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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每日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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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十一月,京城進入了冷到滴水成冰的日子。

還好北方的冷很豪爽,是那種非常正大光明‘我就要凍死你’的大北風呼呼的如同大耳刮子似的結結實實抽在人臉上,而不是南方那種化骨綿掌似的沁到骨頭縫裏的濕冷。

姜恒出入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秋雪勸了好幾回:“主子,咱就在自個兒宮裏轉轉不行嗎?何苦每天一趟中正殿?”主要貴人也不是那虔誠的風雨無阻去給佛祖磕頭的人啊,秋雪可是知道,貴人去中正殿,絕大部分精力都是在路上邊走路邊玩了。

姜恒裹著大氅回頭笑道:“下雪的時候,我不就在咱們自己宮裏轉悠嗎?”

能保證運動的時候還是要保證,身體再好也不能吃老本不運動。

況且她自打入住永和宮大半年來,幾乎每天都會走這麽一遍,宮裏不少人都知道,信貴人夏日喜歡於太陽落山的晚膳後出來往中正殿去拜佛,冬日則是習慣午後最暖洋洋的時候走上一趟。

不光人知道,連禦花園的天鵝們都摸到了規律。

現在它們已經會眼巴巴等在路上,然後溫柔地伸出一只大翅膀攔住姜恒,等著被投餵好吃的鵝餅。

珍禽房的人非常有眼力見:他們發覺信貴人喜歡每日餵天鵝,起初吹了竹哨也等不到天鵝游過來還會黯然離去,就連忙調整了天鵝的飲食,平時只餵普通的鵝糧,然後將鵝最喜歡的鵝餅送到永和宮去。

不過幾天,天鵝就非常精準地認識了‘擁有美味鵝餅’的人。

有著天鵝們的期待,對姜恒也是一種督促。

只要非天氣惡劣,她就不會生了惰性,總要出去走一趟。除了建立自己的生活規範外,還有一樁好處,那就是有人要尋她說話,能多條路。

比如郭氏。

郭氏喜歡跟姜恒一起說話,但也不好總跨越東西六宮,見天兒跑到永和宮尋她。姜恒這樣有規律的去中正殿,郭氏想跟她聊天兒,就可以在路上等她,一並去給佛祖燒柱香——禮多人不怪,香多佛的笑臉也開。

再比如引橋。

姜恒在路上‘偶遇’過引橋兩回。引橋每回等到了姜恒,眼睛裏都閃爍著晶晶亮的燦然光芒。像是《小王子》裏,被馴服了心的小狐貍終於在蘋果樹下等到了小王子來一樣。

引橋出現,是向姜恒報平安兼報自己工作進度的。

第一回 引橋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貴人,慎刑司的蘇嬤嬤私下露出要收我為關門弟子的意思來!”

姜恒笑瞇瞇:“那真是好事!”有蘇嬤嬤這樣的師父,相當於引橋得到了一個待遇優厚前景過人的工作崗位。

第二回 引橋來見她,則是告訴姜恒她換了地方,不呆在內務府值房打雜了。

口中對蘇嬤嬤的稱呼都改了:“師父並沒有直接把我要到慎刑司去,而是安排我這兩年先在內務府各司各庫轉一轉,也好了解宮裏各處的情形。第一個要去的就是書庫。師父說我雖識字,之前卻是偷學,以至於班雜的很,實則有好些漏洞,將來做事容易露怯。應當去紮實學一學寫字算賬,還托了書庫的主事好生教教我呢。”

姜恒就更為引橋高興了:不但事業正式進入正軌,這都開始外出進修深造了。

於是就對引橋道:“等下回秋雪去書庫要新書的時候,給你帶一些筆墨紙硯去,寫字算賬總要多練的。”

宮裏還不比外面,到處都是沙土,可以隨手折樹枝用沙盤練字。

引橋看著信貴人對她的讚許和笑臉,就覺得十分滿足了。

當日信貴人為了救她,不惜一狀告到禦前,最終發落了陳得寶,宮裏許多人是覺得奇怪的:信貴人果然是年輕得寵沈不住氣,才做出這樣楞頭青的事兒。甭管最後結局如何,但為了個最尋常的小宮女,冒著得罪敬事房管事的風險,實在沒必要。

