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赤司家的宴會，和雪枝之前參加過的其他家的宴會沒有什麽區別。

都是人來人往，觥籌交錯，或真實或虛假的交情配合著完美的禮儀，充斥著宴會廳。

唯一真實的利益被他們埋在笑容之下，你來我往之間才偶爾顯露一點真容。

雪枝硬著頭皮和雅臣一起走了一圈，和認識的人打了招呼，和不認識的人互相認識。

做完這些，她才終於結束這漫長的折磨，才有機會找個角落歇一口氣。

接下來將是漫長的等待，等待八點赤司家主講話，等他說完正事，然後等待宴會散場。

雪枝躲在陽臺的窗簾後面，小聲的打了個哈欠。

她又困了……

明明周四周五她已經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卻不知為何疲憊不減反增。

周三椿和梓的見面會，在快結束的時候果然如周防尊所說遇上了意外——犯罪分子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場館埋了炸?彈。

好在有吠舞羅提前警惕和追查，警視廳的人也來得及時，一場恐怖襲擊案件被扼殺在搖籃裏。

最後以炸?彈被成功排除，犯罪分子也被成功抓獲。

見面會以這樣驚險刺激，卻沒有讓那個一個人真正面臨危險的方式，意外地引起了廣泛的關註，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算是因禍得福了。

只是當時從頭到尾，雪枝的情緒一直緊繃著。

周防尊的事情、犯罪分子的事情、還有對弟弟們的擔憂湊在一起，造成了她的情緒在短時間內大起大落。

等問題見面會這邊的事情徹底結束，時間已經很晚了。

深秋的夜晚，冷空氣與寒風交錯著，哪怕只是吹到了一點也足以引發一場流感。

疲憊的雪枝回家連晚飯都不想吃，早早地回房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被發現發了低燒。

在家養了兩天病，雪枝的情況已經好轉了很多，卻臉色卻依然蒼白，今天出門前仔仔細細撲了腮紅塗了口紅，才拯救了她的氣色。

只是她依然精神不濟，不想和任何人交際，只想一個人待著。

這不，盡到了基本的禮儀之後，她就迫不及待逃離了人群，獨自藏進了陽臺。

封閉式的陽臺裝滿玻璃，身前是繁華大都市的燈紅酒綠，身後是上流小社會的觥籌交錯。

雪枝藏在兩者的夾縫之中，收獲一片短暫的安寧。

是真的很短暫。

她剛到陽臺享受了不到十分鐘的獨處時光，就有人尋到了這裏。

高大的身影，和她同色的短發，是綠間真太郎。

他掀開窗簾，向前半步任由窗簾落下擋住他的身影，也隔開宴會廳中的視線。

只是他卻沒有再上前哪怕一步。

他似乎有些緊張，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雪枝，聽說你這兩天生病了，好些了嗎？”

雪枝精神狀態不好，見是熟悉的人便也沒有硬撐社交禮儀，靠著窗沿微微側頭說：“還好？已經痊愈了。”

綠間真太郎聽她這麽說，有些摸不清楚她是什麽意思。

是身體不舒服不想說話？還是單純不想和他說話？

綠間真太郎這些天和雪枝發消息，留意到她回覆的時間和頻率，其實不難看出她似乎有疏遠他的意思。

可是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之前聊得好好的，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親近到可以互相稱呼名字的程度。

或許繼續下去，順其自然地發展，他就能看到他們的關系進一步的希望，最終達成所願。

可是一切似乎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是因為高尾山上我表現得太明顯，讓她看出我的心思，讓她心生抗拒了嗎？”綠間真太郎忍不住反省自己的一舉一動。

或許，似乎確實過於親密了。

他想……

他就站在陽臺與宴會廳的交界處，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謝謝你，真太郎。”雪枝這樣說著，臉上帶著標準的社交微笑，聲音也輕飄飄的，鉆進耳朵裏又很快消散不見。

綠間真太郎轉身離開了。

雪枝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前幾天似乎忘記回覆綠間真太郎短信了。

還有黃瀨涼太和幸村精市的短信也沒有回覆。

這讓雪枝有點糾結，沒想起來的時候還可以心安理得，現在想起來了，不回覆似乎總覺得有點不禮貌。

可是一旦回覆了，又會有更多的問題。

雪枝很糾結。

……

就在她內心糾結的時候，她所在的陽臺迎來了今天的第三個客人。

而且是雪枝現在最不想遇上的人之一——黃瀨涼太。

倒也不是別的什麽原因，比如沒回短信什麽的。

咳……

主要是因為黃瀨涼太的身份：國民度超高的大明星。

宴會廳裏很多小姑娘是他的粉絲，黃瀨涼太的到來，完全就是把他的粉絲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雪枝扶著窗沿看著窗外，思考自己跳下去健康存活的可能性。

