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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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軒掛斷電話,他定了定心，走出辦公室，盤算著要跟老頭子怎麽談。
化纖事業部既然是交給他了就必須讓他可以全權做主，並且把張副總這個耳報神給挪走,還有公司必須加大對資本市場的關註,而不是一門心思沈浸在往煉化領域越走越遠。
電梯門打開,高嘉軒走出來,內心有些得意,老頭子再逞能,也沒辦法否認已經年紀大了的事實。
“小高總,高總和徐總在裏面，您進去吧！”
“好的。”
高嘉軒推門進來,他爸和公司的二股東二把手,他爸的鐵桿兄弟,石油煉化的總裁老徐,坐在一起喝茶抽煙。
高富民看見兒子進來,指了指他對過的位子：“坐。”
高嘉軒坐下,老徐行雲流水地泡著鐵觀音,給了高嘉軒一盞茶。
高富民開口：“嘉軒,我再問你一句,你昨天說,想要回美國,是真實想法嗎？”
這個開場白，又叫了徐總,恐怕等下又是一番勸,這個時候就是看誰能頂得住,高嘉軒說：“是的,已經六年了，我和您一直沒有辦法融合，我們之間在經營理念上有代溝，我很難跟您一致，您退出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我退出。”
“嘉軒，你爸爸是希望……”
“徐叔，您別說了，這是用了六年驗證的事，我們沒必要再探討了。”高嘉軒打斷了老徐的話。
老徐看著高嘉軒，他們這兒的人，還是有很濃厚的家族觀念，老高這麽大的家業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嘉軒怎麽說呢？若是說他是扶不起的阿鬥，倒也不是。就是學了太多外面的資本運作，成天不想踏實幹事兒，跟老高永遠說不到一塊兒，他嘆息：“你說得也有道理。”
高嘉軒聽他這麽說，他也不著急開自己的條件，拿起桌上的茶盞，打算喝茶。
高富民點頭：“行吧！那我們也算是想法一致，六年時間花下去，也沒什麽效果，不如就天高仍鳥飛。嘉軒，我給你準備五百萬美金的本金，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吧！”
高嘉軒拿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灑了幾滴出來，落在褲子上，他放下茶盞，用疑問的口氣：“爸？”
高富民看了一眼他褲子上的水漬，靠在椅背上：“五百萬美金的啟動資金是我深思熟慮的，這個資金量在初創的投資公司來說也不算小了，要是走得出來，就走得出來，走不出來？”
走不出來，還能怎麽樣？這是想要拿外面創業風險重重來威脅他？高嘉軒暗笑自己剛才太過於大驚小怪，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您放心，走的出來就走出來了，走不出來，我也死心了。”
高富民笑：“我也是這個意思，要是折騰地有點兒眉目，那就給你追加投資，要是不行，你就安安穩穩，喜歡美國就在美國生活，回來生活也行。”
怎麽不是繼續跟他說風險了？高嘉軒想起小時候，自己不肯好好讀書，就被高富民拉著去地裏，讓他套上鐵犁犁地，幹了一整天自己肩膀上的皮都破了，跟他求饒，他讓自己寫保證書，以後一定好好讀書，這才作罷。
他是想讓自己見識見識外面世界的艱難，所以才給了這麽點錢，讓他去莊了南墻回頭嗎？跟人說折騰掉幾個億沒關系，給自己就五百萬美金？那自己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好好做投資，到時候等他再來求自己回來，他笑：“行，這正是我希望的生活。”
高富民點頭：“不過，未來你回來，只是高富民的兒子，不是弘盛董事長的公子。”
高嘉軒皺眉，一時間沒理解，高富民是什麽意思。
聽高富民說：“你這樣決定了，我會趁我還有能力，另外培養弘盛的接班人。”
