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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被人欺負了，他殺了欺負自己的人，他被楚傾誤會了，他沒辦法解釋。
一滴眼淚從謝瑯眼角滑落，他不後悔做過的事，可他害怕楚傾這個樣子，他怕自己好容易和他拉近的距離，就有這麽拉遠了。
“你還有臉哭？”楚傾的聲音冰寒陰冷，“你在哭什麽啊，青少君？”
“陛下，你誤會了。”
“哈！誤會？”楚傾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笑話似的，止不住地冷笑，“誤會？謝瑯，你說說看，朕誤會你了嗎？朕誤會你什麽了？”
謝瑯咬著嘴唇流淚不止，只一個勁的搖頭。
楚傾漸漸地收斂了笑聲，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盯著他看，像是在細細地研究，像是要用目光穿透他的臉，直直地看盡他腦子裏去。
“陛下，你為何不信我？”謝瑯哭。
楚傾撲哧一笑：“青少君，你說朕誤會了你什麽？”
“臣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朕有說過你做了什麽事嗎？”
“可陛下你……”謝瑯無措地看著他。
楚傾搖搖頭，苦笑一聲：“朕今天總算見識了，什麽叫做賊心虛。”
謝瑯大驚，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我沒有！”
“朕沒叫人過來，現在也不想派人搜查。朕還想要點臉！”楚傾站起來，撣了撣袍子，轉身淡淡地說了一句，“至於你，你滾吧，朕不想看見你。”
“陛下！”謝瑯膝行兩步，一把抱住楚傾的腿，“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走！”
楚傾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抽出一條腿向後撤了半步，不至於被他撲倒。垂頭看著謝瑯涕淚橫流的樣子，心中升起厭煩，幹脆擡腳蹬著他肩膀上，將人踹開。
謝瑯趴在地上，擡頭看向楚傾，那眼神裏滿是哀怨和期待，仿佛把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一般。
楚傾轉開臉，整了整披風，冷聲道：“謝瑯，別叫朕惡心。”
謝瑯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腳邊，伸手攥住他一角披風：“陛下，你別走，求你了！”
楚傾想把披風拽出來，可謝瑯好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死也不松手。
“陛下，你聽臣說一句，就一句話，好不好？”
楚傾嘆了口氣：“你說。”
謝瑯跪直了身體，仰頭鄭重地道：“陛下，今生今世，臣寧死也不會背叛你。臣發過誓，永不負你，臣說到做到。至於今日，陛下你生氣也好，懷疑也罷，求你信臣一次，就這一次！”
154、論怎麽從制高點華麗麗地變慫
楚傾心中一動，伸手覆上謝瑯那腫起來的半邊臉頰，眼中布滿了柔情。
謝瑯以為他信了自己，心中剛要松口氣，誰知楚傾就那麽溫溫柔柔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如一把冰冷的刀，直戳心口。（紮心了，老謝！）
“那你去死啊，現在你死給朕看，朕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謝瑯手上一松，終於跌坐在地上：“這是你的心裏話？”
楚傾笑起來，滿是諷刺：“所以說青少君是怕了麽？也是，這大夏後宮裏的榮華富貴青少君都還沒享受完，而且你還有那麽多事沒做，說不得將來等你事成回了金玉城，還真能封個候拜個相。”
謝瑯流淚搖頭：“你，你在說什麽？”
“說事實啊！”楚傾冷笑，“謝瑯，你從北國來，到底是什麽目的，你跟我心知肚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騙了我的心，又一把摔在地上。你丟掉也罷了，又何苦在上面踩？你不知道，我的心會痛嗎？”
“我沒有！你為什麽要這麽說？為什麽？”謝瑯幾近崩潰，“楚傾，你要我怎樣，你到底要我怎樣啊！”
楚傾收斂了笑意，後退半步，冷冷地盯著他。
“我想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沒有，沒有什麽男人！”謝瑯飛快地否認，又膝行上前，“楚傾，你信我，信我啊！”
“你要我怎麽信你？”
謝瑯一呆，是啊，要怎麽信？
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謝瑯擡頭站起身來，歡喜道：“我把心挖給你看！”
謝瑯自昨日毒發之後，雖然服了解藥卻因為先前受的內傷，導致藥效大打折扣。以至於那毒一直在緩慢地發作，他自己卻全無知覺。
今天事發突然，他匆忙間處理了米哲修，又被楚傾誤會，心神大亂，以至於再次引得毒發，一時間性情大變。
此刻竟然就鉆了牛角尖，滿心滿眼地以為只有這麽一個法子能叫楚傾信他。
楚傾卻被他這話驚得不輕，什麽叫把心挖出來？剛才是自己說的讓他去死，可那是氣頭上的口不擇言，這人怎麽還……
哎媽呀，這是要玩真的呀！
眼看著謝瑯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刀鞘上的寶石在光線下熠熠生輝，楚傾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吃飽了撐的要把這刀送給他啊！
“你要幹嘛？你快放下！”楚傾一下子就慫了，嚇得腦子都不知道轉了，只柔聲哄勸，“阿瑯，阿瑯你別沖動，我就是隨口一說，我信你，信你還不成嗎？你別，別幹傻事啊！”
謝瑯的眼睛泛起紅色，根本聽不進楚傾的話，刀尖已經對準了自己的胸口紮了進去。
他今日穿著一件淡紫色的外袍，刀尖紮進去，鮮血立刻溢出，染紅了胸前一大片。
“楚傾，你別急，等一下就好。”謝瑯還在流淚，可他說話間卻是在笑，一看就是腦子已經不清醒了，“給你看我的心， 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我永不負你！”
說完拿匕首又往裏紮了半寸，謝瑯眉間一蹙，吃痛地彎腰後退了小半步，手上動作也緩了緩。
可他似乎還是怕楚傾著急，一個勁的安撫：“別急，快了，我很會做這個的。等一下挖整顆出來給你，楚傾，我的楚傾，你信我。”
楚傾知道，謝瑯這是又毒發了。
只不過這回不是殺人，變成自殘了。
額滴個神呀！
楚傾想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雖然嚇得腳軟，可楚傾還是鼓起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上去一把抓住匕首，叫道：“謝瑯，你清醒一點！看著我，我是楚傾，你快停手！停手啊！”
謝瑯被他吼得一楞，茫然地看他一眼，可眼底的血紅再次蔓延上來。
“嘿嘿，楚傾，楚傾是愛我的，生生世世都愛我。”
“對對，我愛你，愛你啊。你松手，松開啊。你看我都流血了，你舍得叫愛你的楚傾受傷嗎？”
謝瑯皺眉，看了眼自己鮮血淋漓的胸口，兩個人四只手攥著匕首，楚傾的兩只手都攥在刀身上，抵著匕首的刀鐔，阻擋他繼續刺下去。
“來人，來人啊！”楚傾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忽然想起來，他不是一個人啊！
按理說，知道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叫人，也實在是太喪了點。
不過好在龍十七嘔心瀝血地清場之後，這會兒已經回到附近，聽了楚傾叫人就趕緊飛奔過來。
“楚傾這輩子根本不愛我。”
謝瑯說了一句，再不理他，一掌拍在楚傾肩頭，將他推得一個趔趄。另一只手同時用力，按在匕首上向下拍。
謝瑯那一下拍在他右肩，可他左手還抓著刀身不肯松開，這一下，苦逼了……
“啊！”
楚傾慘叫一聲，看著自己左手小指斷掉的一截落在地上，不松手也松了手。
