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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好好養傷,其他的事回頭再說。”段展鵬疲憊地打斷他,“我叫人進來伺候你。”

段錚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看著段展鵬轉身離開,其實段展鵬頭也不回地出門時,段錚心裏難以抑制地升起失望和愧疚,但他也知道,自己這是不能回頭了。

楚傾來看過自己,那說明龍十七沒有把自己和父親的對話轉述給他,這讓他有一絲慶幸。

龍十七為什麽要給自己保密,段錚多少能猜到一些,那日自己和成文越見面之後,龍十七就出現了,追問自己龍影衛裏出了叛徒的事。

他能為自己遮掩,看來也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段錚閉了閉眼,心道也罷,青少君,就讓你再多快活幾日,等我傷好了,咱們再算算上輩子的賬。

接下來的日子波瀾不驚,很多事都隱在水面之下叫人看不清楚,表面上卻是一派祥和,好似大夏朝真的蒸蒸日上,真的君臣和諧,真的……一切都好。

薛平自蜀地回來之後,受楚傾之命在全國各地監督設立衛所。

成文越從青城縣抓來的刺客組織頭目,受刑不住終於招供。楚傾看過供狀之後,卻將此事按下。

俞以伯徹查上元節縱火案,漸漸地碰到了諸多線索,甚至牽連到了朝廷官員。

正月一過,楚傾明發上諭,改稽查衙門為錦衣衛,下設稽查處、鑾儀衛和鎮撫司,分別職司緝查偵查、直駕儀仗和侍衛,以及詔獄刑訊。

俞以伯任錦衣衛指揮使,成文越和薛平分任副指揮使,成文越統領稽查處和鑾儀衛,薛平仍然執掌鎮撫司。

錦衣衛一時間炙手可熱,其中尤以鑾儀衛為甚,因負責皇帝儀仗和侍衛,鑾儀衛自上而下皆戴鵝羽錦帽,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其中以當值者更準穿麒麟服裝,金盔金甲。

然而比起錦衣衛表面的煊赫,他們明面上和私底下做的事更是叫人難以平靜。

因為錦衣夜行,是楚傾給錦衣衛定的基調,所有的事,明面上一套,背地裏又是另一套。

當初他不喜的名稱,如今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對於上元節縱火案,俞以伯查探現場,反覆驗屍,抽絲剝繭之後,得出結論,米家上下三十七口,有三十六口人是活活燒死,只有一人是先窒息而死才被火燒,那個人就是米哲修。

兇手放火的目的是掩蓋米哲修之死的真相,然而如果只在他家中將人焚燒,勢必更加引人懷疑。

於是兇手將錯就錯,直接將米家其他所有人用藥迷暈,在淋上火油,放火燒掉宅子,造成失火的假象,已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這樣一來,誰會殺掉米哲修,就成了關鍵,因為兇手一定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批人。

“可米宅旁邊那座宅子裏的火油又怎麽解釋?如果是兇手故意留下,這說不通啊。”

成文越靜靜地聽完俞以伯的分析,提出自己的疑問。

俞以伯點點頭:“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那宅子是一個陳姓商人名下的,那人遠在薊州,從不曾到過錦繡城。買這個宅子也只是置業,想倒手賣個好價錢,所以空置了幾年都沒有打理過。”

“薊州?”成文越沈吟道,“那火油呢?”

169、想念

“火油更是不著邊際,前日抓了一個城門的守衛,這人用搗騰火油賺錢,一般都是尋著那些沒人打理的宅子做臨時存放。巡撫衙門有一個捕快和他串通,也一並抓了。”

成文越搖搖頭:“這事不對,大人,讓下官審一審這兩個人吧?”

俞以伯笑道:“今兒找你來,正是要請你去辦這事,還有一事,也得文越你去做。”

“大人請講。”

俞以伯沈吟道:“那薊州的商人,得親自去看看。”

成文越了然,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今兒審過那兩人,明日一早下官便動身往薊州。”

“先要暗訪,切莫輕易暴露身份。薊州不是普通郡縣,薛侯爺的衛所在那都推進困難,你更要小心。”

成文越點頭:“薛侯爺如今人在薊州?”