老高在網上仔細查了上官時敏的新聞，上官遠辰說過一段話，“在接班人的排位裏，上官時敏是最低的，我從一開始沒有想讓我的女兒接任這個位子。但是，她用自己的實力，打到第一，成為了遠辰集團總裁位子最優的選擇。”
“另外培養繼承人？”
“是合適的接班人，我要保證弘盛未來能夠平穩發展。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你那時候再回公司，因為你是我兒子，就會造成公司的動蕩，會讓裏面的人，認為你會重新成為繼承人，所以我必須切斷這個可能。家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但是弘盛的門已經關閉了。”
高富民可能沒有上官遠辰那樣魄力，從一開始就想把企業交給其他人，他還想交給自己的孩子，但是沒關系，自己已經走出了第一步。
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樣，高嘉軒略帶焦急：“爸……我……”
“這裏沒你的事了。我要跟你徐叔商量一下接下來要怎麽做？”高富民跟兒子說。
高嘉軒走出門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沈沈地，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可能？
高嘉軒坐在自己辦公室裏，一時間腦子紛紛亂，之前他把要離開弘盛掛在嘴上，此刻卻胸口悶得恨不能一拳頭捶在桌上。
秘書敲門：“小高總，總裁辦通知，請您去八樓開會。”
高嘉軒擡頭：“現在？”
“對，現在。”
高嘉軒站起來去到八樓，會議室裏弘盛在總部的高管悉數出席。
高富民坐在首位，指了指他身邊的位子，高嘉軒坐下。
高富民看著在座的人：“我們父子這次去參加行業會議，在路上進行了充分的交流，我和嘉軒之間的經營理念不同，他決定出去追尋自己的夢想。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很難下，嘉軒是我寄予厚望的孩子，我用了六年時間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還是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讓弘盛困住了他。今天我們父子倆做出這個決定，高嘉軒將離開弘盛。過渡時期由徐總來兼任化纖事業部總經理的職位，直到找到合適的人為止。”
高嘉軒木然地聽著老頭子安排了交接，會議結束，大家一個個跟他握手，祝賀他能追尋夢想，他總感覺這種握手似乎帶一句：“節哀順變。”更加應景。可他爸媽都健健康康的呢！
高富民走過來跟兒子說：“嘉軒，你要去美國，你媽媽一定很難過，今天晚上回大宅，好好跟她解釋解釋。”
高嘉軒一直認為自己的爸爸即便是有這麽大的產業，也改不掉渾身上下泥腿子的氣息，現在才知道外界說他精明地跟一只狐貍似的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是以前老頭子沒有把這種精明用在他身上而已，明明是他爸的決定，最後卻全推在了自己身上。
“好，我知道了！”高嘉軒說。
他走出門外，回辦公室，聽門外有人進來：“小高總在嗎？”
“在的，你有什麽事？”
“一份緊急采購的訂單，數額巨大要他簽字。”
“您沒收到郵件嗎？”
“什麽？怎麽會徐總暫代化纖事業部總經理一職？這？”
“剛剛上面開會決定的，我們小高總決定離開弘盛自己創業去了，您去找徐總簽吧！”
“好的。”
老頭子動手這麽快？快得讓高嘉軒一點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微信裏，雷俊豪還在問：【跟你爸談得怎麽樣？】
他現在怎麽回答？
【不談了，條件太多。我還是決定拿錢走人，為自己做主。】高嘉軒回了雷俊豪一句。
雷俊豪輸入了一句：【談崩了？】立馬撤回，再也沒發消息過來。