手上血流如註，楚傾感覺得身體好像被掏空，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暈倒前，他看見有兩個暗衛打暈了謝瑯，謝瑯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暈倒在地。
他看見龍十一接住了自己，然後大聲地跟自己喊著什麽，可是他只覺得周圍一片安靜，安靜得很舒服，舒服得他想笑。
於是他就笑了，笑自己，本來是捉奸，這種情況下受害者應該是站在制高點啊，結果他倒好，把自己手指給整沒了半拉。
楚傾閉上眼睛之前，看著藍天旭日，心裏想的還是那句話，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再睜開眼時，楚傾是被疼醒的。十指連心，他以前只是聽聽而已，現在才發現，是真特麽疼啊！
擡手看了看，手掌上是厚厚的紗布，看不出斷了多少。
“陛下，您醒了？”尉遲恒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藥熬好了，您把藥喝了吧。”
楚傾看了他一眼：“扶朕起來。”
尉遲恒應了一聲，放下藥碗過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
喝過藥，楚傾靠在床頭有些昏昏欲睡：“樹以呢？”
“回陛下的話，樹總管和師父都去換衣服了。”尉遲恒頓了頓道，“師父幫青少君拔刀時，樹總管也在，他們身上都染了不少血跡，應該很快就換好了。”
楚傾猛地坐了起來：“青少君在哪？他怎麽樣了？”
155、論一個皇帝的垮掉
“陛下放心，少君那一刀紮的偏，沒有傷到心臟。這會在偏殿裏，還沒醒過來。”尉遲恒道，“師父幫他處理過，說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覆的。”
楚傾點點頭：“你是許之恒的徒弟吧？朕記得你，上回給國丈金針過穴的，就是你。你叫，叫什麽來著？”
“陛下，臣名叫尉遲恒。”
“哦，對，尉遲。”楚傾點點頭，“你師父……什麽，你師父！”
艾瑪呀，上回要不是許之恒，他們家謝瑯現在還活蹦亂跳地跟他撒嬌耍心眼子要害他玩呢！
許之恒，你還我一個不神經病的謝瑯啊！
“陛下？”尉遲恒莫名其妙，“您沒事吧？”
“沒事！”楚傾一只手掀開被子下床，“給朕把許之恒叫出來，以後青少君的身體不需要他管！”
“哎陛下，您莫急。師父不止會金針過穴，他極精藥理，那個毒藥是可以解的。”
楚傾聽了不由得轉頭：“他跟你說了青少君中毒的事？”
尉遲恒點頭：“陛下，來日芳菲的解藥需要不斷測試各種藥物的配比，時間已經不多了，師父一個人完成不了。臣可以幫他。”
楚傾瞇了瞇眼，危險地盯著尉遲恒看了半響：“你跟許家關系很好嗎？”
尉遲恒笑笑：“臣八歲的時候家中糟了瘟疫，跟著同鄉逃難到了京城，幸好被師父救下，他見我學醫有些天分，就收留了我，直到去年入太醫院，我一直是住在許家的。”
楚傾其實並不是很想聽臣子的勵志奮鬥史，只是他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能叫他想到可能有人要害自己，或者要害謝瑯。
雖然那麽個背叛自己的人不值得他惦記，可楚傾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圈借口，比如現在不能讓謝瑯死，他還得揪出那個背後黑手。
（重生了兩回您還不知道幕後黑手啊？裝呢吧！老天爺表示：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其實說心裏話，如果不是不得已，許之恒非常不願意以讓自己的寶貝徒弟染這趟渾水。
可是樹以去太醫院找他時，說兩個人都受了傷，還一個比一個重。許之恒也是沒轍，只能把徒弟也帶來。
不過這話尉遲恒可不敢說，雖然他也覺得師父對於皇上和青少君撕逼這個事的抵觸有點奇怪。
可直到他看見把自己傷成那樣的謝瑯，他才深切地理解了師父。
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這幾天師父和大伯父一直愁眉不展，又對段展鵬到許家做客翹首以待。
這個來日芳菲，真是太惡心人了，……
“朕去看看青少君。”
“陛下，少君現在還沒醒，您過去看也沒有用。”尉遲恒勸道，“您剛吃過藥，還是歇歇吧。”
楚傾瞪眼：“廢話真多。”
好吧，尉遲恒垂頭，看在你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楚傾只是傷了手指，雖然失血有點多，可處理的及時，他又沒受內傷，身體縱是虛弱了點，精神倒還好。
謝瑯拍在楚傾肩頭那一掌也沒什麽力道，那會他人已經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要用力拍哪裏，否則，就憑他的功力，楚傾這會估計已經殯天了。
還不知道自己撿了條命的楚傾，腳步有點虛浮地進了偏殿。
許之恒和樹以已經換過衣服，見了他進門，趕忙行禮問安。
許之恒看了眼楚傾身後的尉遲恒，道：“皇上吉祥，皇上過年好。”
楚傾氣不打一處來，過年好？好個屁啊！朕差點就讓人當年給過了好嘛！
沒好氣地擡擡手：“青少君醒了嗎？”
許之恒起身撩起簾子讓楚傾進了內室，低聲道：“回陛下的話，青少君傷口太深，失血過多，暫時還沒醒過來。”
楚傾“嗯”了一聲，揮手道：“都出去，朕陪青少君待一會。”
幾人應了，剛要退下，楚傾又道：“樹以，你過來。”
“陛下，有何吩咐？”
楚傾低聲道：“明日朕答應了皇後要去聞家，你去找一副手套給朕備上。”
樹以皺眉：“陛下，您明兒還出宮去啊？”
“不去怎麽跟皇後說？說朕傷了，還是說朕要陪青少君？你還想她再鬧啊！”楚傾煩躁地道，“就這麽著吧，你趕緊去。對了還有，今兒的事如果消息傳出去一丁點，你可別怪朕翻臉！”
“哎是，是陛下，您就放心吧。奴才早就安排好了，一丁點消息都不會漏，奴才以性命擔保！”
保密工作，樹以有絕對的自信，他跟著楚傾這麽多年，除了有一套自己的法子保密，更是一直堅持一個原則：雖然活人也能保守秘密，但是死了的更叫人放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樹以知道楚傾的心思，知道哪件事需要防患於未然，也知道哪件事是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地違逆。
所以他才能在楚傾身邊一直屹立不倒，除了忠心，這才是一個太監總管的立身之本。
楚傾有前兩世的經驗，自然對樹以放心，可話還是得說，得以防萬一，否則他一個皇帝，大年初一手指頭被寵妃削掉一截，這特麽叫個什麽事啊！
樹以很快離開，內室裏只剩下楚傾一個人。
床上是還在昏迷的謝瑯，桌子上是溫著的藥碗，紫銅的麒麟瑞獸香爐裏煙霧緩緩飄散。
楚傾吸了吸鼻子，分不太清楚這味道是蘇合香還是藥香，緩緩地走到床前，謝瑯仰面躺著，臉上蒼白沒有血色，即使睡著，仍舊微微蹙著眉尖。
他上身沒有穿衣服，錦被拉到傷口下面的，紗布繞過腋下和肩頭纏了幾圈，胸口的傷處還在滲血。
楚傾站在床頭，就那麽靜靜地垂頭看著他，他驚訝地發現，此時此刻，自己的除了心疼，竟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楚傾扶額，垮了垮了，原來自己就是這麽垮掉的！三生三世了好嘛，怎麽還能這樣？
見不得他受一點委屈，見不得他吃一點苦頭，事情做都做了，到頭來還是從自己這裏開始垮掉。
真是後悔啊，為什麽作死要把龍十一弄過來表演口技？
楚傾一只手插進鬢發，用力地揪起自己的頭發，另一只手擋在眼前，雙肩抖著哭了起來。
“陛下？”
156、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謝瑯睜開眼就看見楚傾用一只包著紗布的手擋著眼，一只手揪著自己頭發站在床頭哭。
謝瑯覺得驚訝，從沒見楚傾這樣失態過，就算上輩子國破家亡，也沒見他哭的這麽頹廢，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他動了動手腳，該不會是自己死了吧？！
可是，為什麽會死呢？
謝瑯皺眉，他記得好像，好像是米哲修要非禮自己，然後還拿出一封密信，後來呢？
他不知怎麽就把米哲修給掐死了，然後藏在了假山裏。離開假山的時候，見到了楚傾，楚傾對自己說了些話，好像還打了自己。
不對，那是昨晚，楚傾打了自己屁股。
那剛才呢？
謝瑯覺得腦子一片混亂，他急需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他稍微一動，便扯到了胸前傷口。
