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強喝了酒,雖然沒醉，因為有了女兒一句話，心頭一寬閉眼沒多久就鼾聲出來。

“妹妹，過來！”黃瑩瑩招手。

小姑娘看向她,黃瑩瑩點頭：“過來呀！”

小姑娘站起來,腳不著地走過來,黃瑩瑩坐起來,伸手牽住她,她的手冷如冰,黃瑩瑩看她：“爸爸在睡覺,我們去隔壁說話好不好？”

樓底下有一間保姆房，如今空著,黃瑩瑩佩服自己膽大,她牽著小姑娘的手,坐在保姆間的床沿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穿過來,但是我終究是占了你的身體。如果你有什麽想法,你可以直說,身體是你的。即便要我還,我也是願意的。”

小姑娘搖頭落淚：“不是的,這個身體已經不屬於我了,我早就放棄它了,它是你的。”

黃瑩瑩伸手給她擦如冰水一般的眼淚,伸手抱住了她：“不哭了，爸爸不知道你的苦,他知道了會心疼死的。”

小姑娘撲在黃瑩瑩身上：“我不配做爸爸的女兒,是我害死了爸爸,我要報仇,我要替爸爸報仇。”

她的念頭起來，整個房間像是寒潮來臨，立刻溫度降低，黃瑩瑩用力抱住她，自己的身體也被她的冰冷給刺到，她顫抖起來：“寶寶，冷靜點。”

聽見“寶寶”這個稱呼，滿房間的冰冷褪去，黃瑩瑩的身體回溫。

黃瑩瑩放開小姑娘，伸手摸她的臉：“我看過那本小說，知道基本情況，書裏說爸爸去找許子舟，出了意外，你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後來在許子舟結婚的時候，在那個酒店的樓上跳下？這些都是你親身經歷的，對吧？”

小姑娘抖著身體點頭：“我對不起爸爸，我對不起阿姨！如果沒有我，他們不會那麽慘，都是許子舟和項麗娜……”

一說起兩人，她戾氣又起，雙眼閃著紅光，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整個房間又像是大冰箱。

“寶寶，我們先把話說完。你讓我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讓我知道我該怎麽幫你？”黃瑩瑩揉著她顫抖的手。

“我只要報仇，只要報仇，替爸爸報仇，替我討回公道，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不不不，你有沒有考慮過，爸爸願不願意你魂飛魄散？”

小姑娘茫然地看向黃瑩瑩，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目光暗淡：“爸爸有你就好了，你才是爸爸最好最好的女兒，我不配。”

黃瑩瑩看著她：“可我要是告訴他，我是別的地方來的靈魂，他的寶寶正在飽受煎熬，受苦受難，你認為他會怎麽樣？”

小姑娘很焦急，用苦求的聲音：“別告訴他，求求你別告訴爸爸，讓爸爸開開心心的，他現在很好。”

“不怕，我不會告訴他，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個值得愛的好老頭。為了爸爸，也為了你自己，讓我知道，我該怎麽才能幫你？”

“我只要他們不得好死。”

空氣又冷了，黃瑩瑩不得不說：“這裏沒有許子舟母子，只有我和爸爸，你這樣我們會被你凍死的。”

“對不起。”

黃瑩瑩抱著她，哪怕她的臉冷若寒冰，黃瑩瑩也貼上去：“自家人不需要說‘對不起’，你一定要知道，爸爸愛你勝過他的命。”

“你不怕嗎？我不是人。”

“傻子，我能穿到你的身體裏，就證明也死過，怕什麽？”

“這也算不得是我的身體，他們說這本來就該是你的身體，說你和那個誰，歷經磨難，幾世不改初衷，合該圓滿。他們發現了錯誤，你沒過來，變成了我，還成了一本小說的世界，當他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死了兩個月。他們糾偏，回到了半年前，我用盡一切力量，跟了過來，不過只能困在這裏。”

“他們是誰？”

“他們？”小姑娘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從墻外穿進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我已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要是再不接受安排投胎，時間到了只會魂飛魄散。”

黃瑩瑩看著眼前的，不知道是鬼還是人，她問：“你是？”

“我是她的接引使者。她本該在上輩子就完成一生，投胎轉世，因為戾氣太重在逆轉時空的時候，跟了過來，我負責接走她。”

這位憐憫地看著小姑娘：“我都已經跟你說了，給了你最好的安排，你欠的情，用一世來還不好嗎？”

“我不配再做爸爸的女兒，更不配給阿姨做女兒。我害死了爸爸，我害得阿姨失去了愛人，也害得她流掉了孩子，我有什麽臉再去做他們的孩子。魂飛魄散是我最好的結局。”小姑娘哭得淒厲。

