楚修只覺得五臟俱碎一般,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往懸崖相反的方向飛去。

那道黑影拍了楚修一掌之後並未停留,反而直直地躍下懸崖,再沒了一點蹤跡。

楚修跌落在地,仍舊不能接受現實,卻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這個影衛是怎麽做的?怎麽皇上會失蹤!”

楚修睜開眼就聽見陸思林暴怒的聲音,轉頭看去,龍十七坐在凳子上似乎在,哭?

“王爺醒了?”尉遲恒一瘸一拐地來到床邊,按住他的脈門,微微蹙眉,“王爺你傷的極重,先不要動。”

楚修皺眉,想要起身,胸口忽然一疼,險些再次暈過去。

尉遲恒急道:“都說了不要動,你胸骨斷了,強行起身,胸骨若是插進心臟,你就真死了!”

楚修喘息幾下,虛弱擡眸:“怎,怎麽回事?”

尉遲恒瞥了一眼廳裏的兩人,搖頭道:“陛下不見了。”

楚修皺眉,剛要說話,卻見龍十七從外面沖了進來,一把推開尉遲恒,抓著楚修的衣領吼道:“陛下在哪?”

楚修胸口疼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張口便吐出一口鮮血。

龍十七晃著手上的碎布:“這是陛下衣服上的,你把他弄哪去了!”

“十七……”

“十七也是你叫的?”龍十七一把將楚修扔在床上,冷眼看著他又吐出幾口血來,“你要是不說,別怪我無情。”

“思安,你別發瘋了。”陸思林站在後面說了一句,卻沒有要阻攔的意思,“王爺身體不好,有話好好說。”

楚修笑笑,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低聲道:“他跳崖了。”

龍十七通紅的雙眼目呲欲裂,陸思林飛快地抱住他:“你冷靜一點!”

楚修擡眸看向陸思林:“皇上想的明白,他是全心全意為了太子,陸大人,你懂的,對吧?”

陸思林呆了一呆,終於松開龍十七,跌坐在椅子裏:“陛下!你,你這又是何苦啊!”

尉遲恒聽到楚修的話,整個人如遭電擊,他也不明白楚修和陸思林打的什麽機鋒,想也沒想就瘋了一樣地沖出去。

龍十七見他出門,再沒了和楚修糾纏的心思,轉身跺腳:“我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尉遲恒踉蹌一下,垂頭抹了把臉,腳下不停沖出了院子。

房間裏驟然靜了下來,陸思林緩緩擡頭,目光冷厲地盯著楚修。

“安王殿下,現在可以把實話告訴我了嗎?”

楚修苦笑一聲:“你想聽什麽實話?”

“陛下不會功夫,身體也已病入膏肓,你逼他跳崖,又怎會受傷?”

楚修沈默半響,一手輕輕地摩挲著玉佩:“陸大人,你現在該想的,是如何穩住朝堂,這是陛下心心念念的事,他要的是大夏平安。”

陸思林冷笑一聲:“大夏有你這種人,如何平安!”

“你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

“殺你,我還不想臟了手!”

“既如此,那不幹凈的事就交給我來做。”楚修淡淡地道,“回城之後,我會絞殺皇後,清理後宮。內閣可以擬旨,陛下重病,太子監國,安王攝政。”

陸思林吃驚地盯著他看了許久,仿佛要看穿了他。

楚修臉色蒼白如紙,自嘲般地笑了笑:“等與北國的事了結,我自己了斷,自不會臟了陸大人的手。更何況,我也覺著膩煩得很。”

說完這句,楚修便扶著胸口急急地喘息幾下,偏頭朝裏側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陸思林有些呆楞,楚修這麽說,難道皇上真的死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楚修坦然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也知道陸思林還在盯著自己看,可他也沒什麽所謂,就那麽任由他看。

此時此刻,他似乎終於理解了楚傾,因為他也做了同樣的事,也同樣後悔了。

所以後半生,就讓他來贖罪吧。

按著立下的誓言,他楚修今後的人生,都會在愧悔自責和求而不得中度過了。

也沒什麽不好,楚修想了想,反正那人也不在了,皇上也不在了,就連他那個冰冷的家也不在了,怎麽樣的人生,都無所謂了吧。

可他唯一還放不下的,就是山頂上打傷自己的那個人,那一抹黑色靈動的身影,到底是誰?

