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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的話，臣還有件事。”秦銘以為皇帝很想聽他說話，趕緊開口，卻沒想聽見楚傾後面要說的話。
徐時清憋著笑，給自己續上點熱茶，借著喝茶的當勾了勾唇角。剛才還看起來端方持重的人，怎麽到了皇上面前就成了毛頭小子？怪不得人常說什麽主子帶什麽奴才，今兒可算是見著了。
楚傾咂咂嘴，揮手道：“說罷，可別是什麽星星撞星星的事了。”
秦銘一直低著頭，因為緊張也沒聽出來楚傾話語裏的調侃，開口道：“回陛下的話，臣想說的還有件事，只是，嗯，欽天監測算來年節氣時發現，明年恐怕雨水極多。臣等發現了之後，便反覆測算了幾次，這是奏折。”
楚傾坐直了身體，盯著秦銘把奏折遞上，眉心微沈。翻開奏折看了看，楚傾擡頭看著秦銘：“黃河流域？”
秦銘點點頭：“這不是很精確，可已是臣等的極限了，臣也想到另一種法子，不過到現在還沒有突破，請陛下在容臣幾日，臣會給陛下呈上更精確的測算。”
“朕不是，哎，老師，你看看。”楚傾說著把奏折推給徐時清，又轉頭對秦銘道，“秦大人，以後奏報事情的時候要分清輕重緩急，懂嗎？”
秦銘愕然，什麽輕重緩急？
楚傾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懂啊？不懂回去琢磨去。”
秦銘一臉無辜地謝恩告退，倒把楚傾給看樂了：“要說這秦銘倒是有幾分本事，就是不太懂揣摩聖意。”
徐時清掀了掀眼皮：“陛下很喜歡被人揣摩嗎？”
楚傾摸摸鼻子：“那也不是。”
徐時清笑笑，將奏折合上，道：“秦大人在歷法一途頗有造詣，老臣覺得可以以此為據，朝廷早做準備。”
楚傾點點頭：“老師看過那個治河三策了沒？有什麽看法？”
“好。”
“好？”
“嗯，是很好。”
楚傾笑笑：“你又跟朕賣關子。”
“陛下你尋到了能臣，老臣替你高興而已。”徐時清挑眉，老臉上的褶子皺了皺，“陸思林是個胸有韜略的，只是有時候做事太過急進冒進，陛下要時刻記得你自己才是大夏的掌舵人。”
楚傾笑道：“老師識人之明，朕自愧不如。”
“要說識人，老臣該佩服陛下。僅憑一封奏折就將人拔擢，引出那麽一份治河策，堪比治安疏。這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楚傾眨眨眼，要不是這一次他回來剛好早了三年，陸思林他是想提拔也見不到人了，說到底還是感謝重生。
“老師就別吹捧朕了，您今兒趕著過來，可不會就為了那麽點事吧？”
“自然還有大事要請陛下定奪。”徐時清目光狡黠，擡手捋著胡子，道，“明年春闈在即，陛下不找個主考嗎？”
春闈？
楚傾一楞，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陛下既有心重整吏治，光扒拉現在這點人可是不夠。”徐時清笑瞇瞇地指點，“不如換血。”
換血！
楚傾一拍大腿：“知我者，老師也！”
“陛下還是莫要高興的太早。”徐時清忙著潑冷水，“主考一職至關重要，若是選不好，恐怕適得其反。”
“老師你去嘛。”
“老臣可不成。”徐時清笑瞇瞇地又是一頭冷水兜頭而下，“老臣已經是帝師受盡榮寵，家中也享蔭蔽，今年族中子弟更是有好幾個參加鄉試的，這避嫌是必須的。況且，臣老啦，將來的事，還是陛下自己拿主意才成，所以這人呢，得陛下親自選。”
楚傾剛想勸他，樹以敲門進來：“皇上，榮王殿下和大公子求見。”
徐時清點點頭，沖著楚傾擠了擠鼻子：“這不，合適的人選送上門了。”
楚傾皺眉，徐時清卻已經起身告退：“老臣不耽擱陛下了，晚點還要進宮飲宴，這就先告退，回去準備準備。”
楚傾點點頭，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送徐時清出去，只坐在椅子裏不動聲色地抿著茶。
徐時清出門的一瞬間，臉上笑容盡褪，端起一副首輔的架子迎著榮王和楚修兩人走了過去。
“榮王爺，大公子。”
榮王窺了窺徐時清的臉色，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測，心裏微微不爽，卻也還是堆起笑容：“丞相這麽早來給皇上請安嗎？”#####這幾天都在加更，小可愛們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葉葉想說，朕周五要上架了，等著爆更哈哈哈~。~
133、父慈子孝的戲碼
“正是有幾件事要討皇上的示下。”徐時清一手虛虛握拳，掩在口邊輕咳一聲，“兩位輕便，老臣告辭了。”
他是帝師，又是首輔，在朝堂上多年屹立不倒，為人也清高正直，目下無塵，對榮王弄權向來不喜，自然不可能多加客套。
榮王對徐時清的態度並不以為意，依舊是那副春風滿面的樣子，領著楚修往禦書房走。
楚修全程眉目低垂，見到徐時清也只是禮貌性地一揖，對兩人的談話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此時見榮王邁步往裏去，便朝著徐時清微微頷首致意，撩起袍子跟了上去。
徐時清眸光微閃，榮王府大公子好像叫楚修吧？有意思。
樹以讓了榮王進殿，便招呼宮人去奉茶，自己則走到楚傾身邊，給他續上一杯茶。
榮王和楚修對著楚傾行禮，楚傾給二人賜了座。
楚傾掃了兩人一眼，一手在茶杯沿上打圈轉著，一手隨意地放在腿上，笑了笑道：“小皇叔今兒怎麽進宮了？身子可是大好了？”
榮王欠身道：“回陛下的話，臣已無大礙，多謝陛下記掛，尤其是用了您賞賜的老參，太醫都說事半功倍呢！”
楚傾點點頭：“小皇叔身體無恙，朕就安心了。”
說著擡頭看了眼一直沈默的楚修：“有許久未見阿修了，今兒怎麽得閑兒來瞧朕呢？”
楚修擡頭看了他一眼，迅速垂眸道：“回陛下的話，臣許久未曾進宮請安，甚是掛念，今日父王說要來，臣就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楚傾笑笑：“瞧著你臉色不錯，身子可是見好？”
“多謝陛下掛念，臣已經沒什麽事了。往日也是給父王添了不少麻煩，都是臣不孝。”
楚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把茶杯放下：“如今好了就成，你還年輕，往後有了一番作為，自然也不白費了小皇叔在你身上的一番心血不是？”
楚修起身拱手行禮：“陛下這話正說到臣心裏，臣這回腆著臉來，也是求陛下應允，臣想參加明年的春闈。”
楚修說著話就跪了下來，眼睛直直地望著楚傾，滿臉期待。
楚傾有些意外，他感覺到楚修這會進宮肯定是有事，可沒想到榮王還沒說話，他就先開口了，而且還是這麽個事。
榮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不過發現楚傾看自己，就立刻收斂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盯著楚修的背影。
楚傾頓了片刻，笑笑擡手：“你身子剛好，別跪著了。阿修起來說話。”
楚修起身後並未落座，只等著楚傾開口。
“阿修想參加春闈哪一科？”楚傾慢悠悠地問著，又去拿茶杯喝茶，“明經還是進士？”
“臣想參加進士科。”楚修很直接，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又加了一句，“臣對詩文作賦一向都很喜歡。”
榮王眉目一動，正要開口，卻見楚傾眸色沈沈地朝自己看過來，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楚傾這才點點頭：“既然阿修有這個心，這又不是什麽難事，朕允了你就是。”
楚修見他這麽容易就答應下來，也不由得松了口氣，趕忙謝恩。
楚傾卻懶懶一笑：“這有什麽好謝的，你是皇室宗親，本就可以到禮部報名免了鄉試會試，直接參加春闈。朕不過是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罷了。”
說著狀似無意地瞥了榮王一眼，又道：“不過呢，既然要考，那阿修就要好好準備，到時候及進士第，朕等著你入朝堂來幫朕。”
楚修謙虛兩句，扭頭瞧見自家父王陰沈得能滴出水來的臉色，不由得微微哂笑，本以為父王是個幹大事的，原來也不過如此，不過是自己想要出頭，當下就能擺個臭臉，這是給誰看呢？
