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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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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還是要教人瞧得頭暈。

山路崎嶇,有的巖石、藤草間,積雪甚少,一座山坪,山坪上有個小的八角亭,朱欄綠頂,襯著滿山白雪,更是賞心悅目。

何紅藥一身暗紅的狐裘鬥篷,在銀白的山間顯得尤為耀眼。

她並不是一個人來這裏,在她前面,一個男人裹著大棉襖,頭戴護耳帽,一副普通行商客旅在嚴冬中趕路的打扮,腳步輕快地在前面自顧自走著,從不回頭等一等何紅藥。

若不是這裏已離洛陽太遠,受那個力量的束縛,她不得不跟著他來,何紅藥真是不想看到他。

何紅藥已懶得走,幹脆徑自坐到八角亭邊歇腳,望著遠山出神,她才不管王憐花到底要做什麽,她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何紅藥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還有凹凸不平的感覺,她已經塗了兩次藥膏,接下來再塗一次藥,她就可以完全好了。

何紅藥怔怔地想,臉治好後,要在房間裏加一面鏡子才好。

她這樣想著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何紅藥下意識環顧四周,突然發現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呼呼”的風聲,竟早已不見了王憐花!

何紅藥心下一驚,站起身來,低頭查看地上的腳印,卻發現除了她自己的,另一個人的腳印居然消失在一處斷崖邊!

那家夥該不會掉下去了吧?

怎麽可能!他這種禍害該活成千年老王八才是!

“王憐花!”可是不管怎樣,王憐花不見了是事實。何紅藥一邊喊著王憐花的名字一邊往斷崖邊跑。

跑到斷崖邊一看,何紅藥頓時大驚失色。

王憐花竟真在那處斷崖邊上掛著,他的兩只手緊緊攀在上面斷崖邊緣,指節都已經變成青色,顯見已無力支持。

見何紅藥過來,他有氣無力道:“你到底去哪了?”

“我就在那邊坐著呀,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何紅藥跺腳,一時情急,將同他冷戰這碼事拋到了腦後,迅速蹲下來,俯身就去拉王憐花的手腕,埋怨道:“你怎麽不出聲叫我呀!”

王憐花的聲音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他道:“我這不是怕你不理我麽?只怕我叫得越厲害,你躲得越遠。”他哼道:“你巴不得我死麽。”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何紅藥怒道:“我拉你上來,你自己快使勁!”

“沒力氣了……”王憐花話音未落,斷崖邊緣被他一只手攀著的石頭突然松了,何紅藥來不及反應,就見松掉的石塊一下子全碎掉,“嘩啦啦”往崖下掉去,王憐花那只攀住石頭的手從何紅藥的手中滑落,軟趴趴地吊在一邊。

石頭落入崖底的聲音根本聽不見,可見崖之深。

何紅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她雙手全力拉住王憐花的另一只手,大聲道:“你快點找個東西攀住!我拉不住了!”

王憐花嘆氣道:“拉不住就松手吧,反正你也希望我死。”

何紅藥咬了咬唇,道:“瘋子!你給我趕緊上來!”語罷,她左手的鋼指“哢嚓”一聲插入地面,牢牢固定住,另一只手緊緊拉著王憐花,骨節已捏得泛白。

這麽冷的天,土地都凍得硬硬的,即便她有鋼套,要深深插入地裏也很費力。

何況她要僅靠另一只手拉著他整個人。

王憐花的心頭一下子熱起來。

你該知道,這個女人一旦認起死理來有多可怕。

王憐花對自己說道。他看著何紅藥深深插入凍住的地面的鋼爪,忽然勾唇一笑,心情驀地大好,他猛地將另一只懸空的手攀住懸崖,掌中運足真氣,稍稍一用力,整個人隨之翻了上來,高高躍起,輕輕松松就跳到了一丈開外。

何紅藥看得一楞,忽然就明白過來,整張臉立時氣得都青了,她上前一把揪住王憐花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又騙我!”