俞以伯嘆了口氣,搖頭道:“前幾日來信說是到了山東,不過他的行蹤是直接向陛下匯報,我這個也是一月前的消息了。”

“既如此,定是在辦大事了。”成文越笑笑,“那我下午將人帶去詔獄吧,總不能一直不開張。”

“隨你,陛下口諭,無論什麽法子,無論什麽人,問出話來最重要。”

這日楚傾好容易批完奏折,閑下來就瞧見樹以端著一碗紅棗蓮子粥站在案頭。

“陛下,您早膳沒用多少,吃點粥吧?”

楚傾接過來卻沒有動,只盯著粥碗上飄著的紅棗出神。

自十五之後快一個月沒進後宮了,每日的粥卻是雷打不動地早晚各一碗,楚傾知道這是謝瑯的意思,他瞧見過珍菀閣的人給樹以送食盒。

可他既不想問,也不願意說破。樹以有兩次想提,都被他找借口扯開話頭,時間一久,樹以也不再開口,只這粥卻是從不曾斷過。

他有許久沒就見過謝瑯了,明面上是禁足,其實為了避人耳目地讓他養傷。

對於那天在假山外面聽到的聲音,楚傾一直極力告訴自己,是聽錯了,是自己腦補,是自己給謝瑯加了戲。

誰叫當時他慫了,沒進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後謝瑯那個受了刺激的樣子,讓他怎麽都沒法再懷疑。

嘆了口氣,楚傾想,既然答應了他就此揭過,自己又何必多想。就算是謝瑯真的外面有了人,自己會殺了他嗎?

這個問題他反覆問過自己幾次,結論是,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舍不得。

要真是自己腦補的那樣,楚傾覺得,自己最多可能也就是不再見他,把他趕出宮送回北國去,那樣。

苦笑一聲,楚傾拿起勺子,開始一口一口地吃粥。

樹以松了口氣,皇上剛才那個樣子,看得人心裏發酸。

到底皇上跟青少君是怎麽了嘛,上元節那晚回來時都好好地,一晃這麽多天過去了,青少君的傷都快好了,皇上也不去看看人家。

其實不看也就不看了,幹脆就此冷落了,宮裏那麽多嬪妃娘娘都巴巴地旱著呢。

可皇上倒好,每日裏跟個苦行僧似的,除了上朝就是看奏折,有時候幹脆就在禦書房裏抱著奏折睡覺,這是要嫁給奏折了嗎?

那你寄情工作也好,可幹嘛每天早晚對著珍菀閣送來的粥發呆?明明想人家想得要死不活,偏又擰巴著不讓自己痛快。

樹以覺得自己理解不了皇上,以自己這點文化水平和感情經歷,也 實在是不適合去揣摩聖意的。

幹脆低了頭裝鹹魚,反正都是主子們的事,花腔耍耍更健康,又跟自己有毛線關系?

楚傾喝過粥,揮退了樹以和伺候的宮人,開始作畫。

最近他閑著的時候喜歡上了作畫,只不過他的畫裏只有一個內容,各種樣子的謝瑯。

今天他畫的是一身白衣的謝瑯,畫裏的謝瑯手上擎著一把大紅色的油紙傘,一雙桃花眼媚態天成,墨發披散在身後,被雨水打濕了大半。

那是上一世自己最後見到的謝瑯,那一次,他死在自己面前,還說了一堆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楚傾放下筆,把畫紙提起細細地端詳。

上一世的謝瑯是不是也中毒了呢?如果他是因為中毒才迫不得已做那些事,也許自己可以少恨他一點吧。

可是,恨嗎?

楚傾放下畫紙,深吸一口氣,正要像往常那樣把畫燒掉,門外卻傳來樹以的聲音。

“陛下,丞相和顧次輔求見。”

楚傾轉頭看著畫紙猶豫了一瞬,自己每日裏畫的那些謝瑯,大部分都是他前兩世的樣子,穿衣打扮神情,都和現在的謝瑯大不一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楚傾每次畫完都會燒掉。

今兒來不及了,想了一下,才將畫紙團成一團丟進紙簍裏面,想著稍晚點再處理掉就好。

“宣。”

徐時清和顧培倫一起覲見,為的是月底的春闈,時間已經很緊了,主考官的人選卻還是遲遲沒有定下來。

楚傾一直不拍板,幾方勢力因此更是爭的厲害。徐時清自己退避三舍,顧培倫也不願意在這事上冒頭,一來二去,就扯上了皮。

楚傾聽他們提起春闈就頭大,右手習慣性地放在書案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細細地思忖。這事指望內閣,估計是沒戲了,只有自己拍板了,可是選誰呢?