楚修占了嫡長的身份，以往身子不成，對榮王側妃所出的次子楚倫構不成任何威脅，榮王樂得擺個慈父的樣子幫他求醫問藥。
可如今楚修身體忽然好了，又想著往前更進一步，那勢必就會爭世子的位置，而只要他有意爭，楚倫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楚傾自然也發現了榮王臉色不好，卻想得更深了一層。
楚傾知道，榮王更關心的其實是明年春闈的主考最後花落誰家。他不高興，不是因為楚修會擠了其庶弟的機會，而是因為，楚修如果參加春闈，那主考的位置就不可能再給他了。
楚傾暗暗地松了口氣，原本他還擔心萬一榮王提起春闈的事自己不好拒絕，才故意表現得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不願意主動和榮王搭話。這回楚修幫他把雷給頂了，正是十分意外而欣慰的。
楚傾一高興，話也多了起來，誰知話題一下子又轉去了之前被駁回的榮王世子的請封上去。
榮王開口道：“陛下，臣見修兒身體好了又肯上進，自是最欣慰不過的，早前修兒病著，臣這個心，就像是放在油鍋裏煎，那種感覺，恨不能以代之。自然更是不敢給他太多壓力，世子之位，責任重大，臣也是猶豫再三才上了那封折子。”
楚傾微微頷首：“小皇叔心疼阿修，朕都懂。”
又轉頭看著楚修：“阿修最明事理，自不會是記恨你父王。”
楚修連忙道：“陛下說哪裏話，且不說血濃於水的親情，父王在臣病重之時求醫問藥，衣不解帶地守候，臣怎麽敢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說著又在楚傾面前跪下，動容道：“陛下，那封折子是臣請父王上奏的，臣那時自覺時日無多，不想留有遺憾，所以才，陛下，父王心痛得無以覆加，臣萬死難辭其咎！”
楚修說完便一個頭磕在地上，榮王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淩厲，也跪在楚修身邊，拉著他道：“兒啊，父王沒能早點醫好你，叫你吃了那麽多年的苦，父王心裏難受啊！”
呦，這是鬧哪樣啊？楚傾不由得有點鬧不明白，到自己跟前演父慈子孝？
楚傾靠在圈椅裏，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坐姿，一只手裏攥著紅珊瑚珠串，一只手微微蜷曲著放在桌上，聲音裏透著慵懶疲倦。
“小皇叔、阿修，你們這是作甚？快些起來。”
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進門躬身道：“啟稟皇上，青少君求見。”
134、有意無意間勾人的黃桑
聽見謝瑯來了，一直全無筋骨癱坐著的楚傾像是忽然被人註進了靈魂似的，猛地起身，二話不說飛快迎了出去。
“哎，陛下，穿衣服！”樹以抱著披風，滿頭黑線地追了上去。
榮王和楚修則迅速地分開，很有默契地各自站起身，臉上神情俱都恢覆如常，絲毫看不出剛才痛心疾首、掏心挖肝，父子倆互訴肺腑的痕跡。
禦書房外，謝瑯行禮被楚傾先一步攔住。他擡眸看了楚傾一眼，轉身從小竹手裏接過一個籃子，笑道：“陛下今兒早上想看的，臣送過來給您，還給禦書房和乾元殿都準備了些。”
楚傾好奇地扒開籃子裏的東西，提著一張形狀別致的剪紙笑道：“阿瑯真是巧心思，這是放在什麽地方的？”
謝瑯朝著大殿努努嘴：“貼門和窗上，喜慶些。”
楚傾笑著拉他：“少君和朕一起貼。”
謝瑯臉上微紅，笑著點了點頭，擡眸卻瞧見了正從殿內走出來的榮王和楚修，不由得楞了下。
他原是叫人到禦書房附近看著，確認秦銘和徐時清一前一後地走了，他才收拾整理趕過來的，誰知道竟然又來了榮王。
暗道晦氣，好好地除夕，叫他們給攪和的亂七八糟。
“陛下，臣來的不是時候了。”謝瑯後退半步，把自己隱在楚傾身後。
楚傾笑笑：“這是榮王爺，朕的小皇叔，這是阿修，榮王嫡長子，朕的堂弟。小皇叔，阿修，這是青少君謝瑯。對了，小皇叔你該是見過阿瑯的。”
榮王笑著行禮問安，又道：“無極殿上青少君芳華絕代，本王自然過目難忘。陛下，好福氣啊！”
楚傾笑笑，矜持卻滿是得意，拉著謝瑯的手緊了緊，眼風掃過，看得謝瑯魂兒都蕩了蕩。
這人，總是能在這種有意無意之間散播致命的吸引力，勾起人來真是不償命！
楚傾察覺到他的異樣，以為謝瑯是不好意思，不由得將人摟在懷裏：“少君別害羞，小皇叔說的沒錯，朕不就拜倒在你的芳華之下了嗎？”
誰害羞啊？
謝瑯滿面緋紅，卻沒法解釋，只咬著嘴唇靠在楚傾胸前，微微半閉著眼睛，一副柔順又嬌羞的樣子。
縱然是個女人，做出他這樣的動作，也難免流於俗套。可謝瑯身上與生俱來的高華清冷，則讓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滿是澄澈和懇切。
楚修此時望著謝瑯，腦海裏閃現的還是剛才在獨橋之上，他孤身一人時的樣子，那種天地愴然而我亦獨行的氣息，和現在靠在楚傾繾綣含笑的樣子，漸漸地重合在一起。
謝瑯這個名字，也深深地鐫刻在了楚修的心上，終其一生，無法泯滅，無法除去。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眼前的謝瑯早被楚傾勾沒了魂，他原本就對楚傾愛了一世，那種扭曲的愛害了他們兩個人。這一世重新來過，他對楚傾的感情更是入了心，入了骨，甚至入了神魂。
若是有人現在來和他說，得把你和楚傾分開，把他從你心裏弄走，那謝瑯必定會講，把我的命拿去，也要留他在我的骨血裏面，永生永世。
“見過榮王殿下，見過修公子。”謝瑯到底還是記著禮數，從楚傾懷裏站起來，笑著行禮拜見。
既然謝瑯來了，楚傾斷沒有再回去讓榮王爺倆接著演戲來看的道理，幹脆地揮了揮手：“王爺和阿修出來時間不短了，快回去收拾準備一下，晚上宮宴時可要精精神神的。”
說著，楚傾又親自給楚修整了整衣襟，認真地道：“阿修，前事已矣，來者可追。做人，應該往前看。”
楚修一震，情不自禁地擡頭看他。
楚傾神色很輕松，眼中含著笑意，他眼睛明亮如星，銳利逼人，周身卻帶著一股慵然懶散的意味，給人的感覺就是貴氣，渾然天成的皇家貴氣。
這樣的楚傾，是高不可攀，對什麽都不屑一顧的，好像天下間沒有什麽事能叫他認真關註，動心動情。
幾乎就在一瞬間，楚修給自己建立起來的強大的心裏防線——他所以為的強大的自己，在這不經意地提點和淡笑間，潰不成軍。
楚傾，正站在自己無法企及的高度，同情而憐憫地俯視著蒼生，其中，也包括自己。
眼光不受控制地轉向謝瑯，楚修忽然覺得，無論自己怎麽努力，好像都無法觸碰到他一絲一毫。
楚修繃著臉，鼓足勇氣直視楚傾，說話的聲音都似乎是從胸腔裏迸射而出。
“陛下，臣明白，將來若有一天，必會好好報答陛下的提攜之恩。”
“你我兄弟，提攜你不是很正常嘛？”楚傾笑著拍了拍他肩膀，“不信你，朕還能信誰呢？”
楚修忽然單膝觸地，沈聲道：“陛下信重，修定不敢負！”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楚傾雖然是他可望而不可即存在，但同樣是他的機會，只有抓住這個機會，自己才有可能站到那個人的身邊，哪怕只是默默地守護他一生一世，也總好過一直都像現在這麽卑微而不值得他回顧。
楚傾有點詫異，不明白怎麽楚修忽然就激動了，趕緊把人拉起來：“行了，朕都知道，跟你父王回府去，晚上再來。”
看著楚修和榮王離開，謝瑯這才纏上楚傾的胳膊：“陛下，修公子是怎麽了？”
楚傾聳肩：“誰知道，朕不過勸勸他而已。他和小皇叔，哎，心結很深。”
謝瑯眸光微閃，點了點頭，換了話題道：“陛下現在可以歇歇了吧？臣帶了粥來，喝一碗嗎？”
楚傾垮了臉：“每天喝粥，朕又不是災民。再說了，最近朕睡得都挺好，阿瑯乖，咱們今兒不喝粥了吧。”
“可太醫說……”
“哪個太醫胡亂說話？朕砍了他！”
“大過年的，別打打殺殺的。”謝瑯摟住他，湊上去在他的唇上蹭了蹭，“不喝就不喝了，咱們做點別的，貼剪紙好嗎？”
冰涼柔軟的觸感，卻讓楚傾全身瞬間像是著了火。
謝瑯蹭完了便靠在楚傾身上，笑著擡頭：“陛下，還在外面呢，松手啊。”
楚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人快要揉進身體裏了。
當下腦子一熱，眼神暗了暗，哪還顧得了許多，一手向下把謝瑯打橫抱起，啞著嗓子道：“做別的，哪比得上做少君？”
