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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朕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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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皇上去了永和宮,太後這裏就放下心來。

肯進後宮,想來皇上的氣兒終於順了。

次日皇上來請安,太後就對兒子試著提起,要不要趁著年下擇幾個嬪妃升位份的事兒。

皇上攥著手爐:“皇額娘怎麽忽然想起這事?”

在聽說又是老八的家眷在嘰嘰歪歪,皇上就冷哼了一聲。要不是留著老八有個關鍵作用,皇上現在就想把老八種到暢春園裏去,讓他當一株貨真價實的茶樹,在園子裏獨自散發芬芳去。

太後就道“八福晉的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有些道理,宮裏一年到頭,沒有升位份的喜事,凈是罰人也不像話,趕著過年散散福氣吧。”

皇上就先請問太後的意見。

太後想了想:“裕嬪……”

當祖母的對孫兒都有種隔輩親的憐愛,而且天下的長輩總向著小兒,太後對皇上的幼子弘晝就很疼愛。

尤其是去年皇上登基時帶進宮裏的三個皇子,只有弘晝還沒到上書房的年紀,可以常來太後宮中請安,被太後投餵,算是太後最熟悉的孫子了。

如今三個皇子裏,兩個皇子的親娘都是妃位,就弘晝的母妃裕嬪略差一級,太後恐那些宮人看人下菜碟的委屈弘晝,於是第一個就道:“弘晝去歲入宮就中了痘平安度了過來,如今也進了上書房,算是正經的皇子了。裕嬪這個位份,皇上若覺得可以,就往上動一動。”

“再有,哀家記得當日賽馬會上,郭常在騎射很不錯。”

“至於旁的嘛……就看你的喜歡了。”太後帶著額娘打趣兒子的笑容看著皇上。其實說起晉封,太後心裏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信貴人,只是沒提起,留給了皇上。

皇上是皇帝的臉皮,那是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接著太後的話自然而然說下去:“信貴人,自然該給個嬪位的。”

之後就沒之後了。

皇上見太後還看他,就對額娘點了兩下頭,表示剛才那句話就是大句號。

太後莞爾,卻又想起一事:“王府裏那些孤苦的侍妾們,等出了先帝的三年孝期,也就都接進宮來養著吧,雖則她們從未面聖過,到底是當年被指到王府去的,哪怕給個官女子的位份呢,也好過在那守空屋子不是?”太後非常給皇帝兒子面子,沒有提起當然是他對年氏百依百順,連這種事都能答應的昏頭。

皇上想起這件事,也覺得原身辦的很無語,應下來。

到了冬日,太後這裏也就換了酸甜開胃的枸櫞果茶,而是換了另一種鹽漬金橘茶,潤喉潤肺,免了冬日天天呆在鋪著火龍點著炭盆的屋內上火。

皇上一早上朝也說累了,端起了喝了半盞。

太後就很是關切看著皇上。皇上擡頭,對上額娘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暖。

擱下茶盞就與太後道:“還有一事,兒子要拜托皇額娘。”

太後頷首:“你只說。”

“擇一二妃嬪進位之事,皇額娘可盡早明示六宮,以昭恩德平外頭物議。但是這人選,請皇額娘暫且留在心裏,連皇後處也不必說,朕還要再想想。尤其是裕嬪,她是有皇子的。”

三個皇子的生母都是妃位,看起來是很公平了,但也勢均力敵起來,如今孩子還小,等將來大了,對儲君之位難免有一爭。

皇上是個很清醒的人,他跟兄弟們為了皇位鬥的兇狠,彼此血緣也不顧了。到了自己兒子,他就不會幻想兒子們真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完全對皇位不起心思。

太後某種程度很矛盾:她又想要孫子們,又不想孫子們重蹈先帝爺時龍爭虎鬥的一幕。

而她也一向很避諱問皇上儲君的事情。

今日見皇上對給裕嬪升位份有些猶疑似的,又提起三個阿哥的生母都是妃位,就不免道:“弘時是長子,皇上若是器重他,要給齊妃升個位份也是該的。”

話剛說完,就見皇上臉色微沈:“皇額娘不要提起這事了,那孩子叫人失望。”

弘時那真是無論什麽時空都情深不悔地追隨他親愛的八叔,皇上越看越生氣。

太後提起,皇上就先流露下自己的態度。

主要是太後這樣寶貝孫子的樣子,讓皇上感到了些壓力,本來自己只有三個兒子,皇額娘就像天天心病似的念叨,要是到時候再廢掉一個長子,皇額娘會不會哭暈過去當真氣出毛病來啊!