雖然楚修確定參加春闈,榮王還是不肯放棄要做主考,而且朝中力挺榮王的也不在少數。畢竟他是皇親國戚,做這個掛名的主考也絕對夠格。

可是內閣以徐時清為首,一直頂著不肯同意。可徐時清也好,顧培倫也罷,都不肯直說,只用個拖字訣,自己置身事外,也不許旁人摸魚。

俞以伯那邊是咬死了榮王不放的,青城山的案子越挖越深,他身邊又有個手段狠厲的成文越,搞得榮王一派疲於應付,人人自危。

本來和春闈不相幹的事,結果被榮王一派的人抓住不放,指俞以伯人心不足,妄想做春闈主考招攬天下門生,這才拼命打壓榮王。

這樣一來,原本想舉薦俞以伯的顧培倫倒尷尬了,跟徐時清商量幾次,到底還是把這個提議壓了下來。

同時添亂的還有聞臨淵,這個糊塗國丈這回看起來倒是精明了許多,上躥下跳地找人支持他,也憋著做這個主考。

這樣一來,局面就有點亂了。

楚傾聽顧培倫說完,抻了抻左手的手套,這幾日天氣轉暖,羊皮手套戴著總是覺著癢。

“既如此,丞相,這事你怎麽看?”

170、你殺人,我遞刀

徐時清擡眸,正瞧見楚傾把手套褪到手掌上,想了想道:“陛下,老臣心裏倒是有個人選,卻還未來得及和幾位閣老商量過。”

顧培倫挑眉:“丞相就別客氣了,眼看春闈將近,這事再不定奪,豈不是耽誤咱們朝廷選賢任能?”

楚傾把雙手的手套都重新戴好,起身道:“是陸思林吧,丞相?”

徐時清笑:“老臣正想推薦陸大人。”

顧培倫自然沒什麽意見,只要不是他自己,誰都行。

陸思林學問是沒問題的,只是資歷尚淺。

楚傾琢磨了一下,道:“顧培倫你親自盯著,趕緊和陸思林一起去籌備春闈。主考的話,榮王府大公子今年要參加春闈,小皇叔自然是要回避的,回頭老師你去看看國丈,他要是身體好了就讓他和陸思林一起主持春闈。”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殿試的時候,朕要親自來做主考。”

顧培倫趕緊躬身:“是,臣遵旨。”

接著兩人告退,樹以又進來問午膳的安排。

楚傾想了想道:“朕想吃點酸的,記得禦膳房有個山西來的廚子?”

樹以心中一動,笑道:“陛下說的那人怕是不成了,您忘了坤寧宮報過,小年夜那晚禦膳房凍死了一個太監,就是他了。”

楚傾詭異地看向樹以:“凍死?你逗呢吧!這皇宮裏還能有人凍死?”

樹以撇撇嘴,心道你要不是皇帝,現在早都被凍死好幾回了好嘛!

“是,那晚這個張全喝多了酒,沒回屋就在雪地裏睡了一夜,等早上發現,人已經僵了。”

楚傾皺眉:“小年夜,是不是朕在珍菀閣發高熱那天?”

“是。”

“皇後是怎麽處置的?”

“坤寧宮的人轉天就把張全的屍體送出宮去了。”

楚傾眼神微閃,他不知道許之恒等幾個太醫小年夜那晚被張全灌醉的事,但卻記得第一世自己是吃了禦膳房做的粥,被毒死的。

真是糊塗!楚傾暗罵自己,竟然這麽長時間都沒想起來這麽重要,這麽生死攸關的事!