135、你的名字，我的劫
謝瑯從剛才就失了魂，要不是顧忌著榮王兩人一直在，且外面一堆人看著，他是恨不得立時就化成一灘水，黏在楚傾身上的。
這會楚傾忽然被挑起興致來，謝瑯心裏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只不過外面還是有一群人盯著，讓他分外的羞窘。
“少君怕什麽？”
謝瑯搖頭不語，臉卻更紅了幾分。他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期待多些。
楚傾看他一個勁的把腦袋往自己胸前鉆，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本來都要進門了，他卻故意停下腳步，轉了個身沿著抄手游廊溜達起來。
謝瑯發覺他沒進屋，有點奇怪地擡起頭，正對上楚傾似笑非笑地眸子。
“陛下，你這是去哪啊？”
“少君臉這麽紅，必定是熱了，朕帶你涼快涼快。”
謝瑯臉頰上的紅暈顏色艷麗奪目，配上他瑩白的膚色，看起來像是熟透的蘋果，他雙手環著楚傾的脖子，扭著腰要下來。
“陛下你怎麽這樣，快，快放我下來。”謝瑯的聲音軟軟滑過，像是春水流淌，滑過心尖，“我不熱，我只是，只是……”
“是什麽？”楚傾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謝瑯瞥了一眼院子裏，發現並沒人特意看著這邊，不由得松了口氣，暗道自己還真是被美人迷暈了頭，楚傾是皇帝，誰不要命了趕盯著他看？
不由得笑笑，擡頭湊到楚傾的耳邊，輕輕呵氣：“只是瞧見美色撩人，心癢難耐，陛下。”
最後這一聲喚，那可真是柔腸百轉，風情透骨，妖媚已極。
楚傾身子早已酥了一半，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家國天下，恨不能立時把人按住，死在這個妖精身上。
謝瑯笑著按住楚傾起伏不定的胸口，張口含住他圓潤的耳垂，輕輕地咬了一下：“陛下，你勾引的臣活不下去了。你說怎麽辦啊？”
怎麽辦？
辦啊！
楚傾血氣翻湧，咬了咬牙，飛快地轉身回去，根本等不及小太監上前，一腳大力踹開禦書房的門，抱著謝瑯沖了進去。
謝瑯躺在榻上，雙眼盈盈地看著他，一手揪著他龍袍的衣襟，眸中含笑。
“陛下，臣想你。”
楚傾唇角微揚，顯然心情極好，俯身含住了謝瑯的唇。
片刻後，他擡起頭：“少君的味道，朕真是一輩子都嘗不盡。”說著，不由分說地剝掉謝瑯身上的衣服，看著渾身都泛著粉紅色的誘人胴體，咽了口唾沫。
探手覆上謝瑯的肩膀，楚傾眼中閃過一絲覆雜。
今天是除夕，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年了。
楚傾想過要給自己一個期限，至於這個期限是什麽，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定個期限，他也不願意深想，甚至這個期限過了之後要做什麽，更是無從知曉。
他只是懵懵懂懂地覺得，自己要做一些事，然後改變現狀的狀態。因為從深心裏，他是不願意繼續這種狀態的。
寵愛謝瑯？他試過了，寵著他很容易，愛上他也不難。
可是愛和愛上，是兩碼事。
楚傾這些天反覆想過，最後的答案還是不甚了了，要還是不要？這是一個問題。
愛謝瑯的路，對他而言就好像重走黃泉路，每一步都是幽暗晦澀，都是他一個人和全世界的戰爭。
這場戰爭，他輸了兩次，毀了兩輩子，他怕了。
是，他怕輸。
他不怕走任何的路，可他怕自己拼盡全力去回護的，到頭來卻是反過頭噬咬自己最深最痛的，他怕自己拼了命地走到底的，那結果還是一潭死水，而自己的掙紮，不過是死水微瀾，濺不起一丁點漣漪。
說他沒勇氣也好，說他慫也罷，他恨透了午夜夢回時被淩遲的痛楚侵襲全身的感覺，恨透了那個妖媚的謝瑯對自己說“我不後悔”時的樣子。
楚傾閉了閉眼，觸手處的滑膩感覺把他的思緒帶回到眼前，謝瑯染上情欲的臉妖冶動人，他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咬牙伸手，猛地將人翻了個身。
楚傾攥了攥拳頭，他不要看著這張臉，他只想要一個少君，他要的不是愛情。
謝瑯低呼一聲，可楚傾已經不管不顧地開始了。
他微微沈眉，難道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楚傾，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於你就是個錯誤？
如果真是那樣，你可以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可以立刻永遠地消失，消失在你面前，消失在你的生活裏，甚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你不肯說，我又該怎麽做呢？
一滴淚悄然滾落，謝瑯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哭了，身上的痛楚遠比不過心裏的晦澀，他趴在榻上，極力地迎合著楚傾，盡量讓他舒服一點。
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從上一世開始，他謀生謀愛的本能。可是現在，他前所未有地覺得這一切，異常可笑。
楚傾俯身，貼近謝瑯遍布淚痕的側臉，舔住一滴淚，輕聲問道：“怎麽又哭了？弄疼你了嗎？”
謝瑯淚眼婆娑地偏了偏頭，看著楚傾快要溢出眼底的溫柔，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了一句呢喃：“楚傾。”
楚傾的心猛然一沈，“嗯”了一聲，緊接著更加瘋狂，那種摧毀一切般的欲望，深深地侵襲著他。
“叫，叫我的名字。阿瑯，叫我的名字！”
謝瑯三魂被他撞除了氣魄，已經完全忘了思考，眼睛半開半合，水潤的雙唇輕吐著他想聽的那兩個字。
“楚傾，楚傾，楚傾……”
謝瑯的呼喚好像一個開關，讓楚傾原本澄明如鏡的腦子轟然炸開，仿佛有什麽東西慢慢地從心底洩露出來，一點一點，如藤蔓一般飛快地纏繞住他，那是山雨欲來前的滿樓狂風，那是卷地驚雷前的飛沙走石，那是……他一生一世的劫數。
136、逢場作戲
楚傾想摒棄腦子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可謝瑯的一聲聲呢喃，卻是像是一張張從天而降的大網，把他牢牢地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他自己要來的呼喚，也是他給自己編的大網，是好是壞，楚傾想，都是他的劫數。
除了要他，楚傾想不出還有什麽事可以做，他知道自己要瘋了，可是他沒有任何辦法。
謝瑯的呢喃從開始類似邀約的輕呼，越來越變成了意識渙散地悶哼，他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如果他是一個木頭盒子，那楚傾就是拿著一根鐵棒在盒子裏亂敲亂搗，誓要把這個盒子搗碎肢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再也沒辦法迎合楚傾，他好累，只想睡一下，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睡著，因為自己好像風浪裏的一葉小舟，狂風暴雨砸在身上，根本沒處停歇，更看不到靠岸的可能。
謝瑯開始哭喊著求饒，可楚傾像是瘋了一樣，幾乎是歇斯底裏，絲毫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甚至，動作都是越來越粗魯的。
謝瑯嗓子都哭啞了，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到幾不可聞。他知道求饒不管用，可除了哭求，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他像是一只離開水的魚，被楚傾掐著腮扔到了太陽地裏，他掙紮求生，到頭來也跳不回原來的大海了。
謝瑯暈過去前想的是，不如就這樣死了，死在楚傾身下，這一輩子也不算白來一趟。