下一秒,她感覺一只手掌在她頸□道上輕輕劈了一下。

隨後眼前一黑,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睡一會吧,”王憐花將她抱在懷裏,替她攏了攏鬥篷,在她頰邊輕輕吻了一下,凝視著她的臉,微微笑著,低聲道,“下面的事我須得一個人來做。”

作者有話要說:大晚上的還能入V,都要感謝編編

32章

王憐花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把在荒原裏攻擊金無望的那群人從地道裏引走,雖然沒能抓到金無望,但沒關系,他還可以抓朱七七。

王憐花又扮作何紅藥那日見過的青衣婦人模樣,這是快活王座下色使在抓朱七七的時候所裝扮的模樣,至於他為何會知道,那就要想想色使如今在誰手裏的問題。

朱七七一個人的話,很好抓,不過當她身邊有個熊貓兒之時,情況就不太妙了。

真要和熊貓兒打一架,王憐花認為自己一定會贏。可是……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為什麽要去做?明明有更簡單就可以達到目的的法子——

和剛才騙何紅藥的伎倆一樣,王憐花裝作快要落崖,趁熊貓兒來救他的時候,用擒拿手把熊貓兒摔落崖下,自己借著他的力量翻回地面。

熊貓兒倒也運氣好,居然緊緊攀著那刀削一般的絕壁,極力掙紮著。

王憐花踢了一塊大石頭下去,馬上把這個麻煩的問題解決。

——接下來就是怎麽樣從朱七七口中騙得朱家巨額財富的問題了。

當朱七七被她所以為的“色使”抓進山巔的屋子裏時,她怕得要死。

松林中的莊院,出人意外的宏偉。紅墻高聳,屋脊櫛比,那積雪的飛檐,如龍如鳳,更顯示出這莊院氣象的豪華。

黑漆門前,靜寂無人。

“色使”將朱七七放到短塌邊後,便轉身走了出去,朱七七雖然全身癱軟,腦子裏卻在拼命想著各種問題。這時,有兩個人走進屋子裏,前面的一人,身材瘦小,長衫及地,頭上蒙著個黑布罩子,連雙手都縮在袖中,朱七七非但看不出他形貌,甚至根本分不出他是男是女,

後面的一人,身材高大,如同半截鐵塔,濃眉環目,面如鍋底,一看就知道是倏空有幾身笨力的莽漢。

無論這兩人怎麽折磨朱七七,朱七七就是嘴硬,不服他們,過了片刻,走在前面的長衫人緩緩道:“大黃,送她入地牢,讓她好好想想。”

天下所有的地牢,都是陰森,潮濕,而黝黯的,這山巔華宅的地牢,其陰森潮濕更在別的地牢之上。那大漢在地牢上的洞口就將朱七七重重摔了下去,摔在堅冷石板的地上。

這一摔直摔得朱七七全身骨頭部似被摔散了——她一聲慘呼尚未出口,人已當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暈迷之中,只覺有個親切而熟悉的語聲,在她耳畔輕輕呼喚,呼喚著道:“七七……七七……醒來。”

這語聲縹縹緲緲,像是極為遙遠。

這語聲雖因長久的痛苦,痛苦的折磨而變得有些嘶啞,但聽在朱七七耳裏,卻仍是那麽熟悉。

她心頭一陣震顫,張開眼來,便瞧見一張臉,那飛揚的雙眉,挺秀的鼻子,那不是沈浪是誰。

朱七七一顆心似已跳出腔外,她用盡全身氣力,擡起雙手,勾住沈浪的脖子,顫聲道:“沈浪,是你,是你。”

沈浪道:“七七,是我,是我。”

朱七七熱淚早已奪眶而出——這是驚疑的淚,也是歡喜的淚,她滿面淚痕,顫聲地道:“這……這是真的?不是做夢?”她拼命抱緊沈浪,仿佛生怕這美夢會突然驚醒。

這人真是沈浪?

怎麽可能!若是沈浪,怎會被人囚禁在這小小的地牢中,受盡折磨卻出不去!

此人當然是易容成沈浪的王憐花!如果不用這種法子,他怎麽能從朱七七口中得知朱家全部的財產原來早已被朱七七繼承,怎麽能從朱七七口中得知原來提取朱家錢財的唯一憑證就是朱七七耳朵上那一對珠環,又怎麽能成功得到那對珠環?

他要設計這麽多個環節,就是要先將朱七七嚇得失去理智,然後在光線不好的地牢中,用被痛苦折磨得嘶啞的聲音來騙朱七七,因為朱七七對沈浪太過熟悉,為了避免穿幫,他才設計了這麽多環節!