甚至引橋自己也曾這麽覺得。

她是被親生父母都當成一根草,被吸著血著長大的,聰敏裏總帶著些惶恐和自卑,覺得自己不配信貴人這樣對待。

然而現在不斷成長的引橋,卻已經生出來一股信念:她一定會在內務府混出個名堂來,陳得寶算什麽,將來她會遠比陳得寶更出色和有用。她立志要做到,讓姜恒永遠不後悔那日在景祺閣對她伸出了手。

甚至連皇上都知道姜恒的每日一游。

就在皇上問起姜恒那日有無被鎖宮抄查嚇著時,蘇培盛就回道:“回主子爺,信貴人處應當無礙——貴人次日還依舊按時辰往中正殿去呢。”

蘇培盛很會挑皇上喜歡的話說:“自打皇上親帶著信貴人去看過天鵝,貴人不但破除了心魔不怕天鵝了,還格外喜歡上了!每天往中正殿去的路上,都會讓宮女帶上鵝餅親手餵天鵝。昨兒後宮裏各處落鎖,貴人沒能出來,據說好幾只天鵝都上了岸,在貴人常走的路上急的來回撲騰翅膀呢!”

天鵝:飯飯,餓餓!

皇上聽了不免露出笑來,也覺得自己特意帶她去看天鵝,真是沒錯。

甚至還隨口感慨了一句:“她每日都往外走,可見是個愛玩活潑的性情。可在草原上,皇額娘要她在身邊陪著禮佛,每日拘著她,她倒也一直安靜的呆住了,皇額娘都說她乖巧體貼。可見她是生性孝順懂事的。”

蘇培盛聞言心道:啊,是是是,信貴人哪兒都好。活潑愛動也好,被太後拘著也好,總之就是好。

他在心裏小心斟酌:如今看來,信貴人是越發入皇上心坎了。

不由又在心裏暗罵常青滑頭:貴妃出事的時候,宮裏風聲鶴唳,常青眼光準不說,下手也快,第一時間就給信貴人送信賣好去了。胡曉順就沒這麽機靈,所以一個管著膳房侍膳禦前伺候,一個只能管果庫。

正在微微走神的蘇公公又聽皇上吩咐道:“還有一事:既然她每日都穿過禦花園,就在園裏尤其是玉帶池旁多安排些人值守,別叫有心人盯上她,倒是生出什麽意外來,畢竟是水邊。”這個天氣要是‘意外’掉進冰冷的池水裏,只怕要大病。

蘇培盛忙應著要去安排,又回道:“奴才瞧著經過景祺閣一事,信貴人自個兒也小心多了。出門從來不止帶一個人,且都走大路,少往橋上和僻靜處去了。”

皇上這才點頭。

蘇培盛退出去安排的時候,還不免感慨:皇上的性情就是這樣。

他只要看在眼裏的人,就什麽都好,恨不得量身打造替人處處周全,比如賞給十三爺一匹駿馬,那連配套的馬鞍和韁繩都得親自選好了材質和配色——上駟院官員的審美,皇上信不過。

換句話說,事關他在乎的人和事兒,他都要自己來親手安排著,保護著。

總之,姜恒走這條路已經形成了明牌,想見她的人,總可以來跟她相遇。

正如現在的十三福晉、十四福晉。

這兩位是宮裏的臉熟的常客,尤其是十四福晉,常被太後宣召,令她帶著兒子進宮給太後解悶。

這日姜恒餵天鵝的時候,就見兩位福晉各帶著自家王府的宮女往這邊走來。

十四福晉是個自來熟的脾氣,與姜恒說話純一派自然:“唷,信貴人跟這些天鵝倒是好了?我之前怎麽還聽說你叫天鵝打了呢。”

姜恒:……什麽叫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就是這樣了。聽說她想出活頁冊的命婦不少,但聽說她被天鵝攻擊過的更多。

彼此見過禮,十四福晉又笑道:“我正在這兒開解十三嫂呢,可惜來來回回就這些話。既然見了信貴人,你陪十三嫂走走,我替你餵天鵝如何?”

說著很自然將宮人和鵝餅一起留下,把空間留給姜恒和十三福晉。

姜恒與十三福晉在玉帶池旁緩行,姜恒便問道:“福晉有什麽憂愁事嗎?”