事後，楚傾抱著他去了浴房，幫他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又重新把人抱了回去，塞進被子裏。
這個過程中，謝瑯一直半夢半醒，其實以他的體力，本是不至於這樣，但是他私心裏舍不得這種被楚傾溫柔以待的感覺，這種感覺離開他，實在是太久太久。
謝瑯太想抓住點什麽，哪怕是用裝睡騙來的片刻溫存，他也要細細地體味一番。
昨天晚上謝瑯原想著楚傾多日沒見，自己又被他一番話感動的要命，本以為是要歡好一番的，誰知楚傾只是抱著他睡了一夜，除了親親摸摸之外，再沒進一步的舉動了。
他以為楚傾累了，便也沒再進一步。可現在卻忽然不想跟著楚傾的步伐了，自己也喜歡他愛他，也有需要，為什麽不能遵從自己的感情呢？
既然為了楚傾什麽都可以放棄，那他就更應該趁著現在有限的機會，好好享受他的寵愛。
是啊，寵愛。
謝瑯忽然有些悲哀地想，楚傾對自己其實寵多於愛，甚至是遠遠多於愛。無論他說情話，做暖心的事，還是在床榻間和自己的水乳交融。
他只是在做著一個帝王所能做到的寵愛的極限，而一旦把那個“寵”字拿掉，他的愛又能剩幾分呢？
楚傾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謝瑯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漸漸迫近，他調整著心跳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真的睡著了。
“阿瑯，阿瑯，阿瑯……”
楚傾學著他的樣子，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謝瑯掩在錦被中的手緊緊地我成拳，他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在一點點地蔓延，攀附到了全身。
“阿瑯，朕是皇帝，朕給不了你想要的，這一回，朕連命都給不了你。”
楚傾的聲音很低很低，可謝瑯還是聽見了一些。
楚傾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
謝瑯不清楚，他只是在這一刻，深深地知道，自己後悔了。
曾經那個把一顆心都捧到自己面前的楚傾，在上一世，被自己親手毀了，只因為自己那可憐的自卑。
上一世在安樂侯府，他看見了那個低到塵埃裏，甚至連地上的泥巴都不如的楚傾，他沒有後悔。
他有什麽好後悔的，求仁得仁，自己要的就是那樣，他寧可和楚傾一起死掉，可也致死不悔。
但是現在，此時此刻，當他發現悲哀地楚傾只願意在他以為自己睡著的情況下吐露心聲時，謝瑯深深地後悔了。
他把那個曾經摯愛自己的人，弄丟了……
謝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了，不過卻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他睜開眼，明黃色的床帳和錦被說明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他還在禦書房的內室裏。
謝瑯坐了起來，身上像是散了架，他呼出一口氣，筋骨酸軟地靠在床頭運功調息。
外室裏的聲音一陣陣傳進來，是楚傾在和貴妃在說話，而且似乎兩人是在，調.情？
調情也就罷了，過了一會兒，竟然還傳來了詭異的喘息聲。
“陛下，嗯……”貴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臣妾想死你了，陛下。”
謝瑯微微皺眉，一口真氣運行不暢，從氣海穴直沖丹田，謝瑯大驚，連忙收攝心神強行將那紊亂的真氣壓制住。
堪堪穩住氣海，謝瑯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了，胡亂地抓了衣服穿上，正要下床，卻聽見外間楚傾低低地聲音傳來。
“別胡說，朕不是那樣的人。”
謝瑯皺眉，決心不再去聽，扶著床框下了床，卻扭頭瞧見床榻最裏面的一角處，一個小小的荷包。
好奇地隨手將荷包拿過來打開，一顆玉雕的元寶落在掌心，謝瑯的瞳孔攸地收縮。
謝瑯腦子裏一片混亂，胸口起伏不定，剛才被壓住的真氣又在體內亂竄開來。
可偏偏外間的兩人像是跟他作對一般，那些刻意壓低的聲音，鋪天蓋地般湧進他的耳朵裏。
“陛下，你喜歡青少君，還是喜歡臣妾？”
“你。”
“真的？”
“嗯。”
“那陛下怎麽總去找他，不來找臣妾？”
“貴妃能不能專心點？”
“陛下說嘛！”
“逢場作戲而已。”
“噗！”謝瑯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137、這把讓我坐莊吧
內室裏傳來的動靜再也不能叫人忽略，楚傾眉目沈沈，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站在內室門口，他頓了頓，腳步似有千斤重，怎麽都邁不開。
身後人輕聲道：“陛下，青少君氣息微弱，似乎不太好。”
楚傾眉目一沈，徑直沖了進去。
謝瑯的雙面緊閉著倒在地上，唇角還掛著血跡，長發散亂在腦後，應該是剛下床來不及攏好就摔倒了。
他衣服沒穿好，倒在地上時衣襟是敞開的，噴出的血染紅了衣襟，也淌進了胸前，看起來特別刺眼。
楚傾眉頭緊緊的皺著，目光盯著他手上那個荷包，還有落在旁邊的那顆玉元寶。
身後人看了楚傾一眼，上前抓起謝瑯的手腕，又嘆了嘆他的鼻息，擡頭道：“陛下，青少君氣血逆流，受了內傷。”
楚傾點點頭，緩緩地蹲下身，將那個元寶撿了起來，重新撞進荷包裏，起身道：“扶他上床去躺著。”
那人正要把謝瑯架起來，楚傾忽然開口：“十一，你退下，朕親自來。”
“陛下，屬下去尋太醫來？”
楚傾點點頭：“去找許太醫，切記不要驚動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許，懂嗎？”
龍十一點點頭：“屬下明白。”說完，便轉身去了。
楚傾擡手把謝瑯身上的血跡擦掉，坐在床邊盯著他發呆。
他是真沒想到謝瑯能這樣，難道這一回謝瑯對自己是真心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楚傾就想抽自己幾巴掌，真是賤到骨子裏了！
攥緊了手裏的荷包，楚傾苦笑，三世了，我再也不敢奢求你的真心，阿瑯，今生今世的賭局裏，我對你而言，只是個目標，可你對我卻是全部的籌碼。
阿瑯，這一把，輪到我坐莊了。你別恨我。
一盞茶的功夫，龍十一揪著許之恒的後脖領子將人給拎了進來。
他用輕功走了一路，許之恒就被這麽提著飛了一路，冷不冷到還在其次，關鍵是嚇都要嚇死了好嗎！
他一個老老實實鉆研醫術的太醫，本以為進了太醫院，這輩子就安穩了，可以好好鉆研他那些花花草草了，誰知道，大過年的，竟然飛來“橫禍”！
龍十一闖進他的藥房，二話不說揪住他就走。
許之恒這個恨啊，龍影衛了不起啊！皇帝的命令了不起啊！我許之恒的命不是人命啊！
龍十一把人帶到，沖楚傾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許之恒臉紅脖子粗地捂著脖子順氣，半天都緩不過來。
“許太醫，喝杯茶吧。”
許之恒年紀大了，被揪著脖領子窒息一般飛了一路，這會心臟還砰砰亂跳，耳朵裏嗡嗡作響，眼也還是花的。
聽人說喝茶，便想也沒想就接了杯子，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光。
熱茶進了肚子，許之恒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拍拍胸口道：“有勞了。”
楚傾笑笑：“坐下歇歇吧。”
許之恒聽聲音覺得不對，猛地擡頭，果然見楚傾正看著自己，嚇得他趕緊就要下跪。
“陛下，臣不知，哎，陛下恕罪啊！”
楚傾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是朕心急，沒囑咐好他們，許太醫覺得如何，可以看診嗎？”
“陛下，回陛下的話，臣沒事了，喝了茶水好多了。”許之恒一疊聲地道，“謝陛下，請您的示下，臣給誰看診？”
皇上看著氣色也好，身體也不錯，不應該是他吧？
