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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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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亞幾個來到陳家時已經是中午了。

沈悠一邊看卓羽燃和老劉他們忙進忙出地搬東西,一邊問楚亞:“怎麽不在家休息?”

楚亞坐在回廊陰影下的長條凳上,無奈攤手:“怎麽說也算是我家親戚,看在舅舅面子上也要來一趟。”

沈悠點點頭:“接下去兩天你就陪著老錢,其他的不用操心。”

“哎呀,能享到你沈悠的福,真是不容易。”她喝了一口涼白開,幹脆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

老劉幾個手腳很麻利,來了沒一會兒就把靈堂收拾了出來,擺設基本到位,就等下午錢家人把陳大嬸接回來後化妝穿衣了。

因瑕水村離壽莊很遠,楚亞他們來之前就去店裏把這幾天要用到的東西一股腦全部運了過來。

卓羽燃正和老劉一起把棺材搬進旁邊小屋,突然一道人影從裏面躥了出來,橫沖直撞,就像顆巨型肉彈,把人撞得半身發麻,手一松,棺材砸在了地上。

只聽“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不是錢平還能有誰。

卓羽燃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肩膀站起來。還不等他說什麽,錢平這個始作俑者先不幹了。

老頭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張狂模樣,二話不說掄起胳膊就要給卓羽燃一拳。

這拳頭要是真打在臉上,非損失掉兩顆門牙不可。

然而錢平的蠻橫不過是紙老虎。

他被沈悠扣住了手腕,疼得齜牙咧嘴,流了一腦門冷汗,嘴巴卻仍舊不把門,不見棺材不掉淚:“小白臉你快點放開老子!”

沈悠冷笑,存心要讓他吃點苦頭,手裏又加了兩分力。

錢平發出殺豬似的慘叫,手骨差點被他徒手捏碎。

他平日裏的為人都被鄰裏看在眼裏,加上他又長得高大肥碩,相比沈悠,一張濃麗的漂亮臉蛋,身形瘦削,面色病態蒼白,怎麽看都是錢平更加占便宜。

看熱鬧的人只當錢平存心訛詐這個帥小夥,故意大呼小叫,導致不管他叫得多淒慘,始終都沒人上來幫他一把。

老劉坐在棺材板上,就差點根煙邊抽邊看好戲,他幸災樂禍地說:“沈悠,你可要手下留情,要是把這老家夥的手折斷了,你不僅要賠醫藥費,待會兒儀式上磕頭鞠躬,也沒人代替他。”

沈悠冷冷看了錢平一眼,這才放過了他。

卓羽燃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又是感動又是擔心。

錢平這個人就是個混不吝,就怕他一時惱恨,狗急跳墻,做出傷害沈悠的事來。

他捧著手腕哇哩哇啦地一通怪叫,罵道:“你們都給老子滾!老子今天不辦事了!你們都滾!滾!”

他本來存心不想給老妻花錢辦後事,現在更是自以為抓住了由頭,可以把這群礙眼的統統掃地出門。

老劉摸了把胡子冒茬的下巴,嘲諷他:“喲,我們今天又不是給你辦事,你叫我們滾就滾?你做得了主嗎?”

這冷嘲熱諷好比火上澆油,錢平氣不過,發起橫來一把掀了供桌。

香爐、元寶掉了一地。

他還不解氣,像發了狂犬病一樣在靈堂裏上躥下跳,把花圈、白幡薅了個遍,屋子裏頓時狼藉一片。

這麽大動靜很快把老錢和陳家的幾個人引了過來。

老錢看到靈堂裏烏煙瘴氣,差點翻白眼厥過去,幸虧他平時註重養身,身強體健,換做其他人也不知已經被錢平這混賬氣死幾回了。

他一個眼神掃過去,原本看熱鬧的連忙跑過去拉住罪魁禍首。

老錢問他:“你又發什麽羊癲瘋!”

錢平臉紅脖子粗,錢家祖傳的大嗓門在他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我不要他們來辦喪事!誰要他們添亂!讓他們滾!通通滾!”

“他們是小亞帶來的,小亞是阿秋的女兒,也是錢家親戚,把文英的後事交給他們你有什麽不放心?”

楚亞年齡小,可她輩分不低,她也不擺長輩的架子,還給錢平臺階下:“他們幾個和我一起幹這行當許多年了,不說在尚城,在我們西嵐那一帶也算小有名氣。你家的剛去,知道你心裏不痛快,要是有誤會,我們都是自己人,笑一笑就過去了。”

可這個世上偏偏就是有這種二百五的存在,別人給了他臉他卻不要,還想把大家的臉皮都撕爛了扔地上踩幾腳。

他啐了一口濃痰,梗著脖子叫囂:“你個婆娘算哪根蔥,你是存心來老子家打秋風的吧。老子今天就是不要辦喪事!你們就是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是這句話!”

