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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卻不忘了解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阿瑯，你不會想知道的，別問了。”
謝瑯一下下往前滑，只好擡起胳膊扶著頭頂的車廂壁，免得再被撞到頭。他眼神微閃，嘟嘴道：“我想聽，你說嘛！”
楚傾淡淡一笑，點頭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許鬧，更不許再作了。咱們好好地，朕還想過個好年呢。”
“知道了，快說嘛！”
楚傾眼神一黯，趴在他身上，靠近了他耳邊，輕聲道：“睿兒的奶嬤嬤幾日前暴斃了。”
謝瑯一驚，盯著楚傾的眼睛，想從裏面窺探出什麽。
楚傾擡手按在他眼睛上，又道：“坤寧宮裏有榮王的人，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說了這句，便又撐起身子，繼續投入而頑強地耕耘起來。
可謝瑯卻仍閉著眼睛沒有睜開，他眉心微蹙，牙關也緊緊地咬著
楚傾喘著粗氣道：“你想聽，朕就說了。都是順著你的，你又擺這個樣子作甚？左右朕都沒有怪你的意思。”
剛才還你你我我，現在就又自稱朕了。謝瑯知道，楚傾心裏早系了疙瘩，可他怎麽會一直都裝的若無其事，連剛才吵架他都沒有提起。
謝瑯忍不住擡了擡眼，細細地打量楚傾，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眉眼，還是那副急色的模樣。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卻絕不粗暴，和自己剛進宮時已是截然不同，謝瑯知道，他心裏裝著自己的。
可能，這就夠了？
“陛下說不怪我？”
“不怪。”
“為何？”
楚傾停了下，皺眉道：“阿瑯，你能不能專心一點？朕都要拼了老命了，你怎麽還有心思問這問那，是不是朕滿足不了你，叫你有空想別的事”
謝瑯莫名，你拼了老命，怪我咯？
楚傾看他那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說不得連身上也軟下滑了出來。
他從謝瑯身上翻下來，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可憐，哀怨道：“果然是不行了嗎？剛才德妃也這麽說的。”
謝瑯眉目一厲：“誰說的，誰說你不行？”
楚傾擡頭，委屈巴巴地整理衣服：“德妃說，宮裏謠傳，你進宮之後朕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連嬪妃都沒辦法寵幸了。”
謝瑯咂咂嘴，糾正道：“不是沒辦法，是不想。難道你很想睡女人嗎？”
“那倒不是，可，你瞧瞧，連你都沒法睡個痛快了。”楚傾趴在褥子上，將頭埋進手臂裏，悶悶地抱怨，“你還總是不專心，問這問那的。”
謝瑯翻了個身，在他旁邊側身靠過來：“那你說，為何不跟德妃同乘，又為何不怪我？又為什麽你上午不說，非要我問來問去你才說？”
楚傾也不擡頭，仍舊悶聲悶氣地道：“因為喜歡你。”
說完他也不擡頭，就那麽趴著，似乎在跟自己賭氣。
謝瑯卻如遭電擊，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楚傾說的也那麽順其自然，可在他聽來卻好似泰山般重。
沒錯，楚傾帝後失和、父子離心，都是他的緣故，可他也沒想到那天太子能突然出現讓事情急轉直下，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後悔過，因為沒想到楚傾這一世如此殺伐果斷。
可做都做了，該發生的也發生了，他是要好好待楚傾，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為了這份私心，再下地獄他也認了。
但是，楚傾明明什麽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他卻選擇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甚至……
謝瑯擰眉：“那東宮的奶嬤嬤，是你，找人做的？”
楚傾趴著點頭，還是沒說話。
“你怎麽，不問我原因？”
楚傾的額頭壓著小臂，聽了這話，竟是嗤笑一聲：“問你，你承認嗎？”
謝瑯啞在那，瞪著他的背影不說話。
楚傾忽然爬了起來，看他一眼，轉身把他的衣服拾起來，給他披上。
他垂頭認真地幫著謝瑯整理衣服，喃喃地道：“車裏暖和也不能光著。”
謝瑯忽然不知所措起來：“你不問我，是怕我承認，對嗎？”
楚傾手上一頓，再擡頭時，臉上卻滿是怒氣。然而也只是一瞬的事，他便收斂了那怒意，呼出一口氣道：“阿瑯，能不能不說這個了？”
“為什麽？”
楚傾的嘴唇動了動，盯著他的眼睛，沈聲道：“因為我，不想再提。”
“可……”
“夠了！”
楚傾冷聲打斷他，說話間整個人往後退開，靠著車廂壁坐好，雙腿平伸出去，接著他垂眸，開始慢慢地解自己的衣服，一邊解一邊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朕要把剛才的事做完。”
謝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疑惑地看他。
楚傾緩緩擡頭，鷹隼般銳利的眸光直射過來，勾唇輕笑：“少君，來取悅朕。”
123、專心一點好不好
謝瑯的姿勢有點累，倒不是他說累，是楚傾看著他就覺得累，身子擰了幾道彎，還要擡高了腰臀，壓低腦袋。嘖嘖，楚傾想，果然不是一般人。
謝瑯現在顧不上說話，他覺得這樣也好，苦一點痛一點，他就顧不上胡思亂想，顧不上就著楚傾某時某刻某個表情猜來猜去，真的，挺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瑯的下巴都沒了知覺，只是機械地重覆。他擡眼往上看，正對上楚傾居高臨下的眼神。
那眼神裏有很多情緒，可對上了謝瑯的眼睛，卻在一瞬間全都沒有了。謝瑯來不及去回憶，只知道剛才那個眼神帶給自己的感受，很不好，很不好。
楚傾的手撫上他光滑的脊背，輕輕地喟嘆出聲：“阿瑯，你專心一點好不好？”
……
好一會之後，楚傾拍了拍他的頭，輕聲道：“阿瑯辛苦了。”
他聲音微啞，帶著一絲慵懶，還有那未曾散去的情欲。
謝瑯慢吞吞的向後挪開，一邊不緊不慢幫楚傾清理。
楚傾原本已經頽了下去，這時又漸漸有了些趕緊，他苦笑一聲，推開謝瑯，一把將人掀翻。
謝瑯躺在車廂裏，因為剛才的運動，他周身的皮膚都泛著粉紅，看起來可口極了。他順著力道仰起下巴，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少君這樣子，真是叫朕大開眼界。”
兩人顛鸞倒鳳，不知今夕何夕。
謝瑯擡頭時，眼中都是迷離：“楚傾，我要死了。”
“那就死，阿瑯和我一起死！”
……
終於結束了。
楚傾全身癱軟地趴在謝瑯身上，默默地吻住他。
“啊，楚傾，楚傾，楚傾……”謝瑯四肢癱軟，仍舊迷亂地搖頭，口中毫無意識地呢喃著楚傾的名字。
他這個樣子，楚傾活了三世也是頭一次見到，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和欣喜，滿意地摟著謝瑯，閉上了眼睛。
楚傾堅信，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人嘗過這種極致的快感，那他一定會和自己一樣，寧願死在謝瑯的身上。
#####作者有話說：敲黑板，劃重點！楚傾童鞋！你前兩世是怎麽死的啊餵？長點心成嗎！
（配合凈網，配合各種規則……你懂的……）
124、從來是都他的錯
一路回城，馬車在路上緩緩地走了幾個時辰。
楚傾睡醒一覺，撩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看，天已經擦黑了。看外面的街道，應該是快到皇城了。
