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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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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店後何嵐氳看了兩眼玻璃櫃臺裏的展品標價,小聲說:“我的信用卡額度只有二十萬, 你悠著點挑。”

珠寶店大部分都是女款首飾, 從門口一路進去, 只看到一個展櫃裏有幾款男士領帶夾和袖扣。她想岳淩霆經常穿西服, 這個也許用得到,就問:“你覺得那對祖母綠的袖扣怎麽樣?”價格也正好, 買得起, 又不會太便宜。

他回頭瞥了她一眼:“剛在一起你就送我綠的, 合適嗎?”

何嵐氳被他噎得沒話說。

他牽著她的手,越過門口昂貴的寶石展區,走到後方賣黃金和鉑金飾品的櫃臺。這種店都專門配有會說中文的店員接待中國游客, 聽到兩人對話,迎上來問:“二位想看什麽?”

岳淩霆的手指點在玻璃臺面上往下滑,滑到其中一處, 點了點說:“這個請拿給我看一下。”

何嵐氳順著他指的看去, 那是一枚銀白色的鉑金戒指,兩條蛇形波紋纏繞在一起, 純靠工藝雕刻出的造型, 比素戒略花哨一些, 沒有其他鑲嵌裝飾。

那兩條頭尾相連纏繞糾葛的花紋, 莫名的繾綣情深。

“你要買戒指?”

戒指這種東西, 含義太過覆雜,並不適合他們現在的狀況。

他揚起眉梢:“不是說隨便我挑的嗎?這個又不貴。”

“但是……”她找了個理由,“這好像是女戒。”

店員立刻殷勤地說:“這款是對戒, 也有同款男士大號的,櫃臺裏沒有擺而已,馬上給您拿。”

“情侶戴個對戒不是很正常嗎?”他抓住她的左手,另一手拿起戒指,在她的無名指上比了比。

何嵐氳想縮手,又掙不過他的力氣。她曲起手指不讓他往上套:“這是婚戒吧,別亂戴。”

店員很懂得察言觀色,插嘴解釋道:“婚戒一般會選簡潔一點的,這款戒指造型比較特別,非常適合情侶。”

岳淩霆把她的手指掰直,戒指在無名指和中指上比了兩個來回,最後套在中指上。“戀愛中,是不是戴這兒?”

樣品戒指尺寸很小,卡在她中指的關節上下不去。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就戴這幾天,回頭你不想要了,鉑金還能拿去回收,沒損失。”

店員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默默看著他倆不說話了。

何嵐氳自然看得出他鬧別扭了。她想了想,還是服軟妥協了,對店員說:“請幫我看一下有沒有13號。”又問岳淩霆:“你戴多少號?”

他卻耍起大爺脾氣來:“我沒戴過戒指,不知道。”

她只好繼續對店員說:“麻煩給這位先生量一下中指尺寸。”

量出來應該戴19號。店員去庫房取戒指,不一會兒回來,面帶歉意:“非常抱歉,這款戒指已經斷碼,最大只有兩個11號和18號了,要不您再看看別的?”

岳大爺說:“我就看中它了,別的都不要。”

18號的戒指自然戴不上中指,換到無名指剛剛好。他舉起手正反看了看:“這不是能戴嘛,就要這個。你的手指這麽細,肯定也沒問題。”

何嵐氳看著面前的11號戒指沒動。他把戒指拿起來,硬是拉著她的手給她戴到無名指上,然後放開說:“好了,去付錢吧。”

現在她終於體會到,當年穆遼遠被她逼著買對戒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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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漻淵讓賀蘭韞第一次對男人傾心,而現代的何嵐氳對高她一級的學長穆遼遠一見鐘情。

相似的名字愈發讓她們認定,這就是跨越前世今生、命中註定的緣分,他就是她們各自的真命天子。兩個女孩從此有了更多的話題、共同的小心思和小秘密。

“幾百年以後的他長什麽樣子?”賀蘭韞興奮地戳她,以前的高冷矜持蕩然無存,“你給我講講。”

