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斯敏點頭稱是，暗想這小子倒是個徹頭徹尾的鐵血主義者，道：“我知道你說的是實情，但軟實力可以和硬實力相互並行，同時發展的嘛。”

“哦？”陳華遙靜聽對方進一步的解釋。

餘斯敏續道：“比如韓國這一點就做得很好，十多年來他們堅持輸出自己的流行文化，包括電影電視流行音樂以及各種娛樂偶像，做得很成功。不光是我們東亞，就連澳大利亞、中南美、西歐的部分國家也接受了他們的審美觀，一些婦女看過那些電視劇，表示嫁到韓國是最好的選擇。我想我們可以比他們做得更好。”

陳華遙不禁氣悶，餘斯敏說的確實是實情，哪個國家都不缺少腦殘人群。

有家中文網站翻譯了來自澳大利亞、巴西、阿根廷、西班牙、越南、菲律賓部分觀眾關於觀看韓國電視劇之後的評論——當然絕大部分是女性，其中百分之八十五認為棒子男很漂亮，很性感，很浪漫，希望自己能夠遇上一個棒子男共創一段幸福生活。

這是題外話，但也從側面說明了文化的影響力。

陳華遙道：“是的，這就是藝術所展現出來的美好生活，再加上種種宣傳，讓觀眾產生了向往。韓國傳播文化的途徑還是太單調了，他們只有電視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本國政府還想向別人推銷泡菜，沒人買賬。”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才行？”餘斯敏忍不住問道。

“第一，我們應該制定詳盡的方案，找出我們和外國人的文化差異，他們喜歡什麽而不喜歡，中華美食天下第一，但不見得人人都愛，至少皮蛋就被美國佬列為有史以來最惡心的食物。第二，根據方案推出我們的主打項目，不能太少，少了就單一了。只有豐富多彩的文化，你不喜歡這個，還可以喜歡那個嘛，人人有份。”

餘斯敏來了興趣，手指頭點點桌子道：“繼續。”

“三是文化傳播的途徑，電影、電視、音樂，旅游，文化節，這些儼然已經成為當前主流，避不開的。我們有一流的電影大師，比如國際著名的張導，他的電影故事流暢，表演生動，內涵豐富，令人回味無窮。但遺憾的是幾部在國外獲獎的電影《高粱米》、《掛燈籠》等無一例外是描敘大西北的貧瘠，國人人性的醜惡，雖然能叫人思考，但也給國外觀眾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你的意思是這會給外國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沒錯，很多外國佬看過電影後認為我國就是這麽窮的，南方的繁榮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個人認為要對外傳播文化，還是不能靠太有思想性的作品，必須是一些唯美通俗的文化，展示美好的一面。”

餘斯敏笑道：“可是這樣不就不真實了麽？”

“國家的崛起關系到整個民族的命運，哪能那麽平靜？哪能真正坦誠的交流？邊境線上滿是對我國滿懷敵意的鄰國，萬園之園的珍寶至今陳列在英法等國的博物館，就連十二生肖銅首像的回歸也要花了大錢去買，用得著對流氓國家實事求是嗎？”

餘斯敏點頭道：“說得也是。”

“我們把美好的文化傳播出去，外國人自然對我國產生好感，接受我們的價值觀，購買我們的商品，大量增加出口，與經濟發展相輔相成，這也是很有好處的。”

朱教授呵呵笑道：“斯敏，怎麽樣？你這位學弟不簡單吧？”

餘斯敏道：“我們怎麽利用文化出口，小陳同學，你有時間可以寫一篇報告給我嗎？”

陳華遙早就知道餘斯敏的身份，正好利用他的關系方便自己社會上行事。聞言料想這位師兄動了考較自己的念頭，說：“沒問題。這個報告我幾天就能完成。”

餘斯敏說：“你很有才華，應該鍛煉一下，這樣吧，有沒有興趣到市政府來實習？”

“實習？”

“是，實不相瞞，我是市政府辦公廳主任兼中外文化交流辦公室主任。你到中外文化交流辦公室來，做個實習研究觀察員，每周五下午去一次，也就幾個小時，看看我們是怎麽做的，也可以提些參考意見，並不耽誤你的學習，怎麽樣？”

要知道多少學生混了四年連工作單位都找不著，最後屈就在小小的工廠幹苦力。國企、外企對大學畢業生來說都是極度搶手的單位，至於政府部門，更是好上加好，托關系送禮求之無門。

像這種剛剛讀大一的新生，既無背景也沒有關系，僅僅憑借一篇論文一番談話，居然有政府要員主動邀請加入實習，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可真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好事。

陳華遙臉上馬上露出恰如其分的震驚和惶恐，微微欠身，驚訝地道：“原來是餘領導，失敬失敬！”

“怎麽樣？願不願意？”

“當然，當然，我什麽時候上班？”陳華遙連聲不疊。

“下周五正式開始吧。”餘斯敏看看手表，說：“教授，不如我們去吃個午飯？小陳也一起去。”