轉頭看去，謝瑯還在睡著，他側著身子，腦袋陷進軟枕裏，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圓潤可愛的肩頭。
謝瑯的容貌很美，是那種頗具侵略性的美，叫人一望而心生驚艷，偏他氣質又高華無匹的，兩相糅雜產生出奇異的觀感，而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婉柔順也無形中增加了這種觀感的沖擊力。
只是這會他睡著了，那美艷的容貌便好似也休息了起來，妖媚的桃花眼閉著，少了幾分魅惑，讓他看起來特別的乖。
他臉頰還是紅著，薄唇微微張著，嘴角處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涎，把軟枕都浸濕了一小片。
楚傾笑笑，轉身拿了帕子給謝瑯清理身體。往常他都是完事之後就立刻幫他清理，因為每次謝瑯都昏昏欲睡不願意動彈，今兒他自己也是倦極，就那麽睡著了。
楚傾動作輕柔，又是幾輩子做慣了的事，加上謝瑯也是累極，竟是一直都沒醒過來。
清理好他，楚傾又給他把毯子拉上來，細致地把四角掖好，才轉身去車廂角落裏的水盆裏投洗帕子。
謝瑯微微睜開眼，他剛才已有些要醒過來了，只是頭暈的厲害，不願意睜眼，這會水聲響起，他才漸漸清醒了些。
從他的角度正看見楚傾在低頭整理自己，可也只擦了幾下就把帕子丟開，然後他拿了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穿戴起來。
楚傾一向是養尊處優的，穿個衣服這麽簡單的事也要被他弄得好像如臨大敵。上輩子謝瑯見多了他跟衣服發脾氣，這會下意識地就起來，伸手去幫他弄。
楚傾轉頭，見他披了件衣服就過來，要給自己整理中衣的帶子，便笑道：“你醒了？睡的可好？”
謝瑯擡眸看他一眼，“嗯”了一聲又道：“陛下，你這衣服穿反了，脫了重新穿吧。”
“啊，哪裏反了啊？”楚傾看了看衣袖，“這不是挺好的。”
謝瑯撇撇嘴，扯著中衣的衣襟：“裏面這件反了，你看繡的龍紋都在裏面，這麽穿著不舒服的，快脫了吧。”
楚傾“哦”了一聲，搖搖頭嘆了一句：“真是笨死算了。”
謝瑯笑笑，擡手幫他把外衣脫了，望著他認真地道：“陛下哪裏笨了，這些小事原不該親自做的。”
楚傾把中衣脫了下來交給他，任由他幫自己重新穿好，看著他低頭在自己腰間系束腰的帶子，不由得笑道：“天下間哪來的什麽應該不應該，就好像都說什麽男主外女主內，可那家裏的活計就天生的該女人去做？朝堂就該滿是男人？沒有的事。”
謝瑯沒有擡頭，只是雙手環著他的腰，把束腰的緞帶在他腰間繞了一圈，又在他身前打著結。
“臣只知道你就是應該做皇帝，一直做下去，誰也別想改變這個。”
楚傾一楞，笑著拉起他：“你這是怎麽了？忽然說起這個。”
“沒什麽，想到就說了。”
“阿瑯，你還在生朕的氣？”
雖然是問句，可語氣卻是肯定的，楚傾雙手扶著謝瑯的肩膀，不由得晃了晃。
謝瑯也確實被他晃得回了神，失笑道：“瞧您說的，臣有什麽好氣的，臣該感激才是，從今往後，臣都要對您感激涕零，是您的隱忍和寵愛，臣才活了下來，不是嗎？”
楚傾默默地盯著他半晌，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那張臉尋覓出一絲特別，可到底還是失敗了，畢竟他連自己想要尋的到底是什麽，也不是很清楚。
“你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像是感激涕零嗎？”
謝瑯抿了抿嘴，忽然身子往前傾，環著楚傾的腰將人抱住，靠在他胸前道：“陛下，阿瑯知道錯了。”
楚傾挑眉：“少君何錯之有，錯的明明都是朕。椒房殿裏，琳瑯閣外，還有坤寧宮，永福宮，嗯，對還有珍菀閣……”
謝瑯擡手去捂他的嘴，急急地道：“陛下！”
楚傾眉眼柔和地看著他，忽然笑著親了親他的手心，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濕濕癢癢的感覺傳來，謝瑯猛地縮回手，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完全懵了。
楚傾這才回抱住他，將頭抵住他的額頭，輕聲道：“阿瑯沒有錯，錯的都是朕。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因為朕就算做再多的錯事，你還是會喜歡朕，不會離開朕。所以錯的，只有朕一個。好嗎？”
永遠都是他錯，第一世是他的錯，第二世也是他的錯，這一世還是他的錯。楚傾知道，自己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錯的人，就是放任自己三世都反覆愛上同一個人。所以現在，自己錯也是錯，對也是錯。
可到頭來，對對錯錯又有什麽重要？
他還是死了兩次，還是見到謝瑯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只不過，他現在明白了一件事，他不該和謝瑯爭論誰對誰錯。在一段感情裏，哪有什麽對錯，就好像他自己說的，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什麽應該如此。
他做的每件事，謝瑯做的每件事，都不過是因為他倆互相愛著，又湊巧，立場不同罷了。
可他卻是重生而來，他本有機會不去靠近謝瑯，不讓自己有機會再愛上這個人的，本有機會讓自己避免走上老路，那樣就可以像謝瑯說的那樣，一直安穩地做皇帝到老死。
可他偏偏沒有，不僅沒有，反而任由自己沈陷進去。所以，要真論起來，這一世還是他楚傾，錯的更多吧。
他要做的，只是趁著還有時間，好好待謝瑯，寵著他，讓著他，然後去做自己的事。
僅此而已，別的，他也無力多給了。
謝瑯對上楚傾的眼睛，和他溫熱動情的話語不同，對視的一瞬間，那雙眼睛裏竟滿是悲涼和無奈。
只是那些晦暗的情緒轉瞬即逝，謝瑯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可立刻又發現，其實什麽都沒有。
楚傾的眼裏又變得滿是溫度了，熱切而灼人。
謝瑯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想多了。自己既然重活一次，為什麽一定要在這一個楚傾身上，尋找上一世的影子呢？這個楚傾，就是獨一無二的楚傾了。愛他，寵他，任由他任性妄為，卻又有點自己的小脾氣小算計，這樣的楚傾，不是原本就很好嗎？
他想算計什麽就由著他算計好了，自回來之後，自己綢繆多年，為的不也是想幫著楚傾算計，現在他自己有了主意，自己該高興才是。
在楚傾的算計裏，自己也許是個棋子，也許是個犧牲，也許什麽都不是，那又如何？
謝瑯望著楚傾的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自上一世到現在，這些年所拼命努力的，不就是為著這雙燦若晨星的眼睛，時常現出笑意嗎？
他愛楚傾，拼了命地愛著，又何必管楚傾知不知道，在不在乎？他只管愛他，不就好了嗎？
“阿瑯，你怎麽了？”楚傾見他盯著自己失神，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謝瑯緩緩地笑開，這發自心底地笑讓楚傾晃了晃神，他好像，從沒見過謝瑯這樣的笑容。
“陛下，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謝瑯笑顏如花，桃花眼裏光華流轉，靈動而魅惑。
楚傾覺得那不是一雙眼睛，那就是一泓深深的酒淵，自己直要醉死溺死在裏面的。他緊緊的抱住謝瑯，將臉埋進他的頸間，呼吸著謝瑯的味道，幾乎又要動情。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朕改，什麽都改。”#####哎，小楚啊……
125、青少君犯病了
回宮之後楚傾便又開始了忙碌，一直到除夕當日，謝瑯都沒再見過他了。
不過謝瑯也沒閑著，薛平離京往蜀地的事他從德妃那聽說了，琢磨了一下便猜到可能是成文越遇到了麻煩。