何嵐氳講不出來:“就……挺好看的。

“我當然知道他好看,漻淵也好看,不然我們怎麽會喜歡呢?”賀蘭韞露出羞澀又甜蜜的笑意,“但肯定會有不一樣吧?你看咱們倆長得也不一樣。你不是會畫畫嗎?畫給我看。”

可惜她拿不起他們的畫筆。那個世界的一切,除了賀蘭韞,對她來說都是千百年前無法觸及、已經不存在的古跡。

何嵐氳想了想說:“過兩天我帶他的肖像給你。”

穆遼遠在市裏得了獎,照片掛在學校的宣傳櫥窗裏。放學後她趁無人註意,把他的大頭照揭下來,拿到照相館去翻拍,沖洗成一寸的小小照片,然後在沒被發現之前再偷偷貼回去。

她第一回 幹這種事情,手心裏全是汗,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她把照片盡量剪小,帶給賀蘭韞。後者十分驚奇:“這是你畫的?怎麽畫得這麽好,像真人一樣!”

“這不是畫像,是照片。”

“照片什麽的?”

“就是一種利用光學原理和感光材料把物體的影像印到紙上的技術。”她耐心地把物理課上學到的照相機原理跟賀蘭韞解釋了一遍。

賀蘭韞很聰明,哪怕她只是個幾百前年的古人,只要剖析解釋得清楚,她就能理解。在此之前,何嵐氳已經向她科普過地球繞著太陽轉、為什麽會有日食月食、雷電並不是神跡而是雲層在放電等等。

聽完這些她悠悠地感嘆:“所以,我們信奉的神明其實並不存在嗎?”

何嵐氳趁機向她轉述了一通剛剛從書本上學來的宗教是統治階級的精神工具、國家是維護統治的暴力機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類的她自己也是囫圇吞棗一知半解的理論。

賀蘭韞的家族是一方霸主,蓄養大量的奴隸,手握軍隊,同時掌控著這個國家一半以上民眾的宗教信仰。小孩子眼裏的世界總是對錯分明,賀蘭韞當然屬於大奴隸主階級,殘酷的壓迫者,課本上猛烈批判的對象。一度她們倆因為“三觀”問題鬧了不少矛盾。

賀蘭韞的很多行為,何嵐氳都覺得難以理解。比如她沒有說清楚的,先對野人好又欺騙他,把他收為奴隸鎖在籠子裏,害他險些感染死掉;如果給她貼上“殘忍冷酷的奴隸主”標簽,她又會對著野人掉眼淚,懇求何嵐氳再多帶點藥過來救他,在她用阿莫西林給他治肺炎後,憤怒地質問她:“你給他吃的什麽,他差點死了!如果他有事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等野人終於痊愈了,她卻又拿他取樂,非要把他身上的毛剃掉,他反抗就讓手下的奴仆制服教訓他;下人們趁機虐待他,賀蘭韞知道後大怒,又把奴仆杖斃,視人命如草芥。

古人的善惡道德當然無法用現代標準來衡量,何嵐氳只好悄摸摸地在科普中夾帶私貨給她洗腦。好在賀蘭韞雖然立場想法和她不同,起碼是個講理的人,有理有據的話還是能聽得進去。而且自從有了沐漻淵和穆遼遠作為共同話題之後,她們之前的齟齬別扭也冰釋消解了,又開始無話不談。

那是數百年前的另一個她,一脈相承的同一個靈魂,即使滄海桑田山河變遷,依然有心意相通之處。

沐漻淵/穆遼遠就是那個聯通她們的橋梁。

“那這個照片和他真人一模一樣嗎?”

“對,就像照鏡子,一模一樣。”

賀蘭韞凝視那張小小的一寸大頭照,覺得十分神奇:“雖然長得不是非常像,但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是他。”

這話讓何嵐氳產生了好奇:“那現在的他是什麽模樣?”

