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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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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決定

卓應閑盯緊那人的臉, 並不記得曾見過他。

黑衣人見自己被識破,看著聶雲漢冷笑一聲,扔下同伴,當即便施展輕功, 跳上一旁大樹, 飛奔而去。

卓應閑要去追, 卻被聶雲漢一把抓住,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 沈聲道:“莫追,小心有詐!”

“這人是誰?”卓應閑疑惑道。

聶雲漢“咣”地還刀入鞘:“最初在五陵渡,孔大哥把我關進鐵櫃, 押在黑市的倉庫裏,你還記得麽?”

“嗯,記得。”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 有個神秘人把我從鐵櫃裏救出來的?”聶雲漢瞇了瞇眼,“就是他。”

卓應閑一楞:“是他?我記得你先前懷疑那是某甲的人。”

“對,此人功夫很高, 我們去追,恐怕會被調虎離山, 現下非常時刻,還是盡量避免兵力分散吧。”聶雲漢蹙眉道,“某甲突然派他出手, 不知道有什麽陰謀,還是謹慎為上。”

另一邊, 背著關平野的那個黑衣人中箭之後便撲倒在地,關平野也被摔在了地上, 戴雁聲趕緊先把他扶起來靠在樹旁,給他號了號脈,發覺無恙,便掏出嗅鹽放在他鼻子下邊。

萬裏風從樹上跳下來,到那黑衣人身邊,正要拿住他肩膀將人制服,卻見他突然身體開始異樣地抽搐。她覺得不對勁,趕緊伸手去捏他的下巴,然而終究是沒來得及,此人已經口吐白沫,一命歸西了。

“唉,慢了一步!”她郁悶地甩開那人頭,起身踢了踢他的肩膀,將人轉過來仰面朝天,“老聶,這人你認得嗎?”

聶雲漢正向他們走來,遠遠瞥了一眼:“沒見過。”

“我看看!”戴雁聲已經蹲在屍體跟前,開始動手檢查。

幾個呼吸之間,關平野已經緩緩醒來,聽見聶雲漢的聲音,便向他望去,咳嗽了幾聲,啞著嗓子可憐兮兮地喊道:“哥……”

聶雲漢指了他一下,冷酷道:“老實呆著,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卓應閑跟在聶雲漢身後,見關平野眼睛紅紅的,一臉要哭不哭死命忍著的模樣,覺得自己或許該上前安慰一下,這也正是示好的機會。

但他但轉念一想,就算自己肯示好,關平野也未必願意接受,況且他對關平野並沒有什麽好感,假裝關心對方的話也未免太假惺惺了。

那還是算了吧。

“這人應該就是個充數的,方才跟他過兩招,感覺他功夫不怎麽樣,只是輕功還行。”戴雁聲扒開黑衣人的眼皮看了看,把了把脈,又把他上衣剝下來,檢查身上血脈情況,並未發現有青紫的痕跡,“不是獨峪人慣常用的毒。”

聶雲漢道:“想必某甲自有他管理手下的辦法。”

卓應閑剛想幫著戴雁聲去剝黑衣人剩餘的衣物,便被聶雲漢拉開:“你別動,臟了手。”

關平野扶著樹緩緩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恰好看到這一幕,望向卓應閑的目光閃過一縷怨毒。

卓應閑餘光覺察到了,並沒有吭聲。他本來也不是會討好人的性子,自然也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聶雲漢和戴雁聲很快將黑衣人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只派兩人出來,也不像是歸燕門的行事方式。”卓應閑跟著蹲下,對聶雲漢道,“看來某甲手裏還有別的高手。”

聶雲漢摩挲著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消停了幾天,這人又突然出現,不知道打的什麽鬼主意,以後但凡見到帶有引誘性的線索,大家一定要穩住,千萬不能輕信。”

“哈沁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但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這比以前任務難上百倍。好歹以前我們安插在獨峪軍裏的釘子還能給我們提供些可靠情報呢。”萬裏風抱起雙臂,看著地上躺著的人,“不過我有點疑惑,他們怎麽敢只派兩人出來綁人,就算方才逃走的那個功夫再厲害,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啊。”

沒等聶雲漢開口,關平野道:“風姐你這是先入為主了,若是我這次沒帶磁石,你們想找我的去向也難呢,又沒人能知道我是從院子裏被人帶走的——”

“巧了,秦落羽沒睡,你倆房間正好是斜對面,她看見你溜達去了前院,替我們省了時間。”萬裏風意味深長道。

關平野聽到秦落羽的名字,臉上泛起一絲不屑:“這麽巧?”