成文越只能是給楚傾去辦事，往蜀地去，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查榮王了。上一世沒有任何問題的享春園，這一世莫名其妙就被楚傾給盯上了，謝瑯雖然也鬧不明白，可卻知道必定是榮王做的無疑了。
謝瑯在蜀地也有自己的勢力，當晚便命人穿了消息過去，全力尋找成文越，並且暗中給薛平提供協助。
德妃這幾天總是來珍菀閣找他說話，不過說來說去就那麽一件事，那天回城時，她說錯了話把楚傾給氣著了。
謝瑯也是無奈，也是想不明白，德妃是怎麽做到的跟個怨婦似的在自己跟前叨叨一整天，還一直只是說一件事。這是那個招皇後忌憚的德妃嗎？
然而場面話還是得說，謝瑯耐著性子勸了德妃許久，也給她出了好多主意，可轉天德妃又上門了，還是那一套。
於是，謝瑯終於在第三天稱病，把德妃給拒之門外了。
他不是不願意做德妃的知心大姐姐，只是德妃一來，他就得穿戴整齊，那些玩意戴久了，實在是折磨人。更何況是一直坐著，那真是煎熬了。
饒是謝瑯性子隱忍，這麽著溜溜來個兩整天，也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再讓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陪德妃說話聊天，他真的是想去死一死了。
小竹提著熱水壺進門，見謝瑯托著下巴坐在軟榻上發呆，便笑道：“公子別愁了，德妃娘娘已經回了。臨走還說叫您好好養著呢。我瞧著她似乎是不知道宮裏的規矩，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坐上四妃之位的。”
謝瑯原本有些懶懶地，聽了這話忽然直起身子：“你說什麽，德妃不知道宮規？”
“是啊，公子你怎麽了？”小竹把茶沏好，又道，“若是她知道，怎麽會連著三天都過來，那不成了故意禍害人了嗎？”
謝瑯微微皺眉，忽然苦笑一聲：“可不是嘛。”
枉他自詡聰明，終究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能坐上四妃之位，她薛安華還能不知道宮規？
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後宮裏的人吧，謝瑯自嘲地想，怪不得皇後最忌憚的人是德妃，就這麽一招扮豬吃老虎，就把自己耍的團團轉。
這樣一想，當初自己費勁心思地結交德妃，究竟是不是正中她下懷呢？
想到這，謝瑯禁不住後背有些發寒，以薛家的財力，消息的靈通程度，德妃怎麽會不知道楚傾那時是在為什麽發愁。她順水推舟地結交自己，恐怕更多的是薛平自己的意思。
薛平想要一個機會，一個讓楚傾註意到，並且重用他的機會，可卻不能走自己女兒的路。因為當初德妃入宮，薛平自己已經把路堵死了。
所以他要另辟蹊徑，他要找一條更穩妥，也更清流的路來走。他等了這麽多年，終於是自己給他送去了機會。
薛平，從來都是一個有抱負，也敢於付諸實踐的人。
上一世他一直等到最後夏國亡了，也沒能正大光明地走到楚傾面前，可他還是做到了名垂青史。
這一世，多了謝瑯這個變數，他順理成章地走到臺前，成了楚傾的心腹肱骨。
至於自己，到底還是輸在對前世的經驗太過自信，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背後都可能藏著某些不為人知。
謝瑯閉了閉眼，真是，說自己點什麽好呢？
枉做小人？
倒也並不盡然，說到底，薛平對大夏、對楚傾，都是忠心的。
罷了罷了，就當是為了楚傾也好，謝瑯輕輕搖頭，擡手虛握成拳，捶著腦門，這個踏腳石他也算是當得心甘情願了。
“少君這是怎麽了，不舒服嗎？”
楚傾的聲音傳來，謝瑯猛地睜開眼睛，果然見他穿著一身明黃色常服立在面前，滿臉關切。
“陛下，您何時來的？”
謝瑯驚訝地問了一句，趕忙起身行禮。
楚傾笑著把他扶住：“行了，別那麽多禮數。朕今兒一早醒了就在想你，左右也沒什麽事可做，就過來瞧瞧你。”
謝瑯笑著點頭，拉他在軟榻上坐了，又親自給他斟了杯熱茶遞過去。
“陛下現在喜歡突然襲擊，還不叫人通傳，臣要是還邋遢著怎麽辦？可不是叫您白跑一趟了？”
“你便是再邋遢的樣子，朕也喜歡看。”楚傾接過茶盞，笑吟吟地望向謝瑯，“兩天沒見面，少君越發地動人了。”
謝瑯紅著臉推了他一把，又道：“明日便是除夕，初一宮裏祭祀，晚上又要宴請宗室親眷，陛下今兒還不好好歇歇，這麽一算，還要連著鬧上好幾日呢。”
楚傾抿了口茶，把茶盞在邊桌上放了，又去拉謝瑯的手，在他的掌心細細揉捏。
“那也是明兒的事了，左右今兒個，朕是要閑上一整天的。一年到頭大臣們該休沐的休沐，該過節的過節，該請假的也都請了假，反而整個大夏就朕一個人全年無休。你說氣不氣人？”
謝瑯噗嗤一笑，順手把一個大紅迎枕塞在他背後，看著他舒服地靠上去，才在他旁邊坐了。
“你是皇帝啊，掌握著生殺大權，予取予求，怎麽還計較起這個來。”
楚傾哼哼兩聲，長出了一口氣，悠悠地道：“反正朕是要好好休息一天的。”
“好好好，陛下想休息就休息，誰敢吵了陛下，我跟他拼命去！”謝瑯笑著拿過一條毯子搭在楚傾的肚子上，“窗子這有些涼，蓋上點吧。”
楚傾動了動脖子，給自己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伸手去拉謝瑯，把人抱在懷裏，一手在他後背上下摩挲。
“朕不要什麽毯子，朕要少君。”
謝瑯臉紅，伸手推他：“大早晨的，別鬧了。”
說著，卻是眼珠一轉，一手按在楚傾的胸口，湊過去道：“你要麽就歇一會，要麽，就跟我去禦花園逛逛？”
楚傾這才睜開一只眼睛，問道：“大冷的天，去禦花園做什麽？”
謝瑯撅嘴撤身：“大冷的天，你不還是從乾元殿過來了，怎麽不能去禦花園？到底去不去嘛？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去去去，阿瑯讓去，朕還能不去嗎？”楚傾趕緊湊過去抱著他，“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一句話，走起！”
謝瑯笑著去扒他的嘴，一邊笑道：“怎麽這麽甜，我看看是不是吃了蜜來的？”
“怎麽看？不如嘗嘗。”
楚傾就勢又嘟著嘴去親他。
“哎呀，真是！”謝瑯羞紅了臉，掙開他的懷抱跳了起來，又伸手去拉他，“快點別鬧了，走啦走啦。”
楚傾也是無法，好容易到了珍菀閣，又被謝瑯一路拉著到了禦花園。
冬日裏哪有什麽好景色可看，楚傾一路跟著溜達，也是無聊得很。
可謝瑯好像很有興致的樣子，對著一堆松柏，還難能可貴地發起了詩性。
“小竹，叫人回去取文房四寶來。”
謝瑯興致勃勃地吩咐一聲，又拉著楚傾進了一個亭子，笑道：“陛下寫字好看，把臣作的詩寫下來好不好？”
楚傾想了想，才小心地問了一句：“你，做了什麽詩啊？”
“還沒作出來啊，現在馬上作！”謝瑯語氣不容置疑，“待會文房送來，估計就能有了！”
楚傾暗暗咧嘴，今兒謝瑯是犯了什麽病？
126、早就彎了好嘛！
楚傾裹著大氅，捧著手爐，坐在四面透風的亭子裏，靜靜地看著謝瑯，裝逼。
看起來年輕的帝王滿眼寵溺，縱容自己寵愛的人胡亂折騰。
然而這種事吧，說到底還是如人飲水。比如楚傾現在就很想罵人，腳都快要凍掉了好嘛！
忍著掀桌的沖動（當然石桌對於他來說還是太沈了），楚傾閉了閉眼，算了算了，之前想好要寵著他的，想怎麽作就怎麽作吧。大不了，幫他收拾個爛攤子也就是了。
那邊謝瑯也是心裏起急，這是往驚鴻宮的必經之路啊，怎麽這麽老半天德妃也沒回來？
該不會，人家已經回宮了吧！
想到這，謝瑯的臉就有點扭曲，雖然是見到楚傾臨時起意，可來都來了，不能叫他出了這口氣，他怎麽也不甘心啊！
說來也有點怪，自那日回宮之後，楚傾和謝瑯兩人的心態就都有些變化，對互相的態度也和之前不大一樣，似乎是回到了前世兩人相處的狀態。
只不過，其中一人是刻意為之，另外一人則放任自流罷了。
楚傾早上吃得少，這會凍得不輕，終於忍無可忍，他起身走出亭子，來到謝瑯面前。
“你早晨是不是沒吃藥？”
謝瑯眼神四處亂飄，楚傾說什麽也沒放在心上，只胡亂點頭。
楚傾這個氣啊，裝逼犯還跟自己敷衍！
“阿瑯！”楚傾叫了一聲，瞪著他道，“你到底在鬧騰什麽？”
謝瑯被他一吼這才回神，眼看德妃估計是等不來了，跺腳道：“不鬧，咱們回吧。”