提起沐漻淵,賀蘭韞便有了幾分少女的嬌羞之色:“後天晚上他會跟他父親一起來我家赴宴,你早點過來,我帶你去偷看呀!”

兩個女孩頭靠頭,羞澀又歡喜地互相取笑。

何嵐氳一轉頭,看到門外有個挺拔的背影印在窗紙上,巋然不動。她戳戳賀蘭韞:“小聲點,好丟臉的。”

“怕什麽,他又聽不見。”賀蘭韞回頭看了一眼,“就算聽見也不會說出去的。”

那是賀蘭韞帶回來的野人奴隸,現在是她的侍衛了。他為了保留自己身上的原始符號所作的抗爭毫無意義,離開森林不到半年,他身上的毛發就自然脫落了。折騰了兩次之後,加上何嵐氳的洗腦,賀蘭韞對他也好了一些。

有一次何嵐氳剛過來,看到賀蘭韞在院子裏教他說話。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拉長語調,用誇張的口型一字一頓反覆說:“賀,賀——蘭,蘭——韞,韞——”

她一松手,他就立刻把手縮回去,低著頭不發一言。

賀蘭韞氣餒地站起身:“笨死了,就這幾個字怎麽都教不會!你是我的奴隸,怎麽能主人叫什麽都不會說呢?起碼別人問起來,你能說出我的名字啊,這樣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她看到了何嵐氳,氣哼哼地跑過來:“明明看書寫字一學就會,說話偏偏學不會!又不是啞巴,肯定是故意的!”

何嵐氳說:“可能是還不習慣人類社會吧。再說耳朵聽不見,很難學的。”

後來一直也沒聽說他學會說話。

到了約定偷看沐漻淵的那一天,何嵐氳天一黑就爬上床去睡覺。她跟在賀蘭韞身邊,堂而皇之地和她一起站在竹簾後,反正也沒人看得見她。

賀蘭韞的父親征服了扶餘,受到皇帝的寵信,這兩年地位愈加高升,官至大將軍,重權在握。沐漻淵的父親是漢人,在朝中仕途不順,於是存了巴結攀附之意。

賀蘭將軍很寵愛賀蘭韞這顆掌上明珠,原本想培養她做下任大祭司,但祭司不能婚嫁,聽說她愛慕沐漻淵,也不勉強,打算成全女兒的心意。

何嵐氳在賓客中一眼就看到了沐漻淵。確實像賀蘭韞說的一樣,雖然五官長相不盡一致,但是舉手投足、一顰一笑、氣度神|韻,立刻就能認出這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單論外貌的話,他甚至比穆遼遠要更俊俏秀雅、風度翩翩一些,在人群中就像一塊會自動發光的美玉。

她看得都有些臉紅心動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值得讓賀蘭韞一見鐘情,值得她們生生世世執著惦記。

她偷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為什麽他能一眼認出來,我第一次見你卻沒認出你就是我呢?”

賀蘭韞歪著頭說:“肯定是因為你不愛照鏡子,對自己的神態表情太陌生。我就經常照鏡子,所以我很快就認出你啦!”

何嵐氳鼓起腮幫子:“你愛照鏡子還不是因為你漂亮。”

賀蘭韞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戳戳她的臉:“你也漂亮呀,以後多照照。”

旁邊的侍女看她一個人小聲自言自語、憑空發笑,驚恐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外面忽然安靜下來。賀蘭將軍起身向沐父敬酒,笑著提出結為姻親,沐父受寵若驚。賓客們紛紛舉杯恭賀稱頌時,沐漻淵站起身。

他對賀蘭將軍躬身一拜,說:賀蘭小姐天賦異稟,自幼便被定為未來大祭司的繼承人選,小可敬若神明,不敢有半分覬覦玷汙之心。

他居然拒絕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搞事搞事!

這章太長了,還沒寫完,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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