果然太後見皇上對弘時有種很冷厲的失望,不由大吃一驚,說出了天下家長護犢子的著名話術:“皇上這話怎麽說來,弘時只是個孩子,你好生教導就是了。”

太後的反應也在皇上意料之中,他目前也只是先拉著冷臉,給太後打預防針,表達下自己對弘時的不喜罷了。

而太後聽皇上對長子有許多不滿似的,就記在了心裏。

次日特意將齊妃單獨叫來了一回,語重心長道:“雖說皇子都在阿哥所裏養著,但你也不要全撒了手去,他常往後宮請安,你做母妃的就要教他順從君父,素日用心讀書,將來好生辦差為他皇阿瑪分憂才是。”

當年她是怎麽教老四和十四來著。

齊妃是怎麽搞的,把個弘時教的,皇上提起來眉毛就擰成了個煤球。

然皇子到底是敏感事,太後也不好說的太直白了,最後就只隱晦點道“你就這一個兒子,他年齡也漸大了,之後的事兒,你細想去吧。”

太後是警告她:年紀大的皇子,在皇上眼裏可就沒有了幼子濾鏡,犯了錯誤,是真會被皇上削的。想想先帝爺那些能入朝的年長皇子們吧,誰沒有被先帝爺折騰訓斥過?圈禁的也不只一個呢!

太後是嚴肅警告,齊妃卻聽得臉紅心跳:太後和皇上都意識到宮裏只有弘時一個成年的皇子了!太後今日單獨將我叫了來提醒,讓我素日教導弘時為皇上分憂,難不成皇上要重用弘時!

合著她只聽見為皇上分憂這句話了——可以說想聽的聽到並且美化了,不想聽的就當不存在。

齊妃捧著這些美好的誤會,喜滋滋走了。

年底太後要挑幾個嬪妃加封之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後宮不可避免的人心浮動。

先帝爺宮裏人多,晉封起來就是地獄模式,好多人生了兒子也就是個庶妃,熬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跟著集體晉封升上主位的不在少數。

而集體晉封的頻率,基本十年才有一次,可遇不可求。那命不好的,還真不一定熬到集體晉封那一天。

比如說雍親王府那些被舍下的未侍寢的侍妾們,今年太後終於有恩旨提起,明年她們就能夠進宮被集體授予答應或者官女子的位份。

但聽說有兩個已經把自己郁悶死了。

這就實在是可憐到沒辦法了,追封這東西,只有活人看個熱鬧罷了。

所以這種非集體晉封,而是單獨提拔優秀幹部的機會,人人都很看重。

姜恒當然也很看重,她最大的追求就是升職加薪啊。而且職場上向來有一句話,一步慢步步慢,提科級比人慢,往上處級就更慢,再往上……一般人也就往上不了了。

姜恒心算了下自己入宮來的‘業績’,覺得這次晉封,應當能有自己。

如果說原本有五成把握,那麽皇上讓她把小廚房收拾出來直接使用,那就是又添了三成的把握。

但宮廷比職場更變幻莫測,誰都不能把話說死,姜恒準備就把自己當成姜八分,在正式晉封前,繼續低調的努力下。

姜恒給自己定位八分,但宮裏旁人看她卻是十成的穩。

從很久以前,皇上就讓人按照嬪位的份例給信貴人單獨發白蠟了,最近又剛給她開了小廚房,聽說另撥了一個久在膳房服侍的小太監過去負責燉湯。

姜恒屬於沒有什麽懸疑的升職人員。其餘人的心都高高吊起,想要多表現一二。

其中齊妃就很積極,也很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後當日單獨把她叫了去呢,原來是有要提拔她的意思啊。

