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公主的態度，雖然引起了柏崇諸多不滿，但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他並沒有去計較，也隱瞞了封雲霓。

本以為，事情會這樣過去，然而，他沒想到，幾天後的一個下午，那位馮紫曦竟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從翰林院那邊出來，拿了一些東西，就看見一襲海棠色的襦裙的馮紫曦正好迎面走過來。

“見過柏大人。”

“哦。”柏崇略一停頓，“是馮姑娘啊。”

馮紫曦見到柏崇，十分開心，“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柏大人。人人都說柏大人跟柏夫人的感情深厚，只要柏大人不忙，就會一直陪伴在夫人的身邊呢。”

柏崇笑笑，“這話說的不假，本官的確是不忙的時候都跟娘子在一起。不過，本官畢竟是朝廷命官，很多時候還是忙的，而且娘子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是嗎？我可是聽說，柏夫人經商很有一套。”

“可不是嘛。”

馮紫曦笑容甜甜的，真誠得很，看上去跟長公主那些人一點也不一樣，這不由得讓柏崇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咦，你怎麽在這？之前看到你跟玉公主在一起啊。”

“哦，我是從江南回來的，自小跟玉公主關系好，所以那天是跟她一起出去游玩。不過，我自小在江南長大，對京城並不熟悉，所以有時間也只能來宮裏轉轉。”

柏崇這就奇怪了起來，“馮大人不是常年都在京城的嗎？怎麽你倒是跑到南方去了。”

“唉。”馮紫曦聞言，輕輕嘆了氣，“柏大人是有所不知，我母親只是父親的侍妾，猶豫大夫人不喜歡母親，父親只能把我和我母親安排在了江南，所以，很小的時候就不再京城了。”

馮紫曦說到這裏，眼睛裏滿滿都是羨慕之情，“你看，我是不是不懂事啊，到底沒在京城待過，確實不懂規矩了。”

說著說著，她又有些膽怯和不好意思來，跟那日見到的沈著冷靜一點也不一樣。

“沒有，哪裏那麽多規矩。”柏崇溫和地笑笑，“規矩也都是人定的，幹嘛那麽在意呢。”

“是啊。可是話雖然是這麽說，家裏大夫人卻是常常罵我是鄉下人，不懂事。所以很多時候我真的是害怕了。”馮紫曦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跟柏崇不過才見了幾面而已，竟然已經到了可以交心的地步。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柏崇看著她那個樣子，心裏有些憐憫。這個女孩一定是經歷過許多不好才會變成這樣懂事又局促不安的，就像是曾經的自己一樣。

柏崇想了想，把馮紫曦帶到了一旁的涼亭裏。

“本官跟你說，你不要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就算大夫人說你什麽，你都不要當回事。”

馮紫曦低眉斂目，聲音滿是膽怯，“怎麽可以呢，怎麽會不在意呢，真的很難啊。大人作為太子太傅，應該不會懂得。”

“誰說本官不懂。”柏崇放心了書本，耐心道：“你不知道，本官在做官之前就屬於鄉下人，因為苦讀詩書才有今天的地位。而且在本官中了狀元之後，還是有很多人詆毀過本官。比如說，他們說本官是吃軟飯，說本官靠女人。”

“啊？”馮紫曦長大了嘴巴，“就像，就像那天玉公主說得那樣。”

柏崇點頭。

“可我不相信大人是那樣的人。”

“當然不是，我的娘子也不是傳說中那樣，我們十分恩愛，感情十分要好，我們過得很開心。”柏崇想起封雲霓來，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

“所以，管他們說什麽呢？反正我們又不能去捂住他們的嘴巴，那就無所謂好了。”柏崇笑瞇瞇道。

聽了柏崇的話，馮紫曦感覺到一股暖流劃過了自己冰寒的內心，她楞楞望著柏崇，幾乎出了神。

“怎麽了？”柏崇擺了擺手，在她眼前搖晃。

她終於恢覆過來，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只是真的很羨慕大人這樣的感情，還有這樣的豁達心胸。”

柏崇笑著，起了身，“你也可以的。”

“我……我不可以的。”

柏崇剛要走，忽而聽到馮紫曦很難過得這樣說，又同情心發作，轉過了頭，“為什麽這樣說？”

“我就要嫁人了。”馮紫曦聲音小小，“對方是一個將軍，可將軍已經有了妻子，我也是過去做妾的。而且，我一次都沒有見過他，我也不喜歡他。”

柏崇聞言，皺了眉心，“是誰，給你安排了這樣的親事……”

話說出口，他又立刻明白了，“是馮家的大夫人？”

“嗯，她不喜歡我，不願意給我說好的親事，可我又不能違抗她。”