沒兩分鐘高嘉軒接到電話，電話那頭他大姐問：“嘉軒，怎麽回事？怎麽說你要出國？你怎麽這麽執拗，你就不能跟爸爸好好說話嗎？你是爸爸唯一的兒子，只要你跟他低個頭什麽不能解決？”
他能說他爸連低頭的機會都不給他嗎？想想姐夫那個脾氣，大家都是這個圈子的，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姐姐著急，姐夫可不會著急，在他眼裏，自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所以被流放海外吧？
所以他只能順著爸爸的意思說：“是我跟爸爸爭取的，給我自己一個機會。姐，我和爸爸已經商量好了，你不要管了！”
說這種話，高嘉軒有種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下的痛。
他電話剛剛掛斷，妹妹站在門口：“哥，怎麽回事？為什麽都在說你要離開？”
看著自己可愛的妹妹，想起老頭子剛才說的話，老頭子是打算未來用職業經理人了？
高嘉軒心裏突然有股子氣：“茜茜，你喜歡化工，喜歡化纖紡織，能沈下心，好好在弘盛做。”
“我會好好幹的呀！可你？”
“爭取讓弘盛在你手裏。你要加油！”
“哥！”
高嘉軒在妹妹的叫聲裏，打開抽屜整理東西……
黃瑩瑩在半途中得到通知，航路管制，飛機要延遲起飛，到了機場坐在休息室內，接到一個法國的電話，是法國的一家非常大的報紙看到這個事件，來采訪她。
黃瑩瑩表達了自己對抄襲的看法和為什麽華國百家企業會發起抵制抄襲，凈化創作環境的聲明。
等她接受完采訪，地勤來說可以登機了，一看已經快五點半了，她跟那個菜教授商量一下可能要推遲一點時間，因為她還要落地加上回家，未必能趕九點。
那個菜教授問她問能不能現場直播？地點放在鐘遠教授的辦公室。他認為三方都在網上沒有面對面辯論來得直觀。
【也行，鐘教授的辦公室離機場比較近，我應該能來得及。】
“爸，那個UP主約我現場見面，去J大那位教授的辦公室，那裏離我公婆家很近，我回那兒了。你跟阿姨好好過兩人世界。”
“前面說得好好的，非得加最後一句做什麽？”黃家強伸手敲了女兒一下。
“怎麽了？實話都不讓人說了？”
黃瑩瑩給姜遜志發了條消息，告訴他，人家約她線下PK，姜遜志回了一句：【OK.jpg.我在開會，我會來接你的。】
黃瑩瑩低頭繼續抄襲事件的發酵，有人跑到她的微博下發評論，現在蓋了高樓：
【有人靠炒大賣，原作品卻默默無聞，難道不該是原作者要反思的嗎？承認自己沒辦法抓出設計精髓，承認自己垃圾很難嗎？而你，一個大網紅，一個服裝公司的繼承人，張口指責另外一家時尚公司，這不是蹭知名度？不是紅眼病犯了？不覺得自己很Low？】
下面很多人罵這一條，罵他沒三觀，支持抄襲，這位卻理直氣壯，一條一條回過去，拉了一大堆抄襲卻大賣的品牌出來。
他孜孜不倦地回著：
【這是顧客的選擇，這些錢是市場給的，你們吵得再兇有個屁用？你有本事不抄襲也能做出這樣的品牌來，別說CZ現在走下坡路了，人家短短十幾年從一家小公司成長為國際性的企業集團，本身就很了不起。】
看到這裏，黃瑩瑩靠在椅背中沈思。
國內的企業從剛開始全線模仿，到現在已經有人覺醒做原創，再到看見這樣靠著覆刻成為龐然大物的集團公司而迷茫。
抄還是不抄？不抄的話，還沒有形成氣候和底蘊的品牌出路在哪裏？
黃瑩瑩擡頭看向黃家強：“爸爸，我有個想法。”
“你說。”
“我想把AMYA打造成一個快時尚品牌，利用國內的供應鏈，大數據預測，對標國際快時尚品牌TUTU……”
黃家強在這一塊早已成精，女兒一說，他的想法立馬就來：“供應鏈上面不要盯著自家，而是要利用國內的供應鏈，比如針織衫就走……”
父女倆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把雛形構思好了。
姜遜志和黃家強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裏，小夫妻倆跟黃家強道別，黃瑩瑩坐進車裏，看了一眼手表，八點十一。