謝瑯覺得胃裏一陣翻騰，胸口疼的他想吐。
疑惑地垂眸，胸前那一圈圈的紗布還有一塊殷紅嚇了他一跳，這是，楚傾捅的？
驚惶地擡眼，楚傾還在哭，應該不會吧，要真是他動手，現在不會哭的這麽難受。
轉念一想，也說不好，這個楚傾的腦子跟前世不太一樣，忽然就有點洩氣，這都是什麽鬼啊！
“陛下？”謝瑯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你沒事吧？”
楚傾一頓，呆呆地放下手，茫然地看了謝瑯一眼。
謝瑯眨眨眼，聲音很是虛弱：“陛下，你聽見我說話嗎？”
看到楚傾點頭，謝瑯這才松了口氣，原來自己沒死，只是他在抽瘋而已。
楚傾在床前坐了下來：“你覺得怎麽樣？”
謝瑯微微搖頭：“陛下，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楚傾一楞，皺眉盯著謝瑯：“你問朕怎麽回事？阿瑯，你失憶了嗎？”
“我……”謝瑯語塞，“想不起來。”
“你怎麽受的傷，還記得嗎？”
謝瑯擡眸看向楚傾，眼神期期艾艾地，還咬著嘴唇，就是不說話。
楚傾被他眼神刺到，猛地跳起來：“靠，你不會以為是我捅的你吧！謝瑯，你再這樣看我一個你試試！”
謝瑯急急地想撐起身子，試了幾次疼的放棄，他伸手去拉楚傾，哭的梨花帶雨：“不是，我沒有，你別……我不是這麽想的。”
“你敢說你剛才沒這麽想？”楚傾瞪眼，“謝瑯，你別以為能騙得了我，你動一動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你要幹嘛！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我的，啊？”
謝瑯急的不行，他顧不得傷口撕裂，猛地向前一撲，抓住楚傾的手想把他拉過來。
“啊！”
楚傾的慘叫起來，嚇得謝瑯趕緊松手，捂著胸口靠在床頭大口地喘氣。
楚傾疼的想死，捂著手蹲在地上一個勁的抽氣。
外間幾人聽到動靜沖了進來，俱是嚇了一跳，許之恒“哎呦哎呦”地嘆氣，叫道：“常安，還楞著幹嘛！快去把皇上扶起來啊！”
尉遲恒這才回神，趕緊撲過去扶楚傾，可楚傾神色痛苦，根本站不起來。
尉遲恒眼見鮮血從他手上流出來，已經染紅了衣擺，幹脆地伸手，對在旁邊不知道怎麽下手的樹以道：“樹總管，咱們兩個一起把皇上架起來。”
樹以點頭：“好好好，來來，你去左邊。”
“不用。”楚傾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撐著尉遲恒站了起來，“朕沒事。”
“都出去，朕有話跟青少君說。”
“哎，陛下爺！有什麽話不能等一會再說，先處理一下傷口啊！”樹以急的要哭。
許之恒正在查看謝瑯的傷，轉頭道：“陛下，青少君傷口裂開了。”
“都出去！”楚傾不容置疑地沈聲道，“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再這麽闖進來。”
三人對視一眼，還是尉遲恒先開口：“陛下先坐，咱們這就走。”
楚傾擺了擺手，三人無奈，只得退了出去。
楚傾捂著左手，鮮血還從他指縫間滴出來，他也不去理會，只緩緩地來到謝瑯身邊，輕聲道：“傷口裂開了，疼嗎？”
謝瑯流著淚搖頭：“陛下，你怎麽傷的手？”
楚傾嘆氣：“阿瑯，我不管在你心裏我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冷血無情，殘暴不仁？都無所謂。我叫他們出去，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傷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將來我也不想傷害你。”
謝瑯點點頭，楚傾伸手撫摸他腫起來的側臉，不意手上的血都抹到了他臉上。
楚傾有點尷尬地收回手，苦笑著開口：“阿瑯，你心裏有別人了嗎？你喜歡上別的人了嗎？還是你有什麽苦衷，你是被迫的？”
謝瑯抓著他的手按在臉上，哭道：“陛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有那種心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求你別生氣。”
“阿瑯，你還是什麽都不肯說嗎？”
謝瑯一楞：“陛下，能不能不要問了？”
楚傾神色覆雜，盯著他不語。
“其實，其實我好像傻了，陛下，我想不起來了。”謝瑯懊惱地垂眸，聲音很低，“從昨天，好多事就是亂的，我可能受了內傷。”
“那你記得自己怎麽受傷的嗎？”
謝瑯許久都沒有動，只點了點頭，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阿瑯，那天貴妃沒有去禦書房。你聽見的那些，都是龍影衛模仿的。”
謝瑯猛地擡頭，他怎麽忘了，龍影衛裏專門有人會這些技能的！
驚喜過後，卻又是不解。
楚傾微微勾唇：“不明白是吧？不明白朕為什麽叫龍影衛模仿自己跟貴妃歡好，不明白既然做了這是，朕現在又為什麽要跟你解釋？”
謝瑯眸光微閃，心裏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傾偏頭，目光迷離地望著窗子，幽幽地開口。
“其實朕自己也不明白，阿瑯，你信因果嗎？有人說某件事，因果從來不止一端，許是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你是我的因，我是你的果。誰說的準呢。”
謝瑯猛然一震，前世今生，楚傾在說什麽？
楚傾似乎是笑了笑，那笑卻難看的得像是要哭。
“可能是我怕自己對你動了真心，想推開你。可誰知道後來出了那麽多的事，一天不到，你已經在生死上走了幾回。現在我想把心裏話告訴你，阿瑯你聽好了，我自從有了你，沒再碰過宮裏的女人。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了。”
“我只對你有感覺，只喜歡你，只能對著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恐怕也是。”
“陛下，你別再說了。”謝瑯哭著搖頭，他傷口裂開，此時血流不止，臉已經白成了一張紙。
楚傾卻沒有看他，只是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話。
“所以啊，阿瑯你也是這麽對朕的是不是？你不會做對不起朕的事，就像你說的，你永遠都不會負朕，你說，是不是啊？”
楚傾把人摟在懷裏，也許上輩子是你對不起我，可這輩子你不會了是不是？
誰又知道，我和你，還會不會有下輩子呢？
下輩子，也許都不會再見了。
就只在這一生吧，恩恩怨怨，愛恨癡纏，都在這一生好了……
157、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謝瑯受傷的消息被嚴密地封鎖起來，對外只說青少君觸怒聖上，被禁了足，楚傾派人封了珍菀閣，由樹以親自處理，不許人進出探望。
就連每日給他換藥看診，也是由尉遲恒扮作送飯的小太監以掩人耳目。
至於楚傾，他傷在手上，很難掩飾。樹以幫他找了一副羊皮手套，是西域進貢的東西，柔軟又透氣。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傷沒愈合，每次戴上摘下，都會扯到傷口，鉆心的疼。
不過好在是左手傷了，不會妨礙寫字吃飯，楚傾也忍了。
雖然傷還沒好，初二那日他還是去了聞家，只不過在聞家吃飯時還是出了點事。
雖然許之恒囑咐他不要喝酒，可皇後一家敬酒，楚傾到底抹不開面子，喝了一杯。
只是一杯而已，他竟然當時就醉了。
楚傾這才想起來，許之恒說給他內服的藥和酒是相沖的，只不過沒說是這麽個相沖法。
聞家人見楚傾醉了，趕緊把他送去皇後曾經的閨房歇著。
然而楚傾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竟然躺著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竟然還是瑾妃！
這就很尷尬了……
只有楚傾自己知道，他現在對著女人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是彎了直不起，而是他從心裏抗拒女人了。
可能是從最初見到謝瑯之後，他就徹底彎了吧。