果然楚傾向旁邊讓開一步，走到床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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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時清憋著笑，給自己續上點熱茶，借著喝茶的當勾了勾唇角。剛才還看起來端方持重的人，怎麽到了皇上面前就成了毛頭小子？怪不得人常說什麽主子帶什麽奴才，今兒可算是見著了。
楚傾咂咂嘴，揮手道：“說罷，可別是什麽星星撞星星的事了。”
秦銘一直低著頭，因為緊張也沒聽出來楚傾話語裏的調侃，開口道：“回陛下的話，臣想說的還有件事，只是，嗯，欽天監測算來年節氣時發現，明年恐怕雨水極多。臣等發現了之後，便反覆測算了幾次，這是奏折。”
楚傾坐直了身體，盯著秦銘把奏折遞上，眉心微沈。翻開奏折看了看，楚傾擡頭看著秦銘：“黃河流域？”
秦銘點點頭：“這不是很精確，可已是臣等的極限了，臣也想到另一種法子，不過到現在還沒有突破，請陛下在容臣幾日，臣會給陛下呈上更精確的測算。”
“朕不是，哎，老師，你看看。”楚傾說著把奏折推給徐時清，又轉頭對秦銘道，“秦大人，以後奏報事情的時候要分清輕重緩急，懂嗎？”
秦銘愕然，什麽輕重緩急？
楚傾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懂啊？不懂回去琢磨去。”
秦銘一臉無辜地謝恩告退，倒把楚傾給看樂了：“要說這秦銘倒是有幾分本事，就是不太懂揣摩聖意。”
徐時清掀了掀眼皮：“陛下很喜歡被人揣摩嗎？”
楚傾摸摸鼻子：“那也不是。”
徐時清笑笑，將奏折合上，道：“秦大人在歷法一途頗有造詣，老臣覺得可以以此為據，朝廷早做準備。”
楚傾點點頭：“老師看過那個治河三策了沒？有什麽看法？”
“好。”
“好？”
“嗯，是很好。”
楚傾笑笑：“你又跟朕賣關子。”
“陛下你尋到了能臣，老臣替你高興而已。”徐時清挑眉，老臉上的褶子皺了皺，“陸思林是個胸有韜略的，只是有時候做事太過急進冒進，陛下要時刻記得你自己才是大夏的掌舵人。”
楚傾笑道：“老師識人之明，朕自愧不如。”
“要說識人，老臣該佩服陛下。僅憑一封奏折就將人拔擢，引出那麽一份治河策，堪比治安疏。這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楚傾眨眨眼，要不是這一次他回來剛好早了三年，陸思林他是想提拔也見不到人了，說到底還是感謝重生。
“老師就別吹捧朕了，您今兒趕著過來，可不會就為了那麽點事吧？”
“自然還有大事要請陛下定奪。”徐時清目光狡黠，擡手捋著胡子，道，“明年春闈在即，陛下不找個主考嗎？”
春闈？
楚傾一楞，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陛下既有心重整吏治，光扒拉現在這點人可是不夠。”徐時清笑瞇瞇地指點，“不如換血。”
換血！
楚傾一拍大腿：“知我者，老師也！”
“陛下還是莫要高興的太早。”徐時清忙著潑冷水，“主考一職至關重要，若是選不好，恐怕適得其反。”
“老師你去嘛。”
“老臣可不成。”徐時清笑瞇瞇地又是一頭冷水兜頭而下，“老臣已經是帝師受盡榮寵，家中也享蔭蔽，今年族中子弟更是有好幾個參加鄉試的，這避嫌是必須的。況且，臣老啦，將來的事，還是陛下自己拿主意才成，所以這人呢，得陛下親自選。”
楚傾剛想勸他，樹以敲門進來：“皇上，榮王殿下和大公子求見。”
徐時清點點頭，沖著楚傾擠了擠鼻子：“這不，合適的人選送上門了。”
楚傾皺眉，徐時清卻已經起身告退：“老臣不耽擱陛下了，晚點還要進宮飲宴，這就先告退，回去準備準備。”
楚傾點點頭，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送徐時清出去，只坐在椅子裏不動聲色地抿著茶。
徐時清出門的一瞬間，臉上笑容盡褪，端起一副首輔的架子迎著榮王和楚修兩人走了過去。
“榮王爺，大公子。”
榮王窺了窺徐時清的臉色，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測，心裏微微不爽，卻也還是堆起笑容：“丞相這麽早來給皇上請安嗎？”#####這幾天都在加更，小可愛們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葉葉想說，朕周五要上架了，等著爆更哈哈哈~。~
133、父慈子孝的戲碼
“正是有幾件事要討皇上的示下。”徐時清一手虛虛握拳，掩在口邊輕咳一聲，“兩位輕便，老臣告辭了。”
他是帝師，又是首輔，在朝堂上多年屹立不倒，為人也清高正直，目下無塵，對榮王弄權向來不喜，自然不可能多加客套。
榮王對徐時清的態度並不以為意，依舊是那副春風滿面的樣子，領著楚修往禦書房走。
楚修全程眉目低垂，見到徐時清也只是禮貌性地一揖，對兩人的談話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此時見榮王邁步往裏去，便朝著徐時清微微頷首致意，撩起袍子跟了上去。
徐時清眸光微閃，榮王府大公子好像叫楚修吧？有意思。
樹以讓了榮王進殿，便招呼宮人去奉茶，自己則走到楚傾身邊，給他續上一杯茶。
榮王和楚修對著楚傾行禮，楚傾給二人賜了座。
楚傾掃了兩人一眼，一手在茶杯沿上打圈轉著，一手隨意地放在腿上，笑了笑道：“小皇叔今兒怎麽進宮了？身子可是大好了？”
榮王欠身道：“回陛下的話，臣已無大礙，多謝陛下記掛，尤其是用了您賞賜的老參，太醫都說事半功倍呢！”
楚傾點點頭：“小皇叔身體無恙，朕就安心了。”
說著擡頭看了眼一直沈默的楚修：“有許久未見阿修了，今兒怎麽得閑兒來瞧朕呢？”
楚修擡頭看了他一眼，迅速垂眸道：“回陛下的話，臣許久未曾進宮請安，甚是掛念，今日父王說要來，臣就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楚傾笑笑：“瞧著你臉色不錯，身子可是見好？”
“多謝陛下掛念，臣已經沒什麽事了。往日也是給父王添了不少麻煩，都是臣不孝。”
楚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把茶杯放下：“如今好了就成，你還年輕，往後有了一番作為，自然也不白費了小皇叔在你身上的一番心血不是？”
楚修起身拱手行禮：“陛下這話正說到臣心裏，臣這回腆著臉來，也是求陛下應允，臣想參加明年的春闈。”
楚修說著話就跪了下來，眼睛直直地望著楚傾，滿臉期待。
楚傾有些意外，他感覺到楚修這會進宮肯定是有事，可沒想到榮王還沒說話，他就先開口了，而且還是這麽個事。
榮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不過發現楚傾看自己，就立刻收斂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盯著楚修的背影。
楚傾頓了片刻，笑笑擡手：“你身子剛好，別跪著了。阿修起來說話。”
楚修起身後並未落座，只等著楚傾開口。
“阿修想參加春闈哪一科？”楚傾慢悠悠地問著，又去拿茶杯喝茶，“明經還是進士？”
“臣想參加進士科。”楚修很直接，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又加了一句，“臣對詩文作賦一向都很喜歡。”
榮王眉目一動，正要開口，卻見楚傾眸色沈沈地朝自己看過來，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楚傾這才點點頭：“既然阿修有這個心，這又不是什麽難事，朕允了你就是。”
楚修見他這麽容易就答應下來，也不由得松了口氣，趕忙謝恩。
楚傾卻懶懶一笑：“這有什麽好謝的，你是皇室宗親，本就可以到禮部報名免了鄉試會試，直接參加春闈。朕不過是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罷了。”
說著狀似無意地瞥了榮王一眼，又道：“不過呢，既然要考，那阿修就要好好準備，到時候及進士第，朕等著你入朝堂來幫朕。”
楚修謙虛兩句，扭頭瞧見自家父王陰沈得能滴出水來的臉色，不由得微微哂笑，本以為父王是個幹大事的，原來也不過如此，不過是自己想要出頭，當下就能擺個臭臉，這是給誰看呢？