楚傾咬牙：“合著一大早你就折騰朕呢？”
謝瑯也委屈，可他能說啥？說他沒算好時間，揚手打臉，人家臉沒送到？
“陛下，臣知道錯了。”
“錯哪了？”
“哪都錯了。”
楚傾瞪眼，可瞧著謝瑯那個委屈巴巴的樣子，又有點洩氣，無奈道：“朕冷得很，你到底想做什麽，不能跟朕說的嗎？”
謝瑯上前拉他：“沒什麽的，真沒什麽。陛下，是臣太任性了。你可不能凍著，咱們快點回吧。”
“不作詩了？不讓朕題字了？”
謝瑯臉一紅，垂了頭低聲道：“臣想不出來。”
楚傾撇撇嘴，指了指對面：“你瞧，人都幫你把文房取來了。”
謝瑯擡頭，果見小竹帶人拿著文房四寶走近，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楚傾一眼，想說算了，誰知楚傾先他一步吩咐人把東西在亭子裏放好。
“陛下要做什麽啊？”
楚傾無奈地笑：“寫字啊，走吧，朕也好久沒寫點什麽了，你不是常誇朕寫的字好看，寫一副送你好不好？”
謝瑯有些欣喜，卻又猶豫：“外面太冷了，回去寫吧。”
“來都來了，別磨嘰了。”
楚傾不由分說拉著人進了亭子，樹以幫他磨好了墨，他提筆飽蘸墨汁，想了想笑道：“阿瑯說寫什麽？”
謝瑯果然認真地想了想，道：“要不，寫個擡頭見喜，回頭臣裱了掛在床頭？”
“額……還有別的想要的嗎？”
“那，嗯，寫個喜臨門，臣可以掛在門口。”
楚傾咧嘴，謝瑯這個品味呦，他該說點啥好？
撓了撓頭，楚傾決定還是別問了，萬一他再說什麽“日進鬥金”、“財源滾滾”的，那肯定還不如擡頭見喜呢。
可是等他真的要寫了，卻還是按著謝瑯說的，寫了一個“擡頭見喜”，又寫了一個“四季平安”。
謝瑯喜歡看楚傾寫字，筆走龍蛇間落筆如有神，紙上的字濃纖折中，修短合度，又力透紙背。
楚傾寫了好幾款四字的吉祥話，然後擡頭看向謝瑯：“朕寫的是楷書和隸書，你看看還入得眼嗎？”
謝瑯點頭：“陛下的字怎麽看都叫人歡喜，只是這麽多，臣選哪個好呢？”
“都給你，你還不想要啊？”
楚傾擱筆，又捧著手爐跺腳晃起來。他雖是病好了，可冬日裏連著兩次高熱，到底有些傷了元氣，這會在外面呆久了就覺著冷的受不住。
謝瑯趕緊命人收東西，又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要給他披著。
楚傾哪裏肯要，只說是餓的，等會吃了東西就好了。
“真沒事，阿瑯不是要作詩，之前大雪也忙的沒有意思，要不就以雪為題，做首詩來聽聽？”
謝瑯無奈，也只好應了，他思忖半響，終是出口成章。
“歲暮懷感傷，中夕弄清琴。戾戾曙風急，團團明月陰。孤雲出北山，宿鳥驚東林。誰謂人道廣，憂慨自相尋。寧知霜雪後，獨見松竹心。”
念完之後，謝瑯有些局促地看著楚傾：“臨時想的，好像不太好？”
楚傾卻是有些怔楞：“阿瑯，我從不知你竟是有如此多的憂憤感懷嗎？你說獨見松竹心，可是要寧折不彎的嗎？”
謝瑯想要解釋，卻見楚傾嘆了口氣，提筆將那首詩寫了出來，又喃喃地道：“阿瑯你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朕知道的。”
“陛下，你怎麽又來了！”謝瑯有點著急，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勁晃了一下，“這，作詩作詞的，哪裏就能當真了？若是每首詩詞都當真，那些文人還要不要活了呀！”
楚傾這才笑了笑，轉身抱住他的腰，將臉在他身上蹭了蹭：“是你太有才，驚著朕了。朕不說了還不成嗎？這首詩好的很，朕回頭要多寫幾遍留著。”
“陛下喜歡就好。”
謝瑯的手撫上他的發頂，楚傾的頭發黑而濃密，陽光下亮的像緞子，摸著卻很柔順軟綿。
他記得聽人說過，頭發軟的人性子軟，心也軟，是那種需要被保護的人，也總是會依賴人。
他笑了笑，心想也好，若是楚傾願意，自己給他依賴就好，反正自己這一世又不會害他，他想那麽多也是無用。
誰知楚傾忽然仰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一臉的狡黠，那樣子像極了一只忽然就從慵懶裏醒過來的貓咪。
“怎麽了？”謝瑯笑的溫柔，聲音也不由得放輕了些，仿佛真的怕驚了懷裏的人。
“阿瑯，你心裏是寧折不彎的，對嗎？”
謝瑯“啊”了一聲，不解道：“什麽？”
楚傾忽然就笑開，重又把臉埋在他身上，抱著他笑個不住。
謝瑯咬牙：“你又想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了？”
“沒有沒有。”楚傾擡起一只手擺了擺，人卻還是那個姿勢在笑，雙肩一聳一聳的，好像真有什麽天大的趣事。
謝瑯還能不知道他那點心思，恨得牙癢癢，硬生生把人推開，扶著他的肩膀瞪眼，冷哼一聲，語帶嘲諷：“不是寧折不彎，是早就彎了，對吧？”
楚傾一楞，忽然驚訝道：“呀，你知道朕想的是什麽？阿瑯你真是太聰明了！”
“知道個……哼！”
那個“屁”字到底是沒說出來。
謝瑯氣的不行，這家夥真是欠抽的要命，之前在別苑為了什麽吵起來的全忘了，現在又拿這個梗來搞笑，還特麽這麽直接就承認了？
楚傾啊楚傾，你是老天派來氣死我的嗎？
謝瑯跺腳，轉身就走。
“哎哎，你這又鬧哪樣啊！上哪去？不許走！”楚傾趕緊起身追出了亭子，不由分說從後面把人抱住，“我說你這小暴脾氣是哪天生出來的？怎麽還一言不合甩手就走呢？哎呦，我錯了，錯了行嗎？”
謝瑯被他抱住，卻忽然僵硬了一瞬，不動也沒說話。
楚傾偏頭靠在他背上，以為他真生氣了，趕緊又道：“那天不都說了嘛，我錯是我的錯，你錯還是我的錯，阿瑯別氣。我那什麽，你就當我腦子有坑，行不行？”
楚傾兩只手在謝瑯身上亂摸，一邊摸還一邊嗲著嗓子逗他：“少君就原諒了奴家嘛！奴家以後再也不敢了，成不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按理說對方只要不是死人，那肯定得回上一兩句話。可謝瑯偏偏像是被定住似的，還是僵直著後背沒什麽反應。
楚傾疑惑地擡頭，他個子本是比謝瑯要高一些，一旦站直了身體，便很容易地瞧見謝瑯對面站著的幾個人。
哎媽呀，這回臉丟大了！
#####（註意：謝瑯作的詩，是南朝江淹的《效古》詩其一。）
127、作逼不好當
好巧不巧地，想打臉時怎麽也等不到人，現在跟楚傾鬧別扭耍花腔，德妃又莫名其妙冒了出來。
謝瑯想掐死她。
德妃帶著人，目睹了楚傾撒潑打滾求原諒的過程，尤其是見了他嗲聲嗲氣地發騷，她忽然有一瞬間希望自己瞎了。
坤寧宮那些死掉的奴才們，好像已經在天上盤旋著看她，抱著胳膊等著看她身邊那些人會怎麽死。
楚傾輕咳一聲，臉色早就沈了下來。
謝瑯往旁邊讓了一步，才行禮道：“德妃娘娘，真巧啊。”
德妃一楞，趕緊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青少君。”
謝瑯的品級是和貴妃相當，所以德妃見了他按理說也是要行禮的。起初時謝瑯在宮中根基未穩，又著意拉攏接近，才會每每先行禮，可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他不願意跟德妃客氣了。
楚傾也不叫起，只掃了一眼德妃的來路，沒好氣道：“德妃又去鍛煉身體了？”
德妃也不敢擡頭，柔順地道：“陛下，臣妾方才去了雙雪殿。”
謝瑯這才恍然，怪不得等了那麽久，微微勾唇，沖著楚傾笑道：“德妃娘娘一大早還去了珍菀閣呢。”
德妃擡頭看他，一臉關切：“青少君不是病了嗎？怎麽穿這麽單薄出來，便是陪著皇上也不可不顧及自己的身子。臣妾一早沒得見著少君，還想著待會把驚鴻殿裏收著的老山參送去。”
楚傾眨眨眼，謝瑯病了，自己怎麽不知道？剛才還生龍活虎地作天作地，誒，等一下，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謝瑯垂頭看著德妃，點頭道：“謝德妃娘娘關心，哪用的著什麽老山參，本君已經好了。”
楚傾笑著問了一句：“是嗎？”
“嗯，瞧見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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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瑯一下下往前滑，只好擡起胳膊扶著頭頂的車廂壁，免得再被撞到頭。他眼神微閃，嘟嘴道：“我想聽，你說嘛！”