也是,如今貴妃的位置空了出來,她也該往上走一步了。

以往在皇後宮裏請安,齊妃總要坐在貴妃之下,現在可好了,貴妃降位成嬪,而且是沒有位份的年嬪。

那齊妃這個有封號,有兒子,資歷也更深遠的齊妃,當然就是宮裏最貴重的妃嬪了。

後宮抄查後的第二天,齊妃來承乾宮,就非常自覺自願地坐了原來貴妃的位置。

現在,嬪妃要酌情晉封的消息傳出來,齊妃覺得這裏頭肯定要有自己一個!不能再重蹈當年的覆轍了!

大清的妃嬪制度,與前朝略有不同。貴妃不是獨一份的,而是可以有兩位貴妃。

齊妃久對年氏不滿也在這裏:你家族勢力大,你得寵,你是貴妃可以啊,但你能不能不要攔著皇上讓我也做貴妃啊。

兩人在府裏同為側福晉,齊妃覺得自己能接受入宮同為貴妃。

結果是年氏接受不了。

貴妃就變成了年氏的獨家位份。

齊妃當時背地裏哭出三大缸眼淚也白搭:那時候皇上眼裏真是只有貴妃,再哭皇上也看不見,再鬧就連妃位都沒有。

齊妃只好認了,她只能在類似於‘新人入宮拜見主位娘娘’等時刻請個病假,沈默地表達自己不願意落在貴妃之後的抗議。

但現在不一樣了,皇上跟年氏走到了終點啊!

齊妃覺得看到了自己的起點!她走向貴妃的起點。

怎麽算都該到她了。

弘時可是長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

皇家挑兒媳婦,沒有隨手一指著就完的。這兩年皇上肯定要著手給弘時挑福晉。等出了先帝三年,弘時正好大婚。

一成婚,一封王,她這輩子一件大事就放下了。

長子成婚這樣的大事前,將長子的額娘,加封為貴妃,這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齊妃怎麽想怎麽順理成章。

更何況,說不定弘時不出宮封王呢……先帝爺的太子是住在毓慶宮沒出宮去的。齊妃每次想到‘儲位’這兩個字,就不自覺心口砰砰跳起來。每回去給太後請安,她混在妃嬪中間,看著神情放松尊貴安閑坐在那裏的太後娘娘,不由就想著,或許將來也是我坐在那呢!

然而齊妃不知道的是,皇上現在不想給弘時找媳婦,皇上想給弘時重新找個爹!

皇上這大半月不進後宮,不光是為了年氏把他送給宮女的事兒而生氣。

更多是因為前朝真的有事。

隨著會考府成立的時間越久,工作越嫻熟,其‘審計局’的工作逐漸從京城輻射到了各地。

國家,國家,國有時候跟家是一樣的。

尤其是一些大家族,日常運轉的流程,其實就是國的縮影。

這會子還沒有《紅樓夢》這本奇書問世,然姜恒記得裏面很多情節。其中有一章“烏莊頭年底到寧國府交租”被她當做‘古代肉食指南’來研究過——賈府光日用吃的豬肉就分‘暹豬、湯豬、龍豬、野豬、家臘豬’五種。

可見甭管生產力多麽低下的年代,上層階級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

但此時姜恒想起的卻不是各色吃食,而是烏莊頭的哭窮。

他作為管著寧國府田地的總莊頭,到了年底來交寧國府應有的糧食和銀子收入時,卻少交了一半。問就是遭了災,問就是一年裏半年不下雨,剩下半年雨不停,問就是天災人禍實在沒收成更沒錢。