楚修占了嫡長的身份，以往身子不成，對榮王側妃所出的次子楚倫構不成任何威脅，榮王樂得擺個慈父的樣子幫他求醫問藥。
可如今楚修身體忽然好了，又想著往前更進一步，那勢必就會爭世子的位置，而只要他有意爭，楚倫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楚傾自然也發現了榮王臉色不好，卻想得更深了一層。
楚傾知道，榮王更關心的其實是明年春闈的主考最後花落誰家。他不高興，不是因為楚修會擠了其庶弟的機會，而是因為，楚修如果參加春闈，那主考的位置就不可能再給他了。
楚傾暗暗地松了口氣，原本他還擔心萬一榮王提起春闈的事自己不好拒絕，才故意表現得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不願意主動和榮王搭話。這回楚修幫他把雷給頂了，正是十分意外而欣慰的。
楚傾一高興，話也多了起來，誰知話題一下子又轉去了之前被駁回的榮王世子的請封上去。
榮王開口道：“陛下，臣見修兒身體好了又肯上進，自是最欣慰不過的，早前修兒病著，臣這個心，就像是放在油鍋裏煎，那種感覺，恨不能以代之。自然更是不敢給他太多壓力，世子之位，責任重大，臣也是猶豫再三才上了那封折子。”
楚傾微微頷首：“小皇叔心疼阿修，朕都懂。”
又轉頭看著楚修：“阿修最明事理，自不會是記恨你父王。”
楚修連忙道：“陛下說哪裏話，且不說血濃於水的親情，父王在臣病重之時求醫問藥，衣不解帶地守候，臣怎麽敢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說著又在楚傾面前跪下，動容道：“陛下，那封折子是臣請父王上奏的，臣那時自覺時日無多，不想留有遺憾，所以才，陛下，父王心痛得無以覆加，臣萬死難辭其咎！”
楚修說完便一個頭磕在地上，榮王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淩厲，也跪在楚修身邊，拉著他道：“兒啊，父王沒能早點醫好你，叫你吃了那麽多年的苦，父王心裏難受啊！”
呦，這是鬧哪樣啊？楚傾不由得有點鬧不明白，到自己跟前演父慈子孝？
楚傾靠在圈椅裏，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坐姿，一只手裏攥著紅珊瑚珠串，一只手微微蜷曲著放在桌上，聲音裏透著慵懶疲倦。
“小皇叔、阿修，你們這是作甚？快些起來。”
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進門躬身道：“啟稟皇上，青少君求見。”
134、有意無意間勾人的黃桑
聽見謝瑯來了，一直全無筋骨癱坐著的楚傾像是忽然被人註進了靈魂似的，猛地起身，二話不說飛快迎了出去。
“哎，陛下，穿衣服！”樹以抱著披風，滿頭黑線地追了上去。
榮王和楚修則迅速地分開，很有默契地各自站起身，臉上神情俱都恢覆如常，絲毫看不出剛才痛心疾首、掏心挖肝，父子倆互訴肺腑的痕跡。
禦書房外，謝瑯行禮被楚傾先一步攔住。他擡眸看了楚傾一眼，轉身從小竹手裏接過一個籃子，笑道：“陛下今兒早上想看的，臣送過來給您，還給禦書房和乾元殿都準備了些。”
楚傾好奇地扒開籃子裏的東西，提著一張形狀別致的剪紙笑道：“阿瑯真是巧心思，這是放在什麽地方的？”
謝瑯朝著大殿努努嘴：“貼門和窗上，喜慶些。”
楚傾笑著拉他：“少君和朕一起貼。”
謝瑯臉上微紅，笑著點了點頭，擡眸卻瞧見了正從殿內走出來的榮王和楚修，不由得楞了下。
他原是叫人到禦書房附近看著，確認秦銘和徐時清一前一後地走了，他才收拾整理趕過來的，誰知道竟然又來了榮王。
暗道晦氣，好好地除夕，叫他們給攪和的亂七八糟。
“陛下，臣來的不是時候了。”謝瑯後退半步，把自己隱在楚傾身後。
楚傾笑笑：“這是榮王爺，朕的小皇叔，這是阿修，榮王嫡長子，朕的堂弟。小皇叔，阿修，這是青少君謝瑯。對了，小皇叔你該是見過阿瑯的。”
榮王笑著行禮問安，又道：“無極殿上青少君芳華絕代，本王自然過目難忘。陛下，好福氣啊！”
楚傾笑笑，矜持卻滿是得意，拉著謝瑯的手緊了緊，眼風掃過，看得謝瑯魂兒都蕩了蕩。
這人，總是能在這種有意無意之間散播致命的吸引力，勾起人來真是不償命！
楚傾察覺到他的異樣，以為謝瑯是不好意思，不由得將人摟在懷裏：“少君別害羞，小皇叔說的沒錯，朕不就拜倒在你的芳華之下了嗎？”
誰害羞啊？
謝瑯滿面緋紅，卻沒法解釋，只咬著嘴唇靠在楚傾胸前，微微半閉著眼睛，一副柔順又嬌羞的樣子。
縱然是個女人，做出他這樣的動作，也難免流於俗套。可謝瑯身上與生俱來的高華清冷，則讓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滿是澄澈和懇切。
楚修此時望著謝瑯，腦海裏閃現的還是剛才在獨橋之上，他孤身一人時的樣子，那種天地愴然而我亦獨行的氣息，和現在靠在楚傾繾綣含笑的樣子，漸漸地重合在一起。
謝瑯這個名字，也深深地鐫刻在了楚修的心上，終其一生，無法泯滅，無法除去。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眼前的謝瑯早被楚傾勾沒了魂，他原本就對楚傾愛了一世，那種扭曲的愛害了他們兩個人。這一世重新來過，他對楚傾的感情更是入了心，入了骨，甚至入了神魂。
若是有人現在來和他說，得把你和楚傾分開，把他從你心裏弄走，那謝瑯必定會講，把我的命拿去，也要留他在我的骨血裏面，永生永世。
“見過榮王殿下，見過修公子。”謝瑯到底還是記著禮數，從楚傾懷裏站起來，笑著行禮拜見。
既然謝瑯來了，楚傾斷沒有再回去讓榮王爺倆接著演戲來看的道理，幹脆地揮了揮手：“王爺和阿修出來時間不短了，快回去收拾準備一下，晚上宮宴時可要精精神神的。”
說著，楚傾又親自給楚修整了整衣襟，認真地道：“阿修，前事已矣，來者可追。做人，應該往前看。”
楚修一震，情不自禁地擡頭看他。
楚傾神色很輕松，眼中含著笑意，他眼睛明亮如星，銳利逼人，周身卻帶著一股慵然懶散的意味，給人的感覺就是貴氣，渾然天成的皇家貴氣。
這樣的楚傾，是高不可攀，對什麽都不屑一顧的，好像天下間沒有什麽事能叫他認真關註，動心動情。
幾乎就在一瞬間，楚修給自己建立起來的強大的心裏防線——他所以為的強大的自己，在這不經意地提點和淡笑間，潰不成軍。
楚傾，正站在自己無法企及的高度，同情而憐憫地俯視著蒼生，其中，也包括自己。
眼光不受控制地轉向謝瑯，楚修忽然覺得，無論自己怎麽努力，好像都無法觸碰到他一絲一毫。
楚修繃著臉，鼓足勇氣直視楚傾，說話的聲音都似乎是從胸腔裏迸射而出。
“陛下，臣明白，將來若有一天，必會好好報答陛下的提攜之恩。”
“你我兄弟，提攜你不是很正常嘛？”楚傾笑著拍了拍他肩膀，“不信你，朕還能信誰呢？”
楚修忽然單膝觸地，沈聲道：“陛下信重，修定不敢負！”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楚傾雖然是他可望而不可即存在，但同樣是他的機會，只有抓住這個機會，自己才有可能站到那個人的身邊，哪怕只是默默地守護他一生一世，也總好過一直都像現在這麽卑微而不值得他回顧。
楚傾有點詫異，不明白怎麽楚修忽然就激動了，趕緊把人拉起來：“行了，朕都知道，跟你父王回府去，晚上再來。”
看著楚修和榮王離開，謝瑯這才纏上楚傾的胳膊：“陛下，修公子是怎麽了？”
楚傾聳肩：“誰知道，朕不過勸勸他而已。他和小皇叔，哎，心結很深。”
謝瑯眸光微閃，點了點頭，換了話題道：“陛下現在可以歇歇了吧？臣帶了粥來，喝一碗嗎？”
楚傾垮了臉：“每天喝粥，朕又不是災民。再說了，最近朕睡得都挺好，阿瑯乖，咱們今兒不喝粥了吧。”
“可太醫說……”
“哪個太醫胡亂說話？朕砍了他！”
“大過年的，別打打殺殺的。”謝瑯摟住他，湊上去在他的唇上蹭了蹭，“不喝就不喝了，咱們做點別的，貼剪紙好嗎？”
冰涼柔軟的觸感，卻讓楚傾全身瞬間像是著了火。
謝瑯蹭完了便靠在楚傾身上，笑著擡頭：“陛下，還在外面呢，松手啊。”
楚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人快要揉進身體裏了。
當下腦子一熱，眼神暗了暗，哪還顧得了許多，一手向下把謝瑯打橫抱起，啞著嗓子道：“做別的，哪比得上做少君？”
135、你的名字，我的劫
