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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實在是被林父的癥狀給蒙蔽了。

如此一來,陸思林又聽了一通楚傾對付陳登的說辭,心中更是對謝瑯生出忌憚。

這人是昨天就能預料到陳登會來鬧,才會那樣偷偷帶人離開去施救吧?可他又是怎麽知道治療疫病的方子呢?

陳父並沒有得疫病,他只是被人用藥毀了周身的皮膚,潰爛流能看起來慘不忍睹。

此時已被謝瑯找人擦洗過全身,又塗了治療的藥膏,人已經有了些精神,也能拉著閨女的手走路了。

而真正染了疫病的是林小小,她是穿著病患用過的衣服自己才染上的,只不過病癥還未來得及爆發,就被謝瑯發現了。

昨晚謝瑯按著記憶中的方子找人配了藥,盯著她喝下,又等了一夜見她無事才敢帶她回來。

父女倆交待,背後指使他們的人就是陳登。

陳登不知得了誰的指令,要他們假扮病人到這個宅子前鬧事,然後等這裏的人把他們救下,不管楚傾他們中有沒有人染病,或者無論有誰染了病,陳登都可以達到控制他們的目的。

兩人此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不知楚傾皺眉,連陳登也沒想到會有這個變數。

這疫病竟然能被治好!那人不是說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怎麽治愈的嗎?

“所以你們就昧著良心來害人?而且還是誰救你們,你們害誰?”

楚傾的聲音發寒,任誰都聽得出來他這是氣壞了。

謝瑯暗暗嘆氣,如果可以,真希望把這些人性本惡的一面都擋在楚傾的視線之外,只讓他開開心心地做個勤奮的皇帝就好了。

“公子!我們不是,陳大人抓了我娘和我弟弟,若是我們不聽話,那他們就活不成了啊!”林小小大哭著喊道,“我不想害你,昨天,昨天我躲開你們來著。你要生氣打我罵我都成,放過我爹爹,他只是想救娘和弟弟啊!”

謝瑯輕聲道:“他們確實是被逼的。”

楚傾閉了閉眼,轉頭看向陸思林:“這裏屬你官職最大,你看著辦吧。”

陸思林躬身一揖,這才轉身從懷裏掏出一本賬冊,甩在陳登面前道:“泉城知府陳登,食朝廷俸祿卻置受災百姓於不顧,受朝廷重托卻與宋軒等人沆瀣一氣,貪墨治河款項,致使百裏鎮地方坍塌死傷無數良田盡毀。你克可知自己該當何罪?”

陳登抖著手撿起賬冊,翻了兩頁就覺得眼前發黑,幸好身邊有人扶著,要不早就栽倒在地。

陸思林卻不給他暈倒的機會,冷聲又道:“泉城內多日城門緊閉,百姓無法探知城外親人情況,多少人日夜悲鳴,你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你又找來無辜人家威逼利誘,陷害無辜路人,你可知昨日若是秦公子不開門將林家父女帶進去,他們在街上多呆一會,就會有無數的人染上疫病,到時候泉城的百姓又該當如何?陳登,你不僅枉為人臣,你簡直枉為人!”

陳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陸大人,陸大人饒命啊!”

陸思林搖搖頭:“你的命我饒不起,你將來去求皇上饒命吧。現在,還是束手就擒,說不定你表現的好,皇上會想著寬大處理你。”

陳登聽了這話神色猛地一邊,獰笑道:“就憑你,也想抓我?”

陸思林一楞,卻見街道兩側湧來不少持刀的侍衛,紛紛往陳登身邊聚攏,護著他就要逃走。

楚傾當機立斷:“追!”

龍十七點頭,轉身揮手帶著幾個侍衛追了過去。

不過陳登的動作出乎意料的快,在他身後又出現了為數不少的黑衣人,護著他和家丁跑遠了。

“回去吧!”謝瑯扯著楚傾的胳膊,“太危險了。”

眼看黑衣人出現,楚傾心中隱隱興奮,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他必須抓住。

“你跟我來!”不由分說地拉著謝瑯追上龍十七他們,“今日我必要親擒此賊!”

“陸思林,你留在泉城,料理其他貪腐的官員。開城門讓百姓進出,組織人力去制疫病的解藥!”楚傾扔出一塊金牌,“如朕親臨!”