如果何紅藥在,她會讓王憐花這樣做嗎?誠然,何紅藥跟熊貓兒沒什麽交情,她大概不會關心他的死活,但何紅藥對朱七七卻很不錯,她會允許王憐花這樣騙朱七七嗎?

因此王憐花不得不將何紅藥先打暈。

可是,說來也好笑,王憐花要做什麽去做便是,誰能攔他?他何必管何紅藥的意願?

……

地牢裏,朱七七放低聲音對“沈浪”耳語道:“我耳上兩粒珠環,便是信物,這兩粒小珠子看來雖不起眼,但將珠子取下那嵌珠之處,便是印章,左面的一只是陰文‘朱’字,右面的一只是陽文‘朱朱’兩字,憑這兩只耳環,任何人都可取得摸約七十萬兩……七十萬黃金,不是白銀,這數目想必已可做些事了吧。”

有了七十萬兩黃金,還有什麽事情做不成?

王憐花摟著懷中的朱七七,聽見她的話時,他適時地發出一聲驚嘆,臉上卻現出詭異的笑容。

朱七七沒有察覺,只是繼續笑道:“我隨身帶著這樣的珍貴之物,只可笑那些曾經將我擒住

的人,竟誰也沒有對它多‘瞧上’一眼。”那時女子耳上全都穿孔,是以女子耳上戴有珠環,正如頭上生有耳朵同樣普遍,同樣不值驚異。

“沈浪”遲疑道:“你……你好好收著,莫讓旁人知曉了。”

朱七七嗔道:“呆子!我既然將此秘密告訴你,便是要將這耳環給你啦!有了這些錢,你去對付王憐花,對付快活王,都容易了!”

“沈浪”嘆息一聲,道:“七七,你對我真好。”

朱七七羞紅了臉,她依偎在“沈浪”的胸前,輕聲道:“我已說了,我的就是你的……”

“沈浪”溫柔地摸上朱七七的臉,在暗中摸索著,撫上她的耳朵,終於將那副耳環取了下來。

朱七七笑道:“這才是乖孩子……但這耳環在你們男子身上,可就要引人註意了,你可千萬要小心些。”

“沈浪”道:“你不放心我麽?”

朱七七柔聲道:“我自是放心你的,莫說這耳環,就算……就將我整個人都交給你,我也是放心得很。”她緊緊依偎著沈浪,真的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溶入“沈浪”身子裏,這時,她反而有些感激那“惡魔”了。

“沈浪”抱著朱七七,沒有答話。

朱七七也並不在意,她依偎在“沈浪”懷中,覺得又溫暖又安全,只希望這一時刻能永遠不要結束才好。

就在這甜蜜幸福的時刻,朱七七聽見“沈浪”在她頭頂說:“這耳環的確不假。”他的聲音依舊帶著被折磨後的嘶啞,可是這句話卻說得很奇怪,似乎是在懷疑她。朱七七的心頭湧現出幾分異樣,心想她連自己都願意給他,他竟然還懷疑她騙他耳環的事,不由偏過頭,氣惱道:“你在疑心我騙你麽!”

“驗證一下,總是放心些。”

“沈浪”的聲音突然變了。

這聲音不再嘶啞,清朗又悅耳,卻聽得朱七七寒毛直豎。

因為這是王憐花的聲音!朱七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聽見了王憐花的聲音!

朱七七寒毛直豎,大叫道:“誰在說話!”

“自然是我,親愛的七七。”

朱七七聽見“沈浪”說道。朱七七一時直覺毛骨悚然,她立馬意識到自己摟著的根本不是沈浪,而是王憐花!她竟然抱著那個惡魔!朱七七駭得想要大叫!

就在這時,地牢頂上突然傳來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她的聲音冷冷的,帶著幾分不耐煩,她到:“王憐花,你抓了朱七七?”

何紅藥!

“啊呀呀,小紅藥醒得真早,”王憐花輕笑一聲,出手掐住了朱七七的脖子,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乖乖的,聽我話,嗯?”