“肯定能到，而且還有時間富餘，不要浪費了。”姜遜志伸手將她了拉了過去，貼上唇，親了個天昏地暗。
等他放開，黃瑩瑩捶了他一拳：“要死了，讓我腦子缺氧，等下輸了，怎麽辦？”
“我替你跟他PK。”
“那還是算了吧？關門放老公，多丟人？”
“你說什麽？”姜遜志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蛋。
“認真開車。”
已經八點多，已經過了晚高峰，機場出來交通狀況好了很多，不遠的地方是遠辰設計獨特的辦公大樓，此刻燈火通明。
“現在學校裏已經放寒假了吧？怎麽還能去老師的辦公室？”
“你以為是你上大學那會兒？我媽最近還好，冬天農業這塊事情會少一些，她可以安心下來寫材料。姐夫說是大學教授，他還是醫院的專家，哪有寒暑假的概念？就是鐘老師這種文科老師，有論文要寫，出的著作要校對，所以在學校不是很正常？”
“是這樣啊？”
“那個誰拉你去鐘老師那裏，是有緣故的。”
“什麽緣故？”
“自己去看。”
因為CZ的事情發酵，黃瑩瑩忙著處理這些事兒，網絡流量也給了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國際輕奢品牌和眾多的設計師，她和這個誰打賭，她哪兒有空關心這個？
去仔細一番，有人給了一條鏈接：【小姜不僅理科好，文學底蘊超級強，他大學參加辯論賽的視頻在此。】
看了還沒真正張開的，用小男孩的聲音引經據典，看上去有些好笑。
【怎麽會有小姜這種全才？長得好，理工科的天才，文學素養也超級強，這種才是真正的偶像吧？】
【你漏了他還會賽車。】
【你漏了最大的一項，他還是上官遠辰的兒子。】
黃瑩瑩側頭看姜遜志：“他怕你幫我，所以才要線下？”
“可能是這樣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姜遜志說。
黃瑩瑩嘿嘿一聲：“這個倒是不至於，我算不得君子。”
車子進入J大校園，已經放寒假，加上是晚上，校園裏靜悄悄，姜遜志把車子停在一棟辦公樓前。
這個時候黃瑩瑩的手機響起，她接起電話：“餵！”
“你到了沒有？為了方便辯論我們在一個教室裏。”電話那頭，菜教授報了一個教室號。
黃瑩瑩掛斷電話，跟姜遜志說：“他們去教室了。”
姜遜志聽了教室號，拉著黃瑩瑩往外走：“在邊上一棟教學樓。”
黃瑩瑩看過去，果然那裏有一間教室燈開得大亮。
教室裏，那位真實姓名叫蔡建的UP主放下了手機：“黃瑩瑩已經到了。”
在這個教室裏坐著二十多個人，還架上了攝像機，攝像機上印著一個檸檬形狀的LOGO，那是原發視頻的平臺。
這次發有關黃瑩瑩的視頻，蔡建賺足了流量，這兩天黃瑩瑩更是火到了海外，那個平臺當然要抓住機會做內容。
不僅是過來跟拍，還聯系了蔡建的粉絲過來作為觀眾。
“蔡博士，這個黃瑩瑩是真夠囂張的，居然敢跟國際知名品牌開撕。”
“你們不知道吧？有一種營銷叫做負面營銷，我研究過CZ這家公司，他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仿大牌，經過黃瑩瑩跟他們一撕，反而提醒了很多人，CZ的產品跟奢侈品是同樣設計，銷量反而會增加。”蔡建頗為得意地跟人解釋。
“你的意思是，這可能就是一次營銷。”
“把可能兩個字去掉，就是一場營銷。”蔡建自信滿滿。
黃瑩瑩到門口，聽見的就是這樣的話，她冷著一張臉：“沒有事實為依據，用自己的臆想來判斷別人的行為，再來得出可笑的結論，還將它公布到公眾面前，你知道‘誹謗’兩個字怎麽寫嗎？”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過去，門口站著一對男女，燈光下男子清俊出塵，常看小說的人突然冒出“謫仙”兩個字，而女子即便是在屏幕上看了很多次，見到真人還是讓人忍不住驚艷。兩人其實反差極大，一個是不忍褻瀆的仙草，一個是人間富貴花。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卻又極其相稱。
