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生意場上的合作，朱青侯對陳華遙也越來越有興趣，笑問：“小陳，你原在居委會上班，在象大進修，又去做魏總的私人助理，忙得過來嗎？”

陳華遙老老實實答道：“時間就像乳溝，只要肯擠，總是有的。居委會事情不多，象大進修的課程也很簡單，至於心源公司那裏想去就去，沒有任何約束。”

朱青侯哈哈大笑，想要旁敲側擊他從前與父親會面的細節，總是不得要領。心想確定了合作，以後有的是機會，說道：“剛才舞臺上的表演很不錯，自學還是跟哪位名師練過？”

“就是元旦晚會開始之前突擊學習了三天，跳得很不雅觀，朱總見笑。”

朱青侯眼睛瞪得老大：你小子莫不是誑我吧！

門外等候良久的隨從輕聲道：“朱總，溫市長的秘書電話來催過幾次，會議已經開始十分鐘了。”

“嗯嗯，我知道了。”朱青侯應道，原來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半個小時。拿出一份式樣很普通的塑料名片：“這是我的私人電話，等方案做好了就給我打電話。平時有事也可以打過來。”

陳華遙漫不經心接過一看，簡簡單單一張塑料片，除了姓名號碼和下面一道編碼之外什麽都沒有，隨手揣進褲兜裏說：“好。”

那隨從見到這一幕，驚訝得合不攏嘴。

要知道朱總可是做大事的人，甚少主動給人遞名片，三五年來不超過十次。有他私人電話號碼的人基本都是象京城裏的大人物，這年輕人隨便跳個芭蕾就能獲得朱總青睞，太玄幻了！

朱青侯回到宣德甲子加長版轎車裏，對隨從吩咐道：“你找個得力的人，好好調查那個陳華遙，要最詳細的資料。最遲我三天內要看到。”

隨從應道：“是。”

朱青侯目註車窗外燈火輝煌的夜色，沈默良久，突然又說：“算了，不要查了。”

因為突然他想起某個危險的黑社會組織總部就在香樟路，陳華遙既然身為香樟路居委會主任，那麽……

晚會後各項節目照例是要評選名次的。

總計三個半小時的演出，三十多個節目，包括演唱、舞蹈、相聲、小品、雜技等等在內，不評評座次，拿什麽來激勵為此付出汗水的演員們呢？

四位主持人齊聲說道：“今晚的演出到此結束，謝謝大家，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家庭和美，學習進步！”

隨著《難忘今宵》的樂曲，所有演員、職員、音響師、燈光、造型、化妝師從後臺湧出，彼此同祝元旦快樂。舞臺上空噴出五顏六色的禮花紙，花花綠綠的四處飄揚。

一百多名演員們和伴舞成員排成兩列，緊緊擠在一起，朝大家揮手歡呼致意。

田倩文等學校領導紛紛上臺與他們握手致謝。四臺攝像機緊緊跟隨，領導走到哪裏就拍到哪裏。這次晚會同時也通過學校電視臺面向全校師生直播，不能有任何紕漏。

曹金平、胖子幾人換好了普通的衣服，使勁推開站前面搶鏡頭的同學，一邊罵道：“老子要站最中間，你他媽不長眼睛麽，快讓開！前頭那個黃衣服的，我給你三秒鐘時間馬上滾開！”

幾人態度惡劣，舉止囂張跋扈，擠得現場一片雞飛狗跳。

有好幾個都是從化妝間一起出來的，親眼目睹社會學系四條惡霸痛毆霸龍暴走族小混混的事件全部經過，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有膽子上前爭搶電視臺曝光率！

有個學生會成員趕過來怒道：“你們吵什麽吵！領導馬上要過來握手了，你們趕緊到後面去，別擋住攝像機！”

胖子挺胸凸肚，黑道梟雄氣派沖天，斜著眼望他：“我社會學系一二班肥豬宿舍的，你叫什麽名字？”

那學生會成員吃了一驚，顫聲道：“沒，沒，你們繼續，我什麽都沒看到。”

在陳華遙與朱青侯談話之時，田倩文連同幾個保安現場處理化妝間鬥毆案件。廢哥見陳華遙不在，又想翻供，不過最後終於是害怕報覆，承認自己盜竊五元巨額華幣的犯罪事實。

田倩文也在內心激烈交戰，一方面想趁這個機會將陳華遙開除出校，但另一方面看到文交辦的龐元昌，乃至宣德工業的朱總裁對那討厭的小流氓青眼有加。最好還是小心行事，抓住廢哥等人胡亂訓斥一番走人。於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元旦晚會上臺之前的演員基本都在化妝間交匯。地面血跡斑斑，嘔吐物雖已掃走，但空氣中仍舊彌散腥臭，鬥毆事件經由幾位目擊者一個傳給兩個，兩個傳給四個，很快鬧得人盡皆知。