陸思林雙手接過金牌,對著絕塵而去的楚傾大禮叩拜:“臣遵旨!吾皇萬萬歲萬歲萬萬歲!”

街上百姓見了這等場面,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剛才那個就是皇上啊!

日後的泉城,乃至整個山東,都一直流傳著皇帝微服私訪整治貪官的故事,故事裏的楚傾英明睿智,剛毅果決,而且,顏值爆表。

每個談起這個故事的人,除了心生向往,便止不住地唏噓,這麽好的一個皇帝,怎麽就……

199、各有業障

謝瑯皺眉,一個陳登而已,楚傾這麽緊張未免過分。

尤其是他瞧見黑衣人的時候,那個樣子好像等著兔子出來準備撒鷹的獵人,難道他一早就知道陳登會反抗逃走?

謝瑯被拉著一路跑一路走神,連楚傾停下都未及註意,直直地撞到他背上。

“想什麽呢?上馬,咱們騎馬追!”

楚傾說著,已經翻身上馬,彎腰伸手去拉謝瑯。

謝瑯點點頭,拉著他的手一躍坐到他身前。

楚傾一拉韁繩,白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離弦的箭一般疾馳而去。

片刻後在他們一路追到了南城門附近,眼見陳登等人騎馬出了城,楚傾揮手道:“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身後眾人轟然應諾,謝瑯這才發現,竟然是錦衣衛!

楚傾的騎射功夫一流,白馬再次奔馳而去,甩開身後的錦衣衛很大一塊距離。

春日裏,吹面不寒楊柳風,可騎在馬上依舊覺得疾風似刀削般鋒銳。

謝瑯微微偏頭,靠在楚傾的肩上,看著他堅毅的側顏止不住地出神。

楚傾似有所覺,分出一只手來環住他的腰:“馬上就到了,他們就在前頭。”

謝瑯“嗯”了一聲,忽然擡腿就著馬上的位置轉了個身,變成面對著楚傾的姿勢坐著,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

楚傾吃了一驚,雖然知道他功夫好,卻也還是擔心他摔下去,只得勒住韁繩也讓馬速放緩。

“你這又是做什麽?”

謝瑯緊緊抱著他,抿了抿嘴唇道:“不知道,就想抱抱你。”

“你呀……”

“楚傾。”

“嗯?”

“你沒生我的氣,我很高興。”

楚傾擡手撫上他後背:“你這是吃定了我不會生你氣吧?”

謝瑯擡頭,狹長的鳳眸晶亮閃爍:“你一直都是護著我的,我知道。”

楚傾笑笑,聲音裏滿是寵溺:“嗯,知道就好。”

“楚傾。”

“什麽?”

“真希望時間就這麽停下,永遠都這樣抱著你就好了。”

楚傾眼神微閃,抱著他的手攸地收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阿瑯,我……”

“別說了,我都懂。”謝瑯飛快地換回原來的姿勢,笑了笑道,“快追吧,錦衣衛都趕來了。”

身後馬蹄聲逼近,楚傾重新勒馬前行,一顆心卻已然被謝瑯攪擾得紛亂起來,再怎麽也沒法平靜了。

一路追著陳登的人上山,到了半山腰,馬再行不上去,所有人都下馬徒步登山。

楚傾雖然沒有功夫,但勝在體力好,一路倒也沒有掉隊地追著上了山。

山頂上錦衣衛已經把陳登等人團團圍住,他身後就是萬丈懸崖,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拼命。

楚傾和謝瑯趕到時,就見錦衣衛和那些家丁、黑衣人短兵相接,戰在一處。

陳家的家丁都是些護院,拳腳功夫比起錦衣衛來說實在是相差甚遠,幾個回合就死的死傷的傷。

黑衣人則很是難纏,人數不多卻讓錦衣衛損失不小,而且漸漸有占了上風的趨勢。

楚傾被龍十七和謝瑯護在中間,冷冷地睨著陳登,道:“十七,讓你的人也上。”

“公子,我們的職責只在護著你!”

“都什麽時候了,不都是一樣嗎!”楚傾急道,“難道錦衣衛都死光了,他們不會沖著我來?”