朱七七被他死死掐住了氣管,根本不能呼吸,張著嘴,瞪大了眼睛,毫無章法地拼命踢他。

王憐花冷冷道:“麻煩的女人。”話音未落,出指如風,點了朱七七的昏睡穴。朱七七一下子閉著眼睛昏了過去,整個人癱軟在王憐花身上。

“王憐花,你死在裏頭了?”外頭又傳來何紅藥不耐煩的聲音,王憐花從這不耐煩的語氣中還聽出了一分怒氣。

“按理她該昏上一個時辰才對啊……這女人到底什麽體質……”王憐花搖著頭輕嘆一聲,往墻壁上某處輕輕一按,就見地牢的洞口“霍”地一下打開,透進亮光。隨即他扛起朱七七,足尖輕點,躍出地牢。

何紅藥站在洞口,看見王憐花肩上扛著的朱七七,瞳孔一縮,冷冰冰道:“你將我打昏,就是為了好把她抓起來?”

王憐花笑道:“小紅藥在吃醋?”

何紅藥不理會他的話,繼續問:“你抓她想要做什麽?”

“有了朱七七,抓沈浪還會難麽?”王憐花朝何紅藥眨眨眼,笑瞇瞇道:“對了,那兩個守在門外的人呢?”

“你說那個穿長衫的竹竿和那個笨重的大漢?”

王憐花笑著點頭,道:“讓我猜猜,他們此刻想必還活著,但必定不好過是不是?他們……中了你的毒?”

“不這樣做,我能知道你在這裏幹什麽壞事麽?”何紅藥指著王憐花肩上扛著的朱七七,道,“放了她,我就把解藥給那兩人。”

王憐花淡淡道:“紅藥,現在來看,朱七七的命比那兩個人值錢,你說是不是?”

何紅藥一驚,道:“你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王憐花哈哈大笑道:“你願意給便給,不願意就算了。朱七七,我是不會放的。”

何紅藥死死地盯著王憐花,像是要把他的臉上盯出一個大洞來。

王憐花笑瞇瞇的站在那兒,也不動,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讓何紅藥盯個夠,期間唯一變換的姿勢,就是換了只手去提朱七七的衣領。

這人的心腸有多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紅藥對自己說。

但那兩個人跟她沒冤仇,她總不能因為跟他賭氣毒死他們。他不在乎,可她覺得有違道義。

“無恥!”何紅藥冷冷道,隨即手掌一翻,手心亮出一只小瓶子,然後轉身出了門。

王憐花在她背後緩緩勾起唇角,可那笑容還來不及完全展現,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打鬥聲,聽聲音是曾經追殺金無望的兩人——丐幫“見義勇為”金不換和仁義莊“義薄雲天”連天雲。

這並不奇怪,因為這兩人被王憐花以要一同殺了沈浪的借口騙上了山巔,但令王憐花覺得奇怪的是,他在打鬥聲中聽見了熊貓兒的聲音!

已經被他推下山崖的熊貓兒,被誰給救了上來?

王憐花的心頭立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出清,考試周更新不能保證,嗯,咱們放假見

33章

還未待王憐花想出對策來,便見門口現出一人的身影來,兩只秀逸而英挺的眉,一雙神采奕奕的眼,還有那永遠不變的﹑淡淡的、懶散的笑容,不是沈浪還能是誰?

而跟在沈浪身後進來的,一人面容古怪詭異之極,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而另一人蓬頭敞胸,眼神明朗閃亮,雖然身上有幾道血印子,看上去有些狼狽,但絲毫無損其豪邁之氣。

見這三人進來,王憐花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神往三人旁邊偏了偏,目光精準地落到三人背後站著的嬌怯女子身上,那女子見王憐花看她,不由瑟縮了一下,神情越發楚楚可憐。

那女子正是白飛飛。

王憐花瞇了瞇眼,輕輕一笑,不知他心中做了何種計較,就見他將肩頭扛著的朱七七往沈浪身上一扔,徑自往自個臉上一抹,轉眼間“沈浪”的那副臉就不見了。王憐花笑嘻嘻道:“真的沈浪來了,假的只有束手就縛。”

沈浪微微笑道:“王兄的易容術果然天下無雙,沈某剛才幾乎以為自己有個孿生兄弟。”

熊貓兒在一旁氣呼呼道:“你跟這廝客套什麽,趕緊把他綁起來,省得他又想歪主意!”要不是沈浪冒險下崖去救他,他現在就真變成死貓了,想到以前他還把王憐花當朋友,誰知王憐花翻臉比翻書還快,下手比閻王爺都狠。

說幹就幹,熊貓兒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繩子,大步上前就往王憐花身上捆綁。王憐花居然乖得出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任熊貓兒把他綁了一圈又一圈。

熊貓兒哼道:“你這廝倒也識相。”

王憐花此刻已經被綁成了一個大粽子,他嘆了口氣,道:“小弟自知打不過,又逃不了,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唉……我說貓兒,你下手能不能輕一點,好歹我們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熊貓兒惡狠狠地在繩上打了一個死結。

王憐花又嘆了口氣,這回他把哀怨的目光直直地投向門口那個披著紅鬥篷的女子,他憂傷道:“紅藥,你忍心看著我被他們這樣折磨?”