黃瑩瑩一把將她拉開，看著她：“你給我說清楚，你拒絕了什麽？”

“你不懂，爸爸和阿姨一定不會要我的，我多希望爸爸去找許子舟之前他就知道阿姨已經懷孕了，這樣他也許就不會為了我去跟許子舟拼命了。我是個最最壞的女兒，明明阿姨為了我，懷著孩子為爸爸辦理了後事，還要四處奔波把我從精神病院接出來，我卻不管不顧，只顧著恨許子舟，從樓上跳下去。項麗娜還指責阿姨，是她把我從精神病院接回來害死了我。阿姨看見我的樣子當場暈倒沒了孩子。她那麽漂亮，那麽堅強，但是在給我落葬的時候，我見到的她卻已經是半頭白發，骨瘦嶙峋。”

小姑娘捂住了雙眼不停地哭：“阿姨接我從精神病院出來的時候，她還讓我摸她的肚子，告訴我，裏面有我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以後我們娘三個一起生活。我卻打碎了她僅存的夢想。我配嗎？”

還真不配，黃瑩瑩現在已經滿腦子漿糊。

“所以，求求你們讓我報完仇，消散天地間，可能是最好的結局。”

那個穿西裝接引使者，一聲嘆息：“如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便這樣吧！”

小姑娘站起來擦了眼淚，倔強地說：“我去拜別爸爸，以後你們也別來了。”

她走出去，到黃家強躺的沙發前，跪下給他磕頭。

“寶寶，都是爸爸不好，要是爸爸多陪陪你，要是爸爸多關心你，你也不會被項麗娜他們帶偏，也不會受那麽多苦。”黃家強說著夢話，話裏全是自責，“要是能重來，我一定把你帶在身邊，不讓你靠自己從困境中爬出來，太難了，太難了。都是我不好……”

小姑娘淚如雨下，膝行過去，趴在沙發上：“爸爸……”

黃瑩瑩過去蹲下攬著她：“不想還爸爸一個最可愛的寶寶嗎？許家破產已經成定局，對於項麗娜這樣虛榮的人來說，貧窮比死亡更可怕。你的報仇不能增加快感！但是一個可愛的小朋友，可以讓爸爸彌補當年未曾盡心教育你的缺憾，可以讓阿姨圓一個做媽媽的夢。你還有我，一個大姐姐。甚至，你可能會有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外甥。這樣的人生你不想要嗎？”

小姑娘眼中閃過光芒，黃瑩瑩再接再厲：“你看你之前那麽不懂事，我穿過來之後，爸爸和阿姨恨不能燒香拜佛，感謝上蒼讓孩子回轉過來。沒什麽配不配，你回頭了對爸爸和阿姨都是欣慰。回來吧！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找到了你姐夫，也有了爸爸和媽媽。雖然，媽媽早早去了。你呢？也回來，找到你的位子，做爸爸和阿姨的寶寶。”

“姐姐。”

“對啊！新的人生裏，你有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姐夫。”

“還有大外甥。”小姑娘笑了，她靠在黃瑩瑩的肩頭。

黃瑩瑩攬著她：“對，還有大外甥。”

小姑娘身上的戾氣漸漸退散，那個接引使者低頭：“跟我走吧！”

小姑娘一步三回頭：“姐姐，等我！”

黃瑩瑩一下子想起，問那個接引使者：“等等，我到時候怎麽能認出來，這就是我妹妹？”

接引使者伸手往小姑娘眉間一點，一道金光落下，一顆細小而血紅的朱砂痣落在眉間：“以此為證。”

黃瑩瑩看著小姑娘：“寶寶，我們等你！”

“嗯！”

這一聲之後，小姑娘穿過墻消失不見，房間裏只有黃家強打呼聲和中央空調出風的聲音，黃瑩瑩一腳踹過去。

黃家強“嗯嗯！”兩聲，打呼聲停了，他揉了揉眼睛，醒了，看向黃瑩瑩：“寶……囡囡，我剛才做夢了，夢見你讀高中的時候，跟我吵架吵得很兇，我忍不住打了你。爸爸那時候脾氣太暴躁了，沒有了解原委，是爸爸不好。”

“要是給您重來的機會，您會怎麽樣？”黃瑩瑩問他。

“哪有重來的機會呀？就是再養一個，也不是你了呀！”黃家強笑，“幸虧你自己能想明白轉回來，真好！”

黃瑩瑩躺下：“行了！老頭兒，別感慨了，再瞇一會兒，回去你找你老婆，我找我老公，補覺去。”

黃家強聽她這麽說，問：“你說你這樣不要臉，是隨了誰呀？”

“難道你覺得自己很要臉？”

黃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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