剛開始四個人打五個人還有些譜子。

多傳得幾遍，謠言變成霸龍暴走族沖進整整幾十號弟兄前來挑事！

鬧到最後，社會學系一二班四個跳天鵝湖的將這夥暴徒通通打得屁滾尿流！

當時那位學生會成員聽到的內容是：其中一個胖子手裏提著鋒利的砍刀見人就剁，甚至把人砍得內臟都流了出來。你說嚇人不嚇人？

沒過多久，胖子等人站在舞臺最中間的位置朝觀眾揮手，周圍空出一片場地，所有人不敢靠近他們一米以內。而這三人眾星拱月般將陳華遙圍在中間，醒目之極。

田倩文一幹領導終於走近，見到陳華遙笑容便是一僵。

攝像機鏡頭全都移了過去，大家的目光通通朝這裏看來。

只見陳華遙不緊不慢地伸手，臉上是市長接見工人代表的溫和笑容，居然還擡手拍了拍田倩文的肩膀，勉勵道：“田主任，這臺晚會辦得很不錯嘛，內容多彩，節目生動，豐富了廣大師生的課餘生活，也給大家帶來極高的藝術享受。尤其是《劉三姐》彩調裏的芭蕾舞，簡直可以稱之為中西藝術結合的典範。以後這樣的晚會要長期的、穩定的辦下去，爭取成為我校的一項藝術傳統。”

田倩文如同吞了蒼蠅一般惡心，臉上保持完美的微笑，就要放過他的手走向下一位。

陳華遙緊緊握住田主任的手不肯松開，低聲道：“我在市府經常聽領導稱讚田主任辦事得力……辦公廳餘主任也說了很多好話……”

田倩文愕然，便沒那麽急著離開，道：“餘主任說了什麽？”

“那個……我生活困難，常年四季吃不飽飯，聽不太清楚。田主任是不是該給我發放幾筆救助資金？”

田倩文皺眉道：“這個要到會上討論，以後再說。”走向其他學生。

接下來給獲獎的班級頒發獎金、獎品、獎狀和紀念品。獲特等獎的是汽車工程系，驚爆了眾人眼球。

汽車工程系節目是幾位男生的雙節棍武術表演，在表演過程連續多次打到自己的頭，還摔了兩跤，在觀眾們的哄笑聲中黯然退場。這種節目也能拿頭獎？

問題是人家班裏有好幾位同學在宣德工業公司投資八千萬的實驗室裏開展項目研究。朱總親臨現場，這個獎他們不拿誰拿？

社會學系一二班的《劉三姐》勉強拿了個二等獎，一千塊獎金，一張獎狀。要不是陳華遙太過討厭，田倩文原打算給他們一等獎的，畢竟朱總的面子是面子，龐主任的面子也是面子。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陳華遙和夏荻蕤送張末瑩回家。囡囡為了學習長期在陳叔叔家裏住，過節要回家和奶奶團聚。

既然是過節，兼且家庭團圓，張老太給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有沙姜白切雞、脆溜石斑魚、香酥裏脊、紅汁板栗牛肉、七星豬肘煲、蒜蓉白菜，都是陳華遙愛吃的肉類，擺了滿滿一桌。

張新義在客廳看報紙等著。對老太太自作主張讓女兒去一個大小夥子家裏寄讀，他心裏有些不太樂意。不過母親的話就是聖旨，縱有不情願也只好埋在心底。後來聽說陳華遙家裏還有個聰明絕頂的妹妹，囡囡去了是跟妹妹住在一起，這才作罷。

他老婆是某醫院的主治醫師，突然有一臺緊急手術要做，眼下還沒回來。

不管怎麽樣，還得看成績說話。

張新義在北城崩溝區任副區長，成日忙得四腳朝天，沒太多時間關註女兒。班主任卻是主動打過幾次電話來匯報，語氣裏喜洋洋的表功，說瑩瑩最近生活情況大有改善，學習成績穩步提高，勉強擠進了班級前二十名。

班級前二十名，聽起來似乎不怎麽樣。要知道張末瑩此前成績年級墊底，作業從來不做，課堂上一問三不知，動不動逃學曠課遲到早退，還經常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要不是看在張副區長的面子上，校方早就對這樣的垃圾學生進行勸退處理了。

因為基礎不行，所以成績前進到班級前二十名，進步相當巨大。

考慮到她短短三個月有這樣的變化，按照這個發展幅度，將來考取全國重點大學也不再是幻想。

而這一切是瑩瑩在去陳華遙家裏寄讀之後才發生的改變，老太太果然沒看錯人。

打開門口，張末瑩便先叫了一聲：“爸。”提著簡單的行李回房。女兒到了逆反期，對待父親的態度不冷不熱。

張新義無奈，放下手裏的《象京日報》朝跟在後面的陳華遙笑道：“小遙，來來來，坐。”目光停留在小丫頭身上：“這位是小妹吧？”

陳華遙摸摸夏荻蕤的腦袋，說：“我妹妹蕤蕤。蕤蕤，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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