楚傾想了想,道:“傳旨,午膳擺在珍菀閣,叫青少君準備好接駕。”

樹以一聽要去珍菀閣,也顧不上什麽禦膳房,心裏著實地替皇上松了口氣,趕緊應下來,一溜煙地跑去安排。

珍菀閣外,謝瑯一身盛裝翹首以盼,身後跟著小竹,也抻著脖子往對岸看。

楚傾下了龍輦,只帶了樹以往獨橋上走,謝瑯就已經按捺不住,迎了過來。

兩人在橋上相遇,謝瑯慌忙就要行禮,楚傾拉住他笑:“免了吧。”

“陛下許久沒有來了。”謝瑯看著他,小聲地開口,似是幽怨,又似嬌嗔。

楚傾“嗯”了一聲,低聲道:“明面上你還在禁足,朕來一趟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以為朕這些日子好過嗎?”

謝瑯抿了抿嘴唇:“現在已經好了。”

楚傾樂的不行:“少君這是想求饒?”

“本來也沒錯。”謝瑯不服氣,晃著他胳膊道,“陛下今兒明目張膽地過來,就是準備給臣解了禁足吧,臣謝主隆恩。”

“你倒是精乖。”這點聰明勁要是用到正途上,那該多好啊!

“嗯,那是。”謝瑯笑瞇瞇地抱住他的胳膊得意道,“陛下真是慧眼識人。”

楚傾挑眉:“今兒這是怎麽了,這麽會拍馬屁?”

謝瑯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引得楚傾哈哈大笑。

此時兩人緩步走在獨橋之上,遠遠看去,竟是天造地設一般地登對。兩岸的宮人,莫不被吸引了視線,投去艷羨的目光。

午膳時楚傾還是吃到了一盤醋溜土豆絲,酸酸甜甜的,甚是開胃。連謝瑯似乎也喜歡這個味道,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

只不過吃到一半,楚傾忽然沈了臉,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張嘴吐出一口沙子。

“怎麽回事?”

皇上生氣了,屋裏宮女太監立刻瑟縮著跪了一片。

樹以看了一眼楚傾吐出的那口東西,擰眉道:“奴才失察,陛下容奴才去查。”

“不必了,禦膳房裏,今兒所有跟午膳有關的人,無論是采買,一律重責五十攆出宮去。”

楚傾話一出口,謝瑯立刻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探詢地看向樹以,結果卻發現樹以和自己一樣茫然。

“陛下,這,是不是太重了。”

謝瑯試探著說了一句,就見楚傾猛地站起來,揮手掃落桌上的飯菜,怒道:“用這種膳食對付朕的少君,對付朕?攆出宮去很重嗎?”

謝瑯眸色微凝,心中恍然,不由得溢出一絲冷笑,對屋裏的宮人道:“都退下。”

宮人退至廳外,謝瑯又看小竹道:“去外面守著,誰也不許進來。”

小竹應諾出門,樹以甩開拂塵,道:“陛下,奴才也先行告退。”

“這又是何苦來由?”謝瑯嘆了口氣,走到楚傾身邊挨著他坐了,“陛下想如何,非要迂回曲折的,不累嗎?。”

楚傾微微垂眸,煩躁地把手套摘掉,搓了搓手,才搖頭道:“朕也不想這樣。”

謝瑯好笑道:“陛下不想怎樣?不想把臣推出去,替你背鍋嗎?那臣還真是榮幸之至。”

“阿瑯……”楚傾轉頭似是哀怨地看著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謝瑯盯著他看,良久才道:“既然陛下想要整治禦膳房了,那臣實話和您說了吧。小年夜那晚,禦膳房的管事太監張全拉著值守的三位太醫吃酒,其中兩個醉的不省人事,只有許太醫沒有喝多,卻也因為去了凈房,耽誤了來給您醫治。”

楚傾有些吃驚地看著謝瑯,心裏卻在暗暗地思量這些話。

謝瑯又道:“許太醫後來也覺得這事太過蹊蹺,可等他轉天想去拿當晚的酒去檢查時,張全已經死了,他所有的東西也都被銷毀掉了。一切線索都已經斷了。”

“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謝瑯垂眸:“臣覺得事有蹊蹺,拜托了樹總管去查。原想著查到什麽再和您回稟,可張全一死,再沒了線索,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可你今日又提?”

“嗯,總好過陛下為了這麽點事,背上一個重色輕國的罵名好。”謝瑯輕輕冷笑,“陛下要殺人,臣來遞刀,總還是可以的。”

不過這刀不能早遞也不能晚遞,要等時機、抓機會,謝瑯覺得,今兒飯裏這口沙子,不管是楚傾有心還是無意,還真是個天賜良機。

楚傾一楞,緊接著哈哈一笑:“你呀!朕說不過你,剛才是朕的不是,跟你賠罪成嗎?”

