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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藥。”楚傾一指洪徹,起身吩咐道,“樹以,把人帶去偏殿。”

楚傾覺得自己有點悲催,好好的一個小年,過成了這麽個糟心樣子。

看著跪在腳邊的一男一女,那女的臉上還一塊青色的胎記,簡直不能更醜。

楚傾就在想,為什麽自己要親自過問,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這女子確如樹以所言,是尚宮局裏負責浣洗的宮女,今日本來是想到永福宮偷偷看看貴人們,找相熟的宮女要點吃剩的點心。誰知道剛從後門溜進來就被人一下子打蒙,之後的事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至於洪徹,則要麻煩得多,他始終是含糊其辭,一會說自己是來找皇後的,一會又說其實是聽說青少君容色絕世,偷偷來看看的,後來甚至說自己無辜,進了殿中就不是自己了。

許太醫檢查過,殿中其實也是燃了一種催情的香,名為合歡,乃是一種江湖上常見的催情香,與那宮女所中的藥物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很奇怪了,兩個人,不同的催情藥,卻偏偏碰到了一塊,還茍且上了。

楚傾不耐煩地擺手:“都關起來,明日再說。”

洪徹還要開口,卻被宮人早一步堵住嘴,拖了出去。

殿中安靜了下來,楚傾揉了揉眉心,卻又聽外面有人敲門。

樹以轉身出去,過了片刻後轉進來,猶豫著道:“陛下,柳尚書 家的女公子,跳舞的時候崴了腳,這會已經送去了前面偏殿,請太醫診治。還有,在席間,有幾家姑娘吵了起來,被貴妃娘娘責罰了去。貴妃娘娘派人來一並報給陛下,說是她來處理就好。”

楚傾冷哼一聲:“這一個個的,怎麽總是這麽不消停!”

樹以撇撇嘴,看了一眼眉眼俊逸的楚傾,還不是上趕著撲倒鮮嫩多汁的皇帝陛下,又有權勢,又有顏值,這些人會消停才怪。

楚傾罵了一句,想了想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朕一個人靜靜。”

樹以出了門,楚傾靠在椅子上出神,自重生以來,他幾乎沒有一天不是懸著心的,幾乎沒有一天是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下來的。

今兒大雪初霽,原本是高興的事,誰知道一樁樁一件件,莫不是在提醒著他,重生回來那一日親手寫下那的八個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這八個字,說起來容易,寫起來不難,可卻實實在在的是他這段日子以來的生活寫照。

炭盆裏的銀絲炭傳來輕輕地爆裂聲,楚傾閉上眼,一手虛握成拳,在頭頂輕輕地敲打著。

樹以在殿外候了許久,還是不見楚傾出來,難免有些擔心。他猶豫片刻,還是悄悄地推門進去,果然見楚傾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殿內的炭盆已經滅了,好在地龍燒得熱,可楚傾這樣睡著還是很容易著涼的。

樹以嘆了口氣,趕緊叫人拿了貂皮大氅給楚傾蓋上,卻不妨把淺睡的人驚醒了。

“嗯,朕睡著了?”

楚傾揉了揉眼,坐了起來,苦笑道:“朕今兒喝太多了。”

樹以道:“陛下,龍輦就在外面,回去歇著吧?”

楚傾呆了呆,點頭道:“好,回去吧。叫人去和貴妃說一聲,盡早散了,免得路上不好走。”

“是。”

坐上龍輦,樹以想問回哪去,可擡頭一看楚傾窩在龍輦裏的樣子,不由得心頭猛地一抽,想也沒想地便低聲說了一句:“擺駕珍菀閣。”

楚傾掀了掀眼皮,沒有說話。

樹以也沒有再高聲重覆,只徑自走在了最前面領路去了。

龍輦裏也放了炭盆,四面厚厚的皮簾子放下來,片刻後便暖和起來,楚傾靠在角落裏昏昏欲睡,原本吃酒吐了一遍也沒覺得如何,這會卻止不住地難受起來。

可能是一路顛簸,也可能是他後來打瞌睡著了涼,在珍菀閣外的小橋上,沒走幾步就扶著欄桿又嘔了起來。

樹以心裏著急,叫人去請了太醫,自己則拍著楚傾的後背幫他順氣。

楚傾雙腿發軟,扶著樹以站不穩當,早忘了是自己要來的,只想著罵人。

“就你多事!好好地來什麽珍菀閣!”說著,一腳踢在欄桿上,“這他媽橋怎麽這麽窄!”

