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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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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到午夜的舞會總算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落下帷幕,被幾經打擾的畫像們也能睡個好覺了,整座城堡也真正進入了本該更早開始的沈睡中,隨處可見的冬青花環與槲寄生花束在黑暗中仿佛也失去了白天的活力,一切回歸沈寂。

夜深人靜之時,從地下室到城堡最高的塔樓,每個教室、每條長廊都空無一人,學生和教授也都該處在睡夢中,可地下室最為偏僻的一間寢室內卻多了些動靜。

墻壁上掛鐘的時針搖擺在2與3之間,一片昏暗裏,床榻上的姑娘突兀地睜開了眼,她的腰際覆上了只手,身軀都被攏在身邊人溫暖的懷抱裏,耳邊更是清晰地回響著他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她頓時不敢亂動,生怕將他吵醒。

盯著上方的一片漆黑,她不禁陷入了猶豫中,記憶的溫度回暖,昨夜從舞會回來的一幕幕正在她腦海中上演。

從他道歉的那一刻起,她就心軟了,尤其他低聲下氣懇求她的樣子。即使這兩日他的冷漠簡直傷透了她的心,可他到底還是主動的與她和好了不是嗎?

只是如果這發生在去禁林之前,那麽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道歉去解釋之後的一切,可...大約算造化弄人吧,她從那人首領那兒得到的更為具體的預言內容,迫使她不得不做出選擇,而她似乎也沒得選,只是在提醒她回到原本的軌跡而已。

話本子裏也曾講述同甘共苦的故事,她自然羨慕那種一路互相扶持走過來之後牢不可破的感情,可若是一般的艱辛也便罷了,偏偏這是危及到性命的,還不止一個人,她實在不願將他卷進來。

愛不該停留在最為淺薄自私的一層,為了一時的快樂從而將他在內的許多人牽扯進一個很可能發生的災難裏,那麽她寧願自己消失,至少他能好好活著,他還有自己的大好人生,前途光明,不該因她毀了。

可即使已做出選擇,等到了真正該實施時,遲疑仿徨總是接踵而至,就像堅固的鎖鏈纏上了她的腿,令她動彈不得無法前進一步,只能困在原地。

誰會想與自己的心愛之人分離呢?她的私心全都在他,如果可以她巴不得與他時時刻刻在一起,就像現在,她貪戀沈溺他溫暖的懷抱,也舍不得這纏綿繾綣的情愛,更離不開他...

小心地側過身,她緩慢地伸出手按著黑暗中隱約窺見的他臉龐的輪廓輕輕撫摸,溫熱的皮膚與血肉下骨骼堅硬的觸感游走在她的指腹間,她再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雖無法全看清,但只需循著均勻呼出的氣息,她便能確認與他的距離。

直到腰間的手毫無征兆地收緊,這突然的舉動著實嚇到了她,而後寂靜的空氣中便響起道低沈沙啞的聲音,“..是我,別怕...安心睡吧。”

聽清內容後,壓抑在心中的所有不舍與難過齊齊沖了出去堵在喉嚨口,她同樣伸手抱住他再靠過去,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卻變成了一聲沒忍住的哽咽。

幾乎是下一刻,她便感覺自己被他抱得更緊了,而後便是沈默,一段無言的沈默卻帶著無與倫比的溫暖,令她本就動搖的心更無法堅定下去。

冰冷的空氣中忽然響起了低低的啜泣,埋沒了兩日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眼淚仿佛洪水決堤連綿不絕,只是在黑暗中無人能看得見而已。

或許此刻多說一個字都是錯誤,從她哭的那一刻起,他便清醒了,同時也被一種強烈的愧疚覆蓋了所有情緒。他摸索著撫上她的臉龐,指尖卻沾上了某種溫燙的液體,那是她的眼淚。

沒有持續太久,哭聲漸漸淹沒在這漫漫長夜中,又等了許久,懷裏的姑娘沒再動一下,她似乎是又睡著了,可他卻再難入夢。

這一覺,青瑤睡得相當沈,大約是哭了個痛快又或許是有他在,她就像要把這兩日所受的委屈都用睡眠補回來似的,一直到中午,她才悠悠轉醒,而身邊已空無一人。

今天已是平安夜,剩下的學生幾乎都在上午乘坐了霍格沃茲特快回家去了,還留在城堡內的除了極少數的幾名遞交了留校申請的學生外就只剩教職工人員。

毋庸置疑,裏德爾一定是留校隊伍裏的一員,只是寢室裏根本沒有他的影子,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某一瞬,青瑤甚至有種昨夜的一切都是錯覺,他們還處在冷戰狀態,關系沒有一點兒緩和。