龍十七咬牙,你本來就不該來好嘛!

誰知這個猶豫的當口,更有大批的黑衣人從山上各處沖了出來,反而將楚傾等人圍在了中間。

這一下情勢鬥轉,原本占據優勢的一方反而成了包圍圈的中心。

陳登哈哈大笑:“怎麽樣,皇帝陛下,不是覺得演戲很有趣嗎?你倒是給我接著演啊!”

楚傾淡淡開口:“一條狗而已,不配跟朕講話。”

陳登一噎,怒道:“你別得意了!什麽皇帝,一個死斷袖還有臉扒著皇位,今兒我們就要為民除害!”

楚傾冷冷地睨著他,那眼神仿佛再看一個死人。

楚傾畢竟是皇帝,瘦死的駱駝都比馬大,那氣勢又豈是他一個小小貪官能抗衡的。

陳登覺得後背發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眼睛也下意識地亂瞟起來。

楚傾忽然輕蔑一笑:“皇位是我楚家的,要搶也只能楚家人來搶,你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

陳登聽了這話反而松了口氣,看向山中密林。

楚傾神色微變,循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去。

榮王穿著一身龍袍,帶人自林中走了出來,他身後跟著的,正是一襲白衣的楚修。

榮王似乎是瘦了許多,但臉色看著還好。反倒是楚修,臉色蠟黃,眼圈發青,白衣上也是汙漬斑斑,似乎還混有血跡。

“陛下,別來無恙啊!”

榮王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那神情真好像是久別重逢,毫無芥蒂一般親切。說著不待楚傾有什麽反應,便又沖著陳登招了下手,陳登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楚傾瞇了瞇眼:“小皇叔果然沒讓朕失望,還真怕你不出現,要朕對著這麽一條狗說了半天。“

謝瑯則看向楚修,誰知楚修的目光也正看過來。

目光交匯,楚修微微搖了搖頭,卻見謝瑯先是有些驚訝,繼而緩緩地勾唇,眼睛看向楚傾,神情裏都是癡戀。

楚修心中一痛,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裏,手心破裂出血,疼痛襲來,這才讓他稍稍清醒,也壓下了立時就要吼叫出聲的沖動。

閉了閉眼,楚修苦笑,果然都是各有業障嗎?

你的業障是他,而我的,是你。

今生今世,擺不脫,撇不清,要糾纏到底的業障呵!

200、你這樣,很好

榮王哈哈大笑,身後密林中飛鳥撲棱棱地驚起。

謝瑯護著楚傾向後退了一步,皺眉道:“你看那些樹上,有人。”

楚傾定睛看去,果然每棵樹的樹冠上都隱著一個弓箭手,蓄勢待發正對著自己這裏。

“小皇叔還真是來取朕的性命啊?”楚傾淺笑吟吟,“你都不記得咱們叔侄情誼了嗎?”

“情誼?我呸!”榮王啐道,“你還有臉跟我提情誼,我修個園子不過用了幾顆金絲楠木,你就死咬著不放,那時候你想過情誼嗎?往我王府裏放那些龍袍玉帶的時候,你想過情誼嗎?你把那些官員屈打成招咬死我的時候,你想過情誼嗎?”

楚傾不由得笑了起來:“小皇叔你還真是有趣,那朕問你,金絲楠木該你用嗎?龍袍玉帶你自己沒做嗎?那些官員說的是假的嗎?你跟瑾妃那點爛事,以為朕永遠會蒙在鼓裏嗎?”

榮王青筋一跳:“秀兒,她……”

“她死啦!”楚傾搖搖頭,“你自己跑了,把她丟在宮裏,你說真要是不殺她,能對得起你嗎?你們的孽種已經三個月了,你以為朕還要留著它過年啊?”

榮王並不知道瑾妃有孕,楚傾把宮裏弄得鐵通一般牢靠,沒有任何消息能送出來,以至於這會聽到他說,還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覺。

“你!”榮王握緊了手中刀,“本王會叫你付出代價的!”

楚傾挑眉:“今日朕再說一次,背叛過朕的人,只有一死!”

榮王目呲欲裂,看向謝瑯。

楚傾笑著拉過謝瑯的手:“怎麽,小皇叔該不會怨上阿瑯了吧?他心裏可是一直裝著朕的,怎麽會受你擺布!”

