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竟然為她畫下了千張圖畫。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每一個捉狹的小動作。她做鬼臉的樣子，她撒嬌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她睡熟的樣子，連她毫無形象大快朵頤的樣子都畫的惟妙惟肖，絲毫不差。

不得不說他的畫功很好，更讓她想要流淚的是，那時的他對她傾註了那麽深的情，而她卻在此刻最失落的時候才接收到。

所有的深情被她一手毀去，而現在她只能站在這些畫前回憶曾經的一點一滴。

如姬的叫罵聲已經被她屏蔽在九霄雲外，她只想一遍遍的回憶那些經歷時不覺得如何，失去後才懂得珍貴的過往。

她流著淚笑了，對她如此用情的人，她怎能放下。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不管能不能解掉他身上的蠱蟲，她都絕不放手。

“如姬，”秋以寒緩緩轉過身，目光清明如夜空中皎潔的明月，“我許你再世為人，許你一個如意郎君，放手吧。”

狂躁中的如姬不知道秋以寒在說什麽：“你什麽意思？”

“給元宸解蠱，假的終究是假的，你自己別誰都清楚。何必為了恨而傷害別人，結局那麽不美，你還要一步步的走進去，又何必？”

如姬冷笑起來：“你真很可笑。他是我少女時代的夢，我必須得到他，我不能讓我的夢落空。我所求的，我得到了，這是完美。怎麽就不美了？

“因為你得到的不是真的。你比誰都清楚，千年蠱的作用。他對你的感覺是極度討厭，你和一個極度討厭自己的人在一起，叫幸福麽？”

如姬的臉色難看：“那又怎樣，至少他不知道自己討厭我，他以為那是極度喜歡。”

“何必自欺欺人。你已經不再年少，還要把剩餘的時間浪費在一場虛假的愛情中麽。每個女人都想擁有一份只屬於自己的真情，只會愛自己一人的愛人。你搶了別人的唯一，而他又不是你的唯一，讓所有人痛苦就是你想要的？”

“沒錯，我就是想要破壞掉他的一切。誰讓我恨他，恨你呢？”

秋以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在這場游戲中，最終失敗的是你。你用一半的壽命來煉制蠱蟲，也就是說你會早他很多年死去。只要你一死，蠱蟲就失效了。他會清醒過來，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你得到的是灰飛煙滅，而我不過是孤獨一段時間而已。”

“哈哈哈……”如姬狂笑，“我一定會讓他在我之前死去。想等我死了，你們重修舊好，沒門。”

真是一個夠惡毒的打算。

“秋以寒，用這些言辭就想打動我，你也太小瞧我了。從煉制蠱蟲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放他善終。”

秋以寒走上場地中的石臺，那一夜她在他的膝上沈睡，想想那就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夜，可惜她當時並不覺得。

當時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上千張懸掛在四周的畫，只要法力催動就會旋轉起來，讓人看到一個活動的畫面。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慰藉千年孤獨的麽？

若是能夠一切重來，她也許會選擇陪他走過千年，或幹脆死在他的懷中。小書書的時空之門如果可以回到元宸中蠱前多好，可惜那時空之門是按百年計算的。

“你既然要惡果，我也不攔你。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真的不要退路了麽？你修煉兩千年不易，就這麽不在乎。我可以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想好了再回答我。”

如姬死死的盯著秋以寒的臉，想確定她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在騙人，沈默……

“哼，我知道你奸詐無比，說的話根本不可信，不要想騙到我。千年蠱對於施蠱者來說就是一個不得超生的詛咒，註定要灰飛煙滅，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還會有退路。”

“小書書，出來。”

小書書晃悠出來，揉著眼睛：“說吧，要什麽？”

“拘魂法訣，你說過這法訣可以留住人或者妖散去的魂，凝聚之後再世為人。”

小書書伸手進袋口，拽出一本小冊子，丟進秋以寒手中：“拿去，”然後郁悶的嗨了聲，“又少了一樣寶貝，你個敗家的，我是欠你的吧。之前的主人總是收集寶貝，就你只會問我要。”

如姬眼睛一亮，《拘魂法訣》的確有這種功效，但是這是真的麽？

秋以寒舉起《拘魂法訣》：“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賭一把？”

沒錯，她已經後悔煉化千年蠱了，但因為沒有後悔藥，她沒有退路。她只能選擇孤註一擲。她很想要改寫命運，但是她卻很難相信秋以寒會給她這個機會。

“哼，少來，就算你手裏的那個是真的，你會給我用麽？你這個魔頭，一定會在我解開千年蠱的時候，收回承諾，讓我永遠不可能再有重生。別在我面前耍這些花招，都是我用爛的。”

因為自己是小人所以不相信別人會真誠，秋以寒頭大，她要怎樣才能讓如姬相信自己，選擇皆大歡喜的結局。

“在生死關頭人要學會賭，你不賭，就一點希望都沒有。反正你已經沒有退路，一個希望，你到底要不要？”

“……”

如姬在猶豫，她的心動了。秋以寒看到了希望，只要如姬願意相信，就可以收獲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讓人焦灼的沈默，秋以寒的目光沒有離開那一幅幅畫。看起來她在欣賞自己，而實際上她在強自鎮住自己，讓自己不要露出急躁模樣。在談判的時候，你表現的越鎮定，越能讓對方亂陣腳。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走，如姬始終沒有出聲。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麽做，既不想失去這可貴的重生機會，又害怕被欺騙從而滿盤皆輸。

十五分鐘過去了，秋以寒覺得如果再拖延下去，會給如姬一種感覺，那就是最終讓步的是自己。

“既然你遲遲不肯做出決定，那麽……”她舉起《拘魂法訣》，“我就當著你的面將它毀掉。這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一部法訣，你不需要，我更不需要。”

揚手準備拋起，如姬的神色大變，脫口而出：“等等。”

秋以寒的手停在半空中，“你決定了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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