反正他是早就接受自己這個狀態了，可他身邊的女人們接受不了啊！
瑾妃能到聞家爬楚傾的床，也跟皇後脫不了幹系，當然，其中少不了國丈的推波助瀾。
他早就想給自己找一條退路，思前想後，目前朝中手握重兵又感覺跟楚傾不是一路的，就只有蔡坤。
瑾妃最近又扒著皇後扒的厲害，聞臨淵覺得，這事可操作性還是挺高的。
反正都是他的妃子，在哪睡都是睡，睡了之後也不能翻臉不認賬。
想來想去，聞臨淵說服了皇後，一來二去，逮到楚傾自己送上門來，直接就地把人給辦了。
楚傾弄明白之後真是要氣死了，可瑾妃身上那些痕跡，還有自己身上那個狀態，要說不是他辦了瑾妃，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可要說睡著了還能辦事，他又真不相信自己有那個本事，沒聽說過哪個男人被女人強上還能睡得像死豬！
可是身邊伺候的人當時都被調走，龍影衛也沒跟著，他不知道怎麽證明“清白”。
吃了個啞巴虧，楚傾連著好多天都悶悶不樂，眼看年都快過完了，就一直悶在乾元殿裏，吃了睡睡了吃，一臉好多天沒精打采。
樹以自責的要命，變著法地給楚傾開心，可他根本找不到皇帝陛下的點，總是胡亂用力，最後總是被楚傾怒噴一頓作為結局。
日子就這麽亂七八糟地過著，轉眼就到了十五。
一大早，楚傾趴在床上不想動，樹以湊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今兒是元宵節，晚上錦繡城有燈會，您不去瞧瞧嗎？”
楚傾眨眨眼，翻了個身不理人。
他又不是沒成親的毛頭小子，去燈會幹嘛？難道叫人擠來擠去的很開心嗎？
樹以咂咂嘴，再接再厲：“陛下，許太醫傳來消息，說是解藥配制進展順利。”
楚傾沒動，天天說進展順利，說了十幾天了好嘛！沒有解藥，說什麽都是廢話。
“陛下，那個，宮裏娘娘們都在自己寢宮附近掛了彩燈……”
“樹以。”
“誒，陛下什麽吩咐？”
“你閉上嘴出去，朕不叫你不許進來！”
樹以：……
萬幸的是，楚傾最後還是決定出宮去看燈會，畢竟從明天開始就要開始上朝了，他需要換換心情振作起來。
至於宮裏的女人們，就讓她們自娛自樂好了。
楚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身淡紫色團花緞錦袍，露出內裏的殷紅襯袍，腰間同色束腰絲絳，在正中打了一個結，其餘的盡皆垂下直到膝蓋下面，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羊皮薄底短靴。
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神色裏少了些少年意氣，多的是沈沈抑郁。
用力甩頭，楚傾扯著嘴角對鏡子裏的自己笑，指著鏡子道：“楚傾，你還是那個萬眾矚目、人人稱羨、男默女淚的皇帝！自暴自棄要不得，要好好幹！什麽謝瑯，什麽北國，那都不叫事！你最厲害，全天下最厲害，是你是你就是你！”
隱在暗處的正準備冒頭的龍十七瞬間石化，瞪著眼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去跟皇上匯報自己的蜀地之行。
退回到院子裏，轉頭看了看龍十一：“我說，皇上這些天都經歷了些什麽啊？”
鬼知道！
龍十一看了看寖殿：“又對著鏡子說話呢？”
龍十七點頭：“好像還很激動，太醫看過沒？”
“太醫應該不知道。”龍十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兒有問題了，自己不說大夫能知道？”
“這可麻煩了。”
誰說不是呢，要是青少君那邊再沒動靜，估計皇上得瘋了。
龍十一琢磨了一下道：“你既然已經回來，那今兒皇上出宮就交給你了，皇上還交代了差事，我得去盯著。”
龍十七拍了拍他肩膀：“這些天辛苦你了。”
“你呀，待會盯緊了皇上，他這些天狀態不好，今晚又是燈會，千萬別出什麽事。”
龍十七鄭重點頭：“知道了。”
龍十一剛要走，又轉頭交待道：“我在沿街幾個店鋪都安排了人，你知道怎麽找他們。”
“行，放心吧。”
龍十一走了之後，龍十七托著腮幫子在樹上盯著寖殿看。
果然，楚傾嘴裏叼著無音哨，推開窗子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才吹了一下。
龍十七落在窗前，笑嘻嘻地行禮：“屬下參見皇上。”
“十七？你回來了！”
龍十七擡頭：“皇上，屬下想死你啦！您近來一切可好？”
“湊合吧。”楚傾點頭，往旁邊側身道，“趕緊進來。”
龍十七就地縱身一躍，像只兔子似的竄了進去。
楚傾轉身時龍十七已經在屋子裏單膝跪好，他擡了擡手，輕輕地笑出了聲：“起來吧，朕也想你。”
龍十七心中一動，起身看向楚傾，見他正對著自己微微地笑，那笑裏有久別重逢的欣悅，有欲說還休的壓抑，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委屈。
不知怎地，龍十七的心驀地就軟了，他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也不是能號令自己生死的主子，而是一個被圍困在重重迷障中卻還奮力搏殺不願意放棄的可憐人。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對這個人，生出了同情，生出了保護欲，生出了一種他自己也意識不到的，不該有的心思。
可與此同時，龍十七又深深地替楚傾覺得慶幸，至少他身邊還有自己。
也許到了最後的最後，自己可以陪著他一起看江河長流，看日升日落，看盡人世滄桑。
只是陪著，也就夠了。#####小攻也是個勾人精，又禍害了一個花美男……不過放心，小十七有官配2333
158、錦繡城的元宵節
元宵節是錦繡城一年一度最熱鬧的時候，因為一年裏只有這一天，城墻是對百姓開放的，而且是徹夜開放。
家家戶戶都掛起各種花燈，官府沿街布置彩燈。百姓們結伴出游，登上城墻去看整個內城和外城，盡是一片燈火璀璨的美景。
渭河自西向南流經錦繡城，灞河自西北繞城向東南，兩河在錦繡城交匯後，最終都向東匯入黃河。
兩河在城中的交匯處，經過兩百多年的改造、修建、經營，如今已是夏國最重要的漕運碼頭，和商業街區了。
百姓們成群結隊地到碼頭放河燈，也是元宵節的一個重要活動，沿河畫舫更是燈火通明，隱隱約約地傳來絲竹管弦和彈唱的聲音。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裏穿行，看著身邊人來人往，感受著人間煙火氣，楚傾的心情也漸漸地開朗了些。
其實聽到龍十七帶來的消息，他已經高興了一陣，成文越不但沒事，而且還深入虎穴摸清了殺手組織的底細，更與龍十七、薛平裏應外合，搗毀了那個組織，抓了他們的頭目。
雖然那人到現在什麽都還沒說，但至少事情有了突破性進展。
倒是想不到成文越這家夥，不僅膽子大，而且還甚有謀略。楚傾失笑，自己曾經真的錯過了好多人才啊。
楚傾只帶了樹以在街上逛，暗衛們則混在人流中不遠不近地跟著。
楚傾身量頎長挺拔，容貌英挺俊朗，一舉一動都透著高華貴氣，在人群中甚是紮眼。以至於一路走來，總是被女孩子們行註目禮，甚至有些膽子大的，跑到他跟前送花燈。
楚傾每每婉拒，可那些女孩子不依不饒，他不收下就都要哭起來。楚傾無奈，只好來者不拒，幹脆利落地收下花燈，二話不說趕緊走人。
這樣可是苦了樹以，沒走出多遠，手裏的花燈就多的提不住了。
楚傾眼角抽抽，拉著樹以閃身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道：“這些燈都放這裏吧，咱們朝近路去碼頭。”
樹以放下燈，看了看鬧市，猶豫道：“陛下，要不還是先跟龍大人打個招呼？”
楚傾想了想，便掏出無音哨吹了一下，然後收起哨子道：“走吧，他們會跟上的。”
因為南方一直是夏國重要的產糧區，物產富饒，而北方的帝都錦繡城卻靠近北國，一旦戰事起，物資兵力的輸送將是最困擾夏國的問題。
因此自先皇起，朝廷就準備在夏國國內修建運河，以貫通南北。
只是這項工程實在是太過巨大，先皇在位時修修停停，修了十幾年也沒全線貫通。
到了楚傾繼位，更是國庫空虛，前兩世裏但凡有一點閑錢，還都被他用來修皇宮了。這運河就一直到他死，都沒有修起來。