“謝瑯,你是故意的!”榮王想要沖過去,卻被楚修拉住。

“父親莫要沖動。”

榮王一把甩開楚修,提刀遙指著楚傾:“你別以為謝瑯是什麽好人,我告訴你,他根本就是北帝的細作,就是要你命來的!”

楚修站立不穩,一下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痛苦地縮成一團。

不過他那個樣子,卻是沒能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楚傾捏了捏謝瑯的手心,轉頭看他:“你看,他說你壞話。”

謝瑯眼中殺意暴漲,卻硬生生垂眸壓了下來,看著自己和楚傾交握的手,輕聲道:“陛下何必逗他,很有趣嗎?”

“有趣啊!”何止是有趣,簡直是解氣。

謝瑯嘆了口氣:“陛下,臣給你挖過一次心,還要看第二次嗎?”

楚傾拍了拍他的手:“你看看你,這麽開不得玩笑,又想到哪去了?這種逆賊的話朕怎麽會信呢,你放心就是。”

言罷,楚傾有些心虛地轉過頭,看了看四周淡然一笑:“小皇叔,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束手就擒,否則,朕真的是一點情份都不能顧念了。”

“你少廢話!”榮王揚手舉起刀,又重重揮下,“給本王上,宰了這個死斷袖!”

哎呦,氣死人了!

楚傾轉頭看了眼龍十七,後者點頭率先朝著榮王沖了上去,其他人緊隨其後,只餘下十幾個龍影衛緊緊地護著楚傾。

謝瑯腳步動了動也想上去幫忙,可被楚傾大力拉住。

“別去,危險。”

楚傾微微蹙著眉,手上的力道很重,而且謝瑯感覺得出來,他的手在抖。

謝瑯有些心疼,忍不住上前抱緊了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想做什麽就做,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裏不好受。”

楚傾一震,下意識地推開他。

“你說什麽?”

謝瑯微微一笑,眼角淚珠滾落:“沒什麽,我說胡話呢。”

楚傾擰眉:“阿瑯,你以為這些是我設計的嗎?”

“難道不是?”

楚傾瞪著他許久,終於仰起頭笑了出來。

“是……又如何?”

又如何?

謝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垂了頭:“不如何,你這樣,很好。”

好到我可以放心地離開,不至於還有牽掛,不至於放不下你,放不下這段情。

楚傾還待要說,卻見榮王手下的兵將沖殺了過來,不由得護著謝瑯向後退開。

“你既設計了這些,怎麽現在還沒有人過來援手?”

謝瑯反手把楚傾拉過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柄短劍,說話間挑翻了一個沖過來的兵士。

楚傾搖頭:“可能榮王在山下還有後手吧。”

謝瑯擡腳提起石塊,正中一人眉心,轉頭時已染上薄怒:“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敢以身犯險,你真是活膩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就沖榮王帶著些人,且不說能不能捉住他,就算自己護著楚傾想要全身而退都是難。

楚傾要怎麽對自己都無所謂,可他這麽冒失沖動,叫自己怎麽能放心。

放心?也許到時候,不放也得放了吧。

楚傾垂頭不語,任由他護著自己左沖右突地後退。

龍影衛縱然功夫高,可人數實在太少,幾百人沖過來,瞬間就被沖散了,此時他二人身前只有一個龍十一。

謝瑯回頭深深地看了楚傾一眼,再轉回頭時眼中已遍布殺氣。

他飛快地揚起手,袖箭激射而出,卻並不是朝著什麽人,而是虛空裏射出一道剪影,緊接著那枚袖箭在半空中炸裂開來,幻化成了一道五彩的煙霧。

楚傾眼睛一亮,丹樨閣的信號彈!心裏卻一瞬間空落落的,謝瑯真的動了丹樨閣的勢力,他是為了自己嗎?他真的,肯為了自己把底牌亮出來了嗎?