柏崇聽罷，沈默了許久，封建專制下的女子們，就是這樣，無法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

而柏崇對於這些，也是無可奈何的。

“既然這樣，就真的不好說了。”柏崇搖搖頭，“不過，你可以豁達一點，或許到了那邊，會開始新的好生活呢。”

“也許吧。”馮紫曦十分的沒有自信，“可是我想我已經料到我的結局，大概就跟我母親是差不多的。”

柏崇這下被難住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因為馮紫曦的預料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正確的。

就在二人都陷入沈默的時候，柏崇突然想起了有一天封雲霓跟他說過的話。

“馮姑娘。”柏崇欣喜地轉過身來，“本官的娘子曾經跟本官說過。她說女子又怎樣，女子同樣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女子一樣可以做主的自己的人生。所以，馮姑娘，或許你樂觀一點，自我一點，努力一下，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呢。”

馮紫曦被柏崇的話驚住了，久久的回不過神來，等她恢覆冷靜，柏崇已經走出來了老遠。

樂觀一點，自我一點，努力一下。

真的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嗎？

馮紫曦站在涼亭裏，望著柏崇的遠去的背影，似乎思索起了什麽來。

“柏大人，柏大人！”

柏崇已經走出了宮門，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瞧，竟是剛剛才分開的馮紫曦。

“你怎麽跟出來了？”

馮紫曦飛快地奔跑著過來了，強烈的風都吹亂了她的頭發和衣裙，可她仍然義無反顧，站在了柏崇的面前。

“柏大人。”

“怎麽了？”

“我，我想退婚。”

馮紫曦的聲音依舊十分溫柔，話語又很輕，可柏崇依然感受到了她內心裏的勇氣的堅決。

“那祝你成功。”

“可是……”馮紫曦咬了咬牙，“柏大人，我這次悔婚，大夫人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或者，我會回到江南去，再沒有回來京城的機會了。”

柏崇蹙眉，“那你打算？”

“那我也不後悔，我不喜歡的人，我為什麽要去嫁呢？”馮紫曦似乎開心極了，“只是，京城的景色，我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大人，不如你明天有時間的話，陪我看看京城的景色好嗎？”

柏崇有些為難，因為他答應了封雲霓是要陪伴她的。

馮紫曦再一次道：“大人，或許我這是今生最後一次來京城了……或許我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請您陪陪我，好嗎？”

馮紫曦那樣我見猶憐的模樣，讓柏崇心裏難受，她實在太過可憐了。

他猶豫了許久，“好。”

次日吃過的了午飯，封雲霓興沖沖跑來，“阿崇，下午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好不好？據說城外很多人都去了。”

“是麽？”柏崇放下碗筷，“可是我約了人，有些事情要談，不如我們明天再去吧。”

封雲霓努了努嘴巴，“你怎麽會有事呢？可是，我們明明已經約好了呀，你不要不信守承諾。”

柏崇聞言，心下又為難了起來，“要不，我先陪你吧。”

封雲霓自然看得出柏崇的為難之處，“算了，我何必為難你呢，你去忙你的，放風箏我們可以改天再去啊。”

“謝謝你，娘子。”

柏崇吃過午飯就出了門，封雲霓又待在家裏無所事事了。

梅餅舉著個大大的老鷹風箏，跑來跑去，十分不甘心，“娘子，我們真的不去放風箏嗎？可是，別人都去了耶。”

封雲霓想想也是，再過些日子熱起來，也沒了風，還怎麽放風箏呢。

於是對梅餅拍案叫道：“去，準備馬車，沒有柏郎君陪同，我們也要去放風箏！”

春天的城外，景色宜人，風光正好，也是出來人數最多的時候，遠遠的都能看見許多風箏在上空飄飄蕩蕩。

封雲霓為了熱鬧，還叫了李盈盈和南宮晏，而李奕循自然也跟了過來，這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就出發到了城外來。

梅餅幾個孩子一下馬車，拿起風箏就開始放線奔跑，而封雲霓則和李盈盈找了個風景宜人的地方聊天。

“最近怎麽樣，你哥哥態度可好些了？”

“還是老樣子。雖然他不討厭南宮晏了，但是吧，不知道為什麽還是不喜歡我和他在一起。”

封雲霓忍不住笑起來，“其實吧，我覺得呢，這不是南宮晏的錯，不是你的錯，甚至不是你哥哥的叢，而是無論你找了一個怎樣的男人，你哥哥都不會喜歡他的。”

李盈盈轉著眼珠回憶了起來，“哎，柏夫人，你別說，我這幾年再音律坊喜歡我的人真的不少，可是哥哥一個都看不上。”

“他呀，估計就是占有欲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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