楚傾淡淡一笑，點頭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許鬧，更不許再作了。咱們好好地，朕還想過個好年呢。”
“知道了，快說嘛！”
楚傾眼神一黯，趴在他身上，靠近了他耳邊，輕聲道：“睿兒的奶嬤嬤幾日前暴斃了。”
謝瑯一驚，盯著楚傾的眼睛，想從裏面窺探出什麽。
楚傾擡手按在他眼睛上，又道：“坤寧宮裏有榮王的人，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說了這句，便又撐起身子，繼續投入而頑強地耕耘起來。
可謝瑯卻仍閉著眼睛沒有睜開，他眉心微蹙，牙關也緊緊地咬著
楚傾喘著粗氣道：“你想聽，朕就說了。都是順著你的，你又擺這個樣子作甚？左右朕都沒有怪你的意思。”
剛才還你你我我，現在就又自稱朕了。謝瑯知道，楚傾心裏早系了疙瘩，可他怎麽會一直都裝的若無其事，連剛才吵架他都沒有提起。
謝瑯忍不住擡了擡眼，細細地打量楚傾，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眉眼，還是那副急色的模樣。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卻絕不粗暴，和自己剛進宮時已是截然不同，謝瑯知道，他心裏裝著自己的。
可能，這就夠了？
“陛下說不怪我？”
“不怪。”
“為何？”
楚傾停了下，皺眉道：“阿瑯，你能不能專心一點？朕都要拼了老命了，你怎麽還有心思問這問那，是不是朕滿足不了你，叫你有空想別的事”
謝瑯莫名，你拼了老命，怪我咯？
楚傾看他那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說不得連身上也軟下滑了出來。
他從謝瑯身上翻下來，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可憐，哀怨道：“果然是不行了嗎？剛才德妃也這麽說的。”
謝瑯眉目一厲：“誰說的，誰說你不行？”
楚傾擡頭，委屈巴巴地整理衣服：“德妃說，宮裏謠傳，你進宮之後朕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連嬪妃都沒辦法寵幸了。”
謝瑯咂咂嘴，糾正道：“不是沒辦法，是不想。難道你很想睡女人嗎？”
“那倒不是，可，你瞧瞧，連你都沒法睡個痛快了。”楚傾趴在褥子上，將頭埋進手臂裏，悶悶地抱怨，“你還總是不專心，問這問那的。”
謝瑯翻了個身，在他旁邊側身靠過來：“那你說，為何不跟德妃同乘，又為何不怪我？又為什麽你上午不說，非要我問來問去你才說？”
楚傾也不擡頭，仍舊悶聲悶氣地道：“因為喜歡你。”
說完他也不擡頭，就那麽趴著，似乎在跟自己賭氣。
謝瑯卻如遭電擊，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楚傾說的也那麽順其自然，可在他聽來卻好似泰山般重。
沒錯，楚傾帝後失和、父子離心，都是他的緣故，可他也沒想到那天太子能突然出現讓事情急轉直下，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也後悔過，因為沒想到楚傾這一世如此殺伐果斷。
可做都做了，該發生的也發生了，他是要好好待楚傾，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為了這份私心，再下地獄他也認了。
但是，楚傾明明什麽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他卻選擇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甚至……
謝瑯擰眉：“那東宮的奶嬤嬤，是你，找人做的？”
楚傾趴著點頭，還是沒說話。
“你怎麽，不問我原因？”
楚傾的額頭壓著小臂，聽了這話，竟是嗤笑一聲：“問你，你承認嗎？”
謝瑯啞在那，瞪著他的背影不說話。
楚傾忽然爬了起來，看他一眼，轉身把他的衣服拾起來，給他披上。
他垂頭認真地幫著謝瑯整理衣服，喃喃地道：“車裏暖和也不能光著。”
謝瑯忽然不知所措起來：“你不問我，是怕我承認，對嗎？”
楚傾手上一頓，再擡頭時，臉上卻滿是怒氣。然而也只是一瞬的事，他便收斂了那怒意，呼出一口氣道：“阿瑯，能不能不說這個了？”
“為什麽？”
楚傾的嘴唇動了動，盯著他的眼睛，沈聲道：“因為我，不想再提。”
“可……”
“夠了！”
楚傾冷聲打斷他，說話間整個人往後退開，靠著車廂壁坐好，雙腿平伸出去，接著他垂眸，開始慢慢地解自己的衣服，一邊解一邊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朕要把剛才的事做完。”
謝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疑惑地看他。
楚傾緩緩擡頭，鷹隼般銳利的眸光直射過來，勾唇輕笑：“少君，來取悅朕。”
123、專心一點好不好
謝瑯的姿勢有點累，倒不是他說累，是楚傾看著他就覺得累，身子擰了幾道彎，還要擡高了腰臀，壓低腦袋。嘖嘖，楚傾想，果然不是一般人。
謝瑯現在顧不上說話，他覺得這樣也好，苦一點痛一點，他就顧不上胡思亂想，顧不上就著楚傾某時某刻某個表情猜來猜去，真的，挺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瑯的下巴都沒了知覺，只是機械地重覆。他擡眼往上看，正對上楚傾居高臨下的眼神。
那眼神裏有很多情緒，可對上了謝瑯的眼睛，卻在一瞬間全都沒有了。謝瑯來不及去回憶，只知道剛才那個眼神帶給自己的感受，很不好，很不好。
楚傾的手撫上他光滑的脊背，輕輕地喟嘆出聲：“阿瑯，你專心一點好不好？”
……
好一會之後，楚傾拍了拍他的頭，輕聲道：“阿瑯辛苦了。”
他聲音微啞，帶著一絲慵懶，還有那未曾散去的情欲。
謝瑯慢吞吞的向後挪開，一邊不緊不慢幫楚傾清理。
楚傾原本已經頽了下去，這時又漸漸有了些趕緊，他苦笑一聲，推開謝瑯，一把將人掀翻。
謝瑯躺在車廂裏，因為剛才的運動，他周身的皮膚都泛著粉紅，看起來可口極了。他順著力道仰起下巴，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少君這樣子，真是叫朕大開眼界。”
兩人顛鸞倒鳳，不知今夕何夕。
謝瑯擡頭時，眼中都是迷離：“楚傾，我要死了。”
“那就死，阿瑯和我一起死！”
……
終於結束了。
楚傾全身癱軟地趴在謝瑯身上，默默地吻住他。
“啊，楚傾，楚傾，楚傾……”謝瑯四肢癱軟，仍舊迷亂地搖頭，口中毫無意識地呢喃著楚傾的名字。
他這個樣子，楚傾活了三世也是頭一次見到，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和欣喜，滿意地摟著謝瑯，閉上了眼睛。
楚傾堅信，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人嘗過這種極致的快感，那他一定會和自己一樣，寧願死在謝瑯的身上。
#####作者有話說：敲黑板，劃重點！楚傾童鞋！你前兩世是怎麽死的啊餵？長點心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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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從來是都他的錯
一路回城，馬車在路上緩緩地走了幾個時辰。
楚傾睡醒一覺，撩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看，天已經擦黑了。看外面的街道，應該是快到皇城了。