前兩世裏謝瑯有沒有暗勢力他不清楚,這一世他卻是查明了的,謝瑯就是丹樨閣的首領。

他自十三歲起就著力在江湖發展自己的勢力,其中雖然少不了北帝的資金支持,卻絕對是他一手創立打拼的。

丹樨閣勢力很大,隱然淩駕於江湖諸門派之上。積善堂能有現如今的財力,跟丹樨閣的支持也脫不開關系。

所以丹樨閣是謝瑯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不願為人所知的隱秘,最重要的,北帝不能知道他為了楚傾動用丹樨閣,那就等同於倒戈相向,等於他背叛北國。

不過這些也只是楚傾一剎那間的閃過的念頭,現實情況並不允許他深想,謝瑯護著他不僅要殺退榮王的人,還要躲避冷箭。

楚傾現在有點後悔,早知道應該多學學拳腳功夫,不至於現在像個累贅一樣,連自己躲閃都辦不到。

不過丹樨閣的人來的很快,似乎早就潛伏在附近,竟然還有很多是從懸崖下面跳出來的。

有生力量加入進來,形勢再次有了逆轉的趨勢。

榮王殺到近前,沖著謝瑯叫道:“你這個背信棄義的賤人,你敢跟我作對,你不怕……”

201、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謝瑯看也沒看他,猛地轉身,雙手一揮便是十數枚鋼釘激射過去,把榮王的叫喊都湮滅在裏面。

楚傾幾乎看得呆了,暗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手鎖魂吧,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親眼見識他這麽厲害的一面。

好像前兩世裏,他一直都是裝柔弱的,自己也樂得做一個保護者,可誰又知道其實原本的他,根本不需任何人保護呢。

榮王被侍衛護著躲過了大部分的暗器,卻還是被兩顆鋼釘紮到了胳膊和小腿,疼的他臉色發白,仍是大喊不休。

謝瑯射出暗器後顧忌著楚傾,到底沒有再進一步,這反倒給了榮王喘息的機會,罵出的話也愈發誅心。

仿佛預料到今日便是自己的死劫,榮王再沒了最後的顧忌。

“謝瑯你也不想想,沒有本王,你能有今天?”

“你自己答應的,等楚傾上了山就殺掉他!”

“你忘了北帝怎麽跟你說的了?你不聽話,你敢不聽話!”

“你一個奴隸,若是沒有本王,你想爬上龍床,簡直可笑!”

……

榮王斷斷續續的罵聲終於起了效果,他顯然激怒了謝瑯。

謝瑯雙目赤紅,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這種狠勁,楚傾再熟悉不過,心裏不由得抽疼起來,他抓著謝瑯的手想把人抱緊,卻被他猛地一推,栽倒在地。

謝瑯推開楚傾,看也不看他,反而縱身一躍,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圍攻的人群裏。

各種各樣數不清的暗器從他身上射出,沒人看得清是什麽東西,也沒人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射出來的。

他們唯一一次和那些暗器的交集,就是死亡來臨的瞬間。

片刻後,圍著楚傾和謝瑯的敵人幾乎已經死絕了,只剩下幾人仍舊死死護著榮王。

謝瑯走過去,手上短劍指著他:“我曾經是個奴隸又如何,這一生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護著楚傾!你現在滿意了?可以去死了。”

榮王咬牙,恨不能生吃了謝瑯,若不是信了他的話,自己怎麽會一敗塗地至此地步!

“謝瑯,你這個賤人!”

謝瑯冷冷一笑,左手一甩,幾枚暗器射出,頂在幾個侍衛的咽喉。

看著他們委頓倒地,右手短劍一揚,眼看就要刺進榮王的胸口。

誰知就在此時,忽然一只羽箭朝他面門射了過來。

謝瑯一驚,身形猛地後撤,一邊側身一邊回劍格擋掉那只羽箭。

“阿瑯,你沒事吧?”楚傾早已爬了起來,見他差點出事,便撲過去查看。

謝瑯咬了咬牙,搖頭道:“沒事。”

楚傾擡頭看他,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你別,別這麽沖動。”

“我真沒事。”謝瑯嘆了口氣,“嚇到你了嗎?”

楚傾搖頭,剛才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謝瑯,他的心幾乎揪成一個,見他們沒事才恍然驚覺,原來自己竟是這麽舍不得他!