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那一回也是在這山間。

那人拿著一把百辟刀從背後沖過來,二話不說上來就跟自己動手,結果卻沒有下死手,反而轉頭又去找楚傾撒嬌。

那樣子真是,又傲嬌又可愛……

(開新地圖了!激動2333)

下集預告:秦小傾,你又去看海啊?

233、我叫秦傾

經過一個冬天的修整,新年後的閭村迎來了開春第一個漁汛期。

今天是村長看著黃歷挑選的吉日,村裏的男人們一早就都準備妥當,帶足了幹糧出海捕魚去,女人們則趁著這幾日的時間,大部分都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探望。

村子好像一下子空了下來,平日裏喧鬧的傍晚,此時也安靜了許多。

村子外面就是海灘,碧海長空上,海風習習,鷗鳥翔躍,天空上落日熔金,所有的一切都恬靜而又美好。

沙灘上巨石常年被海浪侵襲,已經磨平了棱角,離大海最近的一塊大石上,一個青年抱膝坐在上面,正靜靜地望著天邊的紅雲出神。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仿佛度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讓他原本看起來帶著幾分冷峭的臉也柔和了很多。

殘陽如血,幾只鷗鳥在他附近的礁石上盤旋了一圈,隨後振翅飛走。他的視線追隨著其中一只海鷗遠去,臉上緩緩地綻開一個笑容。

若是有人和他相對,此時定會驚艷不已,青年的容貌極其出挑,清亮的眸子裏光彩閃爍,劍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帶著天生的貴氣,卻並不驕矜。

反而他笑起來的樣子,痞痞的,帶著些頑皮的靈氣,又好像沒有心機的赤子,燦爛率真,叫人心生親近。

看著夕陽落入厚厚的雲層,青年終於從礁石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穿著最普通的粗布短打,袖子很短,褲子也只到膝蓋下面一點,腳上是一雙草鞋,卻掩不住頎長挺拔的身姿,還有一身與生俱來的高華之氣。

只是他人卻極瘦,站起來之後衣服更好似掛在身上,動一下都會飄蕩起來似的。

他活動了一下上身,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遠處的海平線,終於緩緩地轉身往村子裏走。

他的右腿是瘸的,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每走一步身體都會不自然地向一邊傾斜,然而他卻走得很“端正”,脊背挺直,上身端正,目不斜視,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

一直走到村口,他才扶著墻稍稍休息一下,右腿還是有些疼,走路久了會牽扯到腰也跟著疼,所以每次從海邊回來,他都會在村口停上那麽一會。

“秦小傾,你又去看海啊?”

青年循聲擡頭,看到樹杈上坐著的小女孩,無奈地笑了起來。

“說了多少次,我叫秦傾,不是秦小傾。花花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小女孩撅了撅嘴,在樹杈上站了起來,然後彎腰向前一躍而下。

青年嚇了一跳,趕緊張開雙臂去接。

饒是那棵大樹不高,小女孩又輕的很,青年還是被撞得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不待他開口,小女孩便摟住他的脖子,小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道:“林哥哥都那麽叫你,我也要這麽叫!秦小傾!”

青年無奈,把她放在路邊的臺階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揉了揉發疼的右腿,擡手在花花發頂揉了揉:“你跟他不一樣。”

花花擡手抱住他的胳膊,靠了過去道:“怎麽不一樣呢?秦小傾,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什麽事?”青年抽出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笑道,“你說吧。”

每天傍晚他回村子,花花都會在村口的大樹上等他,也都會和他煞有介事地說一件事情,起初他身上傷痛未愈,心理不耐煩。

可後來時日愈久,竟也習以為常,每日回家的路上也多了幾分期待,仿佛花花如果不說點什麽,這一天便過得不太踏實似的。

花花轉身仍舊去摟他的脖子,附耳過去道:“我明天就過生日了,我八歲了,娘說明年就給我定親。”

青年笑著點頭:“好啊,花花變成大姑娘了。這就是你今天要說的事嗎?”