然而他這一踢卻好巧不巧地踢到了腳趾甲,鉆心的疼痛傳來,楚傾差點摔在地上。

“哎呦!”

樹以嚇了一跳,可是他個子比楚傾矮了不少,人又瘦弱,根本也拉不住他,幹脆直接往前去,準備讓楚傾摔在自己身上,雖然不好看,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楚傾眼前一花,感覺自己要摔了,一邊想扶著樹以,一邊又去抓欄桿,可他腳下疼的緊,樹以又躥出去一步,結果兩邊都落了空。

眼看這一個狗啃泥是跑不了了,楚傾心裏抽抽,怎麽今兒這麽悲催!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93、“美”救“英雄”?算了,重點是救!

楚傾看見了樹以的動作,知道他是想給自己當肉墊,可到底不忍心,臨到頭還是推了他一把,不想壓到他身上。

身體不出意外地向旁邊倒去,楚傾斜眼瞥見結冰的湖面,心道糟糕,這要是掉進去,這年可是別過了。

然而,有時候人走背字,那就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好巧不巧地,楚傾身子歪著從欄桿上翻了出去。

楚傾閉眼,真是造孽啊……

咬牙做好了摔進湖裏的準備,楚傾還是不忘抱著腦袋,免得沒淹死,先撞冰面撞死了。

好像跌落湖面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楚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天上繁星點點,閃閃爍爍的煞是好看。

動了動脖子,楚傾猛地轉頭,鼻子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疼的他吸了一口涼氣。

“別動。”

謝瑯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楚傾這才發現自己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被他拉著抱在懷裏

“你,你怎麽……”

謝瑯笑笑:“抱緊了我,別怕。”

楚傾這才發現倆人正掛在獨橋下面,謝瑯一只手環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抓著欄桿,而自己則快要滑落到他腰間了。

低頭看了眼冰封的湖面,楚傾有點慌,卻聽謝瑯道:“別看下面,抱緊了我。”

楚傾趕緊閉眼,雙手用力環住他,向上掙了掙。

謝瑯無奈,他這會整個人懸空,只有一只手抓著欄桿,想要上去卻找不到著力點。

可獨橋太窄,根本上不來那麽多人,而且原本這橋的欄桿就是裝飾多些,再多來兩個人扒著欄桿拉他,根本承受不住,到時候恐怕就全都掉下去了。

樹以在上面急的要命,宮裏侍衛趕來,卻又不敢上去太多人,怕壓斷了欄桿就慘了。

謝瑯想了想,輕聲對楚傾道:“陛下,你抱緊了臣,臣要先松開你。”

楚傾身子一縮,驚惶地擡眼,剛好對上謝瑯的目光。

他沒有說話,只是那麽看了他一瞬,就垂下眼皮將頭埋進了謝瑯懷裏。

然而就只是一瞬的功夫,那眼神卻在謝瑯腦中轟然炸開。

前世裏,錦繡城破,他雖然知道是自己通敵害了他,卻還是使人護送自己離開,臨別時他轉頭看向自己的眼神,和現在幾乎如出一轍。

以前謝瑯不懂,可現在他卻深深地明白,那一眼裏包含了太多太多,依戀、不舍、無奈、決絕,甚至還有那麽一腔無處可訴的委屈……

在感情裏,楚傾總是那個憑著一腔孤勇奮力搏殺的人,他那麽勇敢,又那麽孤單,他愛的人猥瑣又自私,可憐又可恥,可他卻從沒後退過,哪怕遍體鱗傷,哪怕最後賠上了性命。

謝瑯閉了閉眼,盡力收斂思緒,輕聲道:“楚傾,你信我嗎?”

楚傾沒有動,只是抱著他的手用力地收緊了些。

“咱們不能在這一直掛著,欄桿禁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謝瑯耐心地解釋,“可是我現在沒處使力,你只要抓緊了我,我兩只手都能騰出空來,你說是不是?”