“忍心,”何紅藥倚在門框,雙手抱臂,看著他閑閑道,“我覺得熊貓兒下手可以再狠一點。”

聽見何紅藥的聲音,沈浪調轉目光,朝何紅藥微微笑道:“何姑娘,別來無恙。”

何紅藥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王憐花,直接坦言道:“我被這家夥打暈了帶上來的,別問我此處發生了何事,我不知道。”這是實話,她自己也才剛醒不久。

沈浪笑道:“那我們就只有問王兄了。”他說話間,金無望已將金不換和連天雲等人帶了過來,這幾人並未被繩索綁縛,但腳步虛浮,看起來渾身乏力得很,一個個走進屋來。沈浪對王憐花客氣道:“還請王兄同這幾位一起坐下,把這件事同我們說清楚。”

這時候,那滿面麻子的獨眼乞丐金不換突然擡頭對金無望冷笑道:“大哥,你又做了沈浪的走狗?”那雙眼睛裏的狡詐算計卻讓人惡心。

金無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絲毫沒有打算回答他的跡象。

倒是站在一旁的何紅藥,聽見金不換對金無望的稱呼,驚訝道:“你們是兄弟?”

金無望朝她點了點頭,隨即忍不住又多看了何紅藥幾眼,道:“你的臉好了很多。”疤痕淡了,青紫也幾近消失,雖然還是不好看,但依稀可以想見這張臉本有的美麗。

何紅藥笑道:“待我完全好了,你可不要認不出。”語氣裏頗有幾分對自己容顏的自得。

金無望的臉雖是自己所毀,但他從不認為有人會和他一樣,甘意頂著這樣一張醜陋的臉活一輩子。見她談及將好治好的臉,那副笑語盈盈的模樣,顯然很是期待和高興。不願弗了她的興致,金無望冷硬的目光也漸漸溫軟下來,便頜首道:“若是太漂亮,也許會認不出。”雖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語調,但莫名就讓人感覺到一絲暖意。

這時,忽然聽得屋內的王憐花哇啦啦大叫道:“你們到底問不問!再不快點我都要睡著了!”

何紅藥偏了頭去,見王憐花被捆在一張椅子上,全身上下除了頭和腳能動動外,其他地方都被捆得死死的。

像粽子?

像毛毛蟲?

……不知道,反正何紅藥想笑。她想,讓你打暈我,讓你騙我,讓你欺負我,活該遭這報應,活該活該!

王憐花見何紅藥的目光投過來,眼中竟然滿滿全是笑意,他不由朝著她重重冷哼了一聲,看起來不滿得很。他想,何紅藥你可真是好!我還被綁在這兒,沒死呢!你居然就去跟和金無望打情罵俏!你等著!

見此,沈浪微微笑了笑,對著金無望伸出手來,道:“金兄,你的‘神仙一日醉’可否借我一用?”

“神仙一日醉”乃是金無望手中的獨門迷藥,只要一點,就可讓人全身癱軟無力,半點功夫也使不出,此藥無解,但時效只有一日,過了十二個時辰,藥效自解。

王憐花一聽,身體一僵,嘆氣道:“沈兄,小弟既然被你抓住,就不會擅自逃跑,沈兄拿這玩意來,不是多此一舉麽?”

沈浪笑容不變,道:“沈某不嫌麻煩。”

當朱七七從昏迷中悠悠轉醒,一張開眼就瞧見了那張臉,“沈浪”的那張臉——這張臉此刻正帶著微笑,瞧著她。

這張臉還在她面前,還在微笑。

朱七七心都裂了,整個人都已瘋狂,她拼盡全力,一躍而起,一掌往這張臉上扇了過去,奇怪的是,“他”竟未閃避,也未抵抗,只聽“吧”的一聲,她整個人已撲到“他”身上,瘋狂般地踢“他”﹑打“他”。突然,她一雙手全被人捉住。

她一掙,未掙脫,回首大罵道:“你們這些……”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瞧見捉住她手掌的兩個人——捉住她左手的竟是熊貓兒,捉住她右手的,赫然竟是金無望。

朱七七整個人都呆住了,她腦海中卻閃電般轉過許多念頭:“呀,他兩人竟未死?……但他兩人怎會未死,又怎會來到這裏?……莫非這又是王憐花令人扮成他倆的模樣來騙我的?”