現在他是有點後悔，想著如果當初狠狠心把運河給修通了，那是不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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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被人欺負了，他殺了欺負自己的人，他被楚傾誤會了，他沒辦法解釋。
一滴眼淚從謝瑯眼角滑落，他不後悔做過的事，可他害怕楚傾這個樣子，他怕自己好容易和他拉近的距離，就有這麽拉遠了。
“你還有臉哭？”楚傾的聲音冰寒陰冷，“你在哭什麽啊，青少君？”
“陛下，你誤會了。”
“哈！誤會？”楚傾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笑話似的，止不住地冷笑，“誤會？謝瑯，你說說看，朕誤會你了嗎？朕誤會你什麽了？”
謝瑯咬著嘴唇流淚不止，只一個勁的搖頭。
楚傾漸漸地收斂了笑聲，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盯著他看，像是在細細地研究，像是要用目光穿透他的臉，直直地看盡他腦子裏去。
“陛下，你為何不信我？”謝瑯哭。
楚傾撲哧一笑：“青少君，你說朕誤會了你什麽？”
“臣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朕有說過你做了什麽事嗎？”
“可陛下你……”謝瑯無措地看著他。
楚傾搖搖頭，苦笑一聲：“朕今天總算見識了，什麽叫做賊心虛。”
謝瑯大驚，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我沒有！”
“朕沒叫人過來，現在也不想派人搜查。朕還想要點臉！”楚傾站起來，撣了撣袍子，轉身淡淡地說了一句，“至於你，你滾吧，朕不想看見你。”
“陛下！”謝瑯膝行兩步，一把抱住楚傾的腿，“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走！”
楚傾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抽出一條腿向後撤了半步，不至於被他撲倒。垂頭看著謝瑯涕淚橫流的樣子，心中升起厭煩，幹脆擡腳蹬著他肩膀上，將人踹開。
謝瑯趴在地上，擡頭看向楚傾，那眼神裏滿是哀怨和期待，仿佛把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一般。
楚傾轉開臉，整了整披風，冷聲道：“謝瑯，別叫朕惡心。”
謝瑯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腳邊，伸手攥住他一角披風：“陛下，你別走，求你了！”
楚傾想把披風拽出來，可謝瑯好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死也不松手。
“陛下，你聽臣說一句，就一句話，好不好？”
楚傾嘆了口氣：“你說。”
謝瑯跪直了身體，仰頭鄭重地道：“陛下，今生今世，臣寧死也不會背叛你。臣發過誓，永不負你，臣說到做到。至於今日，陛下你生氣也好，懷疑也罷，求你信臣一次，就這一次！”
154、論怎麽從制高點華麗麗地變慫
楚傾心中一動，伸手覆上謝瑯那腫起來的半邊臉頰，眼中布滿了柔情。
謝瑯以為他信了自己，心中剛要松口氣，誰知楚傾就那麽溫溫柔柔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如一把冰冷的刀，直戳心口。（紮心了，老謝！）
“那你去死啊，現在你死給朕看，朕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謝瑯手上一松，終於跌坐在地上：“這是你的心裏話？”
楚傾笑起來，滿是諷刺：“所以說青少君是怕了麽？也是，這大夏後宮裏的榮華富貴青少君都還沒享受完，而且你還有那麽多事沒做，說不得將來等你事成回了金玉城，還真能封個候拜個相。”
謝瑯流淚搖頭：“你，你在說什麽？”
“說事實啊！”楚傾冷笑，“謝瑯，你從北國來，到底是什麽目的，你跟我心知肚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騙了我的心，又一把摔在地上。你丟掉也罷了，又何苦在上面踩？你不知道，我的心會痛嗎？”
“我沒有！你為什麽要這麽說？為什麽？”謝瑯幾近崩潰，“楚傾，你要我怎樣，你到底要我怎樣啊！”
楚傾收斂了笑意，後退半步，冷冷地盯著他。
“我想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沒有，沒有什麽男人！”謝瑯飛快地否認，又膝行上前，“楚傾，你信我，信我啊！”
“你要我怎麽信你？”
謝瑯一呆，是啊，要怎麽信？
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謝瑯擡頭站起身來，歡喜道：“我把心挖給你看！”
謝瑯自昨日毒發之後，雖然服了解藥卻因為先前受的內傷，導致藥效大打折扣。以至於那毒一直在緩慢地發作，他自己卻全無知覺。
今天事發突然，他匆忙間處理了米哲修，又被楚傾誤會，心神大亂，以至於再次引得毒發，一時間性情大變。
此刻竟然就鉆了牛角尖，滿心滿眼地以為只有這麽一個法子能叫楚傾信他。
楚傾卻被他這話驚得不輕，什麽叫把心挖出來？剛才是自己說的讓他去死，可那是氣頭上的口不擇言，這人怎麽還……
哎媽呀，這是要玩真的呀！
眼看著謝瑯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刀鞘上的寶石在光線下熠熠生輝，楚傾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吃飽了撐的要把這刀送給他啊！
“你要幹嘛？你快放下！”楚傾一下子就慫了，嚇得腦子都不知道轉了，只柔聲哄勸，“阿瑯，阿瑯你別沖動，我就是隨口一說，我信你，信你還不成嗎？你別，別幹傻事啊！”
謝瑯的眼睛泛起紅色，根本聽不進楚傾的話，刀尖已經對準了自己的胸口紮了進去。
他今日穿著一件淡紫色的外袍，刀尖紮進去，鮮血立刻溢出，染紅了胸前一大片。
“楚傾，你別急，等一下就好。”謝瑯還在流淚，可他說話間卻是在笑，一看就是腦子已經不清醒了，“給你看我的心， 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我永不負你！”
說完拿匕首又往裏紮了半寸，謝瑯眉間一蹙，吃痛地彎腰後退了小半步，手上動作也緩了緩。
可他似乎還是怕楚傾著急，一個勁的安撫：“別急，快了，我很會做這個的。等一下挖整顆出來給你，楚傾，我的楚傾，你信我。”
楚傾知道，謝瑯這是又毒發了。
只不過這回不是殺人，變成自殘了。
額滴個神呀！
楚傾想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雖然嚇得腳軟，可楚傾還是鼓起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上去一把抓住匕首，叫道：“謝瑯，你清醒一點！看著我，我是楚傾，你快停手！停手啊！”
謝瑯被他吼得一楞，茫然地看他一眼，可眼底的血紅再次蔓延上來。
“嘿嘿，楚傾，楚傾是愛我的，生生世世都愛我。”
“對對，我愛你，愛你啊。你松手，松開啊。你看我都流血了，你舍得叫愛你的楚傾受傷嗎？”
謝瑯皺眉，看了眼自己鮮血淋漓的胸口，兩個人四只手攥著匕首，楚傾的兩只手都攥在刀身上，抵著匕首的刀鐔，阻擋他繼續刺下去。
“來人，來人啊！”楚傾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忽然想起來，他不是一個人啊！
按理說，知道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叫人，也實在是太喪了點。
不過好在龍十七嘔心瀝血地清場之後，這會兒已經回到附近，聽了楚傾叫人就趕緊飛奔過來。
“楚傾這輩子根本不愛我。”
謝瑯說了一句，再不理他，一掌拍在楚傾肩頭，將他推得一個趔趄。另一只手同時用力，按在匕首上向下拍。
謝瑯那一下拍在他右肩，可他左手還抓著刀身不肯松開，這一下，苦逼了……
“啊！”
楚傾慘叫一聲，看著自己左手小指斷掉的一截落在地上，不松手也松了手。
手上血流如註，楚傾感覺得身體好像被掏空，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暈倒前，他看見有兩個暗衛打暈了謝瑯，謝瑯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暈倒在地。