片刻後,楚傾終是縮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謝瑯松了口氣,試探著將手上松了力道。

這時從橋上垂下一根繩子,樹以道:“陛下,你抓著繩子。奴婢們拉你們上來。”

謝瑯卻道:“你們讓開。”

說著他飛快地松開抱著楚傾的胳膊,揚起手在獨橋上輕輕一拍,另一只手借機發力,整個人借力騰空而起。

轉瞬間,抱著楚傾穩穩地落在了獨橋上。

樹以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叫人去請太醫,自己則撲過去查看兩人是否受了傷。

謝瑯根本沒理會其他,一把抱起楚傾,雙足輕點,整個人風一般地掠過獨橋,飄然進了珍菀閣中。

樹以嚇了一跳,乖乖,這青少君怎麽這麽大本事,這身法,到底是人是鬼啊!

回了珍菀閣,謝瑯腳步不停,飛快地進了寖殿,對小竹道:“去燒熱水來,多多地燒。還有,房間裏多放幾個炭盆,再去熬了姜糖水來。”

楚傾偎在謝瑯懷裏,閉著眼睛臉頰紅紅的,人似乎也不是很清醒,嘴裏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麽。

他死死摟著謝瑯的脖子不撒手,謝瑯把他放在床上,怎麽也拉不開他的手,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只好側身彎著腰就和這他。

“陛下,陛下你醒醒,你冷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陛下?”

楚傾猛地睜開眼,待看清謝瑯後,忽然松了手,飛快地坐起身,一把將他推開。

“你走開!別碰,別碰我!滾開!”

說著他蜷縮起身體,雙臂環住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靠在床角不肯再動。

謝瑯皺眉,上前一步想去拉他:“陛下,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是我啊,我是謝瑯,你的阿瑯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94、讓我有機會對你好

楚傾目光呆滯地看他一眼,卻罵起來:“你滾開,不要你,不要你碰朕,你們,你們都別過來!救命,救命啊!”

說著還把床上的東西都朝謝瑯扔了出去,謝瑯狼狽地躲開,顧不得那些被子褥子散落滿地,沖上床去想拉他。

可楚傾忽然大喊:“救命,救命啊!啊!”拼了命地躲謝瑯,還不忘拿各種能抓到手的東西去扔他。

他忽然歇斯底裏地大喊起來,樹以和小竹也覺得不對,一前一後從殿外沖了進來,看到兩人這個樣子,不禁呆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謝瑯到底是更加強悍一點,雖然極力避免弄傷了楚傾,卻還是撲過去將他抱住。

“陛下,楚傾,你怎麽了?到底怎麽了?是我啊,我是阿瑯,你最喜歡的阿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楚傾被他箍在懷裏,他之前大病初愈就急忙閉關祈福,身體來不及調養,今兒喝多了吐了一場已經是在低燒了,只是他自恃身體好,沒有當回事。

後來謝瑯被燙傷,洪徹的事又鬧起來,他屋裏外面的跑,身子受不住冷熱相交,漸漸地燒了起來,要命的是還偏殿睡著了,以至於雪上加霜,離開永福宮那會其實人已經有些迷糊了。

只不過他並沒有當回事,只以為自己是累了,一心想著盡快睡一覺,誰知在獨橋上又是一陣驚嚇,到現在人已經完全糊塗了。

楚傾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也不知道眼前人是誰,他一會以為自己是中了毒要死,在和謝瑯訣別。一會又以為這人是要把自己帶走,當奴隸賣掉。一會又覺得自己好像是死了,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北國覆滅。

謝瑯看著他那個樣子,幾乎要嚇死了,他重活一世自問這世上再沒什麽事能讓他心驚肉跳的,可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是錯的離譜。

楚傾渾身滾燙,臉卻越發地慘白,雙眼無神,嘴裏嘟嘟囔囔說著聽不清的東西,甚至還有口涎順著嘴角流出來。他直挺挺地倒在謝瑯懷裏,任由他怎麽呼喚就是沒有反應,時不時地還抽搐兩下。

謝瑯急的大喊:“快叫太醫來啊!快啊!”