何紅藥站得遠,但朱七七臉上變換來變換去的神情她還是看得見的,見她呆傻傻地望著面前三個男人,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由笑道:“他們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證。”

“呀!”朱七七扭頭,驚呼道:“何紅藥!你也在!”對了,她想起來了!朱七七靈光一現,即刻記起,在那黑暗的地牢裏,那惡魔現出原形之際,地牢上方傳來的聲音就是何紅藥的!

如今何紅藥在,而王憐花不見了,是怎麽一回事?

朱七七茫然地望了望眾人,怔怔流淚道:“我這是在做夢麽?”

望著朱七七,沈浪目光中充滿憐惜與同情之意,面上雖已被打得又紅又紫,但他嘴角仍帶微笑,輕嘆道:“好孩子,莫哭,你現在並非做夢。”他的聲音溫柔無比,朱七七痛哭著撲到他懷裏,沈浪撫摸著她的發,輕聲安慰起她來。

少年少女,軟語溫存,這一幕很是美好,何紅藥看在眼裏,心中微微一痛,腦海中閃過幾副圖景,每一副都是夏雪宜。

可惜每一副,都沒有他抱著她溫柔安慰的圖景。

他只會抱著她,用誘哄的語氣道:“紅藥,紅藥,這三寶我用完便歸還,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他?

何紅藥覺得諷刺,她低著頭,想著心事,卻聽見耳邊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你怎麽了?”

不擡頭,她也知道是金無望。

“想起了一個人而已。”何紅藥擡眸對他淡淡笑道,眼中有尚未褪去的寂寥。

金無望動了動唇,卻沒有說出什麽來。他本不會如何安慰女孩子。

這時,沈浪對剛剛送茶進門的白飛飛道:“飛飛你還是到外面去看著他們去吧,只要他們稍有動彈,你便出聲呼喚。”何紅藥聽見“飛飛”二字,忽然想起曾經在白飛飛身上感覺到的那種靈魂波動,不由擡頭朝她看去。

白飛飛對沈浪回道:“是。”

朱七七卻冷笑道:“飛飛……哼,叫得好親熱。”

沈浪嘆道:“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你為何總是要這樣對她,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難道能將她拋下不管麽?”

白飛飛從何紅藥面前慢慢經過,她見何紅藥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臉上不由一紅,羞怯而友好地朝何紅藥笑了笑。

見狀,何紅藥便也朝她笑了笑,輕聲道:“白姑娘慢走。”話雖和善,但瞧著白飛飛窕窈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後,何紅藥的眉頭卻微微蹙起,她偏頭朝金不換問道:“白飛飛……她一直跟著你們?”

金無望點頭,道:“有問題?”

“沒有……”何紅藥慢慢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什麽,只是蹙起的眉心依舊未平。

“你們在聊什麽?”熊貓兒也湊了過來,好奇道。這屋子小,就這麽幾個人,沈浪和朱七七兩個人聊得正熱乎,眉來眼去的,他站在那兒傻呆呆地看著,除了心酸難受,還能有什麽?正好這時看見金無望和何紅藥兩個人一起說著話,他就過來湊個熱鬧。

何紅藥含笑瞥了熊貓兒一眼,道:“我們在聊,你是不是也喜歡朱七七。”

熊貓兒一楞,臉頓時就微微紅起來,但馬上就想到朱七七此刻還在沈浪懷裏,不由澀澀道:“何姑娘在說笑吧。”

何紅藥眨眨眼,道:“是麽?”

熊貓兒撓撓頭,勉強一笑,道:“以金兄的個性,怎麽可能談這麽八卦的問題。”他又不蠢。

見他赧然,何紅藥笑得更開心。

熊貓兒覺得尷尬,就又開口道:“何姑娘,你怎麽會和王憐花那廝在一塊?”他性子直,有疑問就直接問了。看剛才就知道,何紅藥和王憐花不是一路人,而她又不幫王憐花做壞事,王憐花卻到哪都要帶著她,她也甘心跟著他一塊走,這豈不是奇怪得很?