花花搖搖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道:“秦小傾,你娶我好不好?”

青年楞了片刻,轉瞬忽然大笑起來:“哈哈!”

花花皺眉扯他的衣領:“你笑什麽啊!你答不答應?”

青年笑意更深,親昵地用額頭蹭了蹭花花的,笑道:“你說真的,真要嫁給我嗎?”

花花認真地點頭,小手攥緊了拳頭,好像很緊張似的。

“真的,很認真!”

青年“哦”了一聲,有些為難地道:“可是你看,我是個瘸子,不能出海也打不了魚的,將來怎麽養活你呢?”

花花晃了晃小拳頭:“我會打魚,會織網,我養活你!”

“可我有病啊,身體不好,會死的很早的。”青年炸了眨眼,“到那時,剩下你一個人守寡,我又不能陪你,多可憐啊。”

花花紅著眼眶,狠狠地搖頭:“不會,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

她撲進青年懷裏,幾乎要哭出來。

青年任由她抱著自己,目光柔和卻滿是哀傷,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花花想聽什麽曲兒?我唱給你聽,你笑笑好嗎?”

花花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那,我要聽,你給林哥哥唱的那個。”

“好。”

青年抱著花花起身,靠著墻緩緩地走,一邊輕輕地哼唱起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曲唱罷,青年把花花放下,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臉:“唱完了,笑一個給你的秦小傾看看吧?”

花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

青年楞了一下,戳了戳她的鼻尖:“你啊,快回家去吧。”

花花癟了癟嘴,趁著他還未站起來,飛快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青年還未回過神來,花花已經飛快地松開手,轉身跑進了院子裏。

進了門才轉頭朝他揮手:“秦小傾,明天見!”

青年站起身,摸了摸被花花親過的臉頰,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暗道這幾天還是不去看夕陽了,免得讓花花想太多。

花花她娘要是知道自己閨女非要嫁給一個重病的瘸子,非把自己趕走不可。

他低著頭一邊想事情,一邊拐著身子往回走,只是沒有幾步就感覺不對勁,飛快地擡頭。

果然,路口處一個人正緊緊的盯著自己。

他眼睛不好,即便是白天陽光正盛,這個距離也看不清對面人的容貌,這會夕陽西下,更是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在那。

揉了揉眼,他又走快了幾步,誰知眨眼間那人已經到了跟前,正一臉嚴肅地和自己對視。

青年這才看清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林大哥,你又來接我啊?”

下集預告:謝瑯苦笑一聲:“我不生氣了,你別哭了。小傾,我不離開你,你放心。”

234、什麽都忘了也是一種幸運

謝瑯臉色不大好,昨晚上楚傾又發病,他照顧了一夜,今天早上錯過了和村民一起出海。

下午楚傾又跑去看日落,他也才有時間收拾東西,準備明天怎麽也要準備去捕點魚了,結果忘了時間,等出門時才發現已經夕陽西下。

匆匆忙忙地趕去海邊找人,可在海邊卻不見了人影。

謝瑯這個氣啊,就不能等一會自己?肯定是有跟著那個不老實的花花回家了!

謝瑯一想到那個花花就一肚子火,今年才七歲吧,就知道纏著男人了!整天就知道撲楚傾,他們家楚傾這麽好好撲的嗎?當他是死人啊!

然而整日裏嚴防死守,一走神竟然又被小姑娘勾搭回家了,謝瑯眼角抽抽,看著楚傾就油然而生一種想拍死他的沖動。

然而楚傾卻毫無自覺,笑瞇瞇地靠過來,伸手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我好累,剛才被花花砸了一下,腿又疼了。”

謝瑯聞言,本來要推開他的手頓在半空,緊張地拉著他靠在墻邊,自己則蹲下身去檢查他的右腿。

楚傾心裏松了口氣,暗道好險,差點就被他的怒氣波及到了,下回可得躲著花花,免得林大哥發脾氣,自己就慘了。

謝瑯檢查了一邊,果然膝蓋又腫了起來,起身就開始習慣性地數落他。

“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腿沒好全就不要出門,走那麽遠不說,沙灘那麽軟,你膝蓋受得了嗎?”