樹以著急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小竹呆呆地看著床上兩個人,嚇得不知所措,片刻後也跟著跑了出去。

謝瑯什麽都顧不上了,急的眼淚嘩嘩地流。

“楚傾,你別這樣,別這樣,求你了!我好不容易又回到你身邊,你千萬不能出事,你要是有什麽事,我,我怎麽活得下去。”

楚傾又抽了兩下,謝瑯嚇得趕緊拿手去掐他人中:“你爭點氣好不好!楚傾,這一回,這一回咱們長長久久的好嗎?不是你說的要和我一路到白頭嗎?求求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楚傾漸漸地安靜下來,嘴裏也不再嘟囔,身上也不抽了,可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怎麽都叫不醒了。

謝瑯擡手按在他膻中穴上,緩緩地將內力輸入過去。

然而這個法子對於高手而言自然大有用處,可楚傾從未習武,至多練了些拳腳功夫,權當強身健體了,內力根本無從談起。再怎麽輸入內力給他,也不過是泥牛入海,全無用處的。

謝瑯也是急糊塗了,可這太醫左等不來,右等還不來,終於是忍無可忍,放開楚傾準備下床親自去找人來。

可他雙腳還沒站穩,就若有所覺地回頭。

果然,楚傾即便是睡著,也死死地攥著他的衣角不放。

謝瑯握著他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再次湧出來,輕輕地坐在床邊,擡手覆上楚傾的臉。

“陛下,陛下你千萬不要有事,求求你了。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對你好,行不行?”

“阿……瑯……瑯……”

楚傾嘴裏斷斷續續地喊著他的名字,謝瑯伏在他身上緩緩地垂了頭,一點點地吻上他的唇。

一邊吻著,一邊大滴大滴地流淚,那些眼淚滴在楚傾的臉上,又緩緩地滑落。

楚傾若有所覺地睜開了眼睛,似乎回到了那個陰雨連綿的夜晚,安樂侯府後院的柴房裏,他被謝瑯抱在懷裏,謝瑯的淚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臉上。

“阿瑯……”

95、一個人的朝聖

龍十七拎著許太醫沖進來時,正瞧見謝瑯抱著昏迷不醒的楚傾大哭不已。

龍十七撇撇嘴,一把將許太醫扔了進去,轉身就不見了。

過了一會,樹以和小竹才跑了進來,瞧見許太醫趴在地上,趕緊過去將人扶起來。

其實龍十七還在門外,謝瑯就知道了,只不過許太醫氣息太沈,一聽就是個老頭子,反倒叫他沒怎麽警惕。

許太醫才剛被扶著站了起來,謝瑯就沖了過來將人一把揪住扔到床前。

“許太醫,本君暫且不問你為何姍姍來遲,但如今陛下情形很不好,你最好盡快診治,否則,這個罪責,想必你許家全族都是擔不起的。”

許太醫擺手道:“青少君不必再說了,有什麽事稍後臣自會向陛下回稟。讓臣先給陛下診脈吧。”

謝瑯見他鄭重,這才壓下心中疑慮,讓開位置請他診脈。

許太醫名叫許知恒,其實他並非杏林世家出身,反而全族上下也就只有他一人行醫,卻是因科舉失力半路出家,然而竟然發現自己在醫術上極有天賦,短短幾年就成了名醫。

他嫡親的兄長正是兵部尚書許知年,也是因為許尚書的緣故,許太醫這才入了太醫院供職,也算是終於踏入仕途,圓了一個夢。

對於許太醫的這些事,前世裏謝瑯早就摸清楚了,對於許氏兄弟,他倒是沒什麽不放心的。

所以雖然許太醫明顯來遲,他到底還是沒有阻攔。

許太醫皺眉道:“陛下這病來的兇險,前陣子剛病好身子還虛,連日來又沒有好生地調理,今兒原是不該喝酒的,怕也是急火攻心,出門讓風給拍著了。”

“那如何是好?”

“少君別急,微臣去開個方子先給陛下熬藥喝了,然後,吩咐人拿烈酒來,給陛下擦一擦身子,這樣可以盡快地退燒。”

謝瑯點頭,趕忙吩咐人去辦了。

許太醫又道:“今夜陛下身邊最好不要離開人,要時刻看著他,這種高燒最容易抽搐,人要是燒得抽了,那極是危險。”

“剛才,剛才他,他就抽了!”謝瑯急的說一句話差點咬了舌頭。

許太醫皺眉,上前再診了脈,取出一個小布包,展開後裏面皆是細長的金針。

他取出一根金針就著燭火烤了烤,然後示意謝瑯幫忙把楚傾的衣袖掀起來,在六腑穴上刺了下去。

片刻後取出金針,許太醫道:“煩勞少君將陛下翻過來。”