“就這麽巧。”聶雲漢冷冰冰地說,“也虧了望星發現你帶了磁石,把尋影給了我。”

卓應閑道:“看來這次我們也算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及時把平野救回來。”

“對了,你們這麽快就追了來,是怎麽發現我不在的?”關平野問道,“今日不是送羽書和左哥回城麽?誰還半夜到我房間裏來了?應該不會是望星,我睡不著想找他陪我散步,見他睡得比豬還熟,若沒人叫他,他肯定醒不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聶雲漢。

關平野微微笑了起來:“哥,你半夜去我房間做什麽?想找我談心?”

“談個屁,我去就是想打暈你,送你跟羽書一起走。”聶雲漢知道他是明知故問,便也直言不諱。

關平野的面色頓時就沈了下來,委屈地看著他:“我就知道!”

萬裏風見狀,“咳咳”清了清嗓子,戴雁聲會意,與她一起離開,佯裝去周圍查看情況。

卓應閑也覺得自己杵在這兒不太合適,便對聶雲漢點頭示意,走遠了些。

聶雲漢扯了扯關平野的衣服,向旁邊一甩頭,關平野便跟他走到一旁樹下。

“受傷了麽?”聶雲漢端詳著他的的臉。

關平野撇著嘴低下頭:“沒有。”

“我也不是非要趕你走,咱倆兩年未見,我當然也想和你多敘舊,可你跟我待在一起,確實危險。”聶雲漢苦口婆心道,“我們才一分心,你就被人綁走了,若是你跟我一起上路,將來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麽情況。”

關平野急切道:“可若是我跟左哥回城,便安全了麽?到時恐怕我被人擄走你又不知道,還得重新尋我的線索。”

“你把尋影給我不就行了?”聶雲漢盯著他,意味深長地問,“既然有此準備,為什麽不給我,偏給了望星?你給他有用麽?”

關平野委屈道:“我……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況且我覺得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安全的,尋影也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

聶雲漢“哼”了一聲:“你倒是想得周全!”

“哥!你就帶我一起走吧,雖然你身邊危險,可是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關平野拉著聶雲漢的手腕央求道,“這次不過是被人鉆了空子,之後我會更註意的!況且我們日夜趕路,我也不會離開你的視線,肯定不會再出岔子了!”

聶雲漢蹙眉不語,神情仍無半分松動。

關平野便繼續道:“還有,哈沁不是一直想要抓我麽,咱們可以用我來給他挖個陷阱,這樣反而省得我們去找他的老巢,他自己就會帶我們去……”

“可算了吧你!”聶雲漢瞪著他,“給哈沁挖陷阱,你就不怕最後被算計的是你自己?!”

關平野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微笑:“是也沒關系,反正他是不會殺我的。”

“可他會折磨你!逼你順從!你能忍得了嗎?!”

“我爹能忍得了,我自然也能。”關平野愴然道,“我雖然身有殘疾,但心並不殘,我也能像你們赤蚺這般意志堅定!”

“平野!”

“別再勸我了,哥。”關平野緊緊抓著聶雲漢的衣袖,聲淚俱下,“就算我求你了,我不想再當縮頭烏龜!哈沁不光是大曜的敵人,也是我的仇人,我也想為我爹報仇!”

聶雲漢深深地看著他:“你真的想清楚了?”

“絕不後悔!”關平野眼中布滿血絲,神情堅決。

“那好。”聶雲漢回頭,將其他三人喚至身邊,“稍後我們回去安頓好望星,平野與我們一起上路……”

卓應閑、戴雁聲和萬裏風聽了這話面色微變,此時關平野又打斷道:“哥,我想帶著望星,他能背著我跟上你們。”

“我和戴爺輪流背著你就行。”

戴雁聲:“……”

“不,我不想你們因為我浪費體力。”關平野認真道。

聶雲漢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極其無奈道:“接下來我們先回歸燕門,晚上先飛到雙鳧峰山腳,然後步行前往紅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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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歸程頗為枯燥,聶雲漢背著關平野,幾人施展輕功,迅速往歸燕門掠去。

關平野趴在聶雲漢寬闊的後背上,雙臂緊緊環著他的脖子,感觸著薄薄的衣料透過來的對方潮濕的體溫,心裏幸福得開出了漫山遍野的花。

“哥已經很久沒背過我了。”關平野喃喃道,“上一次還是四年前,我十六歲生辰,記得那天棠舟府來了個雜耍班子,聽說在京城頗有名氣,大家都趕著去看。恰好你不當值,便帶我去湊熱鬧,怕我被人群擠傷,你就一直把我摟在懷裏。看完雜耍,我們又去市集上逛了逛,晚上還看了煙花。最後你見我累得走不動,就一路把我背回家……這些你還記得嗎?”