“剛才那死丫頭是不是又從樹上跳下來要你接著?你怎麽就不能註意一點呢?她沒人接著難道就摔死了?”

“你看看你的腿,是不是想以後都做個瘸子啊!”

楚傾顯然被嚇住了,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對,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林大哥,你別生氣,別生氣好嗎?”

謝瑯皺眉看他:“你以為我是在生氣?我是擔心你!你要是真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那就直說,我樂得不管你。你說一句,我立刻走人,頭也不回。”

楚傾是真的怕了,伸手拉了下謝瑯的衣襟,開口都帶著哭腔:“不是,林大哥,不是的……我,我沒有,對不起……你別走,求求你了,別……”

“你沒有?那你從村口一直抱著花花回家,你不知道自己的膝蓋受不得這樣嗎?”

“我……”

“果然還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你以為自己是個大火球,見誰都發光發熱嗎?”

“不,不是……”

“不是?那你就是只喜歡花花了?看不出來,癖好挺奇怪啊!她才多大,你都什麽年紀了?你是不是變態啊!”

“林大哥,我……”

“你那麽喜歡花花,幹脆搬去她家好了,不要住在我家。”

楚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聽不太明白謝瑯的話,可也知道謝瑯發脾氣時不能頂嘴,否則他真是會幾天不和自己說話。

他咬著嘴唇微微擡眸,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怯怯地盯著謝瑯不敢言語。

謝瑯看見他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撂完狠話幹脆轉身就走,眼不見心不煩,這楚傾就是自己的孽債,還是躲遠一點的好。

見他離開,楚傾喊了一聲“林大哥!”擡腳就追,卻忘了自己腿腳不利索,剛跑兩步就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謝瑯聽見動靜轉身,就見楚傾把自己摔了個狗啃泥,卻還掙紮著爬不起來。

趕緊又回身將人提了起來,細細地看他受傷沒有。

楚傾卻忽然撲上去將他抱住,一下哭了起來:“林大哥,你別生氣了,別丟下我!我,我只有你了,求求你,我再也,再也不敢了,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別丟下我……”

謝瑯僵直著身體被他死死抱著,沒來由地洩了氣,他什麽都記不得了,自己還跟他計較什麽呢?

這世上以後許就再沒了楚傾,現在的他就只是秦小傾,只是一個失去記憶,失去健康,失去一切的可憐人罷了。

他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了,他對自己百依百順,甚至總是怯怯的帶著小心翼翼。

可自己卻走不出以前的心結,總是對他發火,拿他撒氣。

如果說兩人以前的事,無論前世也好,這輩子也罷,也該兩清了。

既然楚傾剛好什麽都忘了,自己又狠不下心丟開他不管,那為什麽不能放下包袱,好好地往前走呢。

最重要的,楚傾他這個身體,可能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伸手回抱住他,不盈一握的腰身叫人心驚,毒藥和合甫融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墜崖後右腿又幾乎廢掉。

昏迷了一個多月,又休養了大半年才能重新下地走動,可卻虛弱極了,天氣一冷一熱就幾乎能要了他的命。

自己帶著他輾轉了幾處地方,最後才選了這個海濱小漁村落腳,就是因為這裏氣候宜人,冬天也不會太冷,夏天也不是很熱,很適合楚傾的身體。

來到這的時候,正是去年冬天,距離錦繡城那場驚心動魄的宮變,已經過去整整一年。

一年裏大夏朝堂暗潮洶湧,和北國之間更是風雲變幻。

從一開始兩國戰事頻繁,到後來開始議和,現在是雙方時戰時和,打不下去了就議和,緩過點來就又開戰,反反覆覆,好像沒個盡頭。

那年的除夕夜,皇後薨世,皇上下旨國喪從簡,全國上下只縞素十日以示哀悼。一月後,皇後棺槨入帝陵,與慧賢純少君分列左右墓室。

但是皇上卻自此一直纏綿病榻,再沒有正式露過面。

三月起太子監國,安王楚修攝政,與內閣一起共計國事。

高麗歸順之後,高麗皇族宗室被送去了西南邊陲頤養天年。朝廷下達一系列新政,用一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對高麗的同化。至此,世間再無高麗國,大夏多了一個麗州郡。