嗯，這裏是66樓。

雪枝在心裏嘆了口氣，聽到黃瀨涼太用充滿活力的聲音，說著和綠間真太郎類似的話。

他說：“小雪，風鬥說你生病了，我好擔心你啊，你現在還好嗎？”

雪枝點頭表示：“挺好的，不必擔心。”

她現在只想黃瀨涼太快點離開，而她也將在他離開之後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繼續一個人待著。

黃瀨涼太卻不像綠間真太郎那樣輕易會撤退。

他找到機會見雪枝一面不容易，不管怎麽說，還是希望能多和她一起待一會兒的。

“前天風鬥訓練的時候心不在焉的，上課的老師提醒了他好幾次都不管用，怕他心裏有什麽事，特意找我去安慰風鬥呢。”

黃瀨涼太這是在解釋他為什麽會知道她生病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你竟然生病了，是太累了嗎？”

“也有這個原因吧。”雪枝點點頭。

實際上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但是具體的原因也不好解釋，她幹脆就順著黃瀨涼太的話說了。

“啊，那你要好好休息啊。”黃瀨涼太似乎有些著急，“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雪枝揉揉太陽穴，拒絕了他的提議。

實際上如果換個人提議的話，她說不定就采納了。

但是黃瀨涼太嘛，那真的不行。

不然說不定他前腳領她去休息室，後腳他們就得上娛樂頭條。

“該怎麽讓他知道，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他黃瀨涼太呢？”

雪枝有點苦惱。

黃瀨涼太的熱情沒有得到雪枝的太多回應，這讓他有些備受挫折：“我是不是有點吵啊？”

雪枝詫異地看著黃瀨涼太，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

感覺都有點不像她認識的黃瀨涼太了。

雖然她偶爾會嫌棄黃瀨涼太，但她嫌棄的點只有他人氣太高，引來過多關註，而她恰好不喜歡被陌生人註視。

在她心目中，黃瀨涼太永遠熱情洋溢，永遠充滿活力，永遠少年熱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朋友。

此時，雪枝見黃瀨涼太有點頹喪，為了安慰他，她決定不再強撐著偽裝健康。

而是露出一個略微有些虛弱的笑容：“是我生病剛痊愈，身體有些虛弱，不是你的原因。”

沒想到黃瀨涼太更頹喪了，他看起來愧疚得恨不得以頭搶墻：“啊，我不知道你……我還拉著你說那麽多，我真是蠢爆了。”

“我……我去找小赤司，讓他給你安排單獨的休息室。你待在這裏等一下就好。”

他慌裏慌張地說著，似乎有些難過，卻還不忘照顧雪枝的情緒，“你放心，我等下就不過來了，不會給你造成困擾的。”

雪枝楞楞地看著黃瀨涼太離開陽臺，覺得自己剛才似乎做了一件錯事。

本來她只是想讓黃瀨涼太不要自我懷疑，沒想到直接導致他開始深層次的自責。

“唉……”雪枝嘆了口氣。

她看著夜空，敲了敲自己的腦門，覺得自己不止精神不濟，連腦子都不清醒了。

……

黃瀨涼太說話算話。

雪枝沒有在陽臺等多久，就等到了赤司家的人來帶她去休息室。

只是這個赤司家的人有點出乎意料，並不是赤司家的傭人或者管家，而是赤司征十郎本人。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溫和：“雪枝，你還好嗎？”

“啊，其實挺好的。”雪枝有些不自在，並對於他的到來有些愧疚，“你今天這麽忙，還要麻煩你，真的不好意思啊。”

赤司征十郎不讚同地搖頭：“不需要不好意思。對於我來說，你的事情很重要。”

雪枝楞住，不明白他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赤司征十郎卻沒有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而是轉身示意她跟上：“走吧，我帶你去休息室。”

雪枝站在原地沒有動，有些猶豫地說：“其實不用了，我在這裏休息也是一樣的。”

赤司征十郎回頭看她，雪枝覺得她好像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包容。

嗯，像是地主看他家的傻孩子。

地主?赤司征十郎淡淡地說：“待在這裏，只會不停有麻煩找上來。”

雪枝想起前不久才離去的黃瀨涼太，不得不承認，赤司征十郎說得對。

她想說她可以換個陽臺待著，但是想到赤司征十郎都已經來了，麻煩已經造成了，還是跟著他走最方便，於是也不再糾結。

她終於擡腳跟上赤司征十郎：“好吧，或許你說得對。”

赤司征十郎帶著雪枝乘坐電梯，直接按了頂樓。

雪枝忍不住眉心跳了跳，頂樓……一般是總統套房吧？

只是去個休息室，不用這麽大陣仗吧？

雪枝覺得她已經好了的感冒又有覆發的趨勢。不然她怎麽會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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