謝瑯從剛才就失了魂，要不是顧忌著榮王兩人一直在，且外面一堆人看著，他是恨不得立時就化成一灘水，黏在楚傾身上的。
這會楚傾忽然被挑起興致來，謝瑯心裏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只不過外面還是有一群人盯著，讓他分外的羞窘。
“少君怕什麽？”
謝瑯搖頭不語，臉卻更紅了幾分。他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期待多些。
楚傾看他一個勁的把腦袋往自己胸前鉆，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本來都要進門了，他卻故意停下腳步，轉了個身沿著抄手游廊溜達起來。
謝瑯發覺他沒進屋，有點奇怪地擡起頭，正對上楚傾似笑非笑地眸子。
“陛下，你這是去哪啊？”
“少君臉這麽紅，必定是熱了，朕帶你涼快涼快。”
謝瑯臉頰上的紅暈顏色艷麗奪目，配上他瑩白的膚色，看起來像是熟透的蘋果，他雙手環著楚傾的脖子，扭著腰要下來。
“陛下你怎麽這樣，快，快放我下來。”謝瑯的聲音軟軟滑過，像是春水流淌，滑過心尖，“我不熱，我只是，只是……”
“是什麽？”楚傾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謝瑯瞥了一眼院子裏，發現並沒人特意看著這邊，不由得松了口氣，暗道自己還真是被美人迷暈了頭，楚傾是皇帝，誰不要命了趕盯著他看？
不由得笑笑，擡頭湊到楚傾的耳邊，輕輕呵氣：“只是瞧見美色撩人，心癢難耐，陛下。”
最後這一聲喚，那可真是柔腸百轉，風情透骨，妖媚已極。
楚傾身子早已酥了一半，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家國天下，恨不能立時把人按住，死在這個妖精身上。
謝瑯笑著按住楚傾起伏不定的胸口，張口含住他圓潤的耳垂，輕輕地咬了一下：“陛下，你勾引的臣活不下去了。你說怎麽辦啊？”
怎麽辦？
辦啊！
楚傾血氣翻湧，咬了咬牙，飛快地轉身回去，根本等不及小太監上前，一腳大力踹開禦書房的門，抱著謝瑯沖了進去。
謝瑯躺在榻上，雙眼盈盈地看著他，一手揪著他龍袍的衣襟，眸中含笑。
“陛下，臣想你。”
楚傾唇角微揚，顯然心情極好，俯身含住了謝瑯的唇。
片刻後，他擡起頭：“少君的味道，朕真是一輩子都嘗不盡。”說著，不由分說地剝掉謝瑯身上的衣服，看著渾身都泛著粉紅色的誘人胴體，咽了口唾沫。
探手覆上謝瑯的肩膀，楚傾眼中閃過一絲覆雜。
今天是除夕，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年了。
楚傾想過要給自己一個期限，至於這個期限是什麽，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定個期限，他也不願意深想，甚至這個期限過了之後要做什麽，更是無從知曉。
他只是懵懵懂懂地覺得，自己要做一些事，然後改變現狀的狀態。因為從深心裏，他是不願意繼續這種狀態的。
寵愛謝瑯？他試過了，寵著他很容易，愛上他也不難。
可是愛和愛上，是兩碼事。
楚傾這些天反覆想過，最後的答案還是不甚了了，要還是不要？這是一個問題。
愛謝瑯的路，對他而言就好像重走黃泉路，每一步都是幽暗晦澀，都是他一個人和全世界的戰爭。
這場戰爭，他輸了兩次，毀了兩輩子，他怕了。
是，他怕輸。
他不怕走任何的路，可他怕自己拼盡全力去回護的，到頭來卻是反過頭噬咬自己最深最痛的，他怕自己拼了命地走到底的，那結果還是一潭死水，而自己的掙紮，不過是死水微瀾，濺不起一丁點漣漪。
說他沒勇氣也好，說他慫也罷，他恨透了午夜夢回時被淩遲的痛楚侵襲全身的感覺，恨透了那個妖媚的謝瑯對自己說“我不後悔”時的樣子。
楚傾閉了閉眼，觸手處的滑膩感覺把他的思緒帶回到眼前，謝瑯染上情欲的臉妖冶動人，他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咬牙伸手，猛地將人翻了個身。
楚傾攥了攥拳頭，他不要看著這張臉，他只想要一個少君，他要的不是愛情。
謝瑯低呼一聲，可楚傾已經不管不顧地開始了。
他微微沈眉，難道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楚傾，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於你就是個錯誤？
如果真是那樣，你可以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我可以立刻永遠地消失，消失在你面前，消失在你的生活裏，甚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你不肯說，我又該怎麽做呢？
一滴淚悄然滾落，謝瑯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哭了，身上的痛楚遠比不過心裏的晦澀，他趴在榻上，極力地迎合著楚傾，盡量讓他舒服一點。
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從上一世開始，他謀生謀愛的本能。可是現在，他前所未有地覺得這一切，異常可笑。
楚傾俯身，貼近謝瑯遍布淚痕的側臉，舔住一滴淚，輕聲問道：“怎麽又哭了？弄疼你了嗎？”
謝瑯淚眼婆娑地偏了偏頭，看著楚傾快要溢出眼底的溫柔，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了一句呢喃：“楚傾。”
楚傾的心猛然一沈，“嗯”了一聲，緊接著更加瘋狂，那種摧毀一切般的欲望，深深地侵襲著他。
“叫，叫我的名字。阿瑯，叫我的名字！”
謝瑯三魂被他撞除了氣魄，已經完全忘了思考，眼睛半開半合，水潤的雙唇輕吐著他想聽的那兩個字。
“楚傾，楚傾，楚傾……”
謝瑯的呼喚好像一個開關，讓楚傾原本澄明如鏡的腦子轟然炸開，仿佛有什麽東西慢慢地從心底洩露出來，一點一點，如藤蔓一般飛快地纏繞住他，那是山雨欲來前的滿樓狂風，那是卷地驚雷前的飛沙走石，那是……他一生一世的劫數。
136、逢場作戲
楚傾想摒棄腦子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可謝瑯的一聲聲呢喃，卻是像是一張張從天而降的大網，把他牢牢地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他自己要來的呼喚，也是他給自己編的大網，是好是壞，楚傾想，都是他的劫數。
除了要他，楚傾想不出還有什麽事可以做，他知道自己要瘋了，可是他沒有任何辦法。
謝瑯的呢喃從開始類似邀約的輕呼，越來越變成了意識渙散地悶哼，他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如果他是一個木頭盒子，那楚傾就是拿著一根鐵棒在盒子裏亂敲亂搗，誓要把這個盒子搗碎肢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再也沒辦法迎合楚傾，他好累，只想睡一下，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睡著，因為自己好像風浪裏的一葉小舟，狂風暴雨砸在身上，根本沒處停歇，更看不到靠岸的可能。
謝瑯開始哭喊著求饒，可楚傾像是瘋了一樣，幾乎是歇斯底裏，絲毫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甚至，動作都是越來越粗魯的。
謝瑯嗓子都哭啞了，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到幾不可聞。他知道求饒不管用，可除了哭求，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他像是一只離開水的魚，被楚傾掐著腮扔到了太陽地裏，他掙紮求生，到頭來也跳不回原來的大海了。
謝瑯暈過去前想的是，不如就這樣死了，死在楚傾身下，這一輩子也不算白來一趟。
事後，楚傾抱著他去了浴房，幫他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又重新把人抱了回去，塞進被子裏。