十三福晉就將最近皇上在朝上雷厲風行嚴刑厲法收賬之事,以點帶面舉了好幾個生動的例子告知姜恒。

姜恒恍然大悟:怪不得皇上上回過來吃火鍋,看著挺累的,但卻是種神采奕奕的累。

原來是開始肝自己最喜歡幹的討債工作啊。

那絕對是累並快樂著,沒毛病。

十三福晉繼續說下去:“承蒙皇上器重,叫我們爺做著戶部和會考府的差事。這些日子盤算各省虧空,少不得也是我們爺的活。”

姜恒有點明白十三福晉的煩惱了:皇上這些舉措太過鐵腕,外頭的人不敢罵皇上,說不得就會罵如今的會考府一把手怡親王。

果然十三福晉蹙眉道:“這才幾日啊,我們爺外頭的風評就很不好。能入我耳朵的,必然還是罵的輕的呢:只說我們爺過於苛刻,恨不得把官員甚至自家兄弟的骨頭縫都榨幹了,熬出油來送給皇上,讓皇上誇他會節省銀子會辦差。”

十三福晉替夫君委屈死了。

在她看來,自家爺才是把心肝摘出來為皇上煎熬了呢。

“萬歲爺待我們爺自是恩重如山,只是外頭小人言語難聽。我聽了難免慪得慌。在府裏呆著,又有許多人繞著彎子登門遞帖子求情,擾個沒完。這不十四弟妹就帶著我躲出來了。”

十三福晉是把膽子給嚇細了。

先帝爺從前有段時日也表現的挺喜歡十三,但後來還不是說拋就拋下了。

十三福晉沒有前後眼,身在王府後院,也很少見著皇上跟十三爺素日私底下兄弟相處,就總是害怕。生怕罵他們府上的人多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皇上萬一信了,有一日他們夫妻尤其是府上的孩子們,會再落到那樣黑暗的境地裏去。

姜恒也沒法直說:您實在多慮,這一朝誰沒了,十三爺都不會沒了。

於是她努力帶著心理治療師的笑容,寬慰十三福晉:“這些個小人言語,皇上必不會入耳,想來很快也會為十三爺洗清的。”

十三福晉以為姜恒揣摩的聖心,姜恒卻是背誦的歷史。雍正帝是真的對天下人下過明諭:你們都來罵我,我十三弟完美無缺宇宙第一人,不許罵他。

十三福晉是個明白人,來向姜恒訴苦,並不是要她出聲幫襯什麽:再沒有個後妃幫襯宮外王爺的道理。她只是想聽更接近皇上,得皇上心的人多說說話,來讓她一顆委屈擔憂的心,獲得短暫的平靜。

果然,見信貴人說的誠然篤定,十三福晉心裏好受多了。

姜恒若有讀心術,就會覺得十三福晉舍近求遠了:想聽更接近皇上更得皇上信任的人說話,您真不該來找我,回去跟您家十三爺多嘮嘮嗑就行了。

這日在佛前燒香的時候,姜恒想起十三福晉的煩惱,就不由想替那些詆毀十三爺的人點蠟。

皇上什麽脾氣啊,他下旨十三爺才去辦,若是因此十三爺被罵了名聲受損,皇上只怕比自個兒被罵還難受,還要動怒。

果然皇上很快就在朝上大發雷霆,只道怡親王夙夜勤謹,勞於國帑,十萬分委屈求全。無知愚昧嫉妒惡毒小人才會道怡親王苛刻,都是沒有心肝的人才能說那樣的話!還非常明白威脅眾人:朕已經告訴怡親王了,只管清查賬目不必求全人情世故,若怡親王為難,朕就親自查!

外頭風言風語立刻沒了:那還是怡親王吧。

雖不敢再詆毀,然朝臣們為了自己身家性命和大筆財產,總想再努力搏一搏。

八爺就為他們想了個主意:革職留任。

意思是借口朝中有本事掌管一地的官員數目不夠,便是官員犯了貪蠹之過,也只是暫且革去官職,仍舊讓他在原崗位工作,只要幾年內補清了欠款便算彌補了罪過,依舊官覆原職。

畢竟,朝廷培養出官員來不容易嘛。

這種主意傳到雍正帝耳朵裏,他險些冷笑出聲:簡直是春秋大夢!革職留任?留在任上讓他們有時間勒索百姓彌補欠款嗎?

