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涔和樂漉。

這兩個名字分開來,  乍一聽好像是沒有任何關系，加上樂漉那張臉早就已經整得面目全非了，誰也沒見過他出道前素顏長什麽樣——

估計連親媽都忘了。

與其說是涔涔的親哥哥,  倒不如說他是顏伊的哥哥，可能還更能讓人信服一些。

實在沒人能把他濃妝艷抹作妖的樣子,  和素面朝天、大大咧咧的涔涔聯系在一起,  但——

涔涔今年十九歲，樂漉跟顏伊差不多大，約莫二十出頭，一切都能說得通。

王思涔，王樂漉——

連起來看,  還真的就是兩兄妹。

之前涔涔在閑聊中跟厲枔提起過的,  也並非全然都是謊話。

王爸爸前幾年開車出了車禍,  他自己全責,  就算癱瘓在床,  也拿不到什麽賠償。

家裏只剩下一個媽媽,  天生嗜賭成性,  初十前後都只會打麻將；她沒扔下兩個孩子跑路，大概是因為家裏還有一套房子。

出事前王爸爸是全家唯一的經濟來源，王家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  但起碼兩個孩子還能吃飽了飯上學；出事後母親說是要賣掉房子給老公治病，但醫生已經說了，除非出現奇跡,  否則王父終身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坐在輪椅上曬曬太陽。

明眼人都知道，王母這時候已經在外面欠了賭債，現在連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都倒下了，沒人替她還錢,  她很可能賣了房子跑路，連欠下的賭債都省了。

當時樂漉還在讀高中，而涔涔還是個初中生；他知道，等房子賣了，媽媽跑了，他就得拖著未成年的妹妹，和癱瘓的老爸睡在天橋底下，沒準還會有債主臨門，像電視劇裏演得那樣把他妹妹拖走賣錢。

沒有辦法，為了穩住母親不把房子賣掉，他只能承諾自己會輟學賺錢，供妹妹讀書，替媽媽還錢。

可那時候他自己都是個未成年，只能到一些街邊小店打黑工，錢少得可憐，家裏窮到交不起網費，連燈都舍不得開。

為了省點電話費，他平時手機流量也得省著用，每天起早貪黑打完工回家，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之前家裏還好著的時候，涔涔買回來的那些時尚雜志。

涔涔的偶像是厲枔，或者說是原主，女孩子都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可出事前王家雖然不至於揭不開鍋，但王父一個人要養活家裏三張嘴，多少也有些拮據的。

那時候涔涔的志向就是長大了做個模特，別人花著錢求你穿他的漂亮衣服；只可惜王家的基因大概就不高，爸媽不高，樂漉不高，涔涔自己更是班裏最嬌小的那一撥，這個夢想似乎越來越遠。

為了這事，她還跟哥哥哭過鼻子。

像之前跟厲枔說起過的那樣，她跟樂漉的感情很好。

看著雜志上光彩奪目的模特，樂漉知道自己的妹妹沒有什麽機會走上T臺了；可穿越大街小巷時，海報廣告上的明星又何嘗不是風光無限。

那時候他也剛剛成年，不想一輩子都這樣。

正好遇上DM招聘，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特意請了一天假，去了招牌現場。

到了現場他才知道，要做娛樂公司的練習生，他不但沒有那個本錢，甚至他自以為年輕的年紀在那兒都超限了，他還沒有任何一技之長。

不過這一趟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雖然當不了明星，但應聘做大明星的助理，也比他在甜品店裏沖奶茶掙得多多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厲枔沈聲問道。

“我查的。”顏伊誠實地答道：“樂漉剛簽進公司的時候，是助理合用，跟我原來一樣，公司到現在還有他當初合同的備份，在人事部門存檔。”

“一年多以後才重新簽下了藝人合同，跟你之前簽的差不多。”他擡頭看著厲枔接著道：“不過不同的是——”

“比起你的合同，樂漉那份要嚴格得多。”

“合同裏明確規定，樂漉必須接受公司的全方位打造，甚至包括但不限於，為了讓他的外在形象更接近公司為他打造的人設，他必須接受公司安排的整容項目。”

其實這些東西都白字黑字寫在合同裏，顏伊早就查到了。

甚至他還知道，在樂漉出事前後的那段時間，剛高中畢業涔涔後不久，沒考上大學，一直賦閑在家的涔涔突然加入了DM，但卻不是藝人合約，而只是普通的助理聘用合同。

當他查到這些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要第一時間通知厲枔，多加防範，但那時候厲枔已經跟邊向文解約，涔涔也離開了厲枔身邊。

思來想去，他最終沒有把事情說出來。

除了不想讓厲枔擔心，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厲枔知道，他正在背後在悄悄調查DM的事情。

如果不是現在出事，他大概永遠也不會說出來。

不過既然現在出了事，他當然可以大大方方說出來，反正厲枔大概會以為這些都是他在出事以後才會去查的。

今天早上起床看到熱搜時，他第一時間就急瘋了，用網絡電話和變聲期打電話給涔涔，威脅對方趕緊上網澄清真相。

不過既然早就知道涔涔有問題，他一早就有留意過對方的信息，知道涔涔從厲枔身邊離職後，最近沒有被安排新工作，除了去探望癱瘓的父親，大部分時間一直呆在家裏。

打完威脅電話後，他就匆匆趕到了涔涔家附近，還真就被他發現，涔涔大概是做賊心虛，接到電話後就在家坐不住了，行色匆匆地出了門，目的地的方向就是DM總部大樓。

他在路上別停了涔涔坐的出租車，又一通裝神弄鬼，把涔涔逼進了這條無人的小巷。

“我真的只是打算嚇唬嚇唬她，讓她知道怕！”他憤憤地小聲道。

事實上涔涔的確只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早上一通電話就已經讓她膽戰心驚了，在顏伊後續一系列裝神弄鬼的操作後，她剛才走在巷子裏已經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

