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眾的第二席執行官，「博士」。

一個對陸嵐來說，十分棘手的人物。

哪怕腦袋模糊，陸嵐依舊聽到了對方的話語，更是聽到了「人偶」兩個字。她掙紮著擡起頭，面前的淺綠色卷發男人蹲了下來。

他脫下略顯厚重的手套，露出一雙蒼白的手，毫不猶豫地捏住了陸嵐的下巴。

陸嵐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派蒙曾經給她科普說過愚人眾執行官的一些信息。小派蒙當初就是怕她被壞人纏上，像「公子」達達利亞那樣，假裝用熱情來麻痹她，所以才說了不少事情。

小魔女聽了一些，記在心裏，沒想到只是這麽短的時日，她就遇到了兩位。

和第六席的「散兵」相比，第二席的「博士」，給陸嵐的感覺要危險得多。對方絕對在之前就看到她了，不然不會這麽迅速地讓她無力近乎昏倒在地。

還有，璃月的「人偶」……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行，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頭好痛。

“唔，看來你對這個藥劑有些敏感啊，”淺綠色短卷發的男人驚奇地說道，像在打量實驗品一般，仔細地看了看陸嵐此時的表情和狀況，“還好，沒有損壞。”

陸嵐呼出一口氣，掙紮著用額頭推開他的手。

在外人看來，就像在撒嬌一樣。

好在，陸嵐的救星很快就到了。

散兵辦完事情，就轉頭找這個不安生的小蠢貨。在看到沒用的下屬倒在地上，大致猜到了什麽情況。

那個蠢貨，就只會給他惹事。

紫發少年冷著臉，順著路去找，結果看到多托雷正蹲在那個小弱智白癡的面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

心下一沈。

“多托雷，”散兵人還沒到，聲音先傳了過去，他的表情相當難看，“你對她做了什麽？”

“嗯？我什麽都沒做，”博士站起身，在散兵的註視下往後退了兩步，“只是在我們的營地看到一個陌生人鬼鬼祟祟，做出合理的反應罷了。”

“是嗎？”這話騙小蠢貨還行，騙散兵，就有些過於敷衍了，他走上前，把那個昏昏沈沈的蠢貨撈起來，“別做多餘的事。”

懷裏的小蠢貨現在看起來比之前要乖巧很多，之前那副樣子，果然是裝出來的……嘖。

小蠢貨在見到他之後，精神了些許，可憐巴巴地動了動手指，作出了個道歉的動作。

這種小動作還是她自己教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除了賣蠢之外，沒有別的用處。

“你把外人帶到我們的地點來，是打算讓她也加入愚人眾嗎？”博士對散兵的冷臉不可置否，仿佛沒看到一般問話，“她是璃月那位「巖神」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在見到陸嵐的第一眼，散兵就意識到她是同類，更知道對方在出現後的一些遭遇。倒不是刻意去找的，而是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無可避免地得知。

要說誰對她更上心，那肯定是面前這個男人。

“你怎麽樣都與你無關，”散兵平靜下來，“做好你該做的事。”

冷漠的「人偶」此時已經有了想要保護的對象，而他本人卻一無所知。

真有趣，沒有「心」的人偶，竟然還能產生人類的感情……而同為「人偶」的璃月魔女，此時卻如人類般柔弱。

真是有趣。

***

遠離博士，離開他布下的陷阱，陸嵐很快清醒過來。她窩在散兵的懷裏不敢動彈，假裝無事發生。

說實話，這多少有些尷尬……明明是天衣無縫的計劃，準備離開工廠，沒想到才踏出一步，門口都沒走出去，就撞上了過來的愚人眾執行官。

計劃被破壞，最後還是由散兵來解圍，不然都不知道她會發生什麽事。

導致她現在根本不敢吭聲，就怕出聲了，散兵就會開始罵她。

陸嵐縮了縮脖子。

“清醒了就自己走，”出乎陸嵐的意料，散兵沒有因為這事開始罵她，而是嫌棄地把她放下來，“之前不是挺神氣的麽，現在怎麽不說話了？”

陸嵐站直身體，腦袋不僅還留著眩暈，甚至還有針刺般的痛。

難受。

她扶著墻，整個人臉色蒼白，看著可憐巴巴的。

又在利用自己的外貌，開始裝可憐了。

這次散兵可不會心軟，畢竟這蠢貨自己作死的次數太多，若是一直慣著，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走向博士的實驗臺。