姜遜志眼神專註，帶著笑容看著黃瑩瑩，而黃瑩瑩此刻臉上凝著寒霜，那等氣勢，讓人一下子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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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纖事業部既然是交給他了就必須讓他可以全權做主，並且把張副總這個耳報神給挪走,還有公司必須加大對資本市場的關註,而不是一門心思沈浸在往煉化領域越走越遠。
電梯門打開,高嘉軒走出來,內心有些得意,老頭子再逞能,也沒辦法否認已經年紀大了的事實。
“小高總,高總和徐總在裏面，您進去吧！”
“好的。”
高嘉軒推門進來,他爸和公司的二股東二把手,他爸的鐵桿兄弟,石油煉化的總裁老徐,坐在一起喝茶抽煙。
高富民看見兒子進來,指了指他對過的位子：“坐。”
高嘉軒坐下,老徐行雲流水地泡著鐵觀音,給了高嘉軒一盞茶。
高富民開口：“嘉軒,我再問你一句,你昨天說,想要回美國,是真實想法嗎？”
這個開場白，又叫了徐總,恐怕等下又是一番勸,這個時候就是看誰能頂得住,高嘉軒說：“是的,已經六年了，我和您一直沒有辦法融合，我們之間在經營理念上有代溝，我很難跟您一致，您退出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我退出。”
“嘉軒，你爸爸是希望……”
“徐叔，您別說了，這是用了六年驗證的事，我們沒必要再探討了。”高嘉軒打斷了老徐的話。
老徐看著高嘉軒，他們這兒的人，還是有很濃厚的家族觀念，老高這麽大的家業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嘉軒怎麽說呢？若是說他是扶不起的阿鬥，倒也不是。就是學了太多外面的資本運作，成天不想踏實幹事兒，跟老高永遠說不到一塊兒，他嘆息：“你說得也有道理。”
高嘉軒聽他這麽說，他也不著急開自己的條件，拿起桌上的茶盞，打算喝茶。
高富民點頭：“行吧！那我們也算是想法一致，六年時間花下去，也沒什麽效果，不如就天高仍鳥飛。嘉軒，我給你準備五百萬美金的本金，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吧！”
高嘉軒拿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灑了幾滴出來，落在褲子上，他放下茶盞，用疑問的口氣：“爸？”
高富民看了一眼他褲子上的水漬，靠在椅背上：“五百萬美金的啟動資金是我深思熟慮的，這個資金量在初創的投資公司來說也不算小了，要是走得出來，就走得出來，走不出來？”
走不出來，還能怎麽樣？這是想要拿外面創業風險重重來威脅他？高嘉軒暗笑自己剛才太過於大驚小怪，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您放心，走的出來就走出來了，走不出來，我也死心了。”
高富民笑：“我也是這個意思，要是折騰地有點兒眉目，那就給你追加投資，要是不行，你就安安穩穩，喜歡美國就在美國生活，回來生活也行。”
怎麽不是繼續跟他說風險了？高嘉軒想起小時候，自己不肯好好讀書，就被高富民拉著去地裏，讓他套上鐵犁犁地，幹了一整天自己肩膀上的皮都破了，跟他求饒，他讓自己寫保證書，以後一定好好讀書，這才作罷。
他是想讓自己見識見識外面世界的艱難，所以才給了這麽點錢，讓他去莊了南墻回頭嗎？跟人說折騰掉幾個億沒關系，給自己就五百萬美金？那自己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好好做投資，到時候等他再來求自己回來，他笑：“行，這正是我希望的生活。”
高富民點頭：“不過，未來你回來，只是高富民的兒子，不是弘盛董事長的公子。”
高嘉軒皺眉，一時間沒理解，高富民是什麽意思。
聽高富民說：“你這樣決定了，我會趁我還有能力，另外培養弘盛的接班人。”
