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小米，一雙筷子，還有一根黝黑的麻繩一樣的東西。

我跟著奶奶來到虎子棺材旁。

這時候虎子已經是被放在了棺材裏，身上連壽衣都穿好了。

奶奶看了看虎子，點點頭，然後招呼我一起跪坐在虎子的棺材前面。

房間裏燒著香，不一會整個房間裏都煙霧繚繞的好像煙都沒有散出去。

這時候我隱約之間聽到了門外似乎有人走了過來。

我想著可能是張大全過來了。

當當當！

一陣敲門聲傳過來，卻沒有傳來張大全的大嗓門。

但是讓我感到疑惑的是無論是奶奶還是虎子他娘，都好像是沒有聽到這敲門聲一樣。

我看著奶奶沒有動彈，我只好依舊坐在地上不去管那敲門聲。

過了一會那敲門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下接著一下的，敲得我心煩。

我實在忍不住，就想起來對門外的人說讓他走開。

可是就在我站起來的時候卻被奶奶一把拉住。

“別管，那東西不是人！”

此時我才看到奶奶頭上微微有汗珠出現，但是虎子他娘卻和沒事的人一樣，在哪裏燒著紙點著香。

我當時就明白了，看樣子是只有我和奶奶能聽見。

我白毛汗一下就出來了，一個勁的哆嗦。

奶奶把我拉到懷裏，我這才好受一些。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娘！”是虎子的聲音，但是我聽完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因為這聲音不僅尖銳，而且還帶著回聲。

虎子他娘眼神一亮，顯然是聽見了這一聲呼喊。

“別應它！千萬…”奶奶一下拉住虎子娘就要阻止她。

可是，誰能阻止得了一個母親對於孩子呼喚的應答。

“哎！…娘…娘在這！”虎子他娘聲音顫抖著，沖著門外回答。

話音剛落虎子娘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這時候緊緊關閉的大門猛地被一陣風吹開。

而且恍惚間我看到，虎子他娘腳上正穿著那雙壽鞋。

我一臉吃驚的看著虎子娘，又求助似得看著奶奶。

奶奶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拿起筷子緊走幾步走到虎子娘前面，用筷子在虎子娘眉心輕輕一點。

虎子娘渾身一顫，隨後癱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

“來的來往往的，有何冤情有何想？”奶奶像唱小調一樣輕輕地吟唱。

可是虎子娘沒有任何回應，還是兩眼無神的坐在那裏。

“一碗陽間飯，吃完先把正事幹。”奶奶繼續唱道。

我就看到奶奶將碗裏的小米飯往前面一遞。

這時候本來呆滯的虎子娘一把奪過那碗飯，狼吞虎咽的往肚子裏吞，直接是用手抓著。

幾下的功夫，那碗飯就被虎子娘吃完了。

吃完之後的虎子娘雙眼瞪得提溜圓，上下打量了一番我。

眼神也不再是之前那麽空洞了，相反的是尖銳的厲害，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我要一樣東西。”虎子娘嘴裏哆哆嗦嗦的說出一句話。

“你要啥？”奶奶一臉慈眉善目的樣子看著虎子娘好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只見虎子娘伸出手，手指的關節有些扭曲顯然是非常的用力，指尖卻直直的指向我。

“他！”

“不行！”奶奶突然變臉，眉毛一吊，沖著虎子娘說。

“我來就是為他來，不給就不走了。”虎子娘用手指直勾勾的指著我。

我被這眼前的的一幕嚇呆了，這是什麽？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場面，而且話裏話外就是想要我。

“你吃了我一碗陽間飯，還想作祟？”奶奶沖地上抄起那根黑色的麻繩，作勢要打虎子娘。

虎子娘仿佛很是懼怕這個繩子，臉上露出忌憚的神情，發出一聲尖叫就往門外跑。

而且，虎子娘跑的樣子也很是奇特，腳尖點著地，穿著那一雙壽鞋，走起路來像是邊走邊蹦一樣，一顛一顛的。

剛一走出門，虎子他娘就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看樣子像是那東西已經走了。

奶奶松了一口氣，將那黑繩子別在腰裏正了正身子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時候，靈堂的動靜引來了在隔壁的人，張大全拎著殺豬刀就跑了進來，看見趴在地上的虎子娘趕緊過去扶起來，還好虎子娘只不過是暈過去了，沒多久便清醒過來。