在內閣的堅持下,加上安王的阻撓,太子始終沒有正式登基,可皇帝的身體也一直沒有明顯好轉。

然而大夏卻在這樣的局面裏度過了將近一年,一切似乎都有條不紊,這些消息讓謝瑯有些安心,至少暫時是不會有其他問題。

皇後死了,再沒人追著要殺楚傾,不管他身體能堅持多久,至少現在能平靜度日,就是好的。

至於北國的那些人,謝瑯毫不關心。

他原本也是想幫著楚傾到底,把北國覆滅,反正那些人都是他的仇人,他前世不知內情,都可以毫不在乎地顛覆北國。這一世知道了那些事,更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可事情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有時候他也挺羨慕楚傾的,同樣是跳個崖,自己除了得到一身的傷痕和一張毀了的臉,什麽都沒有。

可他就能一下子什麽都忘了,沒了記憶,也沒了痛苦煩惱,又是一個幹幹凈凈的新人,可以坦坦蕩蕩地面對一切。

謝瑯有時候就會想,為什麽楚傾每一次都能那麽坦蕩地活著,而自己則總是藏著卑微又齷齪的心思見不得陽光。

想來,還是他運氣好,從一開始,楚傾的運氣就很好。

所以即便是同樣經歷了那麽多不堪,楚傾卻機緣湊巧地失憶了,徒留自己一個人,背負著兩世的記憶活在世上。

謝瑯苦笑一聲,運氣果然還是羨慕不來。

他輕輕地開口,放緩了語氣安慰楚傾:“我不生氣,你別哭了。小傾,我不離開你,你放心。”

楚傾抽抽搭搭地擡起頭:“真,真的?”

謝瑯擡手幫他抹掉腮邊的淚珠,溫柔一笑:“真的,比珍珠還真。”

下集預告:林大哥,你給我吧!

235、這個冤家

“無論如何我明兒一早也得出海了。”謝瑯說著,把米飯盛好推給楚傾,自己也盛了一碗在他旁邊坐下,“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被總是去海邊了。”

楚傾怔怔擡頭:“明天?可,村子裏的人今天都已經走了。”

謝瑯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是啊,所以我也不能耽誤了,否則咱們今年吃什麽?”

“能不能不去?”楚傾巴巴地看著他,囁嚅道,“我,一個人,怕……”

謝瑯轉頭看他:“怕什麽?我又不是沒出過海,再說過不了幾天我就回來了。”

說著又笑道:“這回我不去打魚,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采珠,雖然不太容易,可要是能采到一顆成色好的,那足夠咱們一年的吃用了,還能給你買點補品。”

楚傾自從失憶之後腦子也不大靈光,很多以前知道的東西也想不起來了。可采珠他是知道的,光花花就和他講過不少次,那是極危險的事,好多采珠人都是英年早逝,身體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未老先衰。

“不,不行,太危險了!”楚傾放下碗筷,焦急道,“如果非要出海,你,你還是去打魚吧,別去采珠,花花說,采珠一次減壽十年,林大哥,你別去,求你了!”

聽到花花的名字謝瑯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只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埋頭吃飯。

楚傾這才自知失言,抿著嘴唇不知道怎麽辦。

謝瑯咽下一口飯,轉頭看他,嘆氣道:“好好,我不去采珠,去打魚行嗎?你別又這樣不吃飯了,快點吃吧,一會涼了你又要胃疼了。”

楚傾這才又開心起來,可轉念一想,不管采珠還是打魚,他都是要離開的。搞了半天,林大哥這是誆自己嗎?

謝瑯被他黑黢黢的眸子盯得不大自在,心道楚傾雖然失憶,可人卻不傻,估計已經發覺自己在繞他了,撇了撇嘴道:“又怎麽了?

楚傾咬了下嘴唇:“你,這回要去多久啊?”

謝瑯笑笑:“少則三五日,多則十來天。”

那麽久!