謝瑯趕緊聽話地把楚傾翻了個身,怕他趴著呼吸不暢,又坐到床邊,讓他的頭紮在自己腿間。

許太醫這時已經拿著一根新的金針,直接在楚傾後頸的大椎穴上刺了下去。

這一回針刺進去後,便有血流出來。

謝瑯吃驚,許太醫卻好似松了口氣,將針拔了出來,終於露出了點笑意:“成了,再照著我說的法子,明天一早就能退燒了。”

謝瑯擡手把楚傾後頸上的血跡擦了擦,看了許太醫一眼,並沒多說什麽, 只把楚傾重新翻了過來,讓他重新躺好。

樹以指揮著宮人將殿內的炭盆又加了兩個,又有宮人來報,烈酒已經送過來了。

樹以交待一句,便匆忙出門去了。

小竹跟著許太醫去偏殿開藥方,謝瑯開始慢慢地給楚傾脫龍袍,摘冕冠。

樹以帶人抱著幾個酒壇子進門,許太醫也開好了藥方子趕過來,指揮道:“用最吸水帕子沾了酒,全身都擦一遍,每個時辰一次。多餵點水再喝藥。”

謝瑯點點頭:“許太醫今兒就請在偏殿歇息吧,若有什麽事,也好隨時找您。”

許太醫捋著胡須,幽幽地說了一句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完,背著手出門去了。小竹收到謝瑯眼神,趕緊也跟著去安排一切。

樹以想要留下幫忙,卻被謝瑯攔住,道:“樹總管,陛下一國之君,生病了卻等不來太醫,您覺得這事,是不是很蹊蹺?”

樹以眼中閃過憤恨,咬牙道:“太醫院今兒當值的只有三人,一個一直在坤寧宮候著,這是陛下的意思,您是知道的。許太醫和另一位李太醫被人拉著吃酒,李太醫爛醉如泥根本叫不醒,咱們找著許太醫的時候他正在凈房裏,倒還算清醒。”

謝瑯點點頭:“陛下即便明兒退了燒,也還是需要調養,這事最好先別讓他知道,樹總管你去查查,拉著太醫們喝酒的人,到底,是誰。”

樹以一楞,剛想說就是宮裏禦膳房的總管太監,然而謝瑯別有深意的目光下,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當即閉了嘴,鄭重地點頭:“是,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謝瑯勾唇,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那麽現在就只需要擔心楚傾就好了,他轉頭看了一眼睡夢中還緊皺著眉頭的人,心裏嘆氣,怎麽這一世他的身子這麽虛弱呢?

楚傾身上的衣服被全部解開,頭發也散開在枕頭上,謝瑯拿著沾了烈酒的帕子在他身上緩緩地擦拭著。

親眼目睹過上一世楚傾那殘破的身軀,眼前這具年輕而美好的身體,在謝瑯眼裏是那麽的彌足珍貴。

謝瑯的神色莊嚴鄭重,手下卻輕緩柔和,仿佛那躺著病人不只是個人,而是個神,是他一個人信奉的神,而他作為最虔誠的教徒,一下一下地在做著自己的朝聖。

房間裏本來就熱,又密不透風,每擦完一次,謝瑯都滿身是汗。他掐算著時間,保證每個時辰擦一次,然後給楚傾餵一杯水。

不知不覺便也到了天亮。

陽光自窗外射進來,楚傾睜開眼,鼻尖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酒香。

艱澀地動了動脖子,他有點奇怪,難道昨晚自己喝多了?

轉頭,謝瑯正趴在床邊,頭枕著小臂在睡覺,他微微張著嘴巴,一絲晶瑩自唇角出滑落。

楚傾覺得有趣,便索性沒有叫醒他,自己輕輕起湊過去,細細地觀察謝瑯的睡顏。

謝瑯雖然生了一雙鳳眸,眼睛睜開時卻絕不小,甚至還很嫵媚有神,如今閉著眼睛,卻是細細的兩條長線,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投了好長的影子在他臉上。