謝瑯“嗯”了一聲,道:“那得看怎麽賠。”

“少君吃了朕吧?”

171、青少君,留不得

“十七,今日你我見面,按理說實在不妥當。”

成文越笑著給對面的龍十七斟了一杯茶,擡頭看他:“你還要當值,我們就以茶代酒吧。”

龍十七笑笑舉杯:“老大,出門在外,你叫我名字吧。”

成文越點頭:“陸兄?”

龍十七擺手:“什麽露胸不露胸的,老大,你叫我思安吧。”

“思安,你兄長如今風生水起,他就沒叫你回去?”

“老大你說什麽呢,一日龍影衛,終生龍影衛。”龍十七擡了擡下巴,“兄長可管不了我。就像你,嘉行哥管得了你?”

“我跟你不同,你們是一奶同胞。”成文越笑笑,“你要是想出來,就到錦衣衛,俞大人要入內閣,總不可能一直在錦衣衛的。”

龍十七擺手:“老大,你不會以為我約你是為了這個吧?”

“我就是隨口一說。”成文越放下茶盞,“龍影衛雖好,總不是長久之計。”

“這我知道,新人替舊人,影衛最好的時間不過十年,之後結果頂多就是從軍,像你這樣的,自古都少見。”龍十七由衷地道,“所以,皇上待咱們好,咱們更要忠心待皇上。”

“你說得對。”成文越垂眸頷首,“那你今日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龍十七頓了頓,伸出拳頭,在成文越眼前攤開手掌。

“就是為了這個。”

成文越瞳孔猛地收縮,擡手按在胸前,早就好了的傷處似乎又在隱隱作痛。

“哪裏來的?”

四個字,成文越說的咬牙切齒,眼睛死死鎖定著龍十七掌心上的玉元寶。

龍十七收回手道:“老大,我知道段錚找過你,我也找過他了,現在,只要你點頭。”

成文越擡眸,莫名道:“我點頭,做什麽?”

龍十七微微一笑:“這元寶,是十一在禦書房的寖殿裏發現的。當時,在青少君的手裏。”

成文越還是不解:“那又如何?原本就是我交給陛下的。”

龍十七搖頭:“那日十一在殿外用口技模仿貴妃和陛下的聲音,青少君真氣逆行受了內傷。陛下當時太過慌亂,只以為他是嫉妒。其實,青少君是看見了這個。”

成文越猛地站起來:“你是說,青少君謝瑯?”

龍十七點頭:“老大,段錚的提議,現在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龍影衛裏的叛徒,必須找出來!青少君,留不得。”

成文越皺起眉頭,緩緩地坐下,思忖片刻才道:“這恐怕不能證明,他就是那人。”

“怎麽不能證明,老大,你是不知道青少君的輕功有多高!”龍十七咂咂嘴,“我親眼見過,他又一次獨自回珍菀閣,從獨橋上經過,那可是真的踏雪無痕的功夫!”

成文越擰眉不語。

龍十七又道:“無論如何,為了陛下,這事我是做定了!”

“十七,我懷疑,陛下可能早就知道青少君的身份。”

成文越緩緩開口,面色沈重。

“當時他不讓我繼續查,我就有些猜測。這一趟去青城山,我卻摸到了一些千手鎖魂的事情。江湖上傳聞,這人其實是北國人。”

“那不就是他!”龍十七一拍大腿,“老大,那還猶豫什麽啊?”

成文越搖頭:“若是陛下不想拆穿他呢?”

龍十七瞪眼:“怎麽,怎麽可能!”

“思安,陛下那人,你覺得如何?”

“這,這怎麽是我們能談論的……”

成文越笑:“你都要替他處置枕邊人了,怎麽不能談論?”