他一點情面不給,還不等老錢和楚亞說什麽,陳家人先不幹了。

他們算是聽懂了,這個妹夫是存心找茬的。

好嘛,這人老婆死了,連場白事都不想辦,真是近十年沒聽過的笑話。

陳阿婆被兩個媳婦攙出來,眼睛腫成桃核,法令紋深刻,抄起手上的拐杖就往女婿身上打,邊打邊哭:“我的阿英啊!媽今天就打死這個畜生讓他下去陪你!”

奈何她人老力弱,又被人及時勸住,拐杖落在錢平身上不痛不癢,也沒把他真的打出什麽好歹來。

陳文貴要妹夫現在就給個準話:“你說,到底辦不辦?”

錢平一聲不吭,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鐵了心要雙方都臉上無光。

最後還得老錢幾個長輩出來給他擦屁股。

下午,警局通知他們去辦手續領遺體回家。

錢平吃飽喝足,坐在門口的樹蔭下揉肚子,不管別人怎麽叫他,他只當聾了啞了,惹急了還故意打個酒嗝,酒氣噴了對方一臉。

陳家也不是好惹的,陳文貴當即叫來兩個人高馬大的侄兒,一邊一個,架著錢平的咯吱窩像拔蘿蔔一樣把他從樹下提留起來,塞進面包車就走。

到了下午四五點,陳大嬸的遺體才被接回來。

結果在給死者整理遺容時,錢平仍不消停。

他抓起供桌上的蘋果就吃,一邊吧唧嘴一邊吐皮,甚至還故意往遺體上吐。

他在眾人的神經末梢上反覆橫跳,一副好吃懶做又刻薄自私的醜陋嘴臉,真是世間少有。

吃晚飯時,楚亞對卓羽燃說:“小卓,這兩天別回去了,就住我舅舅那邊,省得來回跑費時費力。晚點我給你找兩套幹凈的換洗衣服。”

卓羽燃沒多想就同意了她的建議。

沈悠看了他倆一眼,沒說話。

因為陳大嬸的兒子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來,沈悠拍板,今晚不做安排,只讓人晚上排班,留心靈堂裏的火燭和遺體。

到了八點多,卓羽燃折好一筐紙活後準備和楚亞一塊兒回農莊,穿過靈堂時,無意中瞥了一眼,立刻發現不對勁。

“楚姐,你看。”

只見傍晚剛穿好全套壽衣的陳大嬸,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裏被撈起來的。

遺體身下的木板濕漉漉一片,水往邊沿和縫隙裏滲透落在地上,不斷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地上已經積了一灘水,竟然沒有人察覺到。

楚亞立刻把老錢和其他人請過來看。

陳家人氣得渾身發抖,妹子死了遺體還要被糟蹋,是個人都忍不了。

陳文貴說:“你們都看看!看看!你們錢家現在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說完就讓人找錢平過來,認定了是他幹下的糟心事。

錢平晚上又喝了幾兩黃酒,早就鼾聲如雷,任你怎麽叫他就是不醒。

陳家人二話不說,一碗冷水潑在他臉上,他被激得怪叫一聲,一睜眼就看到一群人圍著他,個個面色不善。

他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嘟囔道:“做什麽矗在這裏,還讓不讓老子睡覺。”

陳文貴把他拽過去,錢平酒醉不清醒,腳步軟的像是踩在棉花上,地上濕滑,他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在陳大嬸遺體上。

當他感覺到手下僵硬冰冷的觸感,才酒醒大半,渾身一個激靈,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差點跳到大舅子身上。

陳文貴指著妹子遺體質問他:“是不是你幹的?”

在場大多數人都覺得,除了錢平誰會幹這麽損陰德的事。

外加白天他的所作所為,眾人有目共睹,更覺得有理有據。

不是他還能有誰。

錢平抵死不認:“老子說沒幹就是沒幹!你們還想怎樣!”

“你們中的哪個王八羔子幹的!好啊!你們是存心要栽贓給老子是吧!”

兩邊又開始沒完沒了地爭吵不休。

白天,楚亞帶了兩三套不同款式的壽衣讓錢家人挑選,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讓人把陳大嬸擡進裏間小屋,又讓錢陳兩家的女人搭把手,重新給遺體擦身、穿衣。

收拾妥當後,靈堂裏的大戲還是沒結束。

楚亞懶得摻和,拉了卓羽燃就走。她現在是病患,老錢又偏疼她,其他人也管不了。

卓羽燃以為沈悠要回西嵐區,走前還不忘叮囑他路上小心。

結果他剛系好安全帶,後座的車門就被拉開,在楚亞戲謔的目光中,沈悠一臉平靜地往後座一靠,朝後視鏡裏的楚亞挑眉示意快點開車。

卓羽燃很高興:“你不走了?”

男人只回覆了個“嗯”,就閉目養神不說話了。

“路太遠,還是住下方便。”卓羽燃還自己給他找理由。

楚亞一陣頭疼,覺得小卓真是傻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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