這是一個家族。

放在一個國家何嘗不是這樣。

各省的錢糧稅賦,很多都交不上來,每年年底交到京城皇帝手裏的只有哭訴艱難的折子。

在這個科學技術不足,信息傳遞緩慢,甚至隔了村子就言語不太通的年代,皇上坐在紫禁城裏,要想知道各地是否真的有災並不容易。

既不能放過謊稱天災中飽私囊的地方府尹,又不能搞一刀切,逼所有地方都交足錢糧——一地若真有天災禍患,再不輕徭薄賦,百姓們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因朝廷的官是走官制,官員來回調任,官員們要保住的是自己的烏紗帽,而不是這一地百姓的生活。如果京城非要力逼當地交足錢糧,官員大半會選擇重重苛派民間。

若是激起民憤民怨乃至揭竿而起,又是一場大事,且極損帝王名聲。

坐在紫禁城的皇上,想知道一點地方的真相,分辨‘天災’的真假,真的很難。

而雍正帝想出來一個最樸素也最實在的方法,那就是肝。

朕親自來肝,朕帶頭來肝!

一個地方,如果只有一個人能上密折,那就是只手遮天,如果有十個人能上密折,大事被瞞報的風險就會大大降低,如果有一百人能上密折,而且是彼此競爭的一百人,那皇上得到的消息絕對會迅速準確很多。

當然,一人上密折和一百人上密折,皇上的工作量絕對不一樣。

世上沒有輕松又有效的捷徑。

做到這個位置上,皇上就準備肝到底的。

除了在數量上肝,皇上在頻率上也肝了起來。

大清審計局會考府成立後,皇上便改了每年年底清查上交錢糧稅賦的舊例——每年查一次,那豈不是給你一年的時間做假賬。

來,朕加加班,會考府加加班,每年不定期抽查各省幾次。

想像烏莊頭這樣,到了年底才帶著估算量一半的租子前來交賬,然後信口胡謅這一年裏各種風雲莫測天氣的情況,是不可能存在了。

京中聖旨不一定哪天就到了,限期上交轄內賬目,逾期就罰。

而交上來的賬目還要經過會考府審核,若是審核不通過,就會有朝廷專員下派當地,就地勘察民情和賬目。

不得不說,山高皇帝遠,不光對皇上有影響,對官員們影響也很大。

京城的官員是這半年領略了皇上的手腕為人,老實了許多,但許多地方官員還沒回過味來呢。什麽會考府,聽都沒聽過,照樣按照先帝時候報災荒和假賬,把錢往自己口袋裏裝。

就這樣的官員,皇上整理了很不少。

只是當時在獵苑,跟京中消息往來不便,就先攢著了。

自打回了京城,皇上就把他們像掃小垃圾一樣歸了歸,準備一總掃起來。

在料理人之前,皇上還不忘先要債。

前些日子,皇上在朝堂上公布:“經會考府核準,去歲各地虧空銀兩共計二百五十九萬兩千九百五十七兩六錢三分,限今年補齊。”

皇上居然精確到了三分!

別說朝臣們,連會考府本部門的官員都震驚了:皇上當時是囑咐了賬目務必毫厘清楚,分毫不錯。他們謹遵吩咐,確實這樣清算了。

但實在沒想到,皇上真的就這樣公布了。

這是一分都不放過啊。

很快,皇上還公布了犯錯官員名單和懲處。

懲處非常簡單粗暴:在今年年前補足稅賦欠銀的,可以只丟官不丟家,在今年之前補不完的,抄家彌補虧空;情節嚴重抄其一家不足以彌補的,就把抄家範圍擴大到有過銀錢往來的家族並親戚家;一大家子都抄完,還彌補不上虧空的,可以拿腦袋來暫抵。

註意,是暫抵。

不是抵消。

“不要以為一死就完了。朕不是任由你們糊弄的呆子!凡官員,大多是世家大族出身,彼此相護,一齊在任上貪銀子。到事發的時候,大家族擅棄卒保車,隨意推出一個做過官的族人來抵賬,將所有虧空都算到他身上去,只以為死一個人就算完了,從此其餘人都可安心享受這貪來的富貴,那你們是做夢!”

“凡有虧空沒還清的家族,子孫參加科舉概不錄用,直到還完為止!”

皇上說一句,朝臣們的臉色就呆一分。

這,人死了賬還不算完?