他的鼻子很挺,鼻頭很尖,從側面看似乎還略帶一點鷹鉤,鼻翼不寬不窄,正面看去正是標準的“懸膽鼻”。

人中又深又長,楚傾想,這大概說明他會長命百歲吧。

其實楚傾最喜歡的,還是謝瑯的嘴巴,不大不小,線條分明,朱紅色的唇瓣不薄不厚,只要微微張開,就好像是最誘惑人的邀請,叫人沒辦法拒絕地去探索品嘗一番。

目光微微移開,謝瑯手裏還抓著一塊帕子,楚傾湊過去看了看,一股濃烈的酒味傳來,只聞了一下就趕緊避開。

恐怕是自己又吐了,否則謝瑯好好地,怎麽不睡床。

想到這,楚傾不禁笑了,謝瑯照顧起人來,還真是不大靈光,怎麽說也要給自己擦擦才對,誰知他就真由著自己這一身酒氣的睡了一夜。

忽然,謝瑯的睫毛微微抖了抖,楚傾忽然想逗弄他一下,趕緊躺好裝睡。

謝瑯是醒了,他一夜沒合眼,直到天亮楚傾退了燒才松了口氣,誰知這麽一趴竟然就睡著了。

坐起身,被他枕著的手臂已經麻的沒有知覺了,他用力握了握拳,又甩甩手,這才探手去摸楚傾的額頭。

冰涼的觸感總算是叫他徹底放下心來,謝瑯站起身,給楚傾掖了掖被角,這才想起什麽似的,轉身離開了。

楚傾微微睜開眼,正瞧見謝瑯背對著自己坐在桌前,他緩緩地脫下上衣,露出左肩上的一片血肉模糊。

昨晚他趕著去救楚傾,結果楚傾人是糊塗的,掉落的時候雙手拼命地抓撓,正好把他肩頭的燙傷抓破了大半。

後來楚傾就高燒得暈厥抽搐,他也根本顧不上自己的這些傷,一整夜就這麽挺過來了。直到確定楚傾退了燒,這才發覺身上疼的厲害,想著烈酒也可以消毒,便幹脆自己先處理一下。

帕子沾了酒,覆在肩頭上,謝瑯渾身都抖了一下,死死地掐著桌面,高高地仰起頭,卻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忽然覺得眼前光線一暗,轉頭看去,卻是楚傾穿著中衣站在桌邊,正定定地望著自己。#####感謝打賞的小可愛!今日如期加更:)

葉葉回來了,繼續碼字,喵!

96、病好之後耍耍花腔(日常)

謝瑯飛快地把衣服提起來披上,起身推他:“怎麽起來了,冷不冷?熱不熱?餓嗎?我叫人去弄吃的,吃粥好不好?”

楚傾被他又推上了床,無奈道:“你身上的傷,讓我瞧瞧。”

謝瑯搖頭:“燙了一下而已,有什麽好看的,再說你看一眼就能好嗎?快點躺下,別再著涼了。”

楚傾莫名地拉著他的手:“昨晚……”

“昨晚你發了高熱,兇險得很,幸好許太醫幫你刺穴,後來又教了我用烈酒擦身退燒的法子,這才算是有驚無險。”

楚傾低頭嗅了嗅他的手,笑了笑:“我說哪來那麽大酒味,還以為我又吐了呢。”

謝瑯哼了一聲,靠著他坐下來,幫他披了件外袍:“怎麽沒吐,回頭去獨橋上看看去,指不定都凍上了呢。陛下,以後能不能戒了酒啊?你這麽個喝法,身子怎麽受得了。”

楚傾靠在床頭上,將他拉進懷裏:“好,戒酒,慢慢來。”

謝瑯靠在他懷裏,撇嘴道:“慢慢來,要多慢啊?”

“你看你,這是要逼死朕啊!”楚傾無奈,“你是知道的,我喜歡喝酒。”

“你不是喜歡喝酒,你是喜歡喝醉!”謝瑯皺眉,嚴肅道,“我不管,反正以後決不能再喝成昨晚那樣,吐來吐去的,一國之君,能不能有點出息!”