轉頭看去，謝瑯還在睡著，他側著身子，腦袋陷進軟枕裏，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圓潤可愛的肩頭。
謝瑯的容貌很美，是那種頗具侵略性的美，叫人一望而心生驚艷，偏他氣質又高華無匹的，兩相糅雜產生出奇異的觀感，而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婉柔順也無形中增加了這種觀感的沖擊力。
只是這會他睡著了，那美艷的容貌便好似也休息了起來，妖媚的桃花眼閉著，少了幾分魅惑，讓他看起來特別的乖。
他臉頰還是紅著，薄唇微微張著，嘴角處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涎，把軟枕都浸濕了一小片。
楚傾笑笑，轉身拿了帕子給謝瑯清理身體。往常他都是完事之後就立刻幫他清理，因為每次謝瑯都昏昏欲睡不願意動彈，今兒他自己也是倦極，就那麽睡著了。
楚傾動作輕柔，又是幾輩子做慣了的事，加上謝瑯也是累極，竟是一直都沒醒過來。
清理好他，楚傾又給他把毯子拉上來，細致地把四角掖好，才轉身去車廂角落裏的水盆裏投洗帕子。
謝瑯微微睜開眼，他剛才已有些要醒過來了，只是頭暈的厲害，不願意睜眼，這會水聲響起，他才漸漸清醒了些。
從他的角度正看見楚傾在低頭整理自己，可也只擦了幾下就把帕子丟開，然後他拿了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穿戴起來。
楚傾一向是養尊處優的，穿個衣服這麽簡單的事也要被他弄得好像如臨大敵。上輩子謝瑯見多了他跟衣服發脾氣，這會下意識地就起來，伸手去幫他弄。
楚傾轉頭，見他披了件衣服就過來，要給自己整理中衣的帶子，便笑道：“你醒了？睡的可好？”
謝瑯擡眸看他一眼，“嗯”了一聲又道：“陛下，你這衣服穿反了，脫了重新穿吧。”
“啊，哪裏反了啊？”楚傾看了看衣袖，“這不是挺好的。”
謝瑯撇撇嘴，扯著中衣的衣襟：“裏面這件反了，你看繡的龍紋都在裏面，這麽穿著不舒服的，快脫了吧。”
楚傾“哦”了一聲，搖搖頭嘆了一句：“真是笨死算了。”
謝瑯笑笑，擡手幫他把外衣脫了，望著他認真地道：“陛下哪裏笨了，這些小事原不該親自做的。”
楚傾把中衣脫了下來交給他，任由他幫自己重新穿好，看著他低頭在自己腰間系束腰的帶子，不由得笑道：“天下間哪來的什麽應該不應該，就好像都說什麽男主外女主內，可那家裏的活計就天生的該女人去做？朝堂就該滿是男人？沒有的事。”
謝瑯沒有擡頭，只是雙手環著他的腰，把束腰的緞帶在他腰間繞了一圈，又在他身前打著結。
“臣只知道你就是應該做皇帝，一直做下去，誰也別想改變這個。”
楚傾一楞，笑著拉起他：“你這是怎麽了？忽然說起這個。”
“沒什麽，想到就說了。”
“阿瑯，你還在生朕的氣？”
雖然是問句，可語氣卻是肯定的，楚傾雙手扶著謝瑯的肩膀，不由得晃了晃。
謝瑯也確實被他晃得回了神，失笑道：“瞧您說的，臣有什麽好氣的，臣該感激才是，從今往後，臣都要對您感激涕零，是您的隱忍和寵愛，臣才活了下來，不是嗎？”
楚傾默默地盯著他半晌，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那張臉尋覓出一絲特別，可到底還是失敗了，畢竟他連自己想要尋的到底是什麽，也不是很清楚。
“你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像是感激涕零嗎？”
謝瑯抿了抿嘴，忽然身子往前傾，環著楚傾的腰將人抱住，靠在他胸前道：“陛下，阿瑯知道錯了。”
楚傾挑眉：“少君何錯之有，錯的明明都是朕。椒房殿裏，琳瑯閣外，還有坤寧宮，永福宮，嗯，對還有珍菀閣……”
謝瑯擡手去捂他的嘴，急急地道：“陛下！”
楚傾眉眼柔和地看著他，忽然笑著親了親他的手心，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濕濕癢癢的感覺傳來，謝瑯猛地縮回手，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完全懵了。
楚傾這才回抱住他，將頭抵住他的額頭，輕聲道：“阿瑯沒有錯，錯的都是朕。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因為朕就算做再多的錯事，你還是會喜歡朕，不會離開朕。所以錯的，只有朕一個。好嗎？”
永遠都是他錯，第一世是他的錯，第二世也是他的錯，這一世還是他的錯。楚傾知道，自己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錯的人，就是放任自己三世都反覆愛上同一個人。所以現在，自己錯也是錯，對也是錯。
可到頭來，對對錯錯又有什麽重要？
他還是死了兩次，還是見到謝瑯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只不過，他現在明白了一件事，他不該和謝瑯爭論誰對誰錯。在一段感情裏，哪有什麽對錯，就好像他自己說的，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什麽應該如此。
他做的每件事，謝瑯做的每件事，都不過是因為他倆互相愛著，又湊巧，立場不同罷了。
可他卻是重生而來，他本有機會不去靠近謝瑯，不讓自己有機會再愛上這個人的，本有機會讓自己避免走上老路，那樣就可以像謝瑯說的那樣，一直安穩地做皇帝到老死。
可他偏偏沒有，不僅沒有，反而任由自己沈陷進去。所以，要真論起來，這一世還是他楚傾，錯的更多吧。
他要做的，只是趁著還有時間，好好待謝瑯，寵著他，讓著他，然後去做自己的事。
僅此而已，別的，他也無力多給了。
謝瑯對上楚傾的眼睛，和他溫熱動情的話語不同，對視的一瞬間，那雙眼睛裏竟滿是悲涼和無奈。
只是那些晦暗的情緒轉瞬即逝，謝瑯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可立刻又發現，其實什麽都沒有。
楚傾的眼裏又變得滿是溫度了，熱切而灼人。
謝瑯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想多了。自己既然重活一次，為什麽一定要在這一個楚傾身上，尋找上一世的影子呢？這個楚傾，就是獨一無二的楚傾了。愛他，寵他，任由他任性妄為，卻又有點自己的小脾氣小算計，這樣的楚傾，不是原本就很好嗎？
他想算計什麽就由著他算計好了，自回來之後，自己綢繆多年，為的不也是想幫著楚傾算計，現在他自己有了主意，自己該高興才是。
在楚傾的算計裏，自己也許是個棋子，也許是個犧牲，也許什麽都不是，那又如何？
謝瑯望著楚傾的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自上一世到現在，這些年所拼命努力的，不就是為著這雙燦若晨星的眼睛，時常現出笑意嗎？
他愛楚傾，拼了命地愛著，又何必管楚傾知不知道，在不在乎？他只管愛他，不就好了嗎？
“阿瑯，你怎麽了？”楚傾見他盯著自己失神，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謝瑯緩緩地笑開，這發自心底地笑讓楚傾晃了晃神，他好像，從沒見過謝瑯這樣的笑容。
“陛下，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謝瑯笑顏如花，桃花眼裏光華流轉，靈動而魅惑。
楚傾覺得那不是一雙眼睛，那就是一泓深深的酒淵，自己直要醉死溺死在裏面的。他緊緊的抱住謝瑯，將臉埋進他的頸間，呼吸著謝瑯的味道，幾乎又要動情。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朕改，什麽都改。”#####哎，小楚啊……
125、青少君犯病了
回宮之後楚傾便又開始了忙碌，一直到除夕當日，謝瑯都沒再見過他了。
不過謝瑯也沒閑著，薛平離京往蜀地的事他從德妃那聽說了，琢磨了一下便猜到可能是成文越遇到了麻煩。