謝瑯還惦記著榮王,可不過才眨眼的功夫,榮王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楚傾指了指正扶著榮王退後的楚修,道:“他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激怒你,你怎麽就中了計呢。”

謝瑯嘆了口氣,卻道:“陛下,你準備什麽時候叫大將軍的人出來?”

楚傾呆住,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謝瑯溫和一笑:“你看,丹樨閣的人都快死光了,你再不叫人來,恐怕咱們又要危險了。”

楚傾轉頭一看,果然不只是自己留了後手,榮王也是一樣。之前那幾百人不過是個幌子,這一回則是真正的正規軍登場了。

“蔡、坤!”

楚傾咬牙切齒,卻也並未表現得十分詫異。

謝瑯窺著他的神色,心裏難受的無以覆加,楚傾真的什麽都算計到了,所有的事都是按著他的設計來的,一步一步,把榮王逼死在角落,而當事者卻仍兀自懵懂不知。

忽然有點好奇,自己在他的算計裏到底會是個什麽下場,或者說,楚傾的這一場算計,終究是不是針對自己的呢?

心思轉的飛快,人卻還在失神,謝瑯被楚傾拉到身後,看著他淡定自若地招來龍十七,又看著他揚手一揮,白日煙火沖天而起,山上山下,喊殺聲震天動地般響起……

謝瑯欣慰一笑,又不免泛起苦澀,原來楚傾,從來都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他是一個帝王,他可以掌控萬事萬物,而自己,操心了許久,也放不下心許久,卻原來也不過是他命裏的一個變數,不過是一個……應該被舍棄的負累,一個應該破除的貪執妄念罷了。

……

段展鵬帶著人沖過來時,蔡坤才猛然驚覺自己這是掉進了圈套裏,而設計這一切的,就是皇上。

仰頭看了看不遠處山頂裏的鏖戰正酣,蔡坤苦笑,榮王自以為是的前般算計,竟然都是被小皇帝牽著鼻子走,而自己,竟成了那個最可笑的棋子。

“蔡將軍,許久不見,你可老多了。”

段展鵬冷峻的眉眼在鎧甲的映襯下,披上了一層嗜血的寒光。

蔡坤仰頭冷笑:“段展鵬你別得意,我還沒輸!”

段展鵬微微搖頭,眼中似有憐憫似有嘲諷。

“你錯了,你不是還沒輸,而是一開始就從沒有過勝算。你以為你能從西南一路來到這裏是托了誰的福?還是你以為自己真那麽厲害,可以掌控人心到事事順遂?”

“不過是皇上有意如此,你以為今兒皇上真是被陳登引上山的?蔡坤,想不到你一把年紀還是這麽天真。”

蔡坤心裏發寒,餘光掃過山頂,暗暗咬牙,果然都是小皇帝的算計!

“本將是來勤王護駕的,你休要大言不慚!”

“哈哈哈哈!”段展鵬笑彎了腰,提劍指著蔡坤,“你快省省吧,瑾妃被賜死前已經全都招了,還有榮王,這會肯定已經伏誅。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

蔡坤當然沒有以為自己聰明,他只是陷得太深沒法自拔,如果不拼這一回,榮王敗了,他一樣沒有好下場。可這些,他怎麽說得出口?

搖了搖頭,蔡坤沒再啰嗦,高喝一聲,帶著心腹人馬沖殺過去,只有突破段展鵬這一曾,他才能逃到山下去。

“傳信給段展鵬,不論死活,只把蔡坤帶到朕面前即可。”

楚傾對龍十七說完,便轉頭看著身邊的戰場,榮王和楚修再次被重重的人馬阻隔砸在後面,而他自己也被層層保護了起來,危險暫時還波及不到他。

身後就是萬丈懸崖,楚傾轉過身看了一眼,懸崖下還長了蠻多的古樹,竟是一片青蔥茂密。而那一片青色之中,隱約地一條銀色長河穿流而過。

“真是個好地方啊!”楚傾慨然長嘆,“不知道有沒有人在那裏生活。”

謝瑯轉身看了一眼,趕緊拉著他後退幾步:“陛下你瘋了,那裏可是懸崖!”

楚傾毫不在意地笑笑:“怕什麽,有你在還能叫我掉下去不成?”

“那你也不能這麽任性!”

“是,我不能任性。”

“陛下……唔!”