聶雲漢提著氣背著他狂奔,沒工夫回他的話,也不想接這話茬,便不做聲。

不過關平野並不在乎,他閉上眼睛,回想起那年煙花燦爛的街景和身邊英俊的青年,滿街喧鬧都不覆存在,只有身邊人望著煙花驚喜的側臉。

還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護刀油、硝石及皮膚氣息混合出來的味道,冷冽淡雅,極富男子氣概,仿佛山間一棵茁壯的雪松,給人感覺親切而安心。

關平野支起脖子,細細嗅了嗅聶雲漢後頸的氣息,嘆道,“往後那兩年,不管是我的生辰還是哥的生辰,都恰好時機不對,我們都沒有在一起過,再往後,我連家都沒了,根本也不敢再去想生辰的事。”

他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低聲道:“跟哥在一起的時光是我小時候最美好的回憶,這兩年裏,我就是靠著這些活下來的。現在總算好了,你又回到我身邊了……我們以後還會有更多更好的回憶。”

聶雲漢:“……”

方才他感覺到關平野的鼻尖湊近自己的後頸,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道臭小子你適可而止吧!

卓應閑跟在聶雲漢的側後方,對關平野的舉動看了個一清二楚,心裏別提多膈應了,心想一會兒要是還有時間,非拉著他洗個澡不可。

他們幾個緊趕慢趕,正午時分趕回了歸燕門。

望星聽到動靜,從廂房裏跑出來,見到關平野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猛地松了口氣,轉頭就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向天還願:“多謝老天爺讓少爺平安回來!請保佑少爺再也不用遭受這樣的磨難!望星許的二十年陽壽,老天爺你盡管拿去吧!”

關平野輕撫小動物一般摸了摸他的頭,心情大好地微微笑道:“有心了,你身上還有傷,快回去多歇一會兒,咱們晚上還要上路呢。”

“我的傷口都結痂了,不妨事的!各位公子一定都餓了,我去給大家做飯!”望星喜不自勝,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廚房跑去。

關平野含笑看著聶雲漢:“哥,那我回去休息一會兒。”

“嗯,去吧。”

等他蹣跚著走遠,戴雁聲才把聶雲漢拉到一邊,皺著眉頭低聲問:“你搞真的?帶他上路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當然知道。”聶雲漢無奈道,“可他是義父的兒子,我也得尊重他的意願。”

戴雁聲翻了個白眼,就差沒把眼珠子翻出來:“少來這一套,你就是區別對待!”

聶雲漢勾唇笑了笑,也不解釋,轉頭拉過卓應閑:“阿閑,走了,咱們回房補個覺。”

一進門,他便將卓應閑按在了門板上,鼻尖蹭了蹭對方的鼻尖,低聲問:“小狐貍怎麽不說話?沒有問題要問我麽?”

卓應閑偏過頭,吻了吻他的唇,懶散道:“你要做什麽,自然有你的理由,我現在既是你的人,又是你的兵,凡事都不想動腦子,只聽你的就好。”

“嘶……這嘴是抹了蜜麽?我得嘗嘗。”聶雲漢聽了這話,心頭一暖,含住他的柔軟的雙唇輕輕擠壓了一會兒,然後才撬開齒關長驅直入。

兩人都食髓知味,這般深吻便不再像以前那樣能收放自如,很快便蹭著了火,卓應閑趕忙推開這位“猛獸”:“好了好了,收斂點。”

猛獸眼睛發紅,盯著眼前被自己親得面紅耳赤的美人,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嘆了口氣:“好吧。”

“不過……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若是有什麽苦悶,我也想為你分擔一二。”卓應閑微喘著,“是擔心平野麽?”

聶雲漢額頭抵在卓應閑肩膀上,冷靜片刻後道:“我覺得平野變了,但又不能如此武斷,畢竟我與他一起長大,有些事情看不分明。不如你跟我說說,他在你心裏是什麽印象?”