他看見龍十一接住了自己，然後大聲地跟自己喊著什麽，可是他只覺得周圍一片安靜，安靜得很舒服，舒服得他想笑。
於是他就笑了，笑自己，本來是捉奸，這種情況下受害者應該是站在制高點啊，結果他倒好，把自己手指給整沒了半拉。
楚傾閉上眼睛之前，看著藍天旭日，心裏想的還是那句話，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再睜開眼時，楚傾是被疼醒的。十指連心，他以前只是聽聽而已，現在才發現，是真特麽疼啊！
擡手看了看，手掌上是厚厚的紗布，看不出斷了多少。
“陛下，您醒了？”尉遲恒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藥熬好了，您把藥喝了吧。”
楚傾看了他一眼：“扶朕起來。”
尉遲恒應了一聲，放下藥碗過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
喝過藥，楚傾靠在床頭有些昏昏欲睡：“樹以呢？”
“回陛下的話，樹總管和師父都去換衣服了。”尉遲恒頓了頓道，“師父幫青少君拔刀時，樹總管也在，他們身上都染了不少血跡，應該很快就換好了。”
楚傾猛地坐了起來：“青少君在哪？他怎麽樣了？”
155、論一個皇帝的垮掉
“陛下放心，少君那一刀紮的偏，沒有傷到心臟。這會在偏殿裏，還沒醒過來。”尉遲恒道，“師父幫他處理過，說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覆的。”
楚傾點點頭：“你是許之恒的徒弟吧？朕記得你，上回給國丈金針過穴的，就是你。你叫，叫什麽來著？”
“陛下，臣名叫尉遲恒。”
“哦，對，尉遲。”楚傾點點頭，“你師父……什麽，你師父！”
艾瑪呀，上回要不是許之恒，他們家謝瑯現在還活蹦亂跳地跟他撒嬌耍心眼子要害他玩呢！
許之恒，你還我一個不神經病的謝瑯啊！
“陛下？”尉遲恒莫名其妙，“您沒事吧？”
“沒事！”楚傾一只手掀開被子下床，“給朕把許之恒叫出來，以後青少君的身體不需要他管！”
“哎陛下，您莫急。師父不止會金針過穴，他極精藥理，那個毒藥是可以解的。”
楚傾聽了不由得轉頭：“他跟你說了青少君中毒的事？”
尉遲恒點頭：“陛下，來日芳菲的解藥需要不斷測試各種藥物的配比，時間已經不多了，師父一個人完成不了。臣可以幫他。”
楚傾瞇了瞇眼，危險地盯著尉遲恒看了半響：“你跟許家關系很好嗎？”
尉遲恒笑笑：“臣八歲的時候家中糟了瘟疫，跟著同鄉逃難到了京城，幸好被師父救下，他見我學醫有些天分，就收留了我，直到去年入太醫院，我一直是住在許家的。”
楚傾其實並不是很想聽臣子的勵志奮鬥史，只是他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能叫他想到可能有人要害自己，或者要害謝瑯。
雖然那麽個背叛自己的人不值得他惦記，可楚傾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圈借口，比如現在不能讓謝瑯死，他還得揪出那個背後黑手。
（重生了兩回您還不知道幕後黑手啊？裝呢吧！老天爺表示：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其實說心裏話，如果不是不得已，許之恒非常不願意以讓自己的寶貝徒弟染這趟渾水。
可是樹以去太醫院找他時，說兩個人都受了傷，還一個比一個重。許之恒也是沒轍，只能把徒弟也帶來。
不過這話尉遲恒可不敢說，雖然他也覺得師父對於皇上和青少君撕逼這個事的抵觸有點奇怪。
可直到他看見把自己傷成那樣的謝瑯，他才深切地理解了師父。
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這幾天師父和大伯父一直愁眉不展，又對段展鵬到許家做客翹首以待。
這個來日芳菲，真是太惡心人了，……
“朕去看看青少君。”
“陛下，少君現在還沒醒，您過去看也沒有用。”尉遲恒勸道，“您剛吃過藥，還是歇歇吧。”
楚傾瞪眼：“廢話真多。”
好吧，尉遲恒垂頭，看在你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楚傾只是傷了手指，雖然失血有點多，可處理的及時，他又沒受內傷，身體縱是虛弱了點，精神倒還好。
謝瑯拍在楚傾肩頭那一掌也沒什麽力道，那會他人已經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要用力拍哪裏，否則，就憑他的功力，楚傾這會估計已經殯天了。
還不知道自己撿了條命的楚傾，腳步有點虛浮地進了偏殿。
許之恒和樹以已經換過衣服，見了他進門，趕忙行禮問安。
許之恒看了眼楚傾身後的尉遲恒，道：“皇上吉祥，皇上過年好。”
楚傾氣不打一處來，過年好？好個屁啊！朕差點就讓人當年給過了好嘛！
沒好氣地擡擡手：“青少君醒了嗎？”
許之恒起身撩起簾子讓楚傾進了內室，低聲道：“回陛下的話，青少君傷口太深，失血過多，暫時還沒醒過來。”
楚傾“嗯”了一聲，揮手道：“都出去，朕陪青少君待一會。”
幾人應了，剛要退下，楚傾又道：“樹以，你過來。”
“陛下，有何吩咐？”
楚傾低聲道：“明日朕答應了皇後要去聞家，你去找一副手套給朕備上。”
樹以皺眉：“陛下，您明兒還出宮去啊？”
“不去怎麽跟皇後說？說朕傷了，還是說朕要陪青少君？你還想她再鬧啊！”楚傾煩躁地道，“就這麽著吧，你趕緊去。對了還有，今兒的事如果消息傳出去一丁點，你可別怪朕翻臉！”
“哎是，是陛下，您就放心吧。奴才早就安排好了，一丁點消息都不會漏，奴才以性命擔保！”
保密工作，樹以有絕對的自信，他跟著楚傾這麽多年，除了有一套自己的法子保密，更是一直堅持一個原則：雖然活人也能保守秘密，但是死了的更叫人放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樹以知道楚傾的心思，知道哪件事需要防患於未然，也知道哪件事是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地違逆。
所以他才能在楚傾身邊一直屹立不倒，除了忠心，這才是一個太監總管的立身之本。
楚傾有前兩世的經驗，自然對樹以放心，可話還是得說，得以防萬一，否則他一個皇帝，大年初一手指頭被寵妃削掉一截，這特麽叫個什麽事啊！
樹以很快離開，內室裏只剩下楚傾一個人。
床上是還在昏迷的謝瑯，桌子上是溫著的藥碗，紫銅的麒麟瑞獸香爐裏煙霧緩緩飄散。
楚傾吸了吸鼻子，分不太清楚這味道是蘇合香還是藥香，緩緩地走到床前，謝瑯仰面躺著，臉上蒼白沒有血色，即使睡著，仍舊微微蹙著眉尖。
他上身沒有穿衣服，錦被拉到傷口下面的，紗布繞過腋下和肩頭纏了幾圈，胸口的傷處還在滲血。
楚傾站在床頭，就那麽靜靜地垂頭看著他，他驚訝地發現，此時此刻，自己的除了心疼，竟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楚傾扶額，垮了垮了，原來自己就是這麽垮掉的！三生三世了好嘛，怎麽還能這樣？
見不得他受一點委屈，見不得他吃一點苦頭，事情做都做了，到頭來還是從自己這裏開始垮掉。
真是後悔啊，為什麽作死要把龍十一弄過來表演口技？
楚傾一只手插進鬢發，用力地揪起自己的頭發，另一只手擋在眼前，雙肩抖著哭了起來。
“陛下？”
156、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謝瑯睜開眼就看見楚傾用一只包著紗布的手擋著眼，一只手揪著自己頭發站在床頭哭。
謝瑯覺得驚訝，從沒見楚傾這樣失態過，就算上輩子國破家亡，也沒見他哭的這麽頹廢，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他動了動手腳，該不會是自己死了吧？！
可是，為什麽會死呢？
謝瑯皺眉，他記得好像，好像是米哲修要非禮自己，然後還拿出一封密信，後來呢？
他不知怎麽就把米哲修給掐死了，然後藏在了假山裏。離開假山的時候，見到了楚傾，楚傾對自己說了些話，好像還打了自己。
不對，那是昨晚，楚傾打了自己屁股。
那剛才呢？
謝瑯覺得腦子一片混亂，他急需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他稍微一動，便扯到了胸前傷口。