老高在網上仔細查了上官時敏的新聞，上官遠辰說過一段話，“在接班人的排位裏，上官時敏是最低的，我從一開始沒有想讓我的女兒接任這個位子。但是，她用自己的實力，打到第一，成為了遠辰集團總裁位子最優的選擇。”
“另外培養繼承人？”
“是合適的接班人，我要保證弘盛未來能夠平穩發展。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你那時候再回公司，因為你是我兒子，就會造成公司的動蕩，會讓裏面的人，認為你會重新成為繼承人，所以我必須切斷這個可能。家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但是弘盛的門已經關閉了。”
高富民可能沒有上官遠辰那樣魄力，從一開始就想把企業交給其他人，他還想交給自己的孩子，但是沒關系，自己已經走出了第一步。
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樣，高嘉軒略帶焦急：“爸……我……”
“這裏沒你的事了。我要跟你徐叔商量一下接下來要怎麽做？”高富民跟兒子說。
高嘉軒走出門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沈沈地，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可能？
高嘉軒坐在自己辦公室裏，一時間腦子紛紛亂，之前他把要離開弘盛掛在嘴上，此刻卻胸口悶得恨不能一拳頭捶在桌上。
秘書敲門：“小高總，總裁辦通知，請您去八樓開會。”
高嘉軒擡頭：“現在？”
“對，現在。”
高嘉軒站起來去到八樓，會議室裏弘盛在總部的高管悉數出席。
高富民坐在首位，指了指他身邊的位子，高嘉軒坐下。
高富民看著在座的人：“我們父子這次去參加行業會議，在路上進行了充分的交流，我和嘉軒之間的經營理念不同，他決定出去追尋自己的夢想。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很難下，嘉軒是我寄予厚望的孩子，我用了六年時間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還是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讓弘盛困住了他。今天我們父子倆做出這個決定，高嘉軒將離開弘盛。過渡時期由徐總來兼任化纖事業部總經理的職位，直到找到合適的人為止。”
高嘉軒木然地聽著老頭子安排了交接，會議結束，大家一個個跟他握手，祝賀他能追尋夢想，他總感覺這種握手似乎帶一句：“節哀順變。”更加應景。可他爸媽都健健康康的呢！
高富民走過來跟兒子說：“嘉軒，你要去美國，你媽媽一定很難過，今天晚上回大宅，好好跟她解釋解釋。”
高嘉軒一直認為自己的爸爸即便是有這麽大的產業，也改不掉渾身上下泥腿子的氣息，現在才知道外界說他精明地跟一只狐貍似的不是隨便說說的。只是以前老頭子沒有把這種精明用在他身上而已，明明是他爸的決定，最後卻全推在了自己身上。
“好，我知道了！”高嘉軒說。
他走出門外，回辦公室，聽門外有人進來：“小高總在嗎？”
“在的，你有什麽事？”
“一份緊急采購的訂單，數額巨大要他簽字。”
“您沒收到郵件嗎？”
“什麽？怎麽會徐總暫代化纖事業部總經理一職？這？”
“剛剛上面開會決定的，我們小高總決定離開弘盛自己創業去了，您去找徐總簽吧！”
“好的。”
老頭子動手這麽快？快得讓高嘉軒一點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微信裏，雷俊豪還在問：【跟你爸談得怎麽樣？】
他現在怎麽回答？
【不談了，條件太多。我還是決定拿錢走人，為自己做主。】高嘉軒回了雷俊豪一句。
雷俊豪輸入了一句：【談崩了？】立馬撤回，再也沒發消息過來。
沒兩分鐘高嘉軒接到電話，電話那頭他大姐問：“嘉軒，怎麽回事？怎麽說你要出國？你怎麽這麽執拗，你就不能跟爸爸好好說話嗎？你是爸爸唯一的兒子，只要你跟他低個頭什麽不能解決？”