這是一國的朝廷,又不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了,什麽破鍋爛盆子都要留著,哪怕漏了個洞都堅持繼續使用。還把他們留職查看?這就像家裏庫房有無數個雞毛撣子,還非得用幾個禿頭撣子,不但沒幾根毛沒法掃灰,反而撲啦啦掉雞毛,那要它們何用。

偌大的土地上,難道還缺會做官的聰明人?

反而是人夠多,缺的只是做官的位置罷了!

或許那些科舉苦讀出身的士子,因非世家名門出身,有些官職是難以上手的,但事關民生上頭,他們做的說不定比‘何不食肉糜’的世家子更好。

比如皇上曾經親手提拔的田文鏡。

對這種歪主意皇上的態度就是:朕對涉事官員革頭不革職,現在可以滾了。

且說這主意雖是八爺想出來的,但八爺也學聰明了,也有敏感直覺,覺得只靠自己帶著這個想法跟皇上硬碰,容易英年早逝,於是這回他說服了隆科多跟他站在一起。

隆科多家親戚多,牽扯多,他又素來愛跟人結交,愛個面子,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折中的法子。

不但如此,八爺還將此事告訴了弘時,鼓動弘時在禦前提出這個方案,為他皇阿瑪‘分憂’。

弘時年輕,對廉親王又信任,再見皇阿瑪的好舅舅隆科多也讚同此事,就樂顛顛去了。

弘時認認真真勸說:“皇阿瑪,這朝中有本事的臣子不多,便是有些瑕疵,也可留任啊。”

皇上冷颼颼威脅:“朕並不缺臣子。”之後還盯著弘時:“朕不光不缺臣子,還不缺兒子!”

若是換個皇子,比如康熙爺九龍奪嫡時代的任何一個皇子,必然都有敏感的政治嗅覺,知道皇阿瑪這是生氣了。

然而弘時並沒有。

他聞言心中還十分感動:皇阿瑪心裏果然最看重我這個長子。這會子幾個皇子裏唯有我長成能夠為阿瑪分憂,兩個弟弟還小根本不頂用呢,皇阿瑪就覺得不缺兒子……這意思是,只要有我為皇阿瑪分憂,皇阿瑪就覺得夠了!

他只需要我一個兒子。

想到這些,弘時就忍不住樂得開花,對皇上道:“是啊,皇阿瑪不缺兒子,兒臣願意為皇阿瑪分憂,做皇阿瑪的左膀右臂!”

皇上:……腦血栓,朕的腦血栓要犯了。

他甚至不想訓斥弘時了,蘇培盛就見皇上罕見帶了兩分無力揮手,讓三阿哥退下了。

弘時這樣單蠢的腦筋,是怎麽跑來跟他說這番話的,皇上不用想也知道,誰在背後搗鬼。

於是皇上一個伸手,就把老八送到皇陵去代帝年祭順便長緬先帝去了——換句話說,就是暫且把他弄去景山,老老實實看著墳頭過年。

皇上手下敲著一份雲南遞上來的折子。

再等等,老八就有地方可去了。

朝上風聲鶴唳甚至腥風血雨。

永和宮裏卻是一片其樂融融。

十一月是剛過完頒金節,又是臘月年前的月份,屬於年底少有的能偷偷閑的時間段。

姜恒的小廚房正式投入使用了。

不但如此,她之前聽裕嬪的提醒,派去大膳房進修的小陸子和秋露二人組,也已經圓滿完成任務回來報道。

因皇上送了個擅煲湯的小太監來,小陸子和秋露就進修了些旁的技能。

“奴婢學了些簡單的面點,主子想吃餛飩、餃子、各色湯面拌面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秋露如是匯報進修工作。

小陸子則道:“奴才學了些炸炒手藝,娘娘若偶然要吃個小菜,嫌大廚房的人雜手雜,咱們宮中就好炒了。再有那些小的炸物,茄盒藕盒並年節下吃的炸元宵炸年糕,奴才也學會了。”

姜恒一聽說他學會了油炸技能,就心中一動。

這世界上的食物,其中油炸有自己不能替代的風味。

姜恒穿過來前,為了精力充沛,有在公司樓下的健身房辦卡健身。到了這裏,她每天只能借口禮佛,走上一段路去看看菩薩為運動量。

油炸食品上只好更嚴格控制。

但天漸冷起來,吃一份滾燙燙,剛出鍋的酥香炸雞,實在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不是不能問大膳房要,但炸物,尤其是炸雞炸薯條非得現炸出鍋了才最好吃。

姜恒就想著,正好了吃炸□□!