楚傾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卻飛快地掩下。他神色不變,恍若未覺一般笑著封住謝瑯的唇,將人抱著轉了個身,自己仍舊是面對著懸崖。

身後是一片修羅戰場,兩人在漩渦中心卻是一番寧靜。

深深一吻,是極致的癡纏。

楚傾把謝瑯抱得緊緊的,恨不能揉進身體裏,他目色迷離,對著謝瑯纖長優雅的脖頸輕輕舔舐,一邊輕輕地呢喃:“我愛你阿瑯,可你愛我嗎?我還想親耳聽你再說一次,說你愛我。”

謝瑯指尖輕顫,聲音暗啞:“我愛你,我此生唯愛你一人。”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只愛你,只為了愛你。

“有多愛?”

“……很愛。”

“愛到可以為了我去死嗎?”

謝瑯一驚,眼中仿佛看到了什麽,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制地被推著和楚傾換了位置,金屬穿透皮膚,胸骨碎裂的聲音漸次傳來……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他點點頭,感受著胸前鉆心的疼痛在身體裏蔓延,卻是笑了起來。

美人展顏,風情萬種。春回大地,萬物生長。

他和著血淚開口,卻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是,我願意為了你,去死。”

202、我拿命還你

一滴清淚滑落腮邊,謝瑯覺得自己很輕,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再沒了那些負擔、愧悔,再也不用戰戰兢兢地過日子。

這樣,其實真的挺好。

“楚傾,我欠你的,現在都還清了。”

“你說什麽?”楚傾皺眉想要扶住他,卻被他大力一推,踉蹌著退了一步。

“我說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謝瑯垂頭看了一眼胸前露出的箭頭,鮮血順著箭尖流下,幾乎匯成一條直線。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阿瑯,你……”

謝瑯擡手制止他走過來,深吸一口氣,走到懸崖邊上和他並肩而立。

楚傾偏著頭疑惑地看他一眼,冷笑道:“你這又是何苦,既然你願意為了我死,那你去死啊。說什麽欠我的還我的,謝瑯,你聰明絕頂,早該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此刻所有的戰事都已結束,山頂也安靜下來,身後龍十七等人想要上前,卻被楚傾揮退。

謝瑯對這些全不在意,他小小地向前邁一步,山風吹來,衣袂翻飛,淩亂的長發隨風飄舞,似是隨時都要羽化登仙。

“你別……”楚傾皺著眉想去拉他,“危險!”

謝瑯猛地睜開眼睛,淩厲地目光讓他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卻又覺得可笑,自己怎麽反倒怕起謝瑯來了?

“楚傾,我最後再問你一句,我欠你的是不是都還清了?”

楚傾擰眉:“你欠我什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欠我什麽,你怎麽還?拿什麽還!”

謝瑯淒然一哂,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丟給楚傾,看他接了拿在手裏,才終於松了口氣,向前邁出一步。

他一條腿就那麽懸在半空中,只要重心一移,就是萬劫不覆。

“不要!別!”

楚傾腦子一懵,想要撲過去,卻被身後龍十七死死抱住:“陛下危險!”

“你滾開!”

龍十七猝不及防,被楚傾一腳踹到膝蓋,悶哼一聲松了手。

楚傾向前撲了兩步,卻見謝瑯正看著自己,他眸中帶著笑意,一邊吐著血沫,一邊道:“我當然知道,這就拿命還。”

說罷,謝瑯再不猶豫,向前一躍,整個人迎著山風吹來的方向,化作一條弧線跳進了萬丈懸崖。

他在跳出去的同時,還借力擰腰,讓自己仰面朝上,眼睛一直緊緊的鎖定在楚傾身上,仿佛怎麽都看不夠……

“不要!謝瑯!啊!阿瑯!”

楚傾被侍衛們死死地按在地上,生怕他沖動之下追著謝瑯跳下懸崖。

侍衛們下了死手,無論他怎麽掙紮叫罵,就是不松手,因為沒人懷疑楚傾要跳下去的決心,也沒人敢想如果皇帝就這麽和青少君殉情了,那後果會是怎樣。

……

榮王射出一箭之後,就被楚修奪下弓箭,一腳踢在肋下,仰面倒地爬不起來了。

“你這個孽障,你竟然……噗!”