他能說他爸連低頭的機會都不給他嗎？想想姐夫那個脾氣，大家都是這個圈子的，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姐姐著急，姐夫可不會著急，在他眼裏，自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所以被流放海外吧？
所以他只能順著爸爸的意思說：“是我跟爸爸爭取的，給我自己一個機會。姐，我和爸爸已經商量好了，你不要管了！”
說這種話，高嘉軒有種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下的痛。
他電話剛剛掛斷，妹妹站在門口：“哥，怎麽回事？為什麽都在說你要離開？”
看著自己可愛的妹妹，想起老頭子剛才說的話，老頭子是打算未來用職業經理人了？
高嘉軒心裏突然有股子氣：“茜茜，你喜歡化工，喜歡化纖紡織，能沈下心，好好在弘盛做。”
“我會好好幹的呀！可你？”
“爭取讓弘盛在你手裏。你要加油！”
“哥！”
高嘉軒在妹妹的叫聲裏，打開抽屜整理東西……
黃瑩瑩在半途中得到通知，航路管制，飛機要延遲起飛，到了機場坐在休息室內，接到一個法國的電話，是法國的一家非常大的報紙看到這個事件，來采訪她。
黃瑩瑩表達了自己對抄襲的看法和為什麽華國百家企業會發起抵制抄襲，凈化創作環境的聲明。
等她接受完采訪，地勤來說可以登機了，一看已經快五點半了，她跟那個菜教授商量一下可能要推遲一點時間，因為她還要落地加上回家，未必能趕九點。
那個菜教授問她問能不能現場直播？地點放在鐘遠教授的辦公室。他認為三方都在網上沒有面對面辯論來得直觀。
【也行，鐘教授的辦公室離機場比較近，我應該能來得及。】
“爸，那個UP主約我現場見面，去J大那位教授的辦公室，那裏離我公婆家很近，我回那兒了。你跟阿姨好好過兩人世界。”
“前面說得好好的，非得加最後一句做什麽？”黃家強伸手敲了女兒一下。
“怎麽了？實話都不讓人說了？”
黃瑩瑩給姜遜志發了條消息，告訴他，人家約她線下PK，姜遜志回了一句：【OK.jpg.我在開會，我會來接你的。】
黃瑩瑩低頭繼續抄襲事件的發酵，有人跑到她的微博下發評論，現在蓋了高樓：
【有人靠炒大賣，原作品卻默默無聞，難道不該是原作者要反思的嗎？承認自己沒辦法抓出設計精髓，承認自己垃圾很難嗎？而你，一個大網紅，一個服裝公司的繼承人，張口指責另外一家時尚公司，這不是蹭知名度？不是紅眼病犯了？不覺得自己很Low？】
下面很多人罵這一條，罵他沒三觀，支持抄襲，這位卻理直氣壯，一條一條回過去，拉了一大堆抄襲卻大賣的品牌出來。
他孜孜不倦地回著：
【這是顧客的選擇，這些錢是市場給的，你們吵得再兇有個屁用？你有本事不抄襲也能做出這樣的品牌來，別說CZ現在走下坡路了，人家短短十幾年從一家小公司成長為國際性的企業集團，本身就很了不起。】
看到這裏，黃瑩瑩靠在椅背中沈思。
國內的企業從剛開始全線模仿，到現在已經有人覺醒做原創，再到看見這樣靠著覆刻成為龐然大物的集團公司而迷茫。
抄還是不抄？不抄的話，還沒有形成氣候和底蘊的品牌出路在哪裏？
黃瑩瑩擡頭看向黃家強：“爸爸，我有個想法。”
“你說。”
“我想把AMYA打造成一個快時尚品牌，利用國內的供應鏈，大數據預測，對標國際快時尚品牌TUTU……”
黃家強在這一塊早已成精，女兒一說，他的想法立馬就來：“供應鏈上面不要盯著自家，而是要利用國內的供應鏈，比如針織衫就走……”
父女倆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把雛形構思好了。
姜遜志和黃家強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裏，小夫妻倆跟黃家強道別，黃瑩瑩坐進車裏，看了一眼手表，八點十一。
“肯定能到，而且還有時間富餘，不要浪費了。”姜遜志伸手將她了拉了過去，貼上唇，親了個天昏地暗。
等他放開，黃瑩瑩捶了他一拳：“要死了，讓我腦子缺氧，等下輸了，怎麽辦？”