這麽大的正廳級幹部來訪，早已驚動學校領導。

餘斯敏前去朱教授辦公室談話的時候，校方已忙碌開了，在金秋園安排了豐盛的宴席，幾位主要領導系數到場，在酒店門口集體迎候。

餘斯敏年紀輕輕身居市委常委、市府辦公廳主任高位，雖然沒有分管教育，但他主持的中外文化交流工作與教育事業息息相關。

比如象京各所大學與歐美高校的交換生名額通通都要受到中外文化交流辦公室的分配，一些具體行政工作更可以直接插足，萬萬得罪不起。

再說了，即使餘斯敏的職位跟教育沒有聯系，他的權力擺在那裏，日後進步的空間很大，巴結上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參加此次宴席的有副校長兼黨委副書記曾孤鴻，副校長兼黨組成員唐元淇，副校長餘修德，辦公室主任洪娟，教務部主任胡師禮，以及優秀女教師董媛媛，優秀女輔導員譚惠芳一幹人等。

學生部主任田倩文赫然在列。

本來沒人通知，田倩文也沒有資格列席，是剛剛收到餘主任要來的消息，這種機會怎能錯過？！

田倩文緊急打電話給教務主任胡師禮鬧著也要去，說是想領受市領導的指示。

胡師禮以前受過其兄長田志文的提拔，卻不過情面，跟校長曾孤鴻提了一嘴。

曾校長和唐、餘二人商量，認為田倩文為人直爽熱情，作風大膽，中年婦女風韻猶存，有她在可以幫忙搞活宴席氣氛，於是默許此事。

象京大學副校長是正廳級職稱，和餘斯敏平起平坐，要是調任地方，一個副省級主要領導職位綽綽有餘。

曾孤鴻接近退休的年齡，本也沒什麽指望了，唯有一個侄子在市質量技術監督局任副局長，快要奔四的人了，正想著能把這個副字去掉呢，與餘主任的關系馬虎不得。

這種應酬無法避免，餘斯敏不敢怠慢，和朱教授、陳華遙一起來到金秋園，遠遠便已伸出雙手，高聲笑道：“曾校長，小弟這次過來只是看望朱老師，當不起你們幾位大學者的偌大禮節，大家都站在這裏，可是折殺小弟了。”

餘斯敏曾是本校學生，嚴格算起來曾孤鴻也還是老師，自稱一聲小弟並不為過。

田倩文一眼看到跟在朱教授身後落後半步的陳華遙，心中驚疑不定。

曾孤鴻六十餘歲年紀，矮矮胖胖的身材，戴一副金絲眼鏡，西裝革履一絲不茍，氣質儒雅斯文，因為朱教授的緣故，和餘斯敏私交很好，笑道：“歡迎餘主任前來我校指導檢查工作。”

“你們都是國內外著名的大學者、大教授，心有丘壑，胸藏萬卷書，指導什麽的可不敢當。我這次來完全就是私事，麻煩曾校長了。”餘斯敏連忙說道。

說到這，餘斯敏攜著陳華遙的手說道：“象大人才濟濟，藏龍臥虎，我出身象大也還是為之汗顏。這位陳華遙同學是朱教授的得意門生，也是我師弟，有點小才華，把他帶過來陪幾位領導一起吃飯，不會見怪吧？”

田倩文頓時驚愕滿臉，陳華遙何德何能居然為餘主任看中？看他們的關系，似乎頗為密切，一時後悔起來。

曾孤鴻笑道：“餘主任提攜晚輩，雅量高致。”

當下為隨同人員做了介紹，餘斯敏一一與他們握手。

輪到田倩文時，高傲的田主任顯得異常激動，聲音都顫了，嬌聲笑道：“歡迎餘主任，我是學生部的田倩文，見到您是我莫大的榮幸。”

這種人餘斯敏見得多了，看都沒看她，手指輕輕觸碰便放開，直接移到下一人。

“小餘，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曾校長換了個較隨和的稱呼。

來到席上，陳華遙坐在朱教授身邊，菜肴的精美自不必細說。

餘斯敏這次前來並非公事，席間氣氛較為隨和，一輪敬酒過後，幾位特意安排好的女性紛紛發揮特長，鶯歌燕語，搞得現場好不活躍。

尤其那田倩文，上躥下跳忙個不停，仿佛忙碌的蜜蜂，一會兒找餘主任碰杯，一會兒向諸位校領導敬酒，稱讚這個人老心年輕，討好那個英俊瀟灑魅力無限，酒席上盡是她誇張的笑聲。

餘斯敏與各位一同回憶起十多年前的校園風光，說起當年情事，為一部BP機省吃儉用三個月，為一篇論文廢寢忘食，為心儀的女生絞盡腦汁寫情詩，眾人俱感慨萬千。

BP機在八十年代就有了，但餘斯敏九八年考上大學來到象京才接觸這一新生事物，別人早已用上手機他還在為BP機而努力攢錢，想起來加倍心酸，這也是那個年代人們共同的回憶，聊起來特別有共同語言。

看到學弟陳華遙衣著樸實無華，甚至可以叫做寒酸，比其他服飾光鮮的學生難以企及。自然而然想及自身當年境況，對這位學弟多了一份真心實意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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