散兵是人偶，人偶沒有痛感，他成為博士的實驗品之後，身體被破壞且組裝過無數次，每一次都只會讓他更加強大……但是陸嵐與他不一樣。

柔弱不堪的身軀，沒有什麽力量的雙手，甚至還會讓她產生痛感的觸覺和虛假的血液……

說不定會在實驗臺上，被徹底破壞掉也有可能。

“想離開？”散兵諷刺完，轉頭問道，“呵……難不成你覺得自己還能和旅行者一起冒險麽？”

“為什麽不行？”陸嵐一開口，便是反駁，她抿著唇不滿地說道，“我會飛，還會做魔藥，現在還能做一些小物品附魔……和空一起冒險，也沒什麽關系吧？”

小魔女的臉色還帶著些許蒼白，此時開口說話，那張臉上爬上絲絲紅潤。

她似乎非常的在意，能否與旅行者一同冒險的事。

“……真是自信，希望你一會兒看到他，還能保持現在的想法。”

“……什麽？”

陸嵐楞了楞，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一會兒，就能見到空了？

空是收到了她的信息，找上門來了嗎？

不對，她想起來了，之前散兵說過，空已經知道了邪眼工廠的存在，而且愚人眾賣出去的邪眼還影響到了一些士兵的壽命。

加入了反抗軍的空不可能袖手旁觀，按照她對他的理解，空肯定會為了朋友而選擇深入危險，甚至端掉這個不該存在的地方。

“你確定來的人是他嗎？”陸嵐眼睛亮了起來，她扒拉著散兵的手，像一只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想得到更多的消息，“他什麽時候到啊？那我要不要在這裏等他呀……啊，工廠裏的汙穢會不會汙染到他，我能給他準備愚人眾的過濾裝備嗎？”

這家夥，得寸進尺！

散兵一再往後挪動，陸嵐卻跟得很緊，幾乎整個人趴到他面前，試圖從他嘴裏得到更多的答案。

“……閉嘴！”散兵擡手按住陸嵐的頭，制止她的過分靠近，“我和他是敵人啊，你見過給敵人提供裝備的嗎？！”

這家夥，果然是個白癡！用點腦子想一想，都不可能給那位金發旅行者一絲便利。

雖說邪眼工廠準備被放棄了，但是也不應該由外人來解決。

倒不如說，散兵確實已經在邪眼工廠布置陷阱，不管是誰過來，都會遭受一波汙穢的洗禮。

只要稍加運作，就能把人永遠地留下——

“那，那我也是敵人啊？”陸嵐小聲地說道，“但是你不是還給我留了裝備麽……”

要不回頭去找一找吧，她之前脫下來的裝備應該還能用，隨便整一整，空也能穿得下的。

不知道派蒙會不會受到影響，她這裏沒有更小的裝備了……希望派蒙不會有事，如果真的有事，她會努力調制魔藥，替派蒙祛除體內的汙穢的！

“……適可而止！”

這能一樣嗎？

散兵氣急敗壞，陸嵐耍賴一般地抱上了他的腰，不讓他動。紫發少年惱怒地想給她一巴掌，手掌快揮下的時候，又煩躁地放下。

煩死了，這家夥一巴掌就會被打死，打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成就感，倒不如說還會反過來給他添麻煩。

當初就不該把她帶走，就應該讓她留在鳴神大社，看她在絕望之中爆發出汙穢，看巴爾澤布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才對。

……嘖，煩死了。

“放手！”

“誒……”陸嵐被揍了一下腦袋，本就昏沈的腦袋瓜子一陣嗡嗡。

她捂著頭，露出迷茫的表情。

“怎麽，被我打傻了？”

“哎……”陸嵐幽幽地嘆氣。

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太明朗，散兵不吃裝瘋賣傻這一套。倒不如說，在原則上，這位愚人眾的執行官十分的固執，甚至不打算給陸嵐走後門。

不對，應該說，他只會給陸嵐例外，而不會給她的朋友例外。

畢竟，旅行者是作為對立面過來邪眼工廠的，而不是昨晚陸嵐的朋友。

所以……

“你要對付空嗎？”

撒嬌不成，陸嵐只能開始直面困難，她站在散兵的面前，輕輕地問話。

小魔女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認真，與之前的她十分不同。

哪怕是散兵，也能從這副表情中，看到對方的決心。

紫發少年被氣笑了，他露出惡劣的笑容，雙手環胸，告訴陸嵐他的回答。

“對，沒錯，”紫發少年說道，“他是我的敵人，我對付他，也很正常吧？”

“那麽，知道這一切的你，想做什麽？還是說……想求我放過他？”

小魔女沈默了片刻，緩緩地擡起頭，一雙眼眸如夜空般無情。

“……那我，會成為你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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