龍十七語塞,卻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成文越嘆了口氣:“人人都覺得陛下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不是個聖主明君。”

“老大,你這話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能……”

成文越擺擺手:“你聽我說完。在我看來其實恰恰相反,陛下心思深沈,等閑不肯輕易顯露,他的城府,是咱們想不到的。”

龍十七皺眉:“老大,你到底什麽意思,我越聽越糊塗了。”

成文越沈默片刻,按在桌上的手攥緊了拳頭,眉目微凝:“我的意思是,這事要做,必須一招制勝,可青少君的命,必須留著。”

龍十七正要說話,成文越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龍影衛不要直接插手,一切都讓段錚去操作。必要的時候,錦衣衛可以插手。十七,你必須不能插手太多。”

龍十七點點頭:“如今正有一個機會。老大,你聽我細說。”

近幾日天氣悶熱,楚傾嫌禦書房不涼快,幹脆帶了奏折到珍菀閣去批閱。

珍菀閣四面環水,在二層的觀景軒裏坐了,清風陣陣,好不愜意。

他前兩世就一直喜歡夏天在批閱奏折,一則舒服,二則有心儀的人近在咫尺,這一世更是如此。

一時間,謝瑯忽然覆寵,讓後宮的平靜瞬間打破,仿佛平靜的湖面裏投下一顆碩大的石子,雖然只是激起點點漣漪,其實內裏早就暗潮洶湧。

楚傾放下奏折,看了看窗外的夕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最近天氣都挺好,著實是讓他松了口氣。年前秦銘奏報的今年雨水增多一事,也不知道推算的如何了。

謝瑯瞧見他起身,也從軟塌上站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

“陛下,累了就歇一歇。喝茶嗎?”

楚傾搖搖頭,好奇道:“拿的什麽?”

謝瑯笑著打開小包,捧到他面前:“送給陛下的,戴上試試合不合適?”

楚傾垂眸,不由得一笑,那小包裏的竟是一副白色手套。

隨手拿了起來,手套的材質很是奇特,觸手微涼且柔韌非常,不像是綢緞,又不像是普通的布料。拿起來,卻又很有彈性,撕扯兩下也不會變形。

“這是,什麽做的?”

謝瑯笑笑:“是天蠶絲混了一些特別的材質,經專門的藥水浸泡過的。”

“什麽特別的材質啊?還有專門的藥水是什麽?”

“陛下問那麽細致做什麽,說了你也不懂。”

謝瑯笑瞇瞇地幫他把手上的羊皮手套摘下來,見那手上都捂出了汗,不由得皺眉心疼起來。

楚傾看他咬著嘴唇給自己擦手,不由得笑道:“這是怎麽了,氣鼓鼓的跟誰啊?”

謝瑯垂著臉不說話,楚傾向旁邊彎腰側著頭去對他的目光:“少君笑一個嘛。”

謝瑯看他扭的不成樣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沒好氣道:“沒點正經。”

“哎呦,被少君嫌棄了,好心塞啊!”

楚傾捂著胸口故作難受,一邊往謝瑯身上靠。

謝瑯躲不開,最後還是被他攬在懷裏,低聲道:“都是我不好。”

每次都是因自己而起,可為什麽最後受傷害的都是楚傾?

172、水蜜桃變鹹魚

眼眶有些發脹,謝瑯趕緊壓下情緒,拉著他的手把手套套上去,又轉身從房間裏取了蠟燭點上。

“陛下你看,這料子水火不侵,冬暖夏涼,而且戴在手上都不會影響寫字什麽的。”

楚傾看著他把燭焰湊近了自己的手,果然除了有一點發熱,並沒感覺到燙,不由得新奇起來,拉著謝瑯一個勁地問。

謝瑯推脫不過,只得說這事從北國帶來的一匹料子,至於是什麽東西他也是說不清。

“這麽好的東西,要是能多多的制成戰甲,那大夏的軍隊肯定無往不利。”

楚傾盯著手套感嘆不已,心裏琢磨著找人試著去各地搜尋一番,看看這種奇特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陛下你還是省省吧,這東西要是遍地可取,那北國的軍隊早就裝備上了,哪還輪到咱們。”

“嗯,你說的也是,畢竟這是你們北國的東西。”楚傾笑笑,“那朕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謝瑯一楞:“陛下,料子還剩了一些,臣又做了一件背心給你貼身穿著,你要不試試?”

楚傾知道他不想提起之前的事,便也沒再多說什麽,看著那副手套不由得想起前兩世。

那時候,謝瑯是不是也有這些東西,是不是做了衣服自己穿了?

