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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清露濕芙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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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清露濕芙蕖3

幹凈清澈,溫暖如玉。這樣的男子,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站在你面前,便覺如沐春風,見了一路梨花盛放。

江七九想,如果……如果……沒有楊逍,如果不曾發生那樣的事,或許,或許……

只是,世上從沒有如果,就好像忘川之畔的彼岸花,三千年花葉相錯,生生不得相見,同樣沒有如果。

被楊逍□之事,自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她不知道滅絕找了什麽借口去和武當解除婚約。自那以後,她和殷梨亭再沒有見過面。

殷梨亭曾來峨眉尋過她,她總是避而不見。不是不願見,而是不能見,不知如何見。她不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該以什麽樣的面目去見他。

江七九明白,不論是自己還是紀曉芙,都不曾愛上他。可是,他們有過婚約,便有責任,有義務。按理說,她很該和他說清楚,只是,如今的世道,如今的年代,她要如何向他說出真相,那個她拼命想要忘掉,卻反而記得越發刻骨銘心的晚上。

江七九握著劍的手開始顫抖,她躲了三年,卻總有相見之日。她始終欠他一個解釋。

“多謝!”

只得這兩個字,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藥力發作,江七九越發的站立不穩,強撐著,不願倒下。只是,身體的搖晃已不由她控制。

殷梨亭大驚,慌忙扶住,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塞入江七九口中。

氣味芬芳,入口香甜。不過一會,身軟體乏之感盡去,頓覺神情氣爽不少。江七九定了定心,退後一步,離了殷梨亭的懷抱,撇開頭,不敢直視。

“殷六哥,我……我……”江七九實在難以啟齒,一句話梗在喉頭,怎麽也說不出來。

“六哥!六哥!”

一連串歡喜的呼喚打斷了江七九未能出口的話,聲音清脆,如同溪流泉水。淺綠色的輕紗羅裙,襯著本就俏麗的臉龐,嬌艷動人。許是一路小跑而來,雙頰暈紅,狀如灼灼桃花。手中捧著還留有餘溫的栗子糕,望著殷梨亭,眼波如水,瀲灩生輝。

江七九微微怔楞,看著眼前的二人,只覺如至身春意盎然的繁花之間,又如身處畫卷之中,說不起的舒適愉悅,說不出的溫馨甜美。

三年,原來三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她和殷梨亭的交集本也並不算多,情比金堅,海誓山盟,自是沒有的。

看著殷梨亭瞧著那女子時眼中的寵溺溫情,江七九松了一口氣,壓在心頭數年的大石終是退去。

女子望著江七九,似乎有些不喜,面上有幾分防備,幾分不自在,還有幾分醋意,便是連掩飾都不會。

江七九不由莞爾一笑,三年來,第一次露出這般舒心輕松的笑靨。

天空白鴿撲騰,打破了三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

江七九一驚,皺眉伸手抓了白鴿,取出竹管內紙條,頓覺如五雷轟頂一般,唇齒發抖,泫然淚下,不能自制。

紙條上只有寥寥五個字:師病危,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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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七九撫摸著倚天劍,心中百轉千回。

桌案素白的宣紙上筆墨未幹,字體蒼勁:了塵。

了塵,了塵。這是滅絕死前給她的道號。

了卻塵世,了斷塵緣。江七九心底一顫,滅絕是不是知曉些什麽,看出了些什麽?

楊逍,楊逍!江七九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滅絕臨終前那憤恨的眼神,那樣的陰狠,那樣的決絕,握著江七九的手,已是氣若游絲,卻堅定異常地道:“楊逍,一定要殺了楊逍!”

江七九握緊了手中的倚天劍,那個晚上的事情又重新浮現,一幕幕,掙紮的、無助的、羞辱的壓在心頭無法出口的嘶喊都湮滅在楊逍歡快而張狂的浪濤之下。

江七九咬咬牙,擡起頭,眼神中透出一絲淩厲來。

宣紙的旁邊是一塊似鋼非鋼、似鐵非鐵的令牌,正面繪著紅如朝陽的火焰。明教的火焰令,拿此令牌可在明教各大分舵暢行無阻,可號令天地風雷四門。

算起來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楊逍卻輕易給了她,給了紀曉芙。

楊逍,明教光明左使,與右使範遙同稱逍遙二仙。可想而知,端的是風流人物,瀟灑倜儻,武功謀略樣樣不輸與人,桀驁多才,孤高自傲。這般的男人該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卻獨獨為了一個紀曉芙,放在驕傲,使盡百般手段,仍是悲愴收場。

江七九想,如果她不是紀曉芙,如果她只是一個局外之人,也許會唏噓同情,也許會扼腕嘆息。可是,她便是紀曉芙。

那一夜的逍遙和淫靡成了她心中永遠抹不去的傷,一輩子跟隨。楊逍這個名字自此成為烙印,印在她的心裏。江七九不自覺的伸手撫上小腹,還有……那個孩子。

江七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耳旁回想著滅絕死時的猙獰,心漸漸定了下來,再睜開眼時,已是冰冷一片,抽出倚天劍便朝那令牌斬去。

銳利刺眼的劍光一閃而過,令牌應聲劈成兩半,連同桌案一同碎裂,攤在地上。桌案上書寫著了塵的宣紙隨之飄落,赤紅朱砂揮就,那般的明艷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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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三年末,峨眉師太滅絕病卒,各大派前往吊唁,並參加新任掌門紀曉芙的接任儀式。從此眾人皆須稱紀曉芙一句,了塵師太!

待葬了滅絕,送走了賓客。江七九已是累及,揮退了門下弟子,本是想要休息,卻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套在食指上的鐵指環,紅寶石璀璨,熠熠生輝。本是再輕巧不過的薄環,江七九卻覺有千金之重,就像壓在她身上的擔子,峨眉的前路。她恍然明白了師父滅絕所有不能說的苦楚。

這枚指環不只是套在她的手上,更是套在她的心裏。

窗外月影清麗,樹影斑駁,風吹葉動,啥啥作響。微風中傳來一聲壓抑地無奈地嘆息,細如蚊蠅,放一出聲,便以被風吹散。

可是,江七九卻還是聽到了。心下一驚,匆忙坐起:“誰?”

枝葉間一人跳下,竄入後山林中。

江七九披衣下床,疾掠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糾結小六兒啊~~在這裏,他的戲份幾乎就這麽一瞥。之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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