她不是很會做飯,但很喜歡刷美食視頻,尤其是什麽一人食,一個人也要精致的生活的日常,看旁人自己做個小火鍋小煲仔飯,甚至三菜一湯。

姜恒每次都會感慨:這樣認真對待自己的生活真好啊。

邊感慨邊拿出手機點個外賣。

雖然實踐幾乎為零,她倒是有不少理論經驗。

“饅頭渣?雞肉外頭要裹饅頭渣?”聽說主子要吃油炸之物,小陸子迅速在小廚房架起了油鍋。只是還有沒有燒火,就被姜恒叫了進去。

聽了吩咐後有些摸不著頭腦。

“饅頭先放在火上烤,烤的幹巴巴以後,碾成碎碎的饅頭渣。”姜恒記得,沒有面包糠,可以用饅頭渣來代替。

姜恒順口說下去:“雞肉就選雞腿肉,那最嫩,切成這麽大小的塊兒腌制一下……”姜恒已經不記得人家列出來的腌料表了,就直接跳過,相信他們的調味水平。

“腌好的雞肉外頭,先裹蛋液再裹饅頭碎,再下油鍋炸去。要那種外面酥脆,裏頭雞肉還不失汁水鮮嫩的那種。”

宮人們都沒聽過這種吃法,不過他們對姜恒有種天然的信任。

肯定是主子之前在家裏吃過的私房菜吧,那就該他們小廚房做,別流出去才好。

秋露在心裏默記了一下流程,這聽起來也不覆雜。又請教道:“敢問主子,用什麽油呢?”

這話把姜恒問住了。

記憶裏好像聽人提過,炸貨店裏用的不是尋常花生油,而是起酥油或者棕櫚油。

然而這兩種到底是什麽油,姜恒都沒弄明白過。

“咱們宮裏有什麽油?”

秋露問完又自個懊惱,主子入宮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哪怕學著女子‘洗手作羹湯’,也絕不會碰熱油熱鍋,哪裏分得出什麽油。

於是忙道:“咱們宮裏有熬出來的葷油。還有咱們北邊多用的胡麻油,豆油,或是南邊多用的花生油。”

姜恒不確定起來:“要不都試試吧。”

至於怎麽炸,倒是不用她外行指導內行。宮中膳房常年備有各色炸肉段、炸肉圓等炸物。畢竟炸貨做起來方便,下鍋很快就能加熱了盛出來。

按照姜恒的要求,小陸子和秋露使出渾身解數,用不同的雞肉腌制方子,不同的油,不同的炸制時間試了起來,姜恒最後收到了好幾種炸雞。

好在這炸雞都跟宮裏別的點心食物一樣,基本上是一口一個的量,充其量算是大點的雞米花。

姜恒一一試吃過,指出最像金拱門炸雞的兩盤子,提了意見。

小陸子和秋露都紮著灰色的小圍裙,聽她這麽說,就要立刻再去試。

姜恒招手:“急什麽?先把大夥兒都叫過來吃炸雞。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宮人肚子裏油水少,對炸雞真是格外喜歡。

酥脆炸雞的油香落在舌尖上,每個人都覺得日子很有盼頭。

“其實跟著主子每日能吃到豬油,就已經知足了,沒想到還能常吃到各色的好東西。”

永和宮的小廚房裏,肥肉熬出來的油一瓦罐一瓦罐放在那裏。宮人們每頓飯可自取,雪雪白的油膏,是舀一勺放在熱饅頭或是熱面條上就香的不得了的存在。

普通宮人們份例裏只有幹鹹肉,姜恒想想他們的工作量,就覺得不夠:人只有吃的好了,才能更好的生活工作。她還記得爸爸說過,他們那時候上學,食堂菜裏沒有油水,不光腦子轉的慢,覺得眼珠子都澀似的。

要讓人一直願意認真從事工作,除了嚴絲合縫的規矩,還要能落實到合適豐厚的薪酬上。

姜恒跟秋雪提過,每月都專門拿出銀子來向大膳房買肉,買肥多瘦少的五花肉。

瘦肉可做隔三差五的加餐補充蛋白,肥肉卻都煉成油,保證宮人們每日都能見到葷腥,體內有夠用的脂肪酸。

姜恒剛吃上炸雞兩日,沒想到就引來兩位特殊的食客,並一樁令她無語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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