“我替你跟他PK。”
“那還是算了吧？關門放老公，多丟人？”
“你說什麽？”姜遜志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蛋。
“認真開車。”
已經八點多，已經過了晚高峰，機場出來交通狀況好了很多，不遠的地方是遠辰設計獨特的辦公大樓，此刻燈火通明。
“現在學校裏已經放寒假了吧？怎麽還能去老師的辦公室？”
“你以為是你上大學那會兒？我媽最近還好，冬天農業這塊事情會少一些，她可以安心下來寫材料。姐夫說是大學教授，他還是醫院的專家，哪有寒暑假的概念？就是鐘老師這種文科老師，有論文要寫，出的著作要校對，所以在學校不是很正常？”
“是這樣啊？”
“那個誰拉你去鐘老師那裏，是有緣故的。”
“什麽緣故？”
“自己去看。”
因為CZ的事情發酵，黃瑩瑩忙著處理這些事兒，網絡流量也給了這件事，畢竟涉及到國際輕奢品牌和眾多的設計師，她和這個誰打賭，她哪兒有空關心這個？
去仔細一番，有人給了一條鏈接：【小姜不僅理科好，文學底蘊超級強，他大學參加辯論賽的視頻在此。】
看了還沒真正張開的，用小男孩的聲音引經據典，看上去有些好笑。
【怎麽會有小姜這種全才？長得好，理工科的天才，文學素養也超級強，這種才是真正的偶像吧？】
【你漏了他還會賽車。】
【你漏了最大的一項，他還是上官遠辰的兒子。】
黃瑩瑩側頭看姜遜志：“他怕你幫我，所以才要線下？”
“可能是這樣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姜遜志說。
黃瑩瑩嘿嘿一聲：“這個倒是不至於，我算不得君子。”
車子進入J大校園，已經放寒假，加上是晚上，校園裏靜悄悄，姜遜志把車子停在一棟辦公樓前。
這個時候黃瑩瑩的手機響起，她接起電話：“餵！”
“你到了沒有？為了方便辯論我們在一個教室裏。”電話那頭，菜教授報了一個教室號。
黃瑩瑩掛斷電話，跟姜遜志說：“他們去教室了。”
姜遜志聽了教室號，拉著黃瑩瑩往外走：“在邊上一棟教學樓。”
黃瑩瑩看過去，果然那裏有一間教室燈開得大亮。
教室裏，那位真實姓名叫蔡建的UP主放下了手機：“黃瑩瑩已經到了。”
在這個教室裏坐著二十多個人，還架上了攝像機，攝像機上印著一個檸檬形狀的LOGO，那是原發視頻的平臺。
這次發有關黃瑩瑩的視頻，蔡建賺足了流量，這兩天黃瑩瑩更是火到了海外，那個平臺當然要抓住機會做內容。
不僅是過來跟拍，還聯系了蔡建的粉絲過來作為觀眾。
“蔡博士，這個黃瑩瑩是真夠囂張的，居然敢跟國際知名品牌開撕。”
“你們不知道吧？有一種營銷叫做負面營銷，我研究過CZ這家公司，他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仿大牌，經過黃瑩瑩跟他們一撕，反而提醒了很多人，CZ的產品跟奢侈品是同樣設計，銷量反而會增加。”蔡建頗為得意地跟人解釋。
“你的意思是，這可能就是一次營銷。”
“把可能兩個字去掉，就是一場營銷。”蔡建自信滿滿。
黃瑩瑩到門口，聽見的就是這樣的話，她冷著一張臉：“沒有事實為依據，用自己的臆想來判斷別人的行為，再來得出可笑的結論，還將它公布到公眾面前，你知道‘誹謗’兩個字怎麽寫嗎？”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過去，門口站著一對男女，燈光下男子清俊出塵，常看小說的人突然冒出“謫仙”兩個字，而女子即便是在屏幕上看了很多次，見到真人還是讓人忍不住驚艷。兩人其實反差極大，一個是不忍褻瀆的仙草，一個是人間富貴花。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卻又極其相稱。
姜遜志眼神專註，帶著笑容看著黃瑩瑩，而黃瑩瑩此刻臉上凝著寒霜，那等氣勢，讓人一下子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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