楚傾咬了下嘴唇,回憶了一下昨晚自己吐得很沒有出息的樣子,不由得也有些臉紅,卻還是狡辯道:“那不是因為,這麽些日子都在閉關祈福嘛,吃不上喝不上的,你瞧瞧,朕都瘦了。”

他這幅委屈巴巴的樣子,對付謝瑯那就是無往不利的殺手鐧,果然,他臉一垮下來,謝瑯立刻就心軟了。

“那,那怎麽辦?”謝瑯有點慌,仔細看看好像楚傾還真是瘦了,還憔悴了不少,“陛下想吃什麽?讓禦膳房的人立刻去準備。”

楚傾這才笑著又抱住他:“不餓,不想吃。有你在朕就開心了。”

謝瑯沒好氣地輕輕捶了他一下:“陛下總是這麽沒正經。”

“那阿瑯想要點什麽正經的?嗯?”楚傾說著,垂頭在他額頭輕輕吻下,“這樣正不正經?”

“哎呦陛下,你別,哎,別弄……唔!”

謝瑯推拒不成,還是被楚傾封住了嘴,可到底還是記著他身體剛好些,用力將人推開,臉色微紅地站了起來:“陛下你快歇著,臣去找許太醫來,還得吃藥呢!”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楚傾無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果然還是覺得有點涼嗖嗖的,昨晚自己真的發了高熱嗎?怎麽好像記憶裏一片空白,好像,好像做了好多的夢。

不一會許之恒跟著謝瑯進了門,後面樹以也帶人把飯菜送了過來。

許之恒先是看了看楚傾的臉色,接著才請安。

“許太醫免禮,快來給朕看看好了沒有,朕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呢?”

許之恒診脈過後,又看了看楚傾的舌苔,捋著胡須道:“陛下,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傾咂咂嘴:“一般這麽問的人,心裏是很想講出來的,可朕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好話,還是算了吧。”

許之恒滿頭黑線,醞釀了許久的話一下子被堵在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

謝瑯撇撇嘴,趕緊道:“陛下,你說什麽呢,許太醫是大夫,能說什麽不好的話。”

楚傾把頭一扭:“萬一他發現朕得了要死的病,不知道該不該講,那朕還是不想聽。”

謝瑯氣的簡直想拍死他,沈聲道:“陛下,有些話不是隨便亂說的!您是一國之君,怎麽能張口閉口死啊活的,難道不怕犯忌諱嗎?”

楚傾哼了一聲,垂眸沒有言語。

旁邊樹以把飯菜布置好,便退了出去。

房間裏一時靜了下來,許之恒想了想還是道:“陛下實在是多慮了,您春秋正盛,身體也是健朗,這是大夏之福。只是,在臣看來,您憂思過重,思則氣結,您是不是最近一直很難入睡,睡即淺眠,極易驚夢?”

楚傾眼神微閃,嘴硬道:“朕不過是太累了,沒你說的那麽嚴重。”

許之恒嘆了口氣:“陛下,所有的外因皆是源於郁結於心,長此以往,勢必令人氣血不足,神志不遂,郁怒傷肝,陛下……”

“夠了!”楚傾忽然高聲喝斷了他的話,片刻後才道,“你出去吧,朕累了,想歇歇。”

許之恒只得行禮告退,謝瑯看了楚傾一眼,跟著送了出去。

“許太醫,您留步。”

門外謝瑯拉著許之恒避到一旁,才猶豫著道:“您說的陛下那些,可有什麽法子嗎?”

許之恒搖頭:“陛下這心結,似乎埋的很深,這心結不解,他時時受困其中,今後少不得總是大病小災不斷。”

謝瑯擔心道:“那,那至少有沒有安神的法子?陛下睡覺極淺,就算睡熟了也常常驚醒,然後就再難入睡了。”

許之恒想了想,道:“健脾安神,可以從吃食上想法子,所謂藥補不如食補,少君若是有心,每日裏給陛下用紅棗、山藥、蓮子、黑豆熬粥,早晚各吃上一碗,想必還是有點用處的。”

“只是……”許之恒還是補充了一句,“心病還須心藥醫,少君若是能想法子解了陛下的心結,方才是治本的路子。”

謝瑯正要開口,忽然神色一動,揮手讓許太醫先走,自己則轉身往回走。

果然楚傾推門出來,手裏還抱著一團東西,他往左右看了看,正瞧見謝瑯和許知恒分開轉回來。

“你出去怎麽不披件衣服?”楚傾語氣責備,走過去把大氅抖開給他披上,看了眼許之恒的背影,哼道,“許太醫能入太醫院,也是先皇看在他兄長的面子上,你不知道也就罷了,朕可是不敢叫他給瞧病的。”

謝瑯笑笑,飛快地拉著楚傾進屋:“陛下你可真是,第一,你高熱剛退,不許出門了知道嗎?”