這個過程中，謝瑯一直半夢半醒，其實以他的體力，本是不至於這樣，但是他私心裏舍不得這種被楚傾溫柔以待的感覺，這種感覺離開他，實在是太久太久。
謝瑯太想抓住點什麽，哪怕是用裝睡騙來的片刻溫存，他也要細細地體味一番。
昨天晚上謝瑯原想著楚傾多日沒見，自己又被他一番話感動的要命，本以為是要歡好一番的，誰知楚傾只是抱著他睡了一夜，除了親親摸摸之外，再沒進一步的舉動了。
他以為楚傾累了，便也沒再進一步。可現在卻忽然不想跟著楚傾的步伐了，自己也喜歡他愛他，也有需要，為什麽不能遵從自己的感情呢？
既然為了楚傾什麽都可以放棄，那他就更應該趁著現在有限的機會，好好享受他的寵愛。
是啊，寵愛。
謝瑯忽然有些悲哀地想，楚傾對自己其實寵多於愛，甚至是遠遠多於愛。無論他說情話，做暖心的事，還是在床榻間和自己的水乳交融。
他只是在做著一個帝王所能做到的寵愛的極限，而一旦把那個“寵”字拿掉，他的愛又能剩幾分呢？
楚傾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謝瑯感覺到他的氣息在漸漸迫近，他調整著心跳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真的睡著了。
“阿瑯，阿瑯，阿瑯……”
楚傾學著他的樣子，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謝瑯掩在錦被中的手緊緊地我成拳，他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在一點點地蔓延，攀附到了全身。
“阿瑯，朕是皇帝，朕給不了你想要的，這一回，朕連命都給不了你。”
楚傾的聲音很低很低，可謝瑯還是聽見了一些。
楚傾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
謝瑯不清楚，他只是在這一刻，深深地知道，自己後悔了。
曾經那個把一顆心都捧到自己面前的楚傾，在上一世，被自己親手毀了，只因為自己那可憐的自卑。
上一世在安樂侯府，他看見了那個低到塵埃裏，甚至連地上的泥巴都不如的楚傾，他沒有後悔。
他有什麽好後悔的，求仁得仁，自己要的就是那樣，他寧可和楚傾一起死掉，可也致死不悔。
但是現在，此時此刻，當他發現悲哀地楚傾只願意在他以為自己睡著的情況下吐露心聲時，謝瑯深深地後悔了。
他把那個曾經摯愛自己的人，弄丟了……
謝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了，不過卻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他睜開眼，明黃色的床帳和錦被說明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他還在禦書房的內室裏。
謝瑯坐了起來，身上像是散了架，他呼出一口氣，筋骨酸軟地靠在床頭運功調息。
外室裏的聲音一陣陣傳進來，是楚傾在和貴妃在說話，而且似乎兩人是在，調.情？
調情也就罷了，過了一會兒，竟然還傳來了詭異的喘息聲。
“陛下，嗯……”貴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臣妾想死你了，陛下。”
謝瑯微微皺眉，一口真氣運行不暢，從氣海穴直沖丹田，謝瑯大驚，連忙收攝心神強行將那紊亂的真氣壓制住。
堪堪穩住氣海，謝瑯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了，胡亂地抓了衣服穿上，正要下床，卻聽見外間楚傾低低地聲音傳來。
“別胡說，朕不是那樣的人。”
謝瑯皺眉，決心不再去聽，扶著床框下了床，卻扭頭瞧見床榻最裏面的一角處，一個小小的荷包。
好奇地隨手將荷包拿過來打開，一顆玉雕的元寶落在掌心，謝瑯的瞳孔攸地收縮。
謝瑯腦子裏一片混亂，胸口起伏不定，剛才被壓住的真氣又在體內亂竄開來。
可偏偏外間的兩人像是跟他作對一般，那些刻意壓低的聲音，鋪天蓋地般湧進他的耳朵裏。
“陛下，你喜歡青少君，還是喜歡臣妾？”
“你。”
“真的？”
“嗯。”
“那陛下怎麽總去找他，不來找臣妾？”
“貴妃能不能專心點？”
“陛下說嘛！”
“逢場作戲而已。”
“噗！”謝瑯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137、這把讓我坐莊吧
內室裏傳來的動靜再也不能叫人忽略，楚傾眉目沈沈，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站在內室門口，他頓了頓，腳步似有千斤重，怎麽都邁不開。
身後人輕聲道：“陛下，青少君氣息微弱，似乎不太好。”
楚傾眉目一沈，徑直沖了進去。
謝瑯的雙面緊閉著倒在地上，唇角還掛著血跡，長發散亂在腦後，應該是剛下床來不及攏好就摔倒了。
他衣服沒穿好，倒在地上時衣襟是敞開的，噴出的血染紅了衣襟，也淌進了胸前，看起來特別刺眼。
楚傾眉頭緊緊的皺著，目光盯著他手上那個荷包，還有落在旁邊的那顆玉元寶。
身後人看了楚傾一眼，上前抓起謝瑯的手腕，又嘆了嘆他的鼻息，擡頭道：“陛下，青少君氣血逆流，受了內傷。”
楚傾點點頭，緩緩地蹲下身，將那個元寶撿了起來，重新撞進荷包裏，起身道：“扶他上床去躺著。”
那人正要把謝瑯架起來，楚傾忽然開口：“十一，你退下，朕親自來。”
“陛下，屬下去尋太醫來？”
楚傾點點頭：“去找許太醫，切記不要驚動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許，懂嗎？”
龍十一點點頭：“屬下明白。”說完，便轉身去了。
楚傾擡手把謝瑯身上的血跡擦掉，坐在床邊盯著他發呆。
他是真沒想到謝瑯能這樣，難道這一回謝瑯對自己是真心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楚傾就想抽自己幾巴掌，真是賤到骨子裏了！
攥緊了手裏的荷包，楚傾苦笑，三世了，我再也不敢奢求你的真心，阿瑯，今生今世的賭局裏，我對你而言，只是個目標，可你對我卻是全部的籌碼。
阿瑯，這一把，輪到我坐莊了。你別恨我。
一盞茶的功夫，龍十一揪著許之恒的後脖領子將人給拎了進來。
他用輕功走了一路，許之恒就被這麽提著飛了一路，冷不冷到還在其次，關鍵是嚇都要嚇死了好嗎！
他一個老老實實鉆研醫術的太醫，本以為進了太醫院，這輩子就安穩了，可以好好鉆研他那些花花草草了，誰知道，大過年的，竟然飛來“橫禍”！
龍十一闖進他的藥房，二話不說揪住他就走。
許之恒這個恨啊，龍影衛了不起啊！皇帝的命令了不起啊！我許之恒的命不是人命啊！
龍十一把人帶到，沖楚傾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許之恒臉紅脖子粗地捂著脖子順氣，半天都緩不過來。
“許太醫，喝杯茶吧。”
許之恒年紀大了，被揪著脖領子窒息一般飛了一路，這會心臟還砰砰亂跳，耳朵裏嗡嗡作響，眼也還是花的。
聽人說喝茶，便想也沒想就接了杯子，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光。
熱茶進了肚子，許之恒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拍拍胸口道：“有勞了。”
楚傾笑笑：“坐下歇歇吧。”
許之恒聽聲音覺得不對，猛地擡頭，果然見楚傾正看著自己，嚇得他趕緊就要下跪。
“陛下，臣不知，哎，陛下恕罪啊！”
楚傾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是朕心急，沒囑咐好他們，許太醫覺得如何，可以看診嗎？”
“陛下，回陛下的話，臣沒事了，喝了茶水好多了。”許之恒一疊聲地道，“謝陛下，請您的示下，臣給誰看診？”
皇上看著氣色也好，身體也不錯，不應該是他吧？
果然楚傾向旁邊讓開一步，走到床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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