楚傾紅了眼眶:“能不能,能不能,帶上我?”

謝瑯收斂了笑容,沈默地看他。

楚傾嚇了一跳,心說林大哥原本應該好看的緊,可偏偏臉上那道疤太嚇人,尤其他這麽沈下臉看人,總是叫自己心驚肉跳,好像自己欠了他的命,他是來討債的一樣。

“林,林大哥……你別生氣,我,我不說了,吃飯,我吃飯。”

楚傾抓起碗筷飛快地扒了幾口飯,擡眼卻見謝瑯還在看著自己,他都快哭了,又把林大哥惹惱了,他不會出海就不回來了吧?

“林大哥,你別,你別丟下我,別不回來……我,我不說了,什麽都不說了,吃飯……”

楚傾越說越哽咽,一邊哭一邊扒著飯塞了滿嘴,眼睛卻不敢看謝瑯,只垂著頭想把自己縮起來。

“唉,你啊……”

謝瑯嘆了一聲,掏出帕子去擦他臉上的淚。

“吃飯的時候哭,是不是想胃痛?”

楚傾呆呆地看著他,手上一松,碗筷落在桌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抱著謝瑯的脖子,聲淚俱下。

“我只是不想離開你,林大哥,你別丟下我!”

“我什麽時候又說丟下你了?”

“你出海別不回來啊!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怪怪的,你別不回來!”

“秦小傾!”謝瑯怒氣再次上湧,“你給我起來!”

楚傾一抖,身子又縮回了椅子裏,睜著淚眼怯怯地看他。

“你覺得我是什麽人?你要是不信我,你……唔!”

話被堵在嘴裏,謝瑯狹長的雙眸猛地瞪大,這個在自己嘴上啃來啃去的是什麽鬼!

腦袋裏瞬間一片空白,謝瑯呆楞楞地忘了反應,只任由他在自己嘴上作亂般地啃著。

楚傾生澀又熾熱的吻好像洪水,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他忘了怎麽接吻,卻固執地想要更深地品嘗那唇瓣的美味。

謝瑯的唇被他牙齒磕了一下,輕輕地呻吟一聲,嘴微微地張開了些。

楚傾向前探身,想把自己的唇都塞進他嘴裏似的。

謝瑯皺了皺眉,手上用力,掰著他的肩膀將人推開。

謝瑯氣息不穩,攥起拳頭,掩住微微發顫的手指:“楚,秦小傾,你幹嘛啊!”

楚傾扭著身子抱住他:“林大哥,我想要,要你,我們去床上好不好?像上次那樣,就,就一次,你……你給我吧!”

謝瑯咬牙,雙手絞在一起,死死地按耐住拍死楚傾的沖動,瞪著他看。

楚傾的臉很紅,抱著他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我身上難受,那些小蟲子又在咬我了,林大哥,你幫幫我,我……嗚嗚,好難受……”

謝瑯對他這樣的鬧騰也是習以為常了,每次這樣哭鬧哀求都是半真半假的,真要是難受的要死,人早就蔫了,怎麽可能還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有機會楚傾毒發,又趕上合甫融的癮犯了身邊沒有藥,疼得人都抽了,口吐白沫神志不清,最後還是謝瑯直接把他敲暈了才算完事。

所以現在這個無賴樣子的楚傾,反倒叫他放心些,至少還有力氣鬧他,不是真的難受。

謝瑯也覺得自己有時候真是賤,怎麽就是對楚傾狠不下心呢?總是讓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又總是舍不得他有一丁點的不順心。

楚傾確實並不是十分難受,可他身上時時都是痛癢交錯的,所以扮起可憐來也幾乎都是本色出演了。

他摟著謝瑯的脖子不撒手,嗚嗚咽咽地哭個不住,又偷偷地擡眸窺著謝瑯的神色,見他眼光移到自己身上,便趕緊地低頭假哭幾聲。

謝瑯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終是把碗筷一推,站起身將他抱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到了床邊,垂頭在他額間一吻,嘆道:“真是個冤家!”

下集預告:你舒服了,我可怎麽辦啊?#####(作者的話:所謂一日為攻,終身為攻……楚小傾傻的一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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