下一刻,她便迅速下了床,只穿著件單薄的睡裙,頭發也亂糟糟的,鞋子也顧不上穿便這麽赤著腳走出去,左右張望了個遍,由於偏僻,聖誕的氛圍沒能蔓延到這兒,這條長廊就像被封印了似的,有種說不出的死寂。

只是她才走出去幾英尺,長廊盡頭的拐角處便突然多了個人,即便隔的遠,她還是能確認那個穿著一身普通深色長袍的人就是他,尤其下一刻,那人已向她奔來。

前後左不過幾秒鐘,他便已到達她跟前,一把將她橫抱起回到寢室裏,在此期間,兩人除了沈默對視外,無人開口,氣氛也隨著她被放到床邊坐下後逐漸微妙起來。

遲遲無人說話,她便不由自主會胡思亂想,去瞎猜他此時的心思,而結果不言而喻,除了疑神疑鬼心情糟糕外別無其他。

終於,在氛圍開始往焦灼的方向去之前,他主動伸手拉她入懷,而後長嘆了口氣,“...無話與我說麽,不想聽我的解釋麽。瑤,今日是平安夜,節日快樂。”

這就像是特地給她臺階下,再往他懷裏蹭了蹭,她緊抿的唇才松動了,“..才不是,有許許多多的話想同你說,可我怕..怕自己再說錯話...但是...湯姆也節日快樂,我這兩日好想你..我...我知錯了...我與他什麽都沒有,我...”

然而下一秒她急忙的解釋便被兀地打斷,“..我相信你,不必再糾結從前了,況且該道歉的是我,瑤,那是我的錯,我的狹隘與嫉妒心令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我很後悔,後悔拖到現在才對你說這些,我也想念你,非常的..想。”

只是他真情實意地說完這些,懷裏的姑娘便又沒了聲音,他的視線下移,瞥見的是她眼角帶淚的笑臉,就像釋然解脫了般,仿佛隨時會從這裏消失回到她本來的世界。

或許是感受到環著自己的手臂在收緊,她立即開口喚他,“湯姆...我從未怪過你,這件事也確實是我的錯,我未認真考慮你的感受,以為自個解決掉便可當無事發生,這兩日躲著你也是我在逃避,對不起...我們好好過節好不好?”

註視著她再度蹙起的眉頭,他的眼神微黯,低頭便親了親她的額頭,“..可我也做錯了不是麽,對你發火以及扔下你一人,抱歉...這個聖誕,就讓我彌補吧。”

這樣溫柔的他才是她所依戀的,可這一切都來的太晚,晚到她無法因此而改變決定,只能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與表情提起笑容,“那湯姆待會兒陪我去寄送禮物好不好?不是說明早便是收禮物的時候,得快一點兒了。可我還有些餓,得先去洗漱才行。”

從她說完,他便很是自覺地松了手,起身去衣櫃裏翻出了幾件新買的保暖的衣服,再過來幫她換上同時不緊不慢道,“別急,來得及,等用過餐我陪你去西塔樓。瑤想出去麽,下午,倫敦的劇院裏有戲劇上演,夜裏也許還有煙花表演,以及..我所在的那間孤兒院,瑤似乎說過想去。”

一聽可以出去玩,她的一雙眼睛似乎都亮了,連連點頭道,“要去要去!昨夜的話劇我都沒能看完全程,湯姆的扮相好漂亮,就是故事真的好悲,我..不喜歡悲劇..”

而後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幫她扣上外套扣子,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臉而後溫聲安慰,“小傻瓜,那只是一個故事而已,無人會拆散我們,即使有所阻攔,有我在,日後我絕不會再松開你的手一次...”

只是才停頓了兩秒鐘,他便話鋒一轉,“但...瑤昨天去了哪裏,我找了你許久,霍格沃茲和外面都一無所獲,我以為..你走了。”

原來...他有尋她...