“我又沒有真的做什麽……是她自己撒謊騙人，才會做賊心虛的……”顏伊繼續小聲地解釋道：“我就是想……想嚇唬嚇唬她……”

“讓她當著我的面，發一條替你澄清的微博。”

厲枔聞言蹙眉，伸手把顏伊從自己懷裏摘了出來。

“顏伊。”他彎腰躬身，低頭認真地看著顏伊的眼睛，“你知道這是違法的嗎？”

“可是是他們誣陷你在先！”顏伊急迫地解釋道：“難道他們就不違法嗎！”

“就因為他們做錯了——”厲枔緊緊攥著顏伊的雙肩，“你就要陪他們錯嗎？”

“他們坐牢的時候，你也要陪著嗎？”

“如果我真的做錯了，那我就去坐牢啊。”顏伊堅定地看著厲枔的眼睛，語氣平靜，“只要你沒事了就行。”

“我怎麽會沒事啊！”厲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說完又是一聲輕嘆，“你情願陪人渣吃牢飯，也不想好好陪著我嗎？”

“枔哥……”

顏伊鼻梁一酸，一頭栽進厲枔的懷裏。

“你也說了，涔涔是在樂漉出事後才進入公司的，簽的是藝人助理的聘用合同——”厲枔揉著顏伊的發心，耐心地解釋道。

這擺明了就是邊向文的陰謀，大概就是為了報覆他之前的“不識擡舉”。

“就算你現在能逼著涔涔發微博澄清，那她之後就不能再推翻自己的話嗎？”

“那我就一直跟著她！”顏伊賭氣道。

賭氣的話說完，他不是不知道厲枔說得有道理，只是早上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他面面俱到地安排。

算起來他走紅的時間不長，短短幾個月而已，但上輩子，上上輩子……

他都是跟在大明星身邊的，見過的不少。

厲枔的新戲剛開拍不久，就出了這麽爆炸性的黑料，不可能不被劇組和資方施壓；邊向文大概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等到厲枔進組了才出，大概為的就是讓厲枔在走投無路之下，能向自己低頭。

顏伊當然不知道陳應生會在背後力挺厲枔，早上他來不及多謀劃，只想能替厲枔分擔點壓力；哪怕是攪渾這潭水也好，只要事情留有轉機的餘地，就能給他留出時間再做打算。

畢竟，既然邊向文能威脅厲枔，憑他現在在DM的地位，也不是不是可以想辦法威脅邊向文。

“說什麽氣話。”厲枔說著拍了拍顏伊的小腦袋瓜，“既然你也相信這事跟我沒有關系，那真相遲早會浮出水面的。”

現在涔涔撒的不是普通的謊話，懷孕這種事，時間過一天是一天，孩子早晚要生出來才算是真的。

“我什麽都沒做過——”

“哪來的孩子？”

“就不能——”顏伊看著厲枔，沈聲道：“是別人的嗎？”

“呵——”厲枔冷笑一聲。

這麽惡心的事，沒準還真是邊向文那種人渣能做出來的。

“那就讓她生出來啊，跟我做親子鑒定。”

“枔哥！”顏伊急得掙紮出了厲枔的懷抱，擡頭嚴肅地盯著厲枔，“你知道網上在鋪天蓋地的傳涔涔還沒有成年嗎！”

厲枔看過涔涔的身份證，公司人事備的案裏，顏伊也看過涔涔的個人信息，的確是十九歲不假；但網上關於她還沒有成年的消息，看起來也不像是空穴來風那麽簡單。

涔涔的身份證、公司的備案，和網絡上關於她未成年的種種證明，這兩個東西裏面，總有一個是假的。

現在誰也沒法分辨。

“如果你同意親子鑒定——”顏伊恨恨地咬緊下唇，“網上會不會解讀為，你變向承認了自己跟涔涔發生過關系？”

不需要任何證據，網絡輿論斷章取義，只需要有人出來帶節奏，看熱鬧的人向來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那個部分——

邊向文向來精於此道。

如果涔涔真的還沒成年，這事就算最後交給警察去辦，能還厲枔一個青白，但就像之前資方代表在陳應生辦公室裏說過的那樣——

熱度過後，有誰還會在意背後的真相。

拖到那個時候，厲枔傾盡心血的新戲早就玩完了，甚至還會葬送他整個職業生涯——

就算沒有錯，也沒有哪個投資方願意冒險啟用一個這麽“危險”的演員去抗票房的大旗。

如果涔涔已經成年了，那就更好辦，網上買熱搜，爆假料，攪渾水，邊向文最是拿手，大家都看不明白最好。

最好投資商也看不明白，直接換掉厲枔。

跟之前對原主做過那些無腦又下作的情感PUA想比，這一次邊向文提出的，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偽命題。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get~~~

其實之前涔涔出場時，阿魚就反覆在作話裏提過，她之後的戲份還很重要，前面都有埋過伏筆噢~

再無解的偽命題肯定也會解開，這次破局後，邊渣永無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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