成文越只能是給楚傾去辦事，往蜀地去，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查榮王了。上一世沒有任何問題的享春園，這一世莫名其妙就被楚傾給盯上了，謝瑯雖然也鬧不明白，可卻知道必定是榮王做的無疑了。
謝瑯在蜀地也有自己的勢力，當晚便命人穿了消息過去，全力尋找成文越，並且暗中給薛平提供協助。
德妃這幾天總是來珍菀閣找他說話，不過說來說去就那麽一件事，那天回城時，她說錯了話把楚傾給氣著了。
謝瑯也是無奈，也是想不明白，德妃是怎麽做到的跟個怨婦似的在自己跟前叨叨一整天，還一直只是說一件事。這是那個招皇後忌憚的德妃嗎？
然而場面話還是得說，謝瑯耐著性子勸了德妃許久，也給她出了好多主意，可轉天德妃又上門了，還是那一套。
於是，謝瑯終於在第三天稱病，把德妃給拒之門外了。
他不是不願意做德妃的知心大姐姐，只是德妃一來，他就得穿戴整齊，那些玩意戴久了，實在是折磨人。更何況是一直坐著，那真是煎熬了。
饒是謝瑯性子隱忍，這麽著溜溜來個兩整天，也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再讓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陪德妃說話聊天，他真的是想去死一死了。
小竹提著熱水壺進門，見謝瑯托著下巴坐在軟榻上發呆，便笑道：“公子別愁了，德妃娘娘已經回了。臨走還說叫您好好養著呢。我瞧著她似乎是不知道宮裏的規矩，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坐上四妃之位的。”
謝瑯原本有些懶懶地，聽了這話忽然直起身子：“你說什麽，德妃不知道宮規？”
“是啊，公子你怎麽了？”小竹把茶沏好，又道，“若是她知道，怎麽會連著三天都過來，那不成了故意禍害人了嗎？”
謝瑯微微皺眉，忽然苦笑一聲：“可不是嘛。”
枉他自詡聰明，終究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能坐上四妃之位，她薛安華還能不知道宮規？
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後宮裏的人吧，謝瑯自嘲地想，怪不得皇後最忌憚的人是德妃，就這麽一招扮豬吃老虎，就把自己耍的團團轉。
這樣一想，當初自己費勁心思地結交德妃，究竟是不是正中她下懷呢？
想到這，謝瑯禁不住後背有些發寒，以薛家的財力，消息的靈通程度，德妃怎麽會不知道楚傾那時是在為什麽發愁。她順水推舟地結交自己，恐怕更多的是薛平自己的意思。
薛平想要一個機會，一個讓楚傾註意到，並且重用他的機會，可卻不能走自己女兒的路。因為當初德妃入宮，薛平自己已經把路堵死了。
所以他要另辟蹊徑，他要找一條更穩妥，也更清流的路來走。他等了這麽多年，終於是自己給他送去了機會。
薛平，從來都是一個有抱負，也敢於付諸實踐的人。
上一世他一直等到最後夏國亡了，也沒能正大光明地走到楚傾面前，可他還是做到了名垂青史。
這一世，多了謝瑯這個變數，他順理成章地走到臺前，成了楚傾的心腹肱骨。
至於自己，到底還是輸在對前世的經驗太過自信，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背後都可能藏著某些不為人知。
謝瑯閉了閉眼，真是，說自己點什麽好呢？
枉做小人？
倒也並不盡然，說到底，薛平對大夏、對楚傾，都是忠心的。
罷了罷了，就當是為了楚傾也好，謝瑯輕輕搖頭，擡手虛握成拳，捶著腦門，這個踏腳石他也算是當得心甘情願了。
“少君這是怎麽了，不舒服嗎？”
楚傾的聲音傳來，謝瑯猛地睜開眼睛，果然見他穿著一身明黃色常服立在面前，滿臉關切。
“陛下，您何時來的？”
謝瑯驚訝地問了一句，趕忙起身行禮。
楚傾笑著把他扶住：“行了，別那麽多禮數。朕今兒一早醒了就在想你，左右也沒什麽事可做，就過來瞧瞧你。”
謝瑯笑著點頭，拉他在軟榻上坐了，又親自給他斟了杯熱茶遞過去。
“陛下現在喜歡突然襲擊，還不叫人通傳，臣要是還邋遢著怎麽辦？可不是叫您白跑一趟了？”
“你便是再邋遢的樣子，朕也喜歡看。”楚傾接過茶盞，笑吟吟地望向謝瑯，“兩天沒見面，少君越發地動人了。”
謝瑯紅著臉推了他一把，又道：“明日便是除夕，初一宮裏祭祀，晚上又要宴請宗室親眷，陛下今兒還不好好歇歇，這麽一算，還要連著鬧上好幾日呢。”
楚傾抿了口茶，把茶盞在邊桌上放了，又去拉謝瑯的手，在他的掌心細細揉捏。
“那也是明兒的事了，左右今兒個，朕是要閑上一整天的。一年到頭大臣們該休沐的休沐，該過節的過節，該請假的也都請了假，反而整個大夏就朕一個人全年無休。你說氣不氣人？”
謝瑯噗嗤一笑，順手把一個大紅迎枕塞在他背後，看著他舒服地靠上去，才在他旁邊坐了。
“你是皇帝啊，掌握著生殺大權，予取予求，怎麽還計較起這個來。”
楚傾哼哼兩聲，長出了一口氣，悠悠地道：“反正朕是要好好休息一天的。”
“好好好，陛下想休息就休息，誰敢吵了陛下，我跟他拼命去！”謝瑯笑著拿過一條毯子搭在楚傾的肚子上，“窗子這有些涼，蓋上點吧。”
楚傾動了動脖子，給自己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伸手去拉謝瑯，把人抱在懷裏，一手在他後背上下摩挲。
“朕不要什麽毯子，朕要少君。”
謝瑯臉紅，伸手推他：“大早晨的，別鬧了。”
說著，卻是眼珠一轉，一手按在楚傾的胸口，湊過去道：“你要麽就歇一會，要麽，就跟我去禦花園逛逛？”
楚傾這才睜開一只眼睛，問道：“大冷的天，去禦花園做什麽？”
謝瑯撅嘴撤身：“大冷的天，你不還是從乾元殿過來了，怎麽不能去禦花園？到底去不去嘛？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去去去，阿瑯讓去，朕還能不去嗎？”楚傾趕緊湊過去抱著他，“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一句話，走起！”
謝瑯笑著去扒他的嘴，一邊笑道：“怎麽這麽甜，我看看是不是吃了蜜來的？”
“怎麽看？不如嘗嘗。”
楚傾就勢又嘟著嘴去親他。
“哎呀，真是！”謝瑯羞紅了臉，掙開他的懷抱跳了起來，又伸手去拉他，“快點別鬧了，走啦走啦。”
楚傾也是無法，好容易到了珍菀閣，又被謝瑯一路拉著到了禦花園。
冬日裏哪有什麽好景色可看，楚傾一路跟著溜達，也是無聊得很。
可謝瑯好像很有興致的樣子，對著一堆松柏，還難能可貴地發起了詩性。
“小竹，叫人回去取文房四寶來。”
謝瑯興致勃勃地吩咐一聲，又拉著楚傾進了一個亭子，笑道：“陛下寫字好看，把臣作的詩寫下來好不好？”
楚傾想了想，才小心地問了一句：“你，做了什麽詩啊？”
“還沒作出來啊，現在馬上作！”謝瑯語氣不容置疑，“待會文房送來，估計就能有了！”
楚傾暗暗咧嘴，今兒謝瑯是犯了什麽病？
126、早就彎了好嘛！
楚傾裹著大氅，捧著手爐，坐在四面透風的亭子裏，靜靜地看著謝瑯，裝逼。
看起來年輕的帝王滿眼寵溺，縱容自己寵愛的人胡亂折騰。
然而這種事吧，說到底還是如人飲水。比如楚傾現在就很想罵人，腳都快要凍掉了好嘛！
忍著掀桌的沖動（當然石桌對於他來說還是太沈了），楚傾閉了閉眼，算了算了，之前想好要寵著他的，想怎麽作就怎麽作吧。大不了，幫他收拾個爛攤子也就是了。
那邊謝瑯也是心裏起急，這是往驚鴻宮的必經之路啊，怎麽這麽老半天德妃也沒回來？
該不會，人家已經回宮了吧！
想到這，謝瑯的臉就有點扭曲，雖然是見到楚傾臨時起意，可來都來了，不能叫他出了這口氣，他怎麽也不甘心啊！
說來也有點怪，自那日回宮之後，楚傾和謝瑯兩人的心態就都有些變化，對互相的態度也和之前不大一樣，似乎是回到了前世兩人相處的狀態。
只不過，其中一人是刻意為之，另外一人則放任自流罷了。
楚傾早上吃得少，這會凍得不輕，終於忍無可忍，他起身走出亭子，來到謝瑯面前。
“你早晨是不是沒吃藥？”
謝瑯眼神四處亂飄，楚傾說什麽也沒放在心上，只胡亂點頭。
楚傾這個氣啊，裝逼犯還跟自己敷衍！
“阿瑯！”楚傾叫了一聲，瞪著他道，“你到底在鬧騰什麽？”
謝瑯被他一吼這才回神，眼看德妃估計是等不來了，跺腳道：“不鬧，咱們回吧。”