何紅藥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道:“自是有我的理由。”答得含糊。

金無望突然問:“是為了治好你的臉?”

熊貓兒仔細一看,見何紅藥的臉好了很多,立時道:“王憐花是不是和你達成了什麽條件?以你的臉來要挾?”

何紅藥不知怎麽回答,又覺得熊貓兒替她想的這個理由很合情合理,就微微點了點頭。

熊貓兒怒起來,他道:“果然!我就知道,那廝……”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見朱七七在後面道:“王憐花呀王憐花,你報應的日子已到了……”緊接著便聽見沈浪喊:“七七!”

熊貓兒回頭一看,便見朱七七拔足朝外奔去。

屋內幾人都相隨過去,而朱七七方自出門,便發出一聲驚呼,眾人加急趕了出去,也不覺都被驚得怔住了。

李長青,連天雲,天法大師,金不換,冷大都還癱坐椅上,但王憐花卻已站起,已將逃了出去。此刻他一手抓著滿面驚慌的白飛飛,笑道:“各位已談完了麽,好極好極。”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考試周不能碼字很痛苦,因為劇情在腦子裏轉啊轉,可我就是不能把它寫下來!今天終於忍不住了,一定要碼字!

於是我碼了一章~然後很快就……忍不住把它給發了~還有三天的考試,大家先看這章解饞吧~

34章

王憐花笑道:“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各位意料,是麽?但各位雖然吃驚,也還是莫要動彈的好,否則,這位姑娘就要吃虧了。”

沈浪居然也還能面帶微笑,道:“放下她來。”

王憐花大笑道:“放下她?沈兄說的倒容易,但這位姑娘此刻已是在下的護身符,在下怎能輕易放得了手?”

沈浪道:“你放下她,我放你走,也不追趕。”

王憐花道:“真的?”

沈浪道:“是否真的,你自己可作決定。”

王憐花大笑道:“好,這話若是別人說的,在下必然不信,只因在下天性多疑,但這話是沈浪說的卻大大不同了。”隨後,他轉目瞧上站在眾人之中的何紅藥,笑道:“走吧?”這話說得又熟稔又輕巧。

何紅藥輕輕哼了一聲,從眾人中踏步出來,此時,朱七七忽然大聲道:“你真要跟這惡魔一起走?”

熊貓兒也道:“何姑娘,你不必委屈自己跟著他,江湖上有的是好郎中,肯定能治好你的臉!”

金無望也讚同地點了點頭。

聽得熊貓兒話中之意,朱七七明白了個大概,她拉著何紅藥的袖子,沖口道:“你隨我去我家,我家有幾個醫術很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臉很容易!”語罷,她朝沈浪跺了跺腳,道:“你也說句話呀!”朱七七記得何紅藥那次贈她披風的情誼,如今見何紅藥竟又要跟著王憐花那個惡魔走,思及王憐花的色魔行徑,朱七七不敢想象當何紅藥恢覆容顏之後,王憐花會對她做些什麽。因此她一定要拉住何紅藥。

“沈浪,你勸勸她呀!”朱七七又道。

人家自己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麽。沈浪對朱七七很是無奈,只得開口道:“何姑娘有她自己的打算,何必強迫人家。”

“這怎麽叫強迫!”朱七七跺腳,扭頭看向何紅藥,道:“王憐花做的那些壞事你都看見了吧!你說,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

王憐花笑瞇瞇地點頭附和:“對啊對啊,小紅藥,我壞得很呢,你還要不要跟著我?”他忽然微微低下頭,故作憂傷地嘆了口氣,道:“紅藥,為了你好,不如……不如你我還是分開罷。”

“你又發哪門子神經?”何紅藥冷冷開口。她伸手將朱七七的手從衣袖上拉下,回身對她道:“謝謝。”語罷,她朝眾人點了點頭,然後便朝王憐花的方向走去。

“誒!你……”朱七七急著想要追過去,卻被沈浪按住肩,她回頭想要瞪他,卻看見沈浪正溫柔地對著她笑,滿腔的火氣立時就發不出來了。沈浪對她道:“你想想,何姑娘可曾害怕過王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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