謝瑯覺得胃裏一陣翻騰，胸口疼的他想吐。
疑惑地垂眸，胸前那一圈圈的紗布還有一塊殷紅嚇了他一跳，這是，楚傾捅的？
驚惶地擡眼，楚傾還在哭，應該不會吧，要真是他動手，現在不會哭的這麽難受。
轉念一想，也說不好，這個楚傾的腦子跟前世不太一樣，忽然就有點洩氣，這都是什麽鬼啊！
“陛下？”謝瑯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你沒事吧？”
楚傾一頓，呆呆地放下手，茫然地看了謝瑯一眼。
謝瑯眨眨眼，聲音很是虛弱：“陛下，你聽見我說話嗎？”
看到楚傾點頭，謝瑯這才松了口氣，原來自己沒死，只是他在抽瘋而已。
楚傾在床前坐了下來：“你覺得怎麽樣？”
謝瑯微微搖頭：“陛下，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楚傾一楞，皺眉盯著謝瑯：“你問朕怎麽回事？阿瑯，你失憶了嗎？”
“我……”謝瑯語塞，“想不起來。”
“你怎麽受的傷，還記得嗎？”
謝瑯擡眸看向楚傾，眼神期期艾艾地，還咬著嘴唇，就是不說話。
楚傾被他眼神刺到，猛地跳起來：“靠，你不會以為是我捅的你吧！謝瑯，你再這樣看我一個你試試！”
謝瑯急急地想撐起身子，試了幾次疼的放棄，他伸手去拉楚傾，哭的梨花帶雨：“不是，我沒有，你別……我不是這麽想的。”
“你敢說你剛才沒這麽想？”楚傾瞪眼，“謝瑯，你別以為能騙得了我，你動一動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你要幹嘛！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我的，啊？”
謝瑯急的不行，他顧不得傷口撕裂，猛地向前一撲，抓住楚傾的手想把他拉過來。
“啊！”
楚傾的慘叫起來，嚇得謝瑯趕緊松手，捂著胸口靠在床頭大口地喘氣。
楚傾疼的想死，捂著手蹲在地上一個勁的抽氣。
外間幾人聽到動靜沖了進來，俱是嚇了一跳，許之恒“哎呦哎呦”地嘆氣，叫道：“常安，還楞著幹嘛！快去把皇上扶起來啊！”
尉遲恒這才回神，趕緊撲過去扶楚傾，可楚傾神色痛苦，根本站不起來。
尉遲恒眼見鮮血從他手上流出來，已經染紅了衣擺，幹脆地伸手，對在旁邊不知道怎麽下手的樹以道：“樹總管，咱們兩個一起把皇上架起來。”
樹以點頭：“好好好，來來，你去左邊。”
“不用。”楚傾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撐著尉遲恒站了起來，“朕沒事。”
“都出去，朕有話跟青少君說。”
“哎，陛下爺！有什麽話不能等一會再說，先處理一下傷口啊！”樹以急的要哭。
許之恒正在查看謝瑯的傷，轉頭道：“陛下，青少君傷口裂開了。”
“都出去！”楚傾不容置疑地沈聲道，“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再這麽闖進來。”
三人對視一眼，還是尉遲恒先開口：“陛下先坐，咱們這就走。”
楚傾擺了擺手，三人無奈，只得退了出去。
楚傾捂著左手，鮮血還從他指縫間滴出來，他也不去理會，只緩緩地來到謝瑯身邊，輕聲道：“傷口裂開了，疼嗎？”
謝瑯流著淚搖頭：“陛下，你怎麽傷的手？”
楚傾嘆氣：“阿瑯，我不管在你心裏我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冷血無情，殘暴不仁？都無所謂。我叫他們出去，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傷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將來我也不想傷害你。”
謝瑯點點頭，楚傾伸手撫摸他腫起來的側臉，不意手上的血都抹到了他臉上。
楚傾有點尷尬地收回手，苦笑著開口：“阿瑯，你心裏有別人了嗎？你喜歡上別的人了嗎？還是你有什麽苦衷，你是被迫的？”
謝瑯抓著他的手按在臉上，哭道：“陛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有那種心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求你別生氣。”
“阿瑯，你還是什麽都不肯說嗎？”
謝瑯一楞：“陛下，能不能不要問了？”
楚傾神色覆雜，盯著他不語。
“其實，其實我好像傻了，陛下，我想不起來了。”謝瑯懊惱地垂眸，聲音很低，“從昨天，好多事就是亂的，我可能受了內傷。”
“那你記得自己怎麽受傷的嗎？”
謝瑯許久都沒有動，只點了點頭，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阿瑯，那天貴妃沒有去禦書房。你聽見的那些，都是龍影衛模仿的。”
謝瑯猛地擡頭，他怎麽忘了，龍影衛裏專門有人會這些技能的！
驚喜過後，卻又是不解。
楚傾微微勾唇：“不明白是吧？不明白朕為什麽叫龍影衛模仿自己跟貴妃歡好，不明白既然做了這是，朕現在又為什麽要跟你解釋？”
謝瑯眸光微閃，心裏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傾偏頭，目光迷離地望著窗子，幽幽地開口。
“其實朕自己也不明白，阿瑯，你信因果嗎？有人說某件事，因果從來不止一端，許是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你是我的因，我是你的果。誰說的準呢。”
謝瑯猛然一震，前世今生，楚傾在說什麽？
楚傾似乎是笑了笑，那笑卻難看的得像是要哭。
“可能是我怕自己對你動了真心，想推開你。可誰知道後來出了那麽多的事，一天不到，你已經在生死上走了幾回。現在我想把心裏話告訴你，阿瑯你聽好了，我自從有了你，沒再碰過宮裏的女人。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了。”
“我只對你有感覺，只喜歡你，只能對著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恐怕也是。”
“陛下，你別再說了。”謝瑯哭著搖頭，他傷口裂開，此時血流不止，臉已經白成了一張紙。
楚傾卻沒有看他，只是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話。
“所以啊，阿瑯你也是這麽對朕的是不是？你不會做對不起朕的事，就像你說的，你永遠都不會負朕，你說，是不是啊？”
楚傾把人摟在懷裏，也許上輩子是你對不起我，可這輩子你不會了是不是？
誰又知道，我和你，還會不會有下輩子呢？
下輩子，也許都不會再見了。
就只在這一生吧，恩恩怨怨，愛恨癡纏，都在這一生好了……
157、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謝瑯受傷的消息被嚴密地封鎖起來，對外只說青少君觸怒聖上，被禁了足，楚傾派人封了珍菀閣，由樹以親自處理，不許人進出探望。
就連每日給他換藥看診，也是由尉遲恒扮作送飯的小太監以掩人耳目。
至於楚傾，他傷在手上，很難掩飾。樹以幫他找了一副羊皮手套，是西域進貢的東西，柔軟又透氣。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傷沒愈合，每次戴上摘下，都會扯到傷口，鉆心的疼。
不過好在是左手傷了，不會妨礙寫字吃飯，楚傾也忍了。
雖然傷還沒好，初二那日他還是去了聞家，只不過在聞家吃飯時還是出了點事。
雖然許之恒囑咐他不要喝酒，可皇後一家敬酒，楚傾到底抹不開面子，喝了一杯。
只是一杯而已，他竟然當時就醉了。
楚傾這才想起來，許之恒說給他內服的藥和酒是相沖的，只不過沒說是這麽個相沖法。
聞家人見楚傾醉了，趕緊把他送去皇後曾經的閨房歇著。
然而楚傾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竟然躺著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竟然還是瑾妃！
這就很尷尬了……
只有楚傾自己知道，他現在對著女人是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是彎了直不起，而是他從心裏抗拒女人了。
可能是從最初見到謝瑯之後，他就徹底彎了吧。
反正他是早就接受自己這個狀態了，可他身邊的女人們接受不了啊！