別說,許多人打的還真是皇上說的主意,犧牲一個保一個家族是常有的事兒。人死如燈滅,再要債就是閻王爺的功過薄了。

沒想到皇上就要做這個閻王爺!

朝臣們還是太天真了些。

皇上還沒閻王完。

這一天註定會被記入雍正一朝的史冊,在這一天,官員們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創傷。

皇上說完死人也得還錢,除非全家死絕,否則子子孫孫愚公移山還錢外,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如今各地能上密折的官員上千,各省有無天災,朕心裏清楚的很。若是再有謊稱災情的,從重治罪;私自加稅於民間的,從重治罪。”

他頓了頓,望著下方呆立的群臣,說出了最後一條:“若有科道禦史參奏一地府尹,情況屬實者,該省督撫一並治罪!”

連坐!

官員們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只要不連坐,就可以你撈我我撈你。

下屬替上峰承擔些黑鍋,暫時吃點虧,只要保住了上司的根基不倒,就終有起來的一天。

可現在,皇上直接截斷了這條路。

什麽你保我,我撈你,你倆捆在一起下去吧!

便是彼此沒有勾結,府尹犯錯督撫不知,至少也是個疏忽瀆職,領導責任給朕負起來。

這天下就是這樣,誰坐的位置高,誰要擔更大的責任。就像天下若出現瘟疫天災,泰山地震,日食月食等事兒,皇帝還要罪己反省一下為什麽老天爺不高興,當官員當然也是如此。

想當督撫還想事不關己,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且說皇上這一系列舉動,不是重錘了,這簡直是一串子天馬流星錘。

把臣子們砸的頭暈眼花。

而皇上也迎來了預料之內的官宦豪紳勢力的反撲。這裏面當然也少不了八爺等人的煽風點火。

最讓皇上生氣的就是弘時,居然也被老八忽悠著,傻乎乎來勸自己皇阿瑪‘寬容體諒’。皇上想:朕對你這個兒子反正是夠寬容的了。

不過連張廷玉這樣老成的人,都曾私下擔憂問過皇上,是否行事太雷厲風行了些,一下子把人打的太痛,會不會過剛易折,甚至提起了王安石變法的失敗:“當年熙寧變法,細算起來,也於民生有利,只是……”

皇上直接打斷:“王介甫只是宰輔,朕是皇上。”

張廷玉長揖到底,不必再說。

是啊,眼前這是皇上。而且是與前明後期的皇帝截然不同的鐵腕帝王。

前朝萬歷皇帝想立庶子朱常洵為太子,卻不能自主,要與朝臣拉拉扯扯幾十年,惹出漫長的國本之爭,君臣角力至此,竟是個均衡局面。到頭來甚至皇帝還略輸一籌,最終委委屈屈順從朝臣之意立了長子。

可現在不同了,皇上說立哪個兒子為太子,臣子們是絕沒有置喙權利的。

想置喙國本也行,腦袋壓上就行——先帝爺時候立太子廢太子,最終幾王奪嫡,涮了多少臣子。當時大臣們就像排隊排半天,發現攤子撤了的冤大頭一樣茫然。

但也沒有人能阻攔先帝爺的心思。

今時今日,皇上就要對臣子這樣嚴苛,改革實施的這樣絕對,也就只有這樣了。

當今的態度很明白:覺得在我治下活不下去,可以別勉強自己,你都舍得死,朝廷還不舍得埋嗎?正好把剩下的家族抄一抄,又是一份用之於民的收入呢。

張廷玉也只提了這一次,就陷入了無邊無際加班海洋中。

皇上的政策雖好,伴隨的就是大量工作量的提升。

此番朝上掀起的驚濤駭浪,姜恒並不是從秋雪處聽來的。

秋雪再能打聽消息,到底層次還不夠。她只能聽小太監們說說,哪個王爺大臣又挨罵了,皇上又命人傳出去了什麽聖旨,罰了誰家。

這種朝堂上公然宣布的大事,小太監們反而不配聽見了——就算聽見一言半句,也根本不懂。

關於皇上近來大刀闊斧討債填補虧空之事,姜恒是從十三福晉這裏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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