可那是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還叫人護著他的安全,舍不得他受一點傷害。

就好像這一世,到現在他都舍不得,舍不得真的對付他,真的看他痛苦難過。

“陛下,今兒在這歇了吧?”

謝瑯拿了那件背心來,一邊幫他寬衣,一邊擡眸望著他出言挽留。

楚傾笑著擡起他的下巴,輕輕地在他唇上蹭了蹭:“少君這是在邀請朕嗎?”

謝瑯抿唇不語,臉卻紅撲撲的,像是個熟透的水蜜桃,邀請人去品嘗一番。

楚傾自然是接受了邀請,把手套摘掉丟在一旁,直接撲過去,張口含住他細膩柔軟的唇瓣,細細地品嘗起來。

謝瑯嗚咽一聲,伸手環住楚傾的脖子,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由他的索取。

片刻後,謝瑯衣襟敞開,雙頰酡紅,目光迷離,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只能靠著他才站的穩當。

楚傾埋首在他胸前,望著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輕輕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謝瑯呼吸一陣急促,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全身軟成了一灘春水。

楚傾笑了笑,將人直接扔到榻上,自己飛快地脫衣服。

謝瑯撐起身體,轉身往裏面爬了兩步,卻被攥住腳踝往後一扯,人就滑了回去。

“想去哪?”楚傾臉上都是嘲弄,伸手勾著他身下,將人扯了回來,“都上了床還想逃啊?”

謝瑯“哎喲”一聲,軟倒在榻上,知道也是逃不了,幹脆平躺著不動了。

楚傾上榻,夾著他一條腿半跪在他身前,垂頭看他,忍不住笑道:“呦,這是哪來的一條鹹魚?”

謝瑯擡頭瞪他:“你說誰是鹹魚?”

“癱著不動不就是鹹魚?”

謝瑯咬牙,起身將楚傾撲倒:“叫你看看小爺的厲害。”

說著把他褻褲一扯,想也沒想翻身壓了上去。

楚傾悶哼一聲,雙手扶住他的腰,笑瞇瞇地看他:“阿瑯,你說你這個人,到底是個受不得激的性子吧?”

謝瑯仰著頭盡力調整呼吸,聞言垂眸看他:“什麽?”

楚傾搖搖頭,擡手摸了摸他胸前的疤:“你放心,許之恒說那毒可以解。”

謝瑯盯著他沒有說話,連動作一時也停了。

“怎麽不動了,鹹魚?”

謝瑯咬了下嘴唇,桃花眼吊起的眼角水潤潤的。

“陛下,我……”

“別說了。”楚傾撐起身子,吻上他胸前,“阿瑯,我不會讓你死的。”

要死也是死在我手上,除了我,誰也不能動你。

謝瑯雙臂環住他,下巴高高地擡起,靠的和他更近了些。

兩相癡纏,他再次不可遏止地想起了前世那個雨夜。

臨死前楚傾看著自己流淚的樣子,原本澄澈的眸子滿是渾濁,看到自己要死了,他果然還是心疼。

楚傾呵,我該怎麽辦?

如果只是一條命,隨便你怎麽折騰。

可那份重於泰山的情,我卻再也沒法還給那個楚傾了,沒法告訴他,我有多後悔。

好在那個自私又齷齪的謝瑯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是個幹幹凈凈,全心全意愛著你的謝瑯。

可你,卻再也不是那個楚傾了。

“楚傾,啊,我的楚傾……”

滿腔的癡怨無法訴說,翻滾的情緒無從宣洩,千言萬語,最終都化作那兩個字:楚傾。

楚傾只靜靜地看著他,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嗯!”

謝瑯輕呼一聲,動作也緩慢下來,只靠著楚傾不住喘息。

楚傾擡眸,終於把人掀翻,開始尋回主動權。

謝瑯雙手幾乎撐不住,歪歪扭扭地趴著,桃花眼似開似闔,嘴巴還在無聲地動著。

“阿瑯,說你愛我。”

“……愛,嗯,愛你。”

“再說。”

“愛你。”

“再說!”

“啊!愛你!”謝瑯猛地全身緊繃,尖著嗓子叫起來,“我愛你,愛楚傾,愛你啊!”