瑾妃能到聞家爬楚傾的床，也跟皇後脫不了幹系，當然，其中少不了國丈的推波助瀾。
他早就想給自己找一條退路，思前想後，目前朝中手握重兵又感覺跟楚傾不是一路的，就只有蔡坤。
瑾妃最近又扒著皇後扒的厲害，聞臨淵覺得，這事可操作性還是挺高的。
反正都是他的妃子，在哪睡都是睡，睡了之後也不能翻臉不認賬。
想來想去，聞臨淵說服了皇後，一來二去，逮到楚傾自己送上門來，直接就地把人給辦了。
楚傾弄明白之後真是要氣死了，可瑾妃身上那些痕跡，還有自己身上那個狀態，要說不是他辦了瑾妃，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可要說睡著了還能辦事，他又真不相信自己有那個本事，沒聽說過哪個男人被女人強上還能睡得像死豬！
可是身邊伺候的人當時都被調走，龍影衛也沒跟著，他不知道怎麽證明“清白”。
吃了個啞巴虧，楚傾連著好多天都悶悶不樂，眼看年都快過完了，就一直悶在乾元殿裏，吃了睡睡了吃，一臉好多天沒精打采。
樹以自責的要命，變著法地給楚傾開心，可他根本找不到皇帝陛下的點，總是胡亂用力，最後總是被楚傾怒噴一頓作為結局。
日子就這麽亂七八糟地過著，轉眼就到了十五。
一大早，楚傾趴在床上不想動，樹以湊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今兒是元宵節，晚上錦繡城有燈會，您不去瞧瞧嗎？”
楚傾眨眨眼，翻了個身不理人。
他又不是沒成親的毛頭小子，去燈會幹嘛？難道叫人擠來擠去的很開心嗎？
樹以咂咂嘴，再接再厲：“陛下，許太醫傳來消息，說是解藥配制進展順利。”
楚傾沒動，天天說進展順利，說了十幾天了好嘛！沒有解藥，說什麽都是廢話。
“陛下，那個，宮裏娘娘們都在自己寢宮附近掛了彩燈……”
“樹以。”
“誒，陛下什麽吩咐？”
“你閉上嘴出去，朕不叫你不許進來！”
樹以：……
萬幸的是，楚傾最後還是決定出宮去看燈會，畢竟從明天開始就要開始上朝了，他需要換換心情振作起來。
至於宮裏的女人們，就讓她們自娛自樂好了。
楚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身淡紫色團花緞錦袍，露出內裏的殷紅襯袍，腰間同色束腰絲絳，在正中打了一個結，其餘的盡皆垂下直到膝蓋下面，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羊皮薄底短靴。
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神色裏少了些少年意氣，多的是沈沈抑郁。
用力甩頭，楚傾扯著嘴角對鏡子裏的自己笑，指著鏡子道：“楚傾，你還是那個萬眾矚目、人人稱羨、男默女淚的皇帝！自暴自棄要不得，要好好幹！什麽謝瑯，什麽北國，那都不叫事！你最厲害，全天下最厲害，是你是你就是你！”
隱在暗處的正準備冒頭的龍十七瞬間石化，瞪著眼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去跟皇上匯報自己的蜀地之行。
退回到院子裏，轉頭看了看龍十一：“我說，皇上這些天都經歷了些什麽啊？”
鬼知道！
龍十一看了看寖殿：“又對著鏡子說話呢？”
龍十七點頭：“好像還很激動，太醫看過沒？”
“太醫應該不知道。”龍十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兒有問題了，自己不說大夫能知道？”
“這可麻煩了。”
誰說不是呢，要是青少君那邊再沒動靜，估計皇上得瘋了。
龍十一琢磨了一下道：“你既然已經回來，那今兒皇上出宮就交給你了，皇上還交代了差事，我得去盯著。”
龍十七拍了拍他肩膀：“這些天辛苦你了。”
“你呀，待會盯緊了皇上，他這些天狀態不好，今晚又是燈會，千萬別出什麽事。”
龍十七鄭重點頭：“知道了。”
龍十一剛要走，又轉頭交待道：“我在沿街幾個店鋪都安排了人，你知道怎麽找他們。”
“行，放心吧。”
龍十一走了之後，龍十七托著腮幫子在樹上盯著寖殿看。
果然，楚傾嘴裏叼著無音哨，推開窗子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才吹了一下。
龍十七落在窗前，笑嘻嘻地行禮：“屬下參見皇上。”
“十七？你回來了！”
龍十七擡頭：“皇上，屬下想死你啦！您近來一切可好？”
“湊合吧。”楚傾點頭，往旁邊側身道，“趕緊進來。”
龍十七就地縱身一躍，像只兔子似的竄了進去。
楚傾轉身時龍十七已經在屋子裏單膝跪好，他擡了擡手，輕輕地笑出了聲：“起來吧，朕也想你。”
龍十七心中一動，起身看向楚傾，見他正對著自己微微地笑，那笑裏有久別重逢的欣悅，有欲說還休的壓抑，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委屈。
不知怎地，龍十七的心驀地就軟了，他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也不是能號令自己生死的主子，而是一個被圍困在重重迷障中卻還奮力搏殺不願意放棄的可憐人。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對這個人，生出了同情，生出了保護欲，生出了一種他自己也意識不到的，不該有的心思。
可與此同時，龍十七又深深地替楚傾覺得慶幸，至少他身邊還有自己。
也許到了最後的最後，自己可以陪著他一起看江河長流，看日升日落，看盡人世滄桑。
只是陪著，也就夠了。#####小攻也是個勾人精，又禍害了一個花美男……不過放心，小十七有官配2333
158、錦繡城的元宵節
元宵節是錦繡城一年一度最熱鬧的時候，因為一年裏只有這一天，城墻是對百姓開放的，而且是徹夜開放。
家家戶戶都掛起各種花燈，官府沿街布置彩燈。百姓們結伴出游，登上城墻去看整個內城和外城，盡是一片燈火璀璨的美景。
渭河自西向南流經錦繡城，灞河自西北繞城向東南，兩河在錦繡城交匯後，最終都向東匯入黃河。
兩河在城中的交匯處，經過兩百多年的改造、修建、經營，如今已是夏國最重要的漕運碼頭，和商業街區了。
百姓們成群結隊地到碼頭放河燈，也是元宵節的一個重要活動，沿河畫舫更是燈火通明，隱隱約約地傳來絲竹管弦和彈唱的聲音。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裏穿行，看著身邊人來人往，感受著人間煙火氣，楚傾的心情也漸漸地開朗了些。
其實聽到龍十七帶來的消息，他已經高興了一陣，成文越不但沒事，而且還深入虎穴摸清了殺手組織的底細，更與龍十七、薛平裏應外合，搗毀了那個組織，抓了他們的頭目。
雖然那人到現在什麽都還沒說，但至少事情有了突破性進展。
倒是想不到成文越這家夥，不僅膽子大，而且還甚有謀略。楚傾失笑，自己曾經真的錯過了好多人才啊。
楚傾只帶了樹以在街上逛，暗衛們則混在人流中不遠不近地跟著。
楚傾身量頎長挺拔，容貌英挺俊朗，一舉一動都透著高華貴氣，在人群中甚是紮眼。以至於一路走來，總是被女孩子們行註目禮，甚至有些膽子大的，跑到他跟前送花燈。
楚傾每每婉拒，可那些女孩子不依不饒，他不收下就都要哭起來。楚傾無奈，只好來者不拒，幹脆利落地收下花燈，二話不說趕緊走人。
這樣可是苦了樹以，沒走出多遠，手裏的花燈就多的提不住了。
楚傾眼角抽抽，拉著樹以閃身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道：“這些燈都放這裏吧，咱們朝近路去碼頭。”
樹以放下燈，看了看鬧市，猶豫道：“陛下，要不還是先跟龍大人打個招呼？”
楚傾想了想，便掏出無音哨吹了一下，然後收起哨子道：“走吧，他們會跟上的。”
因為南方一直是夏國重要的產糧區，物產富饒，而北方的帝都錦繡城卻靠近北國，一旦戰事起，物資兵力的輸送將是最困擾夏國的問題。
因此自先皇起，朝廷就準備在夏國國內修建運河，以貫通南北。
只是這項工程實在是太過巨大，先皇在位時修修停停，修了十幾年也沒全線貫通。
到了楚傾繼位，更是國庫空虛，前兩世裏但凡有一點閑錢，還都被他用來修皇宮了。這運河就一直到他死，都沒有修起來。
現在他是有點後悔，想著如果當初狠狠心把運河給修通了，那是不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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