看楚傾無奈點頭,他又道:“第二,許太醫醫術好得很,昨兒臣親眼見的, 他會金針過穴,那可是極難學的。雖然只是露了一小手,可那絕對是杏林高手才使得出的手法。”

楚傾垂頭喪氣地往榻上一坐,點頭道:“哦。”

謝瑯忍住笑:“第三,從今兒起,陛下每日早晚都要喝粥,臣來熬,不管你在哪,都得保證把粥喝了,懂嗎?”

楚傾眨眨眼:“是不是許太醫說的?”

“這你別管。”

楚傾嘆氣:“哦。”

“第四……”

“怎麽還有第四!”楚傾跳起來,“行了行了,就這三個吧,朕都依你,都依你成嗎?阿瑯,求你別說話了。”

謝瑯原本看他炸毛的樣子想笑,可聽到後來卻不樂意了:“陛下這就開始嫌棄臣了?是嫌吵嗎?臣說的難道不是為陛下好?陛下就是至於這麽煩嘛!”

“不是。”楚傾擡手拉他,“沒有,怎麽會。”

“不是、沒有、怎麽會!”謝瑯撇嘴,“還能不能說點新鮮的?”

楚傾一楞,喚道:“阿瑯,你,越來越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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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瑯:我有句媽賣批現在就要講。

楚傾:你說臟話,嚶嚶嚶!

謝瑯:……小攻畫風變太快,葉葉你是不是腦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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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求抱抱

謝瑯也有點莫名其妙,反正楚傾這個樣子,讓他覺得又可憐又可恨,止不住地想數落兩句。

這,是變兇了嗎?

看了一眼喝藥喝得呲牙咧嘴的楚傾,謝瑯陷入了深深的沈思。

楚傾好容易把藥喝完,擡頭就瞧見謝瑯在思考人生,撇撇嘴把空碗一推:“喝完了。”

謝瑯“哦”了一聲,立刻起身拿帕子給他擦嘴,卻被楚傾把帕子搶了過去,躲開道:“不用。”

謝瑯咬了下嘴唇,也沒說什麽,垂眸轉身,拿著藥碗出門去了。

過了片刻,謝瑯又進來,端著一個盛滿熱水的小巧銅盆,往楚傾面前一放,投洗了巾帕就要給他擦臉。

楚傾又躲,謝瑯一楞,狹長的鳳眸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幹脆把帕子塞給他,自己轉身在桌前坐下。

楚傾撇撇嘴:“阿瑯……”

謝瑯掀了掀眼皮,轉頭看他。

“阿瑯,你生氣了嗎?”

謝瑯搖頭:“沒有。”

楚傾嘆了一口氣:“那你過來。”

謝瑯猶豫了一下,起身走過去:“陛下有什麽吩咐?”

楚傾擡頭看他,伸手道:“抱抱。”

謝瑯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把銅盆拿開,側身坐在床邊,抱住了楚傾。

楚傾笑瞇瞇地把下巴放在他肩窩上,喃喃地道:“你說話吧,朕不嫌你煩。真的。”

謝瑯沈默了許久,卻將楚傾抱得更緊了些。

“陛下,你要好好的,臣只想讓你好好的。”

楚傾點點頭:“好,你也是,咱們一起好好的。”

謝瑯松了手,盯著楚傾道:“陛下,臣不管你是不是有什麽心結,也不想問,但是,但是為了大夏,為了百姓,你都要放寬心,好嗎?”

楚傾笑笑:“阿瑯,你這口氣,跟丞相倒是有幾分相似。”

“人家在說正經事!”

“嗯,那阿瑯知道你的正經事是什麽嗎?”

謝瑯一楞, 旋即失笑道:“你可真是,身子才剛好些,可消停兩天吧。”

楚傾搖搖頭:“你呀,這個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你看看,摸摸這裏。”

楚傾說話間拉著謝瑯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又道:“身上都是汗,膩死了。”

謝瑯“哦”了兩聲,抽出手道:“看我這腦子,早就備了熱水,這一晚上都溫著的,陛下等著,臣去去就來。”

“哎!”楚傾趕忙拉住他,“朕想回乾元殿。”

“回去?”謝瑯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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