片刻後,楚傾終於無力地趴到了謝瑯身上,輕輕吻著他光滑圓潤的肩頭。

謝瑯半側著身子,抓著他的左手,把斷了一截的小指含在嘴裏,舌尖繞著打圈。

“啃骨頭呢?”楚傾咬著他的肩頭,吃吃地笑。

謝瑯也笑,笑著翻過身,一頭紮進楚傾懷裏。

“陛下,你要給我做主才行。”

“怎麽了?”

謝瑯委屈道:“還不是皇後娘娘,上個月又讓彤史閣的人送來新的,那個。每次去坤寧宮請安,我都要死一次的。”

楚傾笑:“我看你還活的好好的,難不成現在是個鬼?”

謝瑯捶了他一下,撐起身子,從榻邊櫃子的抽屜裏取出一個布包,丟給楚傾:“你看嘛,這哪裏是給人用的!”

楚傾好奇地打開布包,果然嚇了一跳,那又粗又長的玩意是什麽鬼!

“你,你真戴,戴過?”

“嗯。”

楚傾眼睛一亮:“來,你快轉身,讓我看看。”

謝瑯臉上暴紅,一把搶過那些東西:“我就不該給你看。”

“哎哎,好阿瑯,別拿走啊,反正你也要戴,給我看看嘛!總不好平時叫皇後他們欣賞了去吧。”

謝瑯一把擰上楚傾腰間的軟肉:“你還是個皇帝嗎?這樣沒皮沒臉的話也說。”

說著不由得更是委屈:“人家是求你去跟皇後娘娘說說好話,你倒好,變著法的作踐我!”

“你這話說的就過了。”楚傾上前抱住他,“哪裏就是作踐了,只是好奇而已,朕的少君天賦異稟,這麽大個鬼東西都塞進去了,朕還不能欣賞一下啊?”

173、等我回來

“欣賞個鬼!”

謝瑯真是氣死了,這輩子自己跟了個假楚傾!

他猛地翻個身背對著楚傾閉上眼不肯再說話,一定是老天爺嫌他上輩子害人不淺,這輩子叫這個楚傾來折騰自己的。

楚傾看他把那包東西抱的死緊,不由得暗暗發笑,這輩子的謝瑯臉皮真是薄的可以,一點都沒有前兩世那種禍國妖姬的樣子了。

咂咂嘴,有時候還真有點想念之前的謝瑯,妖冶放浪,魅惑不羈,怎麽都跟現在的這個不太搭。

難道是老天爺覺得自己口味變了,這輩子派了個假的謝瑯來安慰自己?

可一個細作,做什麽擺出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來?難道就不怕失了寵,

自己冷著他就什麽都做不成了?

無奈搖頭,楚傾想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開始幫謝瑯思考人生?

幽幽地嘆了口氣,楚傾撫上他的翹臀,輕輕地一邊揉捏,一邊道:“不試就不試,朕不過是覺得好玩,做什麽生氣呢?”

謝瑯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睜開眼扭著頭看他。

楚傾笑:“你呀,就不怕朕生了氣,從此都不理你了?”

“怕。”

楚傾挑眉:“還以為你要說不怕。”

謝瑯撅了嘴,又轉身去抱他,把臉埋在他胸前,悶悶地道:“別生氣,別不理我。”

哎呦,這樣的謝瑯,軟萌嬌柔,讓人心裏癢的呀!

楚傾拉起他,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終於還是無奈道:“朕準你不戴就是了,前後都不用了。”

謝瑯眼睛一亮,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從楚傾嘴裏又說出來了!

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這是怎麽了?喜極而泣?”楚傾擡手把眼淚抹掉,“別哭了,這有什麽好哭的。”

謝瑯剛要說話,門外傳來樹以的聲音:“陛下,啟奏陛下,大事不好了。”

楚傾最煩的就是這句“大事不好”,猛地坐起來:“樹以,滾進來!”

楚傾抓起褻褲穿好就翻身下床,見謝瑯扯過錦被把自己蓋住,不由得柔聲道:“朕去外間,你慢慢穿衣服。”

謝瑯點點頭,楚傾這才批了一件外袍去了外間。

謝瑯緩緩地起身,一手抓著衣服,一邊凝神細聽外面的動靜。

樹以似乎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說話,楚傾安靜聽完,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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