但是清醒過來的虎子娘有些不一樣了，眼神很是空洞，就好像是剛剛的那個樣子，不過我看到她腳上沒有那雙壽鞋，應該不是那個東西回來了。

“虎子乖，娘陪你玩。”虎子娘突然咧開嘴一笑，然後對著旁邊的空氣說道。

這一下就嚇壞了張大全，他猛地往後一竄。

虎子他娘瘋了。

奶奶也沒有管這事，拉著我就要走。

“是山上的精怪下來害人，虎子他娘被精怪嚇著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奶奶撇下這句話就帶著我離開了。

周圍的人看到現在這個樣子，就算不信也不敢阻攔，倒是張大全好像是在地上沈思了一會。

奶奶拉著我離開，但是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因為剛剛發生的事顯然不像是精怪，而且那東西剛剛指著我說目的是我，為什麽奶奶要在這些人面前說謊？

還沒等我問奶奶，現在又讓我有些驚奇了。

因為奶奶帶我來的地方居然是城隍廟。

我們村子的城隍廟據說以前的時候香火鼎盛，後來漸漸地被人忘卻的，以至於除了一些老人還有祭祀的習慣之外，村裏大多數人早就忘記了這個地方，而且聽村裏人閑聊的時候我也聽說了一些事，因為我娘懷了死胎，在城隍廟裏住了幾個月才生下的我。

村裏人就覺得生孩子是個汙穢的事情，還在城隍廟裏生的，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去過了。

村裏的城隍廟只有兩間屋子，大一點的供奉的城隍爺，小一點的是娘娘殿，奶奶帶我進去的正是娘娘殿。

娘娘殿是婦女們求子和為孩子祈求的地方，所以裏面除了一尊破舊的娘娘像之外，還立著五個小孩子的塑像。

奇怪的是這些小孩子的塑像上面都幹凈的很，好像是經常有人擦過一樣，尤其是現在天色已經黑了，月光透過破舊的屋頂照進來，五個娃娃變得活靈活現的。

奶奶看了看天色，松了一口氣，好像是還有時間的樣子，就在廟裏忙活起來。

我一臉奇怪的看著奶奶忙裏忙外的樣子，尤其是奶奶還讓我在其中一個娃娃像上撒尿。

雖然我心裏全是疑惑，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在那個娃娃像上撒了尿。

奶奶讓我躲在那座被我撒了尿的像後面，然後讓我把上衣脫了下來，用幹草在裏面填充著，不一會一個小型的稻草人就立在了殿中央。

奶奶還囑咐我讓我把那個銅錢吊墜掛在脖子上。

做完這些奶奶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不過奶奶看著我疑惑中還帶著一點害怕的樣子，狠了狠心掏出那黝黑的繩子將我和那座像綁在了一起，還給我嘴裏塞了一個小銅錢，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聲。

雖然我對奶奶現在做的事很是疑惑，但是奶奶認真地神情讓我知道這件事非常的重要。

我知道奶奶不會害我，就點點頭應了下來。

奶奶做完這一些就躲在了娘娘像的後面，正好能讓我看到。

我到此時也還是不明白奶奶是在幹什麽。

好像是過了很長時間。

身前的娃娃像冰冷的厲害，不斷地帶走我的體溫，加上我現在光著膀子，一會就凍得瑟瑟發抖幾乎要昏厥。

這時候我突然猛地一激靈，豌豆大的汗珠子從我額頭落下，汗珠冷的刺骨。

因為我突然聽到了一些小娃娃的聲音，好像是在嬉戲打鬧一樣。

大晚上的，在這廢棄的娘娘殿，這聲音是什麽發出來？

這時候，借著月光，我看到一個小娃娃的腦袋突然從門外冒出來。

眼睛大大的，除了身上白的嚇人之外就是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娃娃。

我看著他身上的五毒褂很是眼熟。

看著他朝著我這裏走過來我才反應過來，這個娃娃長得和我身前的雕像一模一樣。

我到現在哪裏還不明白面前的這個小孩子是什麽，我拼命地扭曲的身體，但是奶奶似乎早就知道我要逃跑，在我身上的繩子綁的很緊。

我看了奶奶一眼，發現她正蹬著我，意識我別動，也別出聲。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離著我越來越近的娃娃，我不敢閉眼。

就在它的臉即將貼到我的臉上的時候。

門外又一次傳來一些娃娃的嬉戲聲音。

面前的娃娃頓時對我失去了興趣轉身離開。

就在我即將要松一口氣的時候，一下就憋住了。

因為那個娃娃居然從外面領回了四個各式各樣的小娃娃進來。

而且他們感興趣的目標也很明確，正是被捆在娃娃像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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