即使他的語氣與笑容都一如既往溫柔,可她偏就覺著有些小心翼翼試探的感覺,一想起昨日的漫天大雪,她便是心疼,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沒有走,我只是..只是...對不起,湯姆..我還要陪你過節與你的生辰,我都想好了,就算你我未和好,今日也會去死皮賴臉去跟著你。”

“傻瓜...這種事不需要你來做。”

她再次被他擁入懷中,在視線被遮擋的這一刻,他的表情逐漸古怪起來,目光望著門的方向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數秒過去才開口,“我先陪你去洗漱用餐可好?今日的時間的確有些緊。”

從知曉她有身孕後,裏德爾特地去過廚房一趟,以她身體不好為由吩咐那裏的家養小精靈一些特殊事項,她就成了霍格沃茲唯一一個固定開小竈的人,雖說她目前還沒到一天用個五六頓的地步,但吃食方面必然與以往不同。

何況霍格沃茲日常的三餐營養對她一個孕婦來說並不夠,再加上帕特裏克夫人打過招呼,因此家養小精靈們都格外註意這位助教的飲食,只要在霍格沃茲用的,她的餐食總是最為豐富與營養全面。

也因著聖誕節到來,餐食從外觀造型上也更精致可愛了,飯後甜點是節日特供的聖誕布丁,當然,原料中的朗姆酒被其他代替了,不過當她吃到裏頭有些酸酸的梅子時,那甜膩的口感瞬間被中和,令她這才有胃口繼續吃完。

這兩日未看著她吃飯的裏德爾全程都是哄著她用,一些她不喜歡的蔬菜吃一口便沒了下文,都得靠他盯著,再看她纖細的胳膊,他便更想給她多餵一點兒。

於是就這一頓午飯,你來我往就想打仗似的,時間也被無限拉長,等到西塔樓準備寄禮物時都已過了下午1點。

事實上,關於用貓頭鷹送禮物這一點,青瑤最疑惑的就是,一只貓頭鷹個頭那麽小,信件或這樣的小東西也便罷了,可若是那種更大的,像是飛天掃帚之類,它要怎麽拿呢?

隨後青瑤的疑惑就得到了最直接的解答,在飼養這些貓頭鷹的家養小精靈的料理下,她真的親眼見識到了一只貓頭鷹是怎麽帶著比自己身形大不少的東西飛行的。

在裏德爾的解釋下,她才明白,畢竟這可是個魔法世界,貓頭鷹也許銜不動一些重物,但魔法不會。

等好不容易把禮物交給這只小精靈幫忙寄出後,兩人便出發前往倫敦,這是青瑤正兒八經第一次去麻瓜的城市,聽他講倫敦是英國的首都,原本很是繁華,但由於近年的戰爭以及先前的金融危機,多少會蕭條一些。

這個聖誕,倫敦也下雪了,走在街道上,青瑤看什麽都稀奇。麻瓜與巫師在穿著上便不同,對比巫師長到腳的袍子,他們的一些外套更輕便些,並且由於節日,商店比起對角巷和霍格莫德還要熱鬧。

這也是青瑤第一次來看戲劇,原本期盼了好久的話劇,可惜只看到了結尾部分。聽說這是場喜劇,是一個相當有名的麻瓜所寫下的,有名到就算是巫師也都知道。

戲劇漫長,每個故事情節都被演員們生動地展現出來,好在有裏德爾全程做著解釋,她這才沒混淆人物劇情,當然是用了魔法的,周圍的麻瓜都不會聽得見他們的對話。

等出來後,她還是意猶未盡,一邊感嘆著演員們精湛的演技,一邊艷羨故事中的角色都收獲了各自想要的愛情,卻也使得她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自己。

《仲夏夜之夢》,一部浪漫的戲劇,一個個巧合使得最後的結局完滿,大家如願以償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愛情,可故事的發展在於作者的心意如何,故事終究是故事,同樣是被家人阻礙,梁祝沒有那麽幸運,卻更為真實。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裏德爾並不想打草驚蛇便意有所指道,“赫米婭即使面對重重阻礙也從未有一刻放棄不是麽,她的愛人給了她勇氣與打破束縛的堅定信念,這才有了最後完滿的結局,而不單單只靠運氣而已。”

她又如何不知呢?就如她所想過的,即便前路再難,她也絕不退縮妥協,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孩子,更是為了他...可..這終究不一樣。

原本跟著人流一起往劇院外走的,她卻突然停了下來,抿抿唇遲疑著發了問,“...那..那.如果赫米婭的父親用許多人的性命來威脅她呢?她還會選擇一意孤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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