楚傾咬牙：“合著一大早你就折騰朕呢？”
謝瑯也委屈，可他能說啥？說他沒算好時間，揚手打臉，人家臉沒送到？
“陛下，臣知道錯了。”
“錯哪了？”
“哪都錯了。”
楚傾瞪眼，可瞧著謝瑯那個委屈巴巴的樣子，又有點洩氣，無奈道：“朕冷得很，你到底想做什麽，不能跟朕說的嗎？”
謝瑯上前拉他：“沒什麽的，真沒什麽。陛下，是臣太任性了。你可不能凍著，咱們快點回吧。”
“不作詩了？不讓朕題字了？”
謝瑯臉一紅，垂了頭低聲道：“臣想不出來。”
楚傾撇撇嘴，指了指對面：“你瞧，人都幫你把文房取來了。”
謝瑯擡頭，果見小竹帶人拿著文房四寶走近，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楚傾一眼，想說算了，誰知楚傾先他一步吩咐人把東西在亭子裏放好。
“陛下要做什麽啊？”
楚傾無奈地笑：“寫字啊，走吧，朕也好久沒寫點什麽了，你不是常誇朕寫的字好看，寫一副送你好不好？”
謝瑯有些欣喜，卻又猶豫：“外面太冷了，回去寫吧。”
“來都來了，別磨嘰了。”
楚傾不由分說拉著人進了亭子，樹以幫他磨好了墨，他提筆飽蘸墨汁，想了想笑道：“阿瑯說寫什麽？”
謝瑯果然認真地想了想，道：“要不，寫個擡頭見喜，回頭臣裱了掛在床頭？”
“額……還有別的想要的嗎？”
“那，嗯，寫個喜臨門，臣可以掛在門口。”
楚傾咧嘴，謝瑯這個品味呦，他該說點啥好？
撓了撓頭，楚傾決定還是別問了，萬一他再說什麽“日進鬥金”、“財源滾滾”的，那肯定還不如擡頭見喜呢。
可是等他真的要寫了，卻還是按著謝瑯說的，寫了一個“擡頭見喜”，又寫了一個“四季平安”。
謝瑯喜歡看楚傾寫字，筆走龍蛇間落筆如有神，紙上的字濃纖折中，修短合度，又力透紙背。
楚傾寫了好幾款四字的吉祥話，然後擡頭看向謝瑯：“朕寫的是楷書和隸書，你看看還入得眼嗎？”
謝瑯點頭：“陛下的字怎麽看都叫人歡喜，只是這麽多，臣選哪個好呢？”
“都給你，你還不想要啊？”
楚傾擱筆，又捧著手爐跺腳晃起來。他雖是病好了，可冬日裏連著兩次高熱，到底有些傷了元氣，這會在外面呆久了就覺著冷的受不住。
謝瑯趕緊命人收東西，又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要給他披著。
楚傾哪裏肯要，只說是餓的，等會吃了東西就好了。
“真沒事，阿瑯不是要作詩，之前大雪也忙的沒有意思，要不就以雪為題，做首詩來聽聽？”
謝瑯無奈，也只好應了，他思忖半響，終是出口成章。
“歲暮懷感傷，中夕弄清琴。戾戾曙風急，團團明月陰。孤雲出北山，宿鳥驚東林。誰謂人道廣，憂慨自相尋。寧知霜雪後，獨見松竹心。”
念完之後，謝瑯有些局促地看著楚傾：“臨時想的，好像不太好？”
楚傾卻是有些怔楞：“阿瑯，我從不知你竟是有如此多的憂憤感懷嗎？你說獨見松竹心，可是要寧折不彎的嗎？”
謝瑯想要解釋，卻見楚傾嘆了口氣，提筆將那首詩寫了出來，又喃喃地道：“阿瑯你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朕知道的。”
“陛下，你怎麽又來了！”謝瑯有點著急，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使勁晃了一下，“這，作詩作詞的，哪裏就能當真了？若是每首詩詞都當真，那些文人還要不要活了呀！”
楚傾這才笑了笑，轉身抱住他的腰，將臉在他身上蹭了蹭：“是你太有才，驚著朕了。朕不說了還不成嗎？這首詩好的很，朕回頭要多寫幾遍留著。”
“陛下喜歡就好。”
謝瑯的手撫上他的發頂，楚傾的頭發黑而濃密，陽光下亮的像緞子，摸著卻很柔順軟綿。
他記得聽人說過，頭發軟的人性子軟，心也軟，是那種需要被保護的人，也總是會依賴人。
他笑了笑，心想也好，若是楚傾願意，自己給他依賴就好，反正自己這一世又不會害他，他想那麽多也是無用。
誰知楚傾忽然仰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一臉的狡黠，那樣子像極了一只忽然就從慵懶裏醒過來的貓咪。
“怎麽了？”謝瑯笑的溫柔，聲音也不由得放輕了些，仿佛真的怕驚了懷裏的人。
“阿瑯，你心裏是寧折不彎的，對嗎？”
謝瑯“啊”了一聲，不解道：“什麽？”
楚傾忽然就笑開，重又把臉埋在他身上，抱著他笑個不住。
謝瑯咬牙：“你又想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了？”
“沒有沒有。”楚傾擡起一只手擺了擺，人卻還是那個姿勢在笑，雙肩一聳一聳的，好像真有什麽天大的趣事。
謝瑯還能不知道他那點心思，恨得牙癢癢，硬生生把人推開，扶著他的肩膀瞪眼，冷哼一聲，語帶嘲諷：“不是寧折不彎，是早就彎了，對吧？”
楚傾一楞，忽然驚訝道：“呀，你知道朕想的是什麽？阿瑯你真是太聰明了！”
“知道個……哼！”
那個“屁”字到底是沒說出來。
謝瑯氣的不行，這家夥真是欠抽的要命，之前在別苑為了什麽吵起來的全忘了，現在又拿這個梗來搞笑，還特麽這麽直接就承認了？
楚傾啊楚傾，你是老天派來氣死我的嗎？
謝瑯跺腳，轉身就走。
“哎哎，你這又鬧哪樣啊！上哪去？不許走！”楚傾趕緊起身追出了亭子，不由分說從後面把人抱住，“我說你這小暴脾氣是哪天生出來的？怎麽還一言不合甩手就走呢？哎呦，我錯了，錯了行嗎？”
謝瑯被他抱住，卻忽然僵硬了一瞬，不動也沒說話。
楚傾偏頭靠在他背上，以為他真生氣了，趕緊又道：“那天不都說了嘛，我錯是我的錯，你錯還是我的錯，阿瑯別氣。我那什麽，你就當我腦子有坑，行不行？”
楚傾兩只手在謝瑯身上亂摸，一邊摸還一邊嗲著嗓子逗他：“少君就原諒了奴家嘛！奴家以後再也不敢了，成不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按理說對方只要不是死人，那肯定得回上一兩句話。可謝瑯偏偏像是被定住似的，還是僵直著後背沒什麽反應。
楚傾疑惑地擡頭，他個子本是比謝瑯要高一些，一旦站直了身體，便很容易地瞧見謝瑯對面站著的幾個人。
哎媽呀，這回臉丟大了！
#####（註意：謝瑯作的詩，是南朝江淹的《效古》詩其一。）
127、作逼不好當
好巧不巧地，想打臉時怎麽也等不到人，現在跟楚傾鬧別扭耍花腔，德妃又莫名其妙冒了出來。
謝瑯想掐死她。
德妃帶著人，目睹了楚傾撒潑打滾求原諒的過程，尤其是見了他嗲聲嗲氣地發騷，她忽然有一瞬間希望自己瞎了。
坤寧宮那些死掉的奴才們，好像已經在天上盤旋著看她，抱著胳膊等著看她身邊那些人會怎麽死。
楚傾輕咳一聲，臉色早就沈了下來。
謝瑯往旁邊讓了一步，才行禮道：“德妃娘娘，真巧啊。”
德妃一楞，趕緊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青少君。”
謝瑯的品級是和貴妃相當，所以德妃見了他按理說也是要行禮的。起初時謝瑯在宮中根基未穩，又著意拉攏接近，才會每每先行禮，可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他不願意跟德妃客氣了。
楚傾也不叫起，只掃了一眼德妃的來路，沒好氣道：“德妃又去鍛煉身體了？”
德妃也不敢擡頭，柔順地道：“陛下，臣妾方才去了雙雪殿。”
謝瑯這才恍然，怪不得等了那麽久，微微勾唇，沖著楚傾笑道：“德妃娘娘一大早還去了珍菀閣呢。”
德妃擡頭看他，一臉關切：“青少君不是病了嗎？怎麽穿這麽單薄出來，便是陪著皇上也不可不顧及自己的身子。臣妾一早沒得見著少君，還想著待會把驚鴻殿裏收著的老山參送去。”
楚傾眨眨眼，謝瑯病了，自己怎麽不知道？剛才還生龍活虎地作天作地，誒，等一下，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謝瑯垂頭看著德妃，點頭道：“謝德妃娘娘關心，哪用的著什麽老山參，本君已經好了。”
楚傾笑著問了一句：“是嗎？”
“嗯，瞧見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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