聽到這話,卓應閑狡黠地笑了笑:“你莫要覺得我沒有家,就不懂得人情世故。在你面前數落你義弟的不是,那我跟長舌婦有什麽區別?等回頭你們兄弟間消除了嫌隙,我豈不就裏外不是人了?”

“少來——過來陪我躺會兒。”聶雲漢拉著他進了臥房,摟著人在床上躺著休息,“怎麽就成了數落他的不是,看來你對他還真有意見。”

卓應閑與他面對面躺著,兩人貼得極近,呼吸相聞:“真的要我說?”

“說吧,我現在判斷不準確,想聽聽你的想法。”聶雲漢疲憊地閉上眼。

“我覺得……他脾氣很怪,而且很不好,望星身上的傷,未必是他說的那個原因。”卓應閑斟酌著詞句,“漢哥,或許是我多心,但……但他是不是……”

“是什麽?”聶雲漢睜眼,笑著捏了捏他的臉,“怎麽突然扭捏起來了。”

卓應閑咬了咬嘴唇,一狠心道:“……他是不是喜歡你?不是兄友弟恭的那種喜歡,而是桃花流水的那種喜歡?”

聶雲漢一怔,訕訕道:“你還真看出來了?”

“你知道?!”卓應閑一骨碌坐起來,表情有點惱火,“他跟你說了?”

聶雲漢無奈地坐起身:“沒有,但百般暗示過於明顯,我正裝傻呢。”

這下可好,聽了這話,卓應閑不由自主開始琢磨,自己不在的時候,關平野到底用了什麽方式暗示聶雲漢,想得心裏火燒火燎的。

“吃醋了?大可不必啊小心肝兒。”聶雲漢看他繃著小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幹笑兩聲,“我與他又不可能有什麽,倒是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怎麽不跟我說?”

卓應閑想了想,便將當初從見了望星之後對關平野產生的懷疑一一道來,並且解釋:“這都是我的揣測,哪能隨隨便便說出口。”

聶雲漢想起來,倆人當時離開林園的時候,卓應閑是有點不對勁,現在算是弄明白了,原來那是在吃醋!

“嗯,你考慮得對,我沒跟你說也是這個原因。”他一本正經道,“我也不想說出來讓你添堵。”

是挺堵的,卓應閑暗暗地想,說了堵,不說更堵。

“他思慕你這事倒在其次,我是覺得他的性格有些古怪,怕他會偏激壞事,既然你要帶他上路,還是得多留意才行。”他認真道。

聶雲漢點點頭:“對了,方才你說望星的傷可能另有原因,為什麽這麽想?”

“首先,手銃那個借口不太合理,若是平野一直研究這個,望星不可能連最基礎的防範都做不好,別忘了,平野連鐵盾怎麽用都教給他了,這次還要帶他上路,說明望星對於平野的那些防身武器是會操作使用的,不該犯低級錯誤。”

“其二,呃……”卓應閑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想有些難以說出口,不知如何措辭。

聶雲漢看他別別扭扭的樣子,便知這人一定又有什麽離奇的想法,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逗弄道:“說啊,讓我聽聽你這腦袋瓜都想了什麽。”

卓應閑覺得這事兒弄不好會關系到望星的安危,硬著頭皮道:“既然望星被平野當做你的替身,我怕……你這一回來,平野就、就不要他了。”

他說得詞不達意,但聶雲漢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擱在以往他定是不會相信。可現在連自己都覺得平野不太對勁,自然也會多加思量。

聶雲漢想,平野思慕自己,向來不願意接近生人的他,居然出手闊綽救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望星——當初得知此事時他便有所懷疑,現在看來,替身一說也不算空穴來風。

那麽現在自己回來了,替身的存在就沒了價值,反而處處彰顯著平野的愛而不得,況且再加上自己跟阿閑兩情相悅,平野處心積慮的各種暗示也得不到回應,他心生嫉恨,拿望星撒氣也說得過去。

至少比平野那個關心則亂的理由顯得更合理一些。

畢竟這些天,聶雲漢註意到的是,望星對平野處處關懷,而平野對他冷漠至極,很難能做到“關心則亂”。

不是聶雲漢懷疑自己義弟的人品,他不能只憑以前的印象妄下論斷,而對眼前的現實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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