榮王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吐出的血,擡頭看向楚修。

楚修把弓箭扔到一邊,淡聲道:“父王,那一箭兒臣對你的孝心,這一腳卻是我對大夏的忠義。自古忠孝兩難全,父王,你該體諒兒子。”

“你!”榮王氣的發暈,“你一直以來的乖順都是裝的,你早就投靠了小皇帝?”

楚修眉眼淡淡,揮手叫人把榮王抓住:“皇上答應我饒你一命,父王,你大勢已去,以後的事就交給兒子吧。”

說著話,有侍衛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楚修微微頷首,轉頭看其間兩方戰事果然已經結束,楚傾一方的人馬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這才對榮王道:“蔡坤已被段展鵬斬殺,父王你該為二弟想想。”

榮王府的家眷都被圈禁著,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也在其中,楚修的話明顯是在威脅榮王。

奈何他此時已是心灰意冷,連番的挫敗讓他瞬間蒼老了許多,整個人也萎靡起來。

楚修看了他一眼,待要安撫他兩句,誰知一聲淒厲的喊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

“阿瑯!”

是楚傾的聲音。

所有人都朝著同一方向看去,楚修眉目一凜,吩咐手下照看好榮王,自己運起輕功奔了過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謝瑯已經不見了,楚傾已經安靜下來,被侍衛扶了起來,正在整理長衫。

龍十七在旁邊亦步亦趨地小心伺候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窺著他的神色又不敢靠的太近。

楚傾扯了扯唇角:“朕沒事,把段展鵬叫來。”

擡頭看見楚修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楚傾淡淡一笑:“阿修,你辛苦了。這一次多虧了你。”

楚修壓下心中疑惑,單膝觸地道:“臣不敢當,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智計百出,這才一舉鼎定乾坤!”

楚傾“嗯”了一聲:“拍馬屁不是你的強項,這種話不用說了。你父王呢?”

楚修微一擡頭:“已經被,已經投降了。”

“那就好,你回頭好好跟他聊聊,讓他放下心結,日後只要他老老實實的,朕還是會敬他是朕的小皇叔。”

“臣替父王謝陛下隆恩!”楚修說完便行了叩拜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兩人之間私下裏早有約定,可楚傾金口玉言,當著這麽多人說出來才是真的叫他放心。

雖然他對榮王沒什麽感情,反而恨意多過親情,可到底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要是真的被自己送上斷頭臺,那他真是沒法做人了。

“好了,你也不用謝朕,朕也從沒想過要害誰的性命。”楚傾說著,眼光不由自主地往懸崖掃了一眼,“起來吧,先把泉城的事了了,其他的事等回了錦繡城再說。”

楚修答應著起身,卻見段展鵬帶人擡著一個擔架走了過來。

“末將參見陛下!”

“大將軍免禮。”楚傾指了指後面,“那是誰?”

“回陛下,蔡坤已被末將斬殺。”

楚傾看了一眼,果然上面是蔡坤的屍體,撇撇嘴道:“你做得很好,屍體就不用留著了,就地燒了便是。現在有三件事要你做。”

“是,請陛下吩咐!”

“頭一件事,清理戰場,那個陳登看看跑哪去了,還有有沒有其他相關人等,一並清理好。”

“是!”

“二,派人隨修公子回泉城,協助陸思林開城門賑濟百姓,發放治療疫病的藥材,不得有誤!”

楚修和段展鵬齊齊應是,隨後便擡頭靜待楚傾的第三件事。

楚傾目光迷離地看著遠處的層巒疊嶂,幽幽地開口。

“三,加派人手即刻到下面尋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楚修心裏咯噔一聲,白了臉色。

段展鵬卻是不明所以,問道:“陛下,您這是要找誰?”

楚傾眼角抽搐,眼眶泛紅,咬著牙吐出兩個字:“謝瑯。”

203、慧賢純少君

泉城的事圓滿解決,前兩世肆虐許久的疫病被扼殺在萌芽裏,受災百姓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山東一地的官員因這次洪災被連根拔起,自巡撫宋軒起,包括後來被人從山洞裏扒出來